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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Mortem 一.沉星組織

我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常常跟我說一個很古老很古老的傳說。

     

      他們說,大肚子的媽媽只要很虔誠很虔誠地向神使祈禱,祈禱聲就有可能傳進他們的耳朵。只要神使聽見大肚子媽媽的祈禱,並將一個叫「恩典」的東西賜給給肚子裡的小孩,那個小孩將來一定是非常非常強的人。

     

      我記得爸爸說,媽媽懷了我和妹妹時就有很真誠地祈禱喔!祈禱一定傳到了神使那邊,所以我跟妹妹以後一定很強很強,強到可以打敗所有的魔法師!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但我也沒機會問我爸爸媽媽了。我七歲時,我們居住的村莊被襲擊了,爸爸媽媽和村裡的大人們去抵抗入侵者,最後全村只有我和妹妹僥倖活了下來,並離開了已成荒原的家鄉,流浪到諾蒂法森林,被沉星組織的首領收留──這是組織的說法。

     

      沉星組織,那又是什麼東西?別問我那能不能吃,我會揍你喔。

     

      好吧,用個比喻來說好了:通常童話故事裡都有善良的王子或公主,以及邪惡的巫婆。在大部分人的眼裡,我們扮演的角色大概就是巫婆那一方,而且是法力高強、可以把世界輕輕鬆鬆翻過來的巫婆。他們知道我們很強,但是不會對我們有任何崇拜的感覺。他們認為我們小小年紀就沒有人性、沒有童心、冷酷無情、殺人放火、作惡多端……是整個克倫緹埃大陸的治安毒瘤。

     

      不過,也有一些特殊的人們覺得我們是一群溫和的死神。說白一點,只要你拿得出錢,就可以拜託我們這群可愛的小小死神們做任何事情,比如殺人、比如竊盜……總之這些委託中超出倫理的多一些。

     

      唉唷,管他什麼倫理啊,那能當錢花嗎?

     

      因為政府也有跟我們合作,所以當團員任務執行得不完美,導致種種麻煩產生時,他們接受的刑罰都很輕,甚至無罪──但組織規章不會輕易放過這些粗心的團員就是了。

     

      沉星的成員們大多是一些孤兒或是棄子,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送進組織,接受種種訓練,三個月後接受入團考試,無法通過的不是在考試中被成群魔獸殺害就是被丟棄在諾蒂法森林,總之存活的機率還滿低的。

     

      我的妹妹沒有通過入團考試,所以……

     

      呃,這一切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現在幾點了?

     

     

      「主人主人,起床啦,薇納斯姊姊不是要妳今天早上八點去首領室找她嗎?」

     

      顯然一大早就聽見自己的寵物鬼吼鬼叫讓床上的女孩心情很差。「咚」一聲,一個抱枕從被窩裡飛了出來,精準地擊中在她上空繞圈圈的灰色飛行物。

     

      「啊。」灰色飛行物發出青蛙被車輾過般的慘叫,掉在地上。

     

      被窩裡的女孩──莉卡,閉著眼睛咂咂嘴,抓著被子往旁邊一滾,「砰」地摔到床下。灰色飛行物似乎早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熟練地在莉卡摔在地上把他壓扁前飛了起來。

     

      「安格拉,到外面去,不然轟死你。」莉卡站起身,將被子堆在地上,揉揉眼睛往衣櫃走去。

     

      聞言,被稱為「安格拉」的飛行物展開背後的迷你黑色蝙蝠翼,乖乖飛到臥室門外。

     

      莉卡瞥了一眼時鐘,八點零三分。既然已經遲到就算了吧──她這麼想著,抓起衣櫃裡的梳子,隨便梳理幾下那頭閃爍著褐色緞帶光彩的及胸直髮,並迅速換上組織提供的法袍。

     

      莉卡今年十歲了,但因為年幼時營養不良的緣故,她的身形較同齡孩童瘦小許多,比同齡的孩子矮一顆頭。她有著一張比瓜子臉還尖上一些的臉蛋與薄薄的唇,慧黠的光芒自那眼角微微上挑的寶藍色眼眸中逼射而出。

     

      「砰!」一聲巨響。莉卡直接踹開門,無視被門板打飛的安格拉,往大門口飛去。

     

     

      沉星真的是個非常囂張的組織。在連政府都撥不出經費闢建獨立空間供軍事部門使用的現今,沉星的基地卻坐落在一個大型且有著最高安全等級的獨立空間內,幾乎等於一個不受外界干擾的世界。成員們的個人小屋、會議樓、實戰練習場、活動禮堂、商店、圖書館等主要設施都位於一座大湖中的島上,而退休的團員們則被允許居住在小島以外的任何地方。

     

      安格拉口中的「首領室」位於會議樓二樓,是現任首領薇納斯的辦公處,那裡有著全空間唯一的對外聯絡設備──傳聲水晶,只要外頭的人擁有與之配對過的另一顆傳聲水晶便能與薇納斯通話,以便委託沉星組織任務。薇納斯不會輕易將這顆傳聲水晶與外人配對,擁有配對資格的不是老主顧,就是由他們所介紹的相關人士。

     

      首領與任務委託者洽談好相關事項後,便會將任務內容交給任務管理小組,由他們將其整理成一份報告,在週一至週五早上召開的例行會議分發給適合執行任務的成員,這就是沉星組織的運作模式。

     

      莉卡用飛行術匆匆忙忙飛到會議樓二樓窗外,並一頭栽到走廊上時,已經八點二十分了。一對少年少女正靠在牆上閒聊,見莉卡從窗戶摔進來,他們很有默契地對看一眼,哈哈大笑。

     

      「喂,你們很過分耶。」莉卡趴在地上,用一雙委屈的眼睛看著兩位同伴。

     

      「我姊說妳一定會以很精彩的方式出場,果然。」少年笑著說。

     

      布爾那特‧莫帝蒙,少年的名字。「布爾那特」實際上是一種礦石,有各種不同的顏色,在一般魔界人眼中那只是一種對法術修練完全沒有幫助,但外表與寶石相近的廉價礦石;而據說「莫帝蒙」在某種已失傳的古代語言裡是「如火般赤紅」之意。

     

      布爾那特的黑髮似乎天生就有點捲,因此他總是將自己的頭髮剪得短短的以方便梳理;他臉上掛的是自信、溫暖的笑容,在那笑容與時常瞇成一條長縫的黑瞳中,可以找到令人心安的成分。

      他的左手臂上套了十幾條橡皮圈,橡皮圈不是一般的黃色,而是純黑色,隱隱約約泛著幾乎看不見的灰色霧氣。莉卡從沒看過布爾那特把它們脫下,據他的說法,那裡頭壓縮著高密度的魔法能量,只要將其射出就能引發爆炸。

     

      將魔法能量壓縮在體積極小的觸媒中,是六百年前高階黑魔法師才會使用的技巧。隨著黑魔法師被剿滅,這種技術也幾乎失傳。但這裡可是古老的沉星組織,許多當時在外頭被禁止教授的技能,在這裡依然完好地流傳至今。

     

      「好啦,莉卡乖,不要生氣,中午請妳吃冰。」少女開玩笑地摸摸莉卡的頭,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艾莉希亞媽媽,妳最好了!」莉卡一頭鑽到艾莉希亞懷裡。

     

      艾莉希亞比莉卡大上兩歲,才十二歲的她已經是個小美女了。鵝蛋臉水嫩到似乎輕輕一捏便能滴出蜜汁來,粉嫩的臉蛋上,一雙水靈靈的眼眸是罕見的淡紫色,猶如葡萄般晶瑩的眸子閃動著早熟懂事又沉穩的光。她說話時習慣微微一揚下顎,紮成馬尾的及肩黑髮輕輕一顫,眉宇間神采飛揚。

     

      而她的姓氏比她的外表更能使人驚訝。艾利希亞.貝拉塔!貝拉塔家族改造了「暗殺者」一職,使其由見不得光的職業轉型成為正規、可以公開教授之職,並且開創一個惟有其直系才得以學習的極致暗殺技,高達百分之九十五的命中率及致死率令人聞風喪膽。

     

      傳聞只有開創暗殺者變體職業「風使」的法洛迪家族直系有辦法對付那極致暗殺技,但這一代的法洛迪直系年幼時便已失蹤,因此在莉卡的認知中,艾莉希亞基本上是無敵的。

     

      組織中多半是以固定三人團隊的方式出使任務,莉卡、艾莉希亞、布爾那特,這三人從三年前就在一起培養實戰默契了,他們對彼此的優缺點瞭若指掌,執行任務時可說是不可分割的共同體。

     

      這時,首領室的門開了,薇納斯來到門口,掃了一眼門外的三人:

     

      「到齊了?都進來。莉卡,妳遲到了,等會兒必須領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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