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嚴殺02.

嚴殺以戰俘之身被生擒,進入玄音的府邸,玄音單獨指了一座小院給他,白日裡他可以去府邸任何一處,夜裡只要不離開小院,都無人攔他。

令人意外的是,實際上與北梟王族無血緣卻被北梟王封為公主的玄音,府邸雖築在枯寒淒冷的北地,卻全按南方小樓園林的規格,精緻無以附加,嚴殺這才隱約理解,北梟妖女的妖異在何處:明明府外是天寒地凍,豐草萋黃,府內卻是青竹滴翠,春水潺湲,有時嚴殺夜不能寐,站在小園內抬頭一望,牽牛織女星仍在,他恍然會誤以為,自己其實仍舊身在南方大宣將軍府,眼下只是夢魘一場。

偏偏,只要身在這座府內,妖女總知道他的行蹤,他看星空累了,按按眼眶後,往往再一睜眼便是那張即使豔絕他卻萬分不想看見的臉,玄音總是笑意晏晏,不無好奇的也學他看著天空,甚至很嬌俏的以手遮眼,探頭邊看邊問:「你看什麼?那麼有趣嗎?都累了還不肯歇?」

他冷眼冷面,她也不在意,口哼南方小調,與他並肩坐。

雖沒有碰觸,但還是太過接近,近得他無法不想起被生擒那日,被一個女子當著敵軍狠狠的屈辱。

『降不降?』

『誰要你死?』

『我要你做我的面首。』

『他比你俊得多,你敢求死,我便折磨他。』

毀他自尊的言語、連他忠誠都想摧毀的吻,這一切日夜伴隨懊悔惱恨,將他愈纏愈緊。其實,玄音自帶他回府後便不再違他意願對他做些什麼,但,府內下人曖昧的眼光,再加上同住玄音府客房的二皇子對他日益鄙夷又帶敵意的眼神,每一眼都讓他長年培養出的忠魂羞愧到發痛。

他對玄音的情緒是矛盾的,但無論如何,沒有半分屬於好感。

玄音看他肅然緊繃,分明帶恨帶怒不想待她身邊,又不願示弱離開,她心裡不禁被撥起了淡淡漣漪。倔強剛硬的男人,但他的弱點又是那麼輕易的就被她拈在手裡啊。

她一笑,不再客氣,側身就躺進他懷裡,感覺他身體瞬動,就要躲開,玄音淡然開口:「你不肯,讓堂堂大宣朝二皇子來代替,那也是可以的。」

他一僵,屏息之間,玄音柔軟的身軀,毫無顧忌的飽滿入懷。

她像躺在一塊石頭上,而且,這石頭極固執的連看她都不願,咬著牙抬頭,又開始看他的星星。

玄音仰望天空,輕聲一嘆。

她這麼拿他弱點挫他,他只會更討厭她罷了,而,即使相隔咫尺,他眼中的天,想必也與她所看見的不同吧?

這男人,果真與那人是同一類的……一個個都如此麻煩。

難怪,她見了他便這樣心旌難守。

「不知你在看什麼,我看的是那顆星。」

大概是夜色太美,太像過往情境,玄音指著天空對他說話。

紅袖滑落,露出一整截藕色如玉的手臂,嚴殺把頭抬得更高,不願看,但滾動的喉結卻曝露他的無法鎮定。

「曾有一個人,也坐在你坐著的這一處,教我認牽牛織女星。原本,我什麼都不會、不懂,但他有耐心,什麼都教我,帶兵打仗,佈陣施法,運籌帷幄,他脾氣很硬,但對我呵護備至,他帶我上戰場,讓我幫他取勝……為了他,被利用了我也情願。可是,後來他沒將自己護好,他帶兵來戰北梟,卻打仗打到將自己打沒了,只剩我一人被北梟軍帶過來……我氣了惱了哭鬧了,無論怎麼樣,他都不再回來哄我……所以我決定,不再聽他的話,我要做盡讓他恨、讓他怒的事,我要助北梟打他的故鄉,看他,還能否扔下我不理。」

藕色玉臂繞到嚴殺的後頸,嚴殺更僵硬了。

「你與他,像。」

嚴殺生硬的接了她今夜第一句話:「妳折騰我,只因我與他有幾分相似?」按她說法,那人也是帶兵打仗的將領,又來自大宣朝,確實可能與他模樣氣性相似。

玄音笑得放肆,她躺在他腿上,笑得身子微顫的細微震盪,他都能清晰感覺。

不知為何,不可能同情妖女的他,竟彷彿能聽到那些笑裡的濃郁哀痛與懷念。一個帶女人上戰場的大宣將領,最後身死他鄉,讓獨活的女人被敵軍俘虜,而這個女人,不巧還是個絕色。

嚴殺不須細想便知,玄音的氣話只是一種發洩,當時只有她被生擒,必然連要自保都困難,必定曾是無依無助的徬徨……幸好,她還有那幾分戰場推演和奇門異數的本事可倚仗,若她想活,只能投靠北梟。

想活,錯了嗎?他咬咬牙關。當日沒死在戰場上,此刻在仿如故鄉的緩風和星河柔光下,他也沒辦法那樣堅持的說自己要殉死。

嚴殺搖搖頭,甩掉那些懦弱的想法。不對,為國而死哪裡錯了?他不是戀生,他是,他是,他是還不能死,因為,還有大宣朝的血脈要保……

她的指尖,在他頸後用力按了按。

「低頭,靠過來。」

十分僵硬的低了頭,她探過來輕輕舔他的喉結,再輕吮,他細微的戰慄和脖頸的紅印並未阻止她的掠奪。

嚴殺強忍內心莫名昇起的躁動,愈是忍耐,她一路舔吮直到攀上他耳垂的感覺,卻愈加清晰。

在他耳邊,玄音不可能哀傷卻分明帶著絕望的笑聲,泠泠響起。

「你錯了。你與他長得沒有半分相似,但我看見你,就如看見他!」

嚴殺察覺自己的情緒被她牽著走了,益發困窘,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知道她不是看上自己,再折辱也有限,或許很快就會失去逗弄的興致,他既鬆了一口氣,心頭卻又空空的有些失落,最後全轉化為怒氣。

於是,當她再次按著他的頸,吻住他的唇,嚴殺閉上眼,不再做任何反抗,放任心頭莫名怒氣在她的齒唇間宣洩,咬破她的細緻的唇。

她身上有一種如蘭麝的冷香,血裡也有,她的血沒有鐵銹味,而是像那天她餵給他的古怪物事,清涼微甜,輕易毀人意志。

嚴殺的軀體和意志彷彿分成兩半,他的意志,木然而冷淡俯望著星空下火熱繾綣的兩人,他好像沒有之前那麼在乎這些折辱和罪惡了。

橫豎,她拿緊了他不得不重視的人威脅他;而她眼中的人亦根本不是他,這妖女對他再好都不是為他,他可以拋卻那些負罪感。

反正,他只是替代品。

腦中突然閃過這念頭,他呼吸一滯,忽然覺得無比煩躁,握住玄音微亂的衣襟,埋進她肩頭,她的肌膚上似乎有一些朱色小痣,他不能自抑的往那些小紅點上狠狠啃咬,吸吮。

腦中有靈光一閃,似乎,他天生的就知道,這對她會是一種懲罰……

玄音總算有了一點不同的反應。「住手……停……」她倒抽了一口氣,勾著他的手臂驀地發顫。

嚴殺堆滿血絲的眼一彎,在她肩上吮著血,冷笑道:「妳來招惹我,這不正是妳要的?為何讓我停?」

她還沒有推開嚴殺,嚴殺的脖子已經被人從後勾住,狠狠扯下山石,重摔在地。

他的喉嚨被一股凶惡的力道抵緊,幾乎斷氣;極盡憤怒的雙眼近在眼前怒視他,嚴殺眼前失焦了一會,才認出這是一直跟在玄音身邊的護衛,那個叫葉楨的男人。

「──咳咳!」

他和玄音,都在喘著,咳著。

玄音白著臉,才緩過氣,立刻揮掉葉楨的手。

「我說過,此人我要,葉楨!你管得太多了,無權插手!」

葉楨極不情願的放開他,面對玄音的衣衫不整,和她肩上那個其實已血肉模糊的傷口,他的眼神陰晴不定,怒欲噴薄。

「公主,葉楨只一句話給妳;當妳將自己玩到沒命之後,還管得了我怎樣插手?」

他極有耐心的對玄音伸出手,停在空中。

嚴殺滿面淡漠,不去看那兩人,彷彿這些都與他無關。他覺得,依玄音的性子,很快就會冷靜下來了,而到時,必會懲處他的冒犯。

玄音靜坐一會,把手搭進葉楨掌中,葉楨輕輕一帶,就在嚴殺眼前,將玄音整個攬入懷中,旁若無人的仔細替她整理衣襟,打開一個小瓷瓶,將瓶內的藥粉細細倒在她肩傷上,她的血一下子便止住,唯有淡淡的蘭麝之氣依舊飄盪。

「你,回房,往後無我允許,入夜後便不許出房門,擅自出門被我撞見,一次十鞭,你大宣皇子也會陪你十鞭。」

果然,她冷冷的開始編排對他的懲罰。嚴殺諷刺一笑,而她的籌碼,翻來覆去就是只有那一個,但偏偏只有這一個,就是他對大宣深烙內心二十七年的忠心,怎麼也無法違背。

攬著玄音,葉楨開口了。

「還有,別忘了你仍是戰俘,地位同府內長工,你家主子目前無人伺候,明日開始,自己去守著你家主子,免得他自己嗑傷碰破了點皮,還硬要說是公主府照護不周,嚷著非要公主去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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