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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月<一、補遺>

      『就像剛剛一樣,妳得吃肉,妳得吃下剛死的人肉以保持身體的新鮮,以保持它不會潰爛生蛆或者是蒼老衰弱,因為死了什麼都沒有了;可是我們也沒有真正活過來,在妳拿回意識的時候,妳就失去活的機會了,所以我們得這樣存在下去。吃肉,殺人,犯罪,天理不容的走下去。』

      聽見這些話,我心涼了半截,為什麼要把我變成這種東西,為什麼要讓我有這樣的下場,我到底犯了什麼錯?

      『這跟犯錯不犯錯無關,最多就算妳倒楣。』她帶著笑,指爪算是溫柔的撫摸著我的臉,擦去我驚恐的眼淚,有些造作的可笑,『這世界上很少可以解釋得清楚明白的,若是想當個明白鬼,妳只會更痛。』帶著愛憐的溫柔,她在我耳邊這樣說著。

      『如今清醒理智的妳,能夠接受用雙手去結束誰的性命嗎?還是妳能夠吃下鮮血淋漓的生肉?帶著刺鼻的腥味,妳真的可以嗎?妳要怎麼面對這樣的自己?要怎麼活下去呢?親愛的。』無比親暱的口氣,她繼續說著。

      而我只能無助的流下絕望的淚水,然後幾乎崩潰的想逃離。

      枯爪不再暴虐,她溫柔的放下原本握著的我的髮絲,飄離我幾步,重新嬌笑著開口:『哪!既然妳已沒有退路,不如同我做個買賣?』

      防備的繃緊身體,我不安的等待下文:「妳又想做什麼?」我甚至能感受到她迎風飄逸的形體晃了晃,玩笑似的挑了挑我的髮絲。

      『嘖嘖!親愛的,親愛的,如此防範我,讓人多傷心?』又是那種嘲諷的語調,她卻沒有繼續撩撥我,只是接著說下去:『既然你受不了吃肉這件事情,何不讓我來?我可以幫妳,幫妳殺人,幫妳吃肉,讓妳維持這副青春的身體,甚至……我還可以讓妳重新看見這個世界。』摸著我空洞的眼瞼,她語氣誘惑。

      我的,眼睛?

      『對!因為妳的眼睛已經腐朽,所以妳失去了看見的能力不是?』溫柔的一便一遍描繪著我眼眶的形狀,她細柔的哄著我。

      那又如何?心懷不軌的算計,還讓我跌得不夠麼?以為我還繼續傻下去?

        緊勒住我的脖子,她嬌媚的笑得很刺耳:『注定妳逃不掉的,為什麼不勇敢的和我作個賭注呢?』轉動了抓著我脖子的手,讓我覺得有些刺癢,還有液體滑落的感覺,伸手輕碰,溫熱帶著熟悉的血腥味,我才知道她細緻的指甲在我初生頸項上割出一道血色細痕。

      什麼賭注?我還有什麼可以跟妳賭?

      『妳這個徹底妖化的軀體,以及被鎖死在裡面的腐爛魂魄,如何呢?』沉默了半晌,她才接續著說下去:『讓我寄宿在妳的腦內,讓我吃掉那些不懷好意的人類,他們美味的眼睛,讓妳可以活下去,讓我們共生共活走下去……可是!』

      越發嬌媚的愉悅讓人打從心底寒冷:『前提是妳保有清明的神智。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妳會失去理智,或者是崩潰發瘋,但是若那天一旦來臨,那這副軀殼,就是我的,妳說,划算吧?』靠在我耳邊輕聲呼氣,她如此狡詐的對我笑著:「對誰都划算的買賣,要不要呢?」

      明明知道不可以的,這只是一個更狡猾的圈套,跳進去就會萬劫不復,可是我沒有辦法,我無法想像自己得靠著剛剛吃下去的那些腥臭花綠的臟器活下去,我辦不到……

      於是我選擇妥協。

      『那麼,要簽定契約了?』她溫柔的撫摸著我的臉,抓子輕輕擦過空洞的眼瞼以及顯得有些乾澀的嘴唇。

      接著,我像是渾身浸到噁心又惡臭的泥漿裡似的,不能動彈,卻也無法呼吸,滿身都是冰涼濕滑的液體,緩緩滲透全身。

      在我意識消失以前,我終於看見射出一絲光線的天幕,黝黑灰暗,就算有光也是如此微薄,一如是我不能抗拒這個惡魔一樣,只是我那時沒有多想什麼,只在重見天日的狂喜之中無法自拔。

      終於看的見了,於是我徹底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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