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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後,前一日

2012年,世界末日沒有來。

我從澳洲返回台灣,帶著些微不甘心的情緒。

留在家裡開始聽話當個看護,不稱職、會擺臭臉的那種。

他們總說你最疼我,儘管會對我大小聲,但是會偷偷塞錢給我、讓我去買我想吃的、想要的。

兩個孩子裡我也最像你,個性倔強、壞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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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你吵著要吃羹麵,吃完一點點後,三阿伯來訪,

你們關在你那方方正正的小房間裡,貌似機密的不知道在談什麼。

等到阿伯一走,你便叫我進房替你按摩雙腳。

你說好痛、好不舒服喔。

我那個時候還覺得不耐煩。

雖然後來覺得你每一次對我抱怨說好冷喔聽起來都有點可愛。

你說也許是吃撐了,想催吐,結果吐出一點腥紅黏膩的東西。

我吃驚的說,那是血嗎?

你不耐煩的說不是。

我好說歹說,你都不願意去醫院。

直到最後真的太不舒服了,才肯讓我打電話。

卻已經無法忍受坐計程車到萬芳醫院了,我只好撥電話給學弟,

請他們家派一部救護車來我家。

跨年夜的萬芳,人滿為患,走道上堆滿了病床。

你一直喊著不舒服,醫生替你抽了腹水後,打算安排你住院,你卻拒絕。

那時血壓都還正常,不顧醫生勸說危險性很高,你還是堅持要回家。

回家後你看起來都還正常,只是說還是有點不舒服,

要我整晚不可以睡,要坐在你旁邊一個小時叫你一次。

我去洗澡的時候,你還坐在窗邊抽菸。

等我吹乾頭髮,又開始幫你按摩。

你開始喊說不舒服,坐立難安,最後決定要坐著。

我說,不然我叫119?

你說不要,你不要去醫院。

直到我發現你意識開始模糊,也不過是20分鐘內的事,我慌張的打電話給哥哥要他馬上回家,也打了119報案。

119來的時候你已經失去意識,救護員檢查過後說出現呼吸衰竭,只能就近送到雙和醫院。

坐在救護車上我紅了眼眶,看著那些正要去狂歡的人們,心情是多麼格格不入。

渾身發抖到我連車門都打不開,下了救護車直奔急診,講話都失去條理,只是發抖著。

你被送往急救。

而我和哥哥坐在外面,接過一張又一張的單子,

病危通知單,原來是這麼小小的一張單子。

醫生問我們有簽署放棄急救嗎?

哥哥問我要簽嗎,我說,我不知道。

他說他也不知道。

坐在長廊上掉著眼淚乾等著,哥哥突然說,那不然,不壓胸,僅插管呢?

我哽咽的說,可是,插管好痛,你怕痛啊!

看著你躺在床上,沒有任何意識。

醫生出來做病情說明,是內出血引發休克,連帶器官衰竭。

醫生說,你的呼吸已經是綿長的,那是快要離世的人呼吸的方式。

最快就在這兩三小時內。

我們在你耳畔說了好多話,我握著你的食指,想著我還小還不會頂嘴時應該也是這樣握著你的吧,我們哭了好久,也說了好久,要你好好走,不要擔心了。

哥說他會好好扛起這個家,媽說要你別擔心她了。

所有的親屬都對你說著話。

你哭了。

一滴眼淚從右眼眼角滑落。

一旁的心跳指示的機器發出一聲長聲的逼逼聲

20130101   04:33

我失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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