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01.

01.

「我重打。」十分鐘一到,簡短的一句話,電話那頭瞬間無聲,我慢慢地將手機隨意放置一旁,並繼續靠著牆抬腿。

十五分鐘過了,雙腿泛起微微痠痛,看來血液也倒流得差不多了,我輕輕將雙腳放下並翻了個身。

「這個任光宇是又跑哪去了,都過十五分鐘了!」看了眼手機螢幕,凌晨兩點三十三分,早已習慣的生理時鐘,看來開學前要趕緊調回來。

鈴聲響起,熟練地將螢幕鎖滑開並接起。

「안녕하세요!」如往常般地,明明知道來電的是他但還是硬要道聲你好,而且我還特別愛用各種不同的語言。

「Hello!」任光宇也以慣用的英文招呼語回應我。

「你也太久了,我都抬完腿躺在床上等你了。」

「妳也不早說,早知道妳在床上等我我就先去洗個香香再回來迎接……」

「任、光、宇。」忍住想翻上萬個白眼的衝動,我刻意放重語氣。

「好啦對不起,我剛去弄東西,然後就忘記要回電給妳了。」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我能想像他現在急於道歉的慌張表情,只要一想到,就忍不住揚起嘴角。

說到任光宇,只能說若當年我倆都沒參加那場活動,也不會有相遇的可能。

只是,到現在我仍在懷疑,到底這場相遇,對他而言是美麗的邂逅還是一場連他也不願承認的錯誤?

他是屏東人,道地的排灣族原住民,而我來自高雄鄉下,當時是個平凡的高中生。

西元二零一零年,升上高中後的第一年暑假,我們不約而同地參加了由某旅行社所舉辦的大學參觀體驗營。

看了看簡章,其實顧名思義就是參訪幾間大學,走遍校園美景,另外加入了幾趟常見的古色古香老街之旅或是刺激好玩的一日遊樂園。不過,對那時只有十六歲的我們,誘惑還是十分的大。

可以參觀大學又可以到處走走逛逛,何樂而不為!

「欸,妳看前面!」清晨,我與此次旅途同行的兩名姊妹淘提著簡單的行李站在高雄中學前,也就是高雄場次的上車地點。

小波拍了拍我的肩,並指向不遠處的前方,也就是遊覽車的位置。

「我知道,車已經等候許久,而我們該上車了。」啜了口剛在麥當勞消費的檸檬紅茶,我隨意地回應她。

「吼不是啦!」小波有個習慣,只要迫切地想說些什麼,講話音量就會不自覺放大,「我說的是站在遊覽車旁邊的那兩個人啦,他們應該也是跟我們一樣參加這次的大學體驗營!」

果不其然,她的大嗓門也順利的引來了她所指的那兩人的目光。

他們有些疑惑地望向我們這個方向,端詳了一下那兩個人,一男一女,男方身材高挑,而女方則顯得嬌小了一些。但倆人站在一起,不知為何有種相像的感覺。「時間差不多了,趕快上車吧。」大白看了眼手錶,催促著我們。

「我是這三天負責帶你們的導遊,叫我海怪就好。」海怪站在車內最前方,一手扶著椅背支撐,一手則拿著麥克風向我們自我介紹。

這場旅途最讓我感到新奇的是,車上的每個人都是來自於台灣的四面八方,不同縣市的人都集結於這台遊覽車上。

「好了,我算一下……」當遊覽車下交流道,正開往台北的方向時,海怪拿起名單,「很好,到齊。」

接下來,就是令人感到最為尷尬的事情,自我介紹。

「記得除了名字外,你從哪裡來、讀哪所高中、有沒有男女朋友……這些都要說哦!」海怪將話語透過麥克風傳至每個人的耳中,在這有限的空間,顯得特別大聲。

其實根本不需要用到麥克風的,他的嗓門跟小波一樣令人聽了會不禁摀起耳朵。

麥克風從後排開始傳遞,原本是該從我們所坐的位置也就是距離海怪最近之處再慢慢往後傳,但因為小波的抗議,海怪只得乖乖順從。

「為什麼每次都是從最前面,這樣我哪有時間順稿!」小波大聲嚷著。

「只是個自我介紹,妳是要講什麼長篇大論啦!」海怪有些無奈。

「海怪,你沒聽說過第一印象很重要嗎,我要好好介紹自己才能給別人一個好印象啊,有了好印象這樣我才能徵到男朋友這樣你懂了嗎!」一大串的話彷彿不曾換過氣,毫不留情地朝海怪轟炸。

我與大白面面相覷,隨之很有默契地搖頭嘆氣。看來小波跟海怪會處得很愉快。

於是麥克風就以超緩慢速度從最後排開始往前傳遞,每傳完一個人小波都會在我與大白的耳邊竊竊私語『這個帥耶!』、『那個有點矮不過還是我的菜!』諸如此類的話。  

「我叫任光宇,就讀屏東高中,然後我是個原住民……」那是第一次,我聽見他的名字。

「欸,這個任光宇剛剛沒仔細看,長得還挺帥的耶!」小波小聲地說道,而我則趴在椅背上靜靜地聆聽。

語畢,我看了眼他,人如其名,他帶給人的感覺就如同陽光一般的存在,原住民特有的黝黑肌膚及深邃的五官在他的臉孔上一覽無遺。

似乎是感覺到有道目光正緊鎖著他,於是他望向我,我們四目相交,而後他微笑。

那是我看過最溫暖的笑容,直到現在,我依然這麼覺得。

「要不要進去看看?」經過一家禮品店時,任品儀開口問道。

任品儀是任光宇的堂妹,而他們會如此相像也是因為擁有同樣的原住民血統。她跟任光宇同年紀,雖然看起來任光宇年紀比較大,但我想是任品儀比較依賴任光宇的緣故。

「好啊。」雅雅,也就是在這旅途中認識的第三個人,拉著任品儀的手開心地走了進去。

走進店裡,映入眼底的是琳瑯滿目的各種紀念品及擁擠的人群,雅雅拉著任品儀東看西看著,而我們則試圖擠進這讓人看了不禁汗顏的空間。

「所以你是巨蟹座的?」大白問著,而對象是任光宇。

「是啊,七月十七日出生的。」

「今天是七月一日,那也快到了耶!」小波在一旁用手指算著。

這是件挺奇妙的事情,因為自從到達淡水並開始參觀校園時,我們幾個就很自然而然地就走在一起了,雖然我覺得任光宇跟一群女生逛街會感到不自在,但直至目前為止,我沒聽見他有半句怨言。

從這一點來看,他算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欸雨若。」當我正在挑要送給朋友的紀念品時,大白從背後小聲地叫著我。

「怎麼了?」轉頭,只見她和小波站在一堆小熊娃娃前,並且死盯著裡頭的其中一隻。「妳們在幹嘛……」

「噓!」小波比出噤聲的動作,示意要我小聲點。

「我們在挑要給任光宇的禮物。」小波望了望四周,似乎是確定任光宇不在附近才小心翼翼地回答我。

「那為什麼要在這群小熊裡頭挑?」為什麼要送他生日禮物?其實這才是我想問的,畢竟才剛認識,這樣做似乎不是很妥當,但我始終沒問出口。

「這些是生日小熊,我們想挑七月份的給他。」大白解釋道。

看了眼大白所指的那隻小熊,「可是它是粉紅色的耶。」任光宇會接受嗎?

「所以我們才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買啊!」小波將它拿起,並端詳著。

「呃,那妳們為何不改買別的呢?」

「因為它看起來很可愛啊!」大白一副理所當然。

我有些無言,這兩個人根本是想整任光宇嘛!

「那就、買吧。」

好吧,看來我也是。

「接下來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你們可以逛裡頭的五分埔,也可以到附近晃晃,但記得五點一定要回來這裡集合。」海怪看了眼手錶,並叮嚀著在場的所有人。

「那就,原地解散。」語畢,眾人瞬間一哄而散。

然而在解散後,我們這群人也分頭行動了。

雅雅與任品儀手勾著手開心地朝裡頭奔去,而任光宇則是到附近的咖啡廳小憩。

我和大白小波慢慢地走進台北知名的五分埔,並邊逛邊讚嘆著這裡的東西之多。

「這裡雖然東西很多,可是逛起來也挺累的。」走到不知道第幾條時,我們停下休息片刻。

「而且很容易迷路。」小波四處張望著。

「我想我們迷路了,因為這條我們前十分鐘才剛經過。」我跟隨小波朝四周望去,並下了定論。

結果我們沒買什麼,只是兩手空空地回到集合地點,而大多數人也早已在那等待。

時間一到,海怪出現,而任光宇則是有些急躁地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

「我看看哦……」海怪開始算人數,「咦?雅雅跟品儀呢?還沒回來嗎?」

眾人面面相覷,但卻沒人能回答海怪。

「難怪我覺得少了誰,原來是她們兩個啦!」小波一副恍然大悟。

「好啦我們還是趕快打電話吧,說不定她們迷路了!」大白拿起手機。

我有些擔心地看著大白,並餘光瞥見任光宇緊握著拳頭,似乎在忍耐什麼。

「喂,雅雅嗎?妳們在哪裡?」手機一撥通,我們立刻湊了上去。

「那妳們知道怎麼走出來嗎?啊?不知道?妳們聽我說,就沿著……」大白仔細地講解路線,過沒多久,雅雅跟品儀便從入口處走了出來。

「呃對不起,是我帶錯路才會讓品儀也跟著我迷路的……」雅雅一走到我們面前,便低下頭向大家道歉。

「沒關係啦,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海怪打著圓場,「好了同學們,趕快上車吧!」

「好啦雅雅,我沒有怪妳,我自己也沒記路啊,所以別自責。」品儀安撫著雅雅。

「嗯,我知道了。」雅雅對品儀歉然一笑,而後轉向任光宇,「抱歉,我沒帶好路害得她也一起迷路了。」

「沒事,妳們快上車吧。」任光宇微笑,並催促著她們。

任光宇看著她們上車,並緩緩地吐了一口氣。

待他邁開步伐前,我走到他身旁,並問道:「嘿,你還好嗎?」

聽聞我這番話,他轉頭並看著我,深邃的瞳孔似乎帶著什麼情緒,但在我尚未解讀出前,便移開了視線。

「謝謝,我沒事。快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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