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遺忘

      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

        雖然仍有睡意,但是為了他,我認命的起床了。

     

        不同於以往的散漫性格,認真的畫了一個淡妝,還從衣櫃翻出只穿過一、二次的名牌碎花洋裝,如此的精心打扮還是為了他。

     

      八點出門,騎了半個鐘頭的機車才到了我和他常來光顧的「D&E」,它如以往那般,安靜的倚在巷子的一隅。

      「照舊,一杯曼特寧。」我笑著,   「這次不必加方糖。」

      老闆娘明顯地愣了一下,不過並沒有多說什麼。

      過了十分鐘,一杯香氣滿溢的咖啡出現在眼前。

      端起,準備小啜一口,我想起他叮嚀的語氣。

      「咖啡的表面浮著一層薄薄的油脂,吹散了才不會燙口。」

      照著他的話做,果然如此。

      「我記得妳的咖啡都要加糖,不是嗎?」老闆娘像是隱忍了許久,終於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我笑而不答。

      同樣喜歡曼特寧的他,從未說過,它略帶苦澀味,卻會回甘。

      一如愛情的本質。

     

      離開了「D&E」,回頭,透過玻璃,彷彿還看得見我和他肩並肩品嘗曼特寧的模樣,很清楚,但時間卻模糊了。

      或許,這是最後一次的曼特寧。

     

      現在是九點三十七分,天氣不錯,至少沒有惱人的陽光。但他卻很喜歡曬太陽,所以身上有著健康的小麥肌。

      「晴天當然好囉,比起沉悶的雨天有趣多了。」他總是這樣說。

      我騎著小藍,前往今天真正的目的地。

     

      那是他家。

     

      平常他會早我一步,站在門口邊等我再揉亂我的頭髮說:「歡迎來到未來的家。」

      而我會給他白眼:「少臭美。」

      可是,今天他沒有如往常那般,門是關著的。

      我按了門鈴,應門的是小志,他的弟弟。

      「進來吧。」小志說。

      他對我禮貌性的微笑,只是笑容掩不住憔悴。

      我點頭。進大門後,走上二樓,靠樓梯左側的第一間臥室。

      門扉敞開。

      小志一路隨著我上樓,他緩緩的開口:「哥的房間,就交給妳了。」語畢,他轉身下樓。

      我沒說任何話語,只是靜靜的,凝視著他的臥室。

      屏住氣息,我走進去。

     

      習慣性的伸出左手,按下電源開關。

      「啪」一聲,燈亮了。

      緩步走向他的書桌前,格外乾淨,只擺了一封信,信箋上的內容深印在腦海中。

      連同他離去的那一天也重新在眼前播放。

     

      醫院裏,在某一間安靜的病房中,他,還有我,都在。

      「妳曉得嗎?那種感覺像是……?」

      他眼神堅定的注視著我,連同緊握我的手。

      輕鬆語氣已不復在,現在的他看起來很虛弱,很痛苦,還有……不捨。

      「拜託你,別問了,尤其是我。」

      他的話震懾住我的心跳。

      「別這樣,我一定要跟妳講清楚。」

      他輕輕的、溫柔的撫摸著我的臉頰,像是要減緩我的不安。

      「好……好吧。」我努力克制住眼眶滾動的淚水。

      「別為我流淚,記得,我一直在妳身旁。」

      他的眼神渙散,手的力道逐漸放鬆。

      眼瞼闔上。

      伴隨而來的,是壓抑不住的哭聲。

     

      距離那一天已經九天了,似乎有些久遠。

      我小心翼翼的將信箋抽出來,攤開,裏頭的字句不多,與他話不多的個性一樣。

     

      「我不希望妳難過,別掛念我,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只要求妳做一件事,喝喝看不加糖的曼特寧。」

     

      拿出打火機,在微弱的光芒中,他的遺書,化為了黑色霧氣的蝶,紛飛。

      煙的焦味和紙灰瀰漫在房間裏,刺得眼睛矇矓。

      敞開窗戶,讓難聞氣味流出室內。

      一同與他留給我的悲傷飄逝。

     

      「曼特寧的苦味,只是寂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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