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父親溫暖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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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若點漆的眸子、血色淡薄的雙唇、凌亂蓬鬆的黑髮、高大寬闊的身材，以及特殊聲線的嗓音，在我生命裡佔了莫大比例的存在，以一種唯美的姿態踏下步伐，細心養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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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笑起來眼角隱約會有幾條皺紋，我總喜愛用我細皮嫩肉的手玩弄他長滿厚繭的大手，粗糙的觸感彷彿是他人生歷練所遺留的刻痕，或淺或深，恰似月球上的坑洞。我常看見父親手心上會有長短不一的傷痕，像被銳利的物品劃破的，我好奇的探問，父親只是溫柔地撫摸我的頭，解釋那是不小心用刀子割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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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是疼愛我的，他的眼眸時常流露出屬於我的關愛和寵溺，他口袋總少不了哄我吃飯的糖果，他從未對我發過脾氣，他把我當公主般的捧在手心上，捨不得我受到一絲傷害，更遑論讓我感覺任何委屈及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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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覺得，我是他的情人，而非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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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把他當成值得我尊敬的父親，他給予我的一切都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於是我珍藏他每一次買給我的玩偶，仔細聆聽他每一次在睡前輕聲哼唱的兒歌，還有吃完他每一次親自下廚端出來的菜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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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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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了，莉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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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然回神，父親熟悉的臉孔笑盈盈的浮現眼前，我回以一個笑靨，拿取烘碗機裡的兩副碗筷和飯匙，回到餐桌的時候認真嗅了嗅，撲鼻的香味隨即竄入鼻腔，「好香，今天吃蔥花蛋還有空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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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快吃吧，等會兒還有綠豆薏仁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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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逐開笑顏，挾起一塊蛋放入父親碗裡，他摸摸我的頭，驀地一個輕吻落在我瀏海覆蓋的額頭上，「今天怎麼這麼乖？有事要拜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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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沒有。」我不滿地瞇起眼睛，「對了……母親不吃晚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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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一下再端進去給她就好了，她最近精神狀況好多了，不用擔心。快吃吧，冷掉就不好吃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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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神轉移到母親的房門，憂心地瞅著，她的病症已經持續好幾年，我也已經有整整兩年沒有見到她的人，她在我的腦海裡早已漸漸模糊成一片，對於她的情感，似乎也跟隨記憶逐漸淡漠，儘管名份上她還是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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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有的深刻印象，是她湖水般碧綠的眼珠子，雙瞳翦水，和她輕柔溫軟的淺笑甚是相配，母親並不冶艷，而是趨近柔弱的嬌麗，讓人想摟在懷裡保護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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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我對她的印象並不鮮明，只是我偶爾會作夢，夢到有關於母親的景象，她朦朧的像月光，遠遠地張望我，過沒多久，她在夢裡對我尖叫，距離遙遠的讓我聽不清楚她的喊叫，只有母親那張因為惶恐而緊繃的臉孔烙進了我的腦海，即使夢醒了，隱約的聲音還回蕩在我耳畔，那像是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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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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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父親談論起母親，總藏不住聲音裡的喜悅和顫抖，他深愛母親，從他嘴角勾起溫柔的弧度和他眼底款款的深情便以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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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總說，我是第二個母親，第二個他深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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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經常用雙手擁抱我，喃喃自語著含糊的話語，他的手在發抖，聲音裡也像是受了刺激似的不穩，常常他就如此度過一個下午，甚至在我肩上悄悄睡著了，我的衣袖上還有些微的濕潤，我輕拍著父親的背脊，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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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僅能聽明白的，便是父親不斷喊著的，我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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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母親臥病在床之後，我便沒有踏出過一步家門，父親說我身體虛弱，不堪外面的病菌侵襲，需要在家靜養，我時常為此鬧性子，父親好聲好氣的哄勸我，總說等我明年生日就能外出，但那個明年，卻一再的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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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公園。」我坐在沙發，對著父親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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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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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很大了，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生病的，你可以看著我，如果有太危險的地方我可以不過去，這樣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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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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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我哽咽，依偎在父親手臂旁，拉扯他的衣袖，他放下手中的科幻小說，伸手擁抱我，他身上淺淺的沐浴乳香環繞著我，他用著一貫推託的藉口來搪塞我，我明白再持續吵鬧只會不斷磨光父親僅有的耐心，並不會有一絲奇蹟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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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無奈地與我的布偶戲弄玩耍，過沒多久，我側身凝視父親擁有剛毅線條的側臉，他雙眼專注地放在小說上，時不時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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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我能見見母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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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笑容頓時僵化，他目光如炬，好似要動怒責罵我，卻在稍後軟化了態度，生硬地對我說：「她需要休息，妳進去會吵到她，知不知道？等她病好了，妳想對她撒嬌、抱抱，都可以，在那之前先乖乖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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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我極為納悶，還是順從於父親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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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日來的半夜時分，我常被驚醒，被從母親房裡傳出的巨大聲響震懾，被吵醒之後我就無法再次入睡，失眠的那幾個夜晚，全世界彷彿都失去了聲音，只剩自己微弱的呼吸聲和吵雜的叫喊聲形成對比，我時常睜著眼睛迎接曙光，睡眼惺忪的嚥下第一口早餐，胃裡空蕩蕩的，早已被整夜的折騰而不堪負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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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萬般疑惑，卻也不敢再次面對嚴峻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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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會是母親嗎？她是被病痛纏身而哀號嗎？我將視線落在那扇門，良久，驀然又聽見細如蚊蚋的呻吟，我發愣地不知所措，卻還是勾起了滿腹的好奇心，我悄聲打開了門，躡手躡腳的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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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我輕喚，只盼母親能發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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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個身影靜靜臥在床上，母親大概是睡著了吧？我四處打量，被眼前的景象嚇的闔不上嘴，我不禁倒退幾步，所有的思緒彷彿在霎那成了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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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碎片、泡麵盒、化妝用品、撕碎的紙張、原子筆，還有些許的糖果包裝，雜亂無章地撒了一地，我抿了抿唇，心跳在須臾變的響亮，彷彿鼓聲，每一下都震進我內心深處，襯托出房間詭譎的寧靜，我彎下腰撿拾腳邊的白紙，上頭貌似有書寫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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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這張紙用原子筆寫下的字潦草不堪，不成語句的字辭只是不停的重複寫著，宛如老舊的錄音帶持續按下倒帶，沙啞的在房間的一隅呢喃顛覆的情歌，想挽回不得歸來的日子，而伸出枯瘦的手，寫著、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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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妳……回來……拜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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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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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最後扭曲的那三個字，前面不曾寫過的，只在結尾寫了一次，之後就沒下文了，整張幾乎自言自語的字填滿了空白，像喪心病狂的人在瘋狂的情緒之下寫出來的，而不是我的母親，或者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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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那人似乎翻了身，我鬆開手中的紙，它緩緩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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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我再度張嘴，彷彿溫柔的殷切期盼，朝著母親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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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醒了，她甩甩頭，一頭及腰如瀑的頭髮散落在她的背脊上，我展開笑靨，等待她轉身的瞬間看見我的驚喜，而她轉身了，驚愕的卻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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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男人，一個我頓時覺得陌生卻眼熟的男人，他臉上化著濃妝，他像是剛哭過，流出的剔透淚珠化開了眼妝，融合成一攤黑水停滯在眼角的皺紋，讓人看不清他本來的面貌，他輕輕地對我微笑，小丑般粗曠猙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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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向我擺了幾下，像是叫我靠近一點，我心裡是恐懼進而抗拒的，但腳步卻不自覺跟隨他的指示往前踏了一步，他滿意的讓臉上的笑容咧的更開，更可怖，但他眼底的神韻是那麼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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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了他手中緩緩淌著鮮紅的血，一滴滴從掌心邊緣雨滴般掉落，在地板上化成一攤血水，我順著視線往下移，看見了玻璃碎片，沾染了罌粟花般的血紅，搖曳在懸崖邊，輕輕擺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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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想說什麼，卻突然緊揪自己的胸口，劇烈的咳嗽，夾雜淒厲的叫喊聲，是夜半我經常聽見的聲音，如今卻從這個男人嘴中撕扯，我無法動腦，只能看他最後不支倒地，躺在被血染紅的床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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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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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進了醫院，檢查出來是肺炎，卻因為延遲就醫，而誘發急性呼吸衰竭症候群，在幾天之後撒手人寰，從此天人永隔。我沒有見到他的最後一面，醫生就宣布急救無效，宣告死亡，我面對父親冰冷的身軀，只有替他抹去他眼角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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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警察交付給據說是我叔叔的男人，他已經有了妻子，卻長年無子。他在見到我的時候像是見到什麼稀奇珍寶似的，將我緊緊擁入他的懷中，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不停反覆低語著：「幸好、幸好，真的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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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和嬸嬸待我如親生女兒一般關愛和教育，沒有連續劇常上演的冷嘲熱諷，反倒親切的不像話，不讓我感到任何不妥當和不愉悅，若真要雞蛋裡挑骨頭，大概就是對於他們的過度親暱覺得疏離和尷尬吧。畢竟養育我到這年紀的，不是他們，是我日夜相伴的父親，把我當公主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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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喪禮辦的匆忙又簡陋，來上香的人少之又少，始終只有我和叔叔、嬸嬸，以及幾位素未謀面的親戚從頭忙到尾，最後入葬的儀式也十分簡便，當我詢問起時叔叔只是露出淡淡一笑，說父親沒有太多繁俗禮節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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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們回家。」放學時候，叔叔開著車出現在校門口，搖下車窗對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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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父親的事情告一段落後，叔叔替我註冊了鄰近家裡的一所小學，他要我上學，而我在學期中的第一次期中測驗便拿下班上的第一名，那成績單讓他樂的好幾天都笑呵呵，還帶我和嬸嬸上餐館去吃高檔的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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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餓喔，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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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妳這小傢伙會餓，瞧，我特地在過來的路上買了幾個紅豆餅，妳最愛吃奶油口味的對吧？儘管吃，不過待會可別跟嬸嬸說我給妳吃點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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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叔叔！」我喜滋滋的吃了一口還溫熱的紅豆餅，香甜的奶油從裡頭跑出，滑順的口感侵占我的脣齒，我忍不住匆匆幾口就吃掉了。叔叔爽朗地笑了出聲，拍拍我的肩，打趣地對我眨眼，「又沒有人和妳搶，吃慢點，別噎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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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又吃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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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以來，叔叔對於我撞見父親的畫面沒有多做解釋，甚至他也不喜愛和我談論起我的雙親，他要我回歸正常生活，到學校上課，像個平凡普通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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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追問，畢竟我是心知肚明的，關於我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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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母親的放蕩的歡愉、父親的憤怒的咆哮、母親忿然的離家，甚至是父親獨自在夜晚悲慟的崩塌，全部都被我映入眼簾，烙在腦海，我從來不說我親眼見過的事實，我只活在父親建立的世界，他一手捏造的虛幻，他喝酒、破碎的那一面我看的一清二楚，卻不存在於他的戲劇，於是我也假裝看不見，陪笑扮演一個乖巧柔順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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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瞭，父親很多時候注視我的眼神把我當成了母親，因我和母親神似的面貌，他擁抱我、親吻我、撫摸我，都在不自覺中流露出一絲的慾望和霸道，包刮他害怕我離開而謊稱的病症也只是一個將我留在身旁的藉口，我全部收進眼底，收進我的笑容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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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一切的一切，我從門縫中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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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活在父親導演的戲劇裡，成功的詮釋了我的角色，甚至延伸到現在，連叔叔也被我矇騙在內，以為我不過就是個失去家庭支柱的無助女孩，對於父母親的消失一無所知。而事實上，我只是在飾演一個父親認為我應該要擁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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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那場戲落幕了，我也不過身在另一齣荒唐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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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戲，終究我失去的都是人生，一場我不明白究竟是軀殼抑或靈魂的人生，我在細數流失的日子，也在倒數我謝幕的日子，這場表演就這般不停歇，直到我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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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並未遺忘，有關母親在逃離父親焰火高漲的那一夜，聲嘶力竭的哭喊，聲聲如鼓鐘撞進我心頭，母親貌美的容顏在短短的幾刻內被恐懼所取代，不再是她那張令人生憐的清麗。她毅然離家那天，擁的我很緊，嘴上不停和我道歉，滿是愧疚的她彷彿一個陌生人讓我生厭，若有似無的空洞在她離去之後的日子填補著，用我精湛的演技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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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好像說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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