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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之後。3

「這是您的原味菲力,請問您要玫瑰鹽還是海鹽?」

「玫瑰鹽,謝謝」

服務生一轉身婦人就對女孩說「來這裡就是要吃這種東西嘛,你還點那什麼滷牛肉」

「是提香牛肉佐黃芥末」女孩正色道。

「說穿了就是名字好聽,可是卻是用八角包滷的牛肉」她將切成丁的牛肉沾了少許玫瑰鹽,送入口中,那帶有淡淡香氣的鹹味帶出牛肉的原味,在口中慢慢散開,化去。而女孩也沒有生氣,只是繼續默默地吃著滷肉。

就在婦人又要開始對著兩姊妹股息大放送前,旁邊那家人響起了生日快樂歌的聲音。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除了那家人還有一個服務生,帶著顏色鮮艷的玩偶帽,大聲地唱著,現在服務業也真辛苦,對於也作過服務業的她來說,相當容易感同身受。透過她眼前的鏡子,可以清楚的看到跟她坐同側的爸爸,也帶著可笑的玩偶帽,羞澀靦腆中帶了一絲尷尬,而身旁的兒子正因為他平日嚴肅的爸爸的表情在憋笑。這一幕幕她都看在眼裡,將目光收回,她也不作批評,只是默默想著「我生日絕對不要來這裡吃飯」

低下頭,擺動著刀叉,正要劃下一刀。

不對

好像有地方不對勁。

她抬起頭來,透過前方的鏡面反射到自己的斜後方。在那奇異組合裡,有一個令人在意的身影。他們彼此正吃著沙拉,聊著天。但有個人影飄進了她的眼中。

她的腦中嗡的一聲,像久未使用的隔離網剛剛復電,在風吹雨打下,有些生鏽,有些地方被野生動物衝破了個小洞,但此時此刻卻是無比的通徹,電流流暢的奔走在體內,瞬間所有的細胞都被驚醒了。

是她。

是那強制塵封的身影,令人魂牽夢縈的身影,令人心碎的身影。

僅僅一瞥卻如蜻蜓點水點出了波波漣漪。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當年的青澀、純真,如今歷歷在目,往日的記憶被這個大浪打上岸來,浪花卻擺動在心頭一陣接著一陣,即便她已經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任何有關她的事了,這不經意的一閃,打破這陣子以來的寧靜,打破當初立下的戒律。

纖細的身形,寬而不大的骨架,鎖骨在領口若隱若現,那可是當初她自己說,全身上下最引以為傲的部位。但真正碎了她的誓約,真正讓她想起她的地方,是那濃密的眼妝,那令人著迷的眼線,她知道自己是內雙眼皮,所以每次化妝都要畫上濃濃的眼線「不然一眨眼,眼線就被吃掉了啊」她總是如此說著。

她透過鏡子盯著眼前腦中的人,一張又一張她們共同的過去投影在眼前摸不著的幕,看不到的手正以緩而有力的勁道換著燈片,那些珍藏的畫面不絕的湧出,激起了漫天沉積的淤泥,霧染雙眼。

但是,又怎麼可能是她呢?

幻燈機暗了,布幕彈回,膠捲燈片悄悄的收起,對呀,怎麼可能是她,她已經去了對岸,已經離開了,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小小的台東?她偷偷拭去那干擾視線的元兇,將目光從鏡子裡拉回,婦人和女孩仍對於未來的種種喋喋不休,她心想,還好,他們沒有發現。

是啊,怎麼可能會發現?那是隱藏在內心最深最深的秘密,連遠在天邊的她,也不曾知曉。這是他最遺憾,也是最慶幸的。也是她之所以不願意面對的原因,她常常問自己,假如有機會讓這一切重來一遍,她還會如此選擇嗎?

沒人知道,

也沒有人需要知道。

人生就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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