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03

      霸淩。

      寧曉曉記得自己小的時候還沒聽過這麼專業的字眼。好像在大人眼裡,那會兒孩子們所有的打打鬧鬧都只是為了增進彼此的感情一樣。

      她只覺得髮指。小孩子的罪難道就不是罪嗎?

      被關在廁所的時候,寧曉曉也曾經哭鬧過,撕心裂肺的那種,使了勁地敲著門大哭著不要把我留在這裡。

      可是她聽見什麼了?

      「艾眉,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呀……」

      「沒事,她愛裝就讓她裝個夠,還以為老師會來救她呢,自以為小公主,看了就討厭。」

      「嗯妳說得也是,我也不喜歡她那副樣子,好像誰都瞧不起一樣。」

      「就是就是,死魚眼……」

      聽到這,彷佛是知曉了接下來的命運一樣,她不再哭鬧了。所有的力氣好像都在一瞬間從身體裡被抽出,狠狠地,殘忍地。

      額頭抵著門,寧曉曉掉著淚覺得委屈。

      七、八歲的孩子,在怎麼樣早熟也還是小孩子。甯曉曉平時接觸的人除了簡雲之外也沒有別人了。沒有其他人來教她什麼是做人處世的道裡,什麼樣才是進退得宜,什麼樣才叫做有分寸,什麼樣才叫做識時度。

      沒有人。

      於是寧曉曉只能自己摸索。而從來她就不是個外向的小孩。自我介紹的時候只會咬著下唇,死死地盯著虛空一點,老師在一旁鼓勵也無濟於事的那種小孩。嘗試著要開口的時候,就會發現那口氣好像出不來一樣,只能啞著。

      小孩子表現喜怒哀樂的方式最是明顯,喜歡你了就會想要膩在一起,不喜歡了就是召集其他人一塊排擠。好像集體的暴力就不是暴力,而是理所當然的事。

      即使是不懂事,也是出於最純粹的罪惡。

      身為一個父親在坐牢,母親有些神經質的小孩,寧曉曉的性格是孤僻的,甚或有些不討喜。若不是長了一張良善的臉,寧曉曉這輩子絕對不會有任何朋友。

      ──除非是出於憐憫,否則沒有人會願意和這樣的人交朋友的。

      如果是小說的話,這個時候肯定會有個男主角帥氣地從旁出現,然後拯救女主角。另外一種情形是,女主角在要緊關頭發揮神力,俐落地幾個拳腳,從此再也沒人敢招惹她。

      但現實是,想要圍毆的人也只是做個樣子,也就是俗稱的「威脅」,落了幾句狠話又給了寧曉曉扎實的一腳之後轉身走人。

      那一腳不是開玩笑的,踹在脛骨上簡直是痛不欲生。

      寧曉曉在第一時間忍住了,維持著表面上不值幾兩的尊嚴,待眼前的人都散去之後才咒駡一聲緩緩地貓著腰蹲了下來。

      痛。很痛。真的很痛。

      為什麼這些人不去死?

      寧曉曉說不出有朝一日會讓你們跟我一樣痛這種話。她知道自己絕對是辦不到的。

      人生來是什麼身分什麼地位那都是註定好的,幾乎就是釘板上的事不會改變。那種逆轉人生的情節只有在電影裡面才會有,現實裡的人就只剩挨打後打落牙齒和血吞的無奈。

      所以她只能講些話讓自己高興,講些發生機率比較大點的話。

      小腿被踹上的地方很快就出現瘀青,青青紫紫的顏色在寧曉曉細白的腿上更顯得猙獰。

      所謂小姐的身子丫環的命就是在說寧曉曉這種。

      寧曉曉輕輕地摸上被踹的地方,稍稍用點力,「嘶──」然後就是無邊無際的痛。讓她頭皮發麻。

      稍微歇了會兒,喘過氣來之後,寧曉曉按著肚子,一手貼著牆緩步繞出轉角。

      接著就遇見了天鵝肉。

      第一時間寧曉曉覺得自己在做夢呢,人家都說轉角遇到愛,難道今天就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可是很快地,她就打發了這個念頭。即使是妄想也是需要本錢的。她現在狀況不好,嘴角破皮小腿又淤青,一看就不會給人好印象。

      寧曉曉低頭擦肩而過的這一秒,牧暖感覺自己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當然這只是幻想,不過就是這麼一秒裡,男孩停下腳步,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又說不上來。回頭看見一個女孩步子邁得小小的,速度也慢,就好像要隱瞞什麼一樣,有點倔強。

      他旁邊的朋友疑惑地看著牧暖,那眼神像是在說你幹嘛呢。

      牧暖回過神來,聳聳肩說了聲沒事。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就是一個背影而已怎麼能琢磨出這麼多東西,難道真像其他人說的,自己該交個女朋友了?

      牧暖的朋友挑著眉,順著剛才的目光也回頭瞥了眼。轉過頭來時那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只是幾個眼神和一句話之間的事情,寧曉曉就已經遠離了他們。

      牧暖的直覺是對的。寧曉曉太倔了,她不願別人知道自己怎麼了,她寧願走得慢也不想跛著腳。

      寧曉曉下意識地把弱小的那面藏起,藏在誰也看不見的地方裡。特別是在喜歡的人面前,寧曉曉覺得即使只是背影,也該留下最美的印記。

      「有些幸運呢。」寧曉曉心想,早上才見過一次,現在又再見面。她是不是可以把這解讀為緣分呢?

      ※

      這天所發生的事情就好像是個小劇場一樣,戲完了也就謝幕了。觀眾的掌聲稀稀落落地,可能連演員自己都沒什麼印象就結束了。

      當天回到家,寧曉曉想起這件事時,還不由自主地笑瞇了眼。代價就是被寧曉曉的舅媽狠狠地推了一把,嫌惡地讓她趕快把該做的事情做一做。

      所謂該做的事情,就是把水槽裡的碗洗乾淨,洗衣機裡的衣服拿出來晾,客廳玄關打掃好之後才能進房。

      寄人籬下,寧曉曉九歲的時候被接到舅舅家,簡雲跑了,寧家也沒其他親戚,這樣一來一往之下寧曉曉的戶口就落在簡銘一家上。幸好寧曉曉這個舅舅人不錯,沒多為難她。只不過她從來得不到舅媽的好臉色就是了。

      寧曉曉也不怪她舅媽,畢竟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張嘴。她演不來逆來順受的孤女形像,但能忍的她都盡量接受。

      反正她已經決定好大學就搬出去住,現在要緊的就是念書,其他的什麼也管不著。

      寧曉曉其實是挺會念書的一個人,可是就沒那個考運。她想再拼一次,初中、高中這些都算了,出社會前最後一個文憑,寧曉曉想,這次不管怎麼樣都必須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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