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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充滿嘻鬧意味的家庭

美滿的早晨,應該每天都是悠悠閒閒,從容不迫的開始的,可是--

「啊啊啊啊啊啊!小詩甯!快一點啦!爸爸今天早上要開會,便當準備好了沒啊?爸爸我要遲到了啦!」

我抬頭看了一眼從客廳衝到玄關,再從玄關衝回來廚房,年約三十歲帥氣橫生的大叔,領帶沒綁好,襯衫沒紮好,毫無自覺地對著正在分裝便當菜的我催促了起來。

我「啪!」的一聲闔起蓋子,指指不遠處的藍色雙層便當盒,說道:「大叔,你會不會有點太誇張啊?你好像眼睛都沒在看的樣子,我從你一下來就一直放在那邊,不要那麼激動啊。」

那名衣服凌亂,帥到極點的大叔,轉過來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一邊拿起便當盒一邊陪笑:

「喔,對不起唷小詩甯,爸爸沒看到,不要這樣這樣責怪我,那我就失陪了,早餐我帶去公司吃啦!」

說罷,順手就把我擺在盤子上的其中一個三明治抄走,接著一手提著公事包,一手穿起外套,腋下還夾著我作好的雙層便當,就這樣亂七八糟的出門去了。

根本來不及叫住他,就給我衝出去了,這個家的男主人還真是令人擔憂啊。

到底是為什麼,他有這種能耐和資格年紀輕輕就結婚,還和老婆生了兩個小孩,最重要的是還想成為我爸?

拜託,我怎麼可能會承認這種沒辦法冷靜下來,亂七八糟又跳來跳去的男人成為我的爸爸呢?夢想中爸爸的模樣就是要有包容的心,穩重的態度,溫暖的笑容以及讓人安心的話語啊!

「咦?小甯,剛剛怎麼那麼吵?爸爸出去了?」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出現在樓梯口,我微嘆了一口氣,回答道:「阿姨,可以不要在樓梯口說話嗎?有事就下來啊,我早餐準備好了,妳也可以準備上班了。」

「不行呀小甯,媽媽穿這樣不能到一樓來的,萬一被鄰居看到怎麼辦?話說回來爸爸今天怎麼這麼早出門啊?」

是穿成怎麼樣不能到一樓啦?一大清早我又不會將窗戶通通打開,鄰居根本看不到好不好?真不懂這個收養我的阿姨心裡在想些什麼欸。

於是乎我便好奇地往上看去,不看還好,看了我立刻滿臉通紅地退到一旁去,連忙按住還在抨抨亂跳不停的胸口,背對著樓梯口大罵:

「妳穿大叔襯衫是怎樣?睡覺就算了,我不管你們昨天晚上怎麼樣,但是今天是星期一耶,妳好歹也在大襯衫裡穿件胸罩再下來啊!」

重點是那個什麼都沒穿的光溜溜雙腿還那麼白皙,身材又這麼好!天啊,妳到底還是不是個三十歲的女人啊!而且要是你這副德行被學校的小孩子們看到了還得了,根本就當不成小學老師了吧我說!

「小甯不喜歡啊,好吧,媽媽去換吧,不過小甯,媽媽教妳一招唷--」

「這種東西不需要妳教啦!就是我身材跟妳一樣好我也絕對不會這麼做的!」知道這位大姊下一句要蹦出什麼沒節操的東西,我立刻吼回去避免她繼續變態個沒完。

但是阿姨似乎還是不死心,穿著半透明袖子過長的襯衫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打量我:「不會啊,我覺得小甯妳身材比媽媽好唷。媽媽生過小孩耶,妳一定會比我更性感的呢!」

「少囉嗦啊!」忍無可忍,我衝上前氣急敗壞地把她推上樓去,「還有不要媽媽來爸爸去的,噁心死了,我不過就是被收養的別叫得這麼親暱好嗎?」

※※※

我的名字,叫做賴詩甯,今年十六歲高二。

誠如上面你所看到的,我是被賴家收養的孤兒,基本上我是個兩歲就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小孩,可憐兮兮的在孤兒院長大。

孤兒院(其實現在都稱作育幼院)的小孩子素質參差不齊,但是我們都有一個相同的夢想,就是希望被一個溫暖的家庭所收養。

隨著時光過去,在待在育幼院短短的六年間,我看過無數的孩子來來又去去,有些來了一天就被收養去了,有的則是等了好久都十八歲了依然沒有人理他。這樣的時光裡,我也常常在想,是不是時間久了我們就會被遺忘,會忘記什麼叫作愛以及家的溫暖?

當時年紀小小總是很期待,門後面會出現一雙溫暖的大手,將我抱起來帶到有陽光的地方去。

終於我等待到了這一天,就在我剛滿八歲生日時,和育幼院的其他朋友許下「我想被收養到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同時,我們教室的門就被推開了,院長帶著一個漂亮的大姐姐走了進來。

慶生會開到一半的情況下,我們全都對這個不速之客感到十足納悶。

那個漂亮的大姐姐環顧了這個狹小的房間一圈以後,似乎有感覺到這裡真是安靜得出奇了,接著,她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打量了我好一會兒,隨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拉起了我的手,對院長說出了足以讓我心臟停掉的發言:

「院長小姐,就是她了,我想領養她,我會給她幸福美滿的家庭的。」

一瞬間,我的腦袋就像短路一樣,外界所有聲音影像都感受不到了,只有不斷迴盪著「我會給她幸福美滿的家庭!」那一句話。

老天爺還真是眷顧我,在我許下第六次相同的願望時,祂終於願意幫我實現了!

但是我的幻想甚至懷疑是願望馬上在我踏進這個新家以後徹底破滅了。

「呀!敏瑄就是她啊?長得跟妳年輕時好像啊!」

一踏進嶄新的家門(據說是新買的房子,剛整修完),一名長得無敵帥氣,卻笑的跟白痴一樣的大哥哥朝我這邊衝來,還很不客氣地把我抱起來轉圈圈。

看著我在半空中暈頭轉向,領養我的大姐姐一點都想要解救我的意思都沒有,還吐出了驚人的話語:「唉呀,篤志你過獎了,詩甯是很可愛沒錯,但是要不是當年我年紀小,其實我早就很想領養她了,才不想讓她在孤兒院受苦呢。」

什麼?原來你很早就要收養我了?那我在育幼院待什麼鬼的啊!

「那也沒辦法啊,」大哥哥把我放下來以後,就轉過身去看著大姊姊,含情脈脈地說:「我們也是上個月才結婚而已,要是沒有定下來,有小孩是很麻煩的。」

「你也這麼覺得對不對,篤志?」大姐姐毫不猶豫地將雙手纏上了大哥哥的脖子,整個人挨近了大哥哥,就連當時年幼不懂事的我也覺得很不對勁,「可是現在可以了吧,是不是,我想生一個和篤志一樣帥的兒子啊!」

「沒錯,我也想要一個跟敏瑄一樣美的女兒啊。」

「啊,篤志我最愛你了。」

「我也是,敏瑄我愛死妳了。」

說罷,兩人好像完全不把我當外人一樣就開始熱情的激吻了起來,還全身上下摸個沒完,看得我在一旁都不知如何是好。

等他們的熱情終於冷卻下來時,對看了好一下子,大哥哥注視著大姐姐,還是那樣情話綿綿的開口了:

「多年沒見了,敏瑄妳的唇還是一樣熱情如火呢!」

「你才是,你這個壞小孩,酥麻到極點,親到我都快站不住腳了。」

夠了啦!你們到底噁不噁心啊!如果我天天都要遭受這種肉麻視覺攻擊的話,我乾脆回育幼院終老一生就行了,還不用在這裡活受罪咧!

「不對欸,敏瑄,我們到底在這裡做什麼的,我們兩個人共組了一個家庭,好幸福呢。」

幸福的是你們兩個吧!

大姐姐也附和道:「是啊,但是還有多一個小孩唷,來,」隨後便注視著我,輕輕朝我招了手,「詩甯,以後就多指教囉!以後我們就是妳的爸爸媽媽了。」

呃?這種會在小孩子面前恬不知恥,還會上演全套限制級戲碼的夫妻我才不會承認你們是我爸媽咧!

※※※

「姐姐,妳在想什麼啊?」

一個童稚的聲音將我從回憶中拉回現實,我眨眨眼,看著拉著我衣角的小學二年級小男生,我對他微微一笑,指指他碗裡的青菜,回答道:

「沒什麼唷,倒是你,承安,姊姊做的沙拉怎麼都不吃啊?」

眼前這個超級無敵可愛的小正太,睜著一雙大眼睛,整齊地穿著一套白色的制服,他就是我名義上的弟弟--賴承安。

說明白一點,就是大叔賴篤志和阿姨魏敏瑄的長子,足足跟我差了八歲,現在就讀小學二年級,是學校公認最可愛的低年級小男生呢。

但縱使再怎麼光鮮亮麗,也跟我無關啊,我是被這個家收養的女孩耶!老實講那對夫妻我都不想承認他們是父母了,更別提說這個可愛的小正太是我弟弟了。

我才不希罕咧!

「呃,我不喜歡青菜啦!」看到一整盤擺在眼前的綠色葉子,白目的小學生毫不掩飾地露出嫌惡的神色,別過頭去。

嘖,你這小鬼還真和你爸媽如出一轍咧,像到一個不行!

當然這時候,我當然是得負起教育的責任,那個把小孩生了就要叫養女照顧的女人(連敬稱阿姨都省了!)早就已經去學校溜得不見蹤影。

搞什麼東西,我是高中生欸,一個正常的高中女生,現在應該要擔心的是逛街化妝時尚流行和男朋友的,為什麼這樣一個平靜的早晨我必須在這裡當保母?

雖說是這樣,但是我還是硬著頭皮摸摸承安的頭,小心翼翼地哄他:「我知道承安不喜歡蔬菜,所以我在承安的便當裡裝了好吃的日式漢堡唷。」

被我這麼一說,單純的承安立刻抬起頭來,用著游移不定的眼神看著我:

「真的嗎?」

「那是當然的囉!所以承安要把碗裡的青菜吃完,才可以帶漢堡便當去學校喔。」

知道有交換條件,難教的小承安也屈服在我的美味便當的淫威下了,乖乖地拿起叉子,一口一口把沙拉吃乾淨。

見狀,我馬上向他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這樣才對呀,來,姊姊給你看你的日式漢堡。」

我轉身過去拿起紅色便當盒打開蓋子,突然覺得不對,換打開紫色的……不對,紫色的是我的便當耶!那黃色的裡面裝有日式漢堡的卡通便當到哪裡去了呢?

不會吧?

「姊姊……?」

「承安,」我小心地將矮小的承安從椅子上抱下來,輕輕拍著他的小頭:「你先去學校,姊姊等晚一些再把你的便當拿去給你,好不好?」

承安露出滿臉不解的神情,不過依然是乖乖的背起書包,自己走出去上學了。

看著承安離去,我連忙撥了電話通知保母先過來照顧家裡最小的女兒琳妃,我總不能丟著一個才四歲的小孩子在家中,我還不想被警察抓去關欸!

確定了保母到家了,我拿起了書包以及兩個便當盒,立刻就往家附近的公立小學衝了過去。

※※※

我家的阿姨魏敏瑄,其實是個在我們家附近國小任教的教師,今年她剛好帶到了低年級的學生,所以要進去她的班級比較簡單。基本上大家都知道,國小低年級教師可說是全都包,國語、數學、自然、社會、體育都是級任導師負責的範圍,因此在上課時間內,只要找到她的班級,就一定找得到她人。

為什麼要找敏瑄阿姨是嗎?理由很簡單,因為她拿錯便當了!

現在我手上的便當盒是紫色和紅色的,想當然爾紫色一定是我的,不會錯的。但是紅色本來是要給阿姨帶來學校當午餐吃的,結果不知道為何,紅色跟黃色這兩種顏色差這麼多,她居然還有辦法給我拿錯?實在比色盲還要天才。

走進一年五班,我輕輕敲了一下門,站在台上正在帶筆劃的人立刻轉了過來,看到我還發出了一聲不合常理的驚呼。

叫什麼叫啊?真不懂這女人是如何能教好這群國家未來的棟樑啊?台灣的前途真是教人堪憂啊!

「老師,她是誰?好漂亮的大姐姐唷!」我還沒開口,一個看來還算識相的小男生率先發問了。

漂亮的大姐姐?……我耳朵沒有出問題吧?

阿姨聽到小朋友這麼稱讚她養女,一雙眼睛高興得瞇到都看不見了:「那當然囉,跟老師一樣對不對?她是老師的妹妹唷,所以跟老師都一樣很漂亮呵。」

等等等等一下!誰是妳妹妹啊?漂亮歸漂亮,自己臉蛋年輕也別想騙小孩好嗎!

實在聽不下去那些毫無根據的天馬行空,我從書包裡拿出紅色的便當盒,直直遞給阿姨:「妳拿錯了,黃色是承安的。」

「欸,沒關係吧?吃吃妳不同的菜色也不錯啊。」

重點不是那樣的問題啊!

為了小小報復一下阿姨愚弄我的行為,我故意放大音量說著:

「媽媽,妳拿到小承安的便當了,裡面是漢堡肉神×寶貝卡通便當,難道妳要在同事注目的眼光下吃掉它嗎?」

說完,全班陷入一陣寂靜之中,然後都吃驚地看著我,連阿姨也瞪大了雙眼。

接著,阿姨白皙漂亮的右手伸了過來,輕輕貼在我的額頭上,用著擔憂的語氣提醒著我:「小甯,妳居然開口叫我媽了?怎麼回事?是不是感冒發燒燒糊塗了?還是昨天晚上讀書讀太多沒睡夠啊?」

這女人是在說哪一國的話啊!神經可以粗成這樣子實在是厲害得可以耶!

忍住想翻白眼走人的衝動,我直接走過去從她包包裡翻出黃色便當盒,再把紅色便當盒塞進去,然後邁開大步走出教室--

「欸等一下唷!」阿姨一把從我背後拽住我的領子,接著搶走我手上的便當盒,在所有小學生的面前把我精心準備給承安的神×寶貝卡通便當打開來:「大家幫我辨識一下,這真的是神×寶貝嗎?」

問、問這什麼問題啊!妳到底知不知道妳養女在育幼院實平常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唱反調和看電視上的神×寶貝嗎?

「對啊,老師這個蛋包飯就是皮○丘的臉啊,而且做得好像唷!我也要!」一個同時給我面子又給我找麻煩的一年級小朋友立刻舉手,還直勾勾盯著承安可憐的便當不放。

慘了,要是我再不離開的話,不單單是承安的便當不保,就連我明天早上悠閒的時光也會消失殆盡了。

快速搶回便當,蓋好蓋子,說了聲:「告辭了。」我便火速衝出小學,騎上單車就往靠近我就讀的高中的附設小學,也就是承安讀的學校過去了。

天知道我等會能不能趕上第一節課,要曉得我和學校請假才請早自習耶!再慢的話我就要被記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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