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隔天,醒來時雷雨並沒有在我身後,他的手也沒有在我的頭上,事實上,他整個人都不見了。

我有些迷糊,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才知道沒戴眼鏡的我怎麼揉都一樣,先去洗了個臉,帶好眼鏡後釐清情況。

雷雨沒留下什麼紙條,留言板上空空如也,他的鞋子還在,但拖鞋不見了,所以他穿著出門去,去哪呢?買早餐嗎?一切只能等他回來再說吧。

我拿出昨天冰箱裡剩下的蛋糕果腹,昨天晚上匆匆忙忙回來也沒吃什麼,害我現在超餓的,我把全部的蛋糕都吃掉了還是一樣餓,希望雷雨能帶點什麼回來。

就在我收拾好殘留物後,鑰匙轉動的聲音傳來,雷雨打開門,手裡還真的提了一袋東西,是吃的,拜託。

「你去哪了?」我問,但視線是停留在那袋東西上。

「買點東西,糧食不足。」雷雨說,他把那袋東西放在桌上,然後走到窗邊去看那根嫩芽。

我立刻湊了過去翻找,裡頭有好幾個小麵包和蛋塔,也有超豐富三明治,和幾瓶飲料,底下還有幾包零食可以解饞,看得我好餓,但也有點奇怪。

「你沒買檸檬口味的?」我看了看那些食物,沒有一樣裡頭有加檸檬,雷雨怎麼可能放過檸檬?

「我找不到,那家店在哪?」雷雨有些惋惜的說,像是為沒有檸檬感到悲傷。

「下次帶你去吧,還蠻隱密的。」我先拆了個雞肉三明治,依我現在的胃我可以吃兩個,反正也不能放太久,吃掉最好。

「它長出來了。」雷雨說,我還想了一會才知道他是在說小傢伙。

「是啊,總萬是長出一恩芽了。」我嘴裡塞著生菜不是很好講話。

「兩根。」雷雨說。

我盡速吞下去,兩根?昨天我看只有一根啊,難道它又在夜裡長出來了?

我帶著三明治走了過去看,還真的多了一根新芽了,上頭也長了小小綠葉,但我還是無從得知它是什麼。

雷雨幫他澆了點水,我們回到桌前去吃早餐,這雞肉超嫩的,害我胃口大開多吃了兩個。

「吃光也好,冰起來就不好吃了。」雷雨說,他拿著焦糖麻糬蛋塔品嚐,超香的。

「你買這些多少?等一下我......」我正要說,雷雨就是不喜歡聽。

「不用,我說過我沒要你付的你就不要付。」

「可是我都用你的吃你的,這樣你虧很大耶。」我說,身為人,基本的愧疚感還是有的。

「我不覺得。」雷雨說。

「可是我也沒做過什麼事啊,通通都被你做完了。」像是......算了,你可以解釋成所有事。

「你只要繼續住就夠了。」雷雨的蛋塔吃完了。

「啊?」繼續住?這樣更慘啊,我一直住著,雷雨一直花錢。

「我們應該去認識學校。」雷雨拿了最後的麵包塞進嘴裡。

「喔,好啊,等我整理一下吧。」我把塑膠袋包起來直接當垃圾袋,裡面還沒拆封的先放一旁,晚上無聊就有東西吃了,不然有時候都覺得嘴巴好癢。

我們大致上清理乾淨了,把個人物品帶好後就出去。今天是暑假最後一天,行程是認識未來我們將待四年的校園,大學比高中大得多,我這頭號路癡不想在自己學校裡迷路,因此這一部分是我得仔細觀察的,記好每個處室每棟大樓的功能,免得找不到教室被記曠課。

今天的人潮回流了,也許是因為明天就開學,大部分的人都跟我們一樣先到學校來看看。從大門堂而皇之的踏入後是一片廣場,中央有座沒水在噴的噴水池,四周是花圃植物等等,綠意盎然。再深入後有條大走廊,左右兩旁各有辦公室,這棟樓大約是三層高,往上還有很多我看不清名字的地方。出了走廊後有四棟大樓交錯排列,最左邊的那兩棟是教學大樓,右邊兩棟是實習大樓,而在它們的兩旁隔著幾棵大榕樹外也有大樓,大概也差不多是上課的地方。正前方大樓的後方是個很大的操場,我大概跑個兩圈就累癱了。校園裡到處都可以看見裝置藝術,很多奇形怪狀色彩斑斕的東西聳立,只能說藝術只有創作者才能理解。

我們走在某棟大樓旁的小路上,兩旁種滿了椰子樹,撇除可能被椰子砸到的風險外,其實感覺還不錯,我可以看見剛剛站的那棟辦公大樓的牆上,寫著大大的「永愛樓」,這是我第一次聽見大樓用這種名字,照裡來說不是什麼忠孝不然就仁愛信義和平,永愛有什麼特殊含意嗎?照字面上來說就像是在鼓勵學生永遠愛著每個人之類的。我身旁的這棟樓好像沒有特別取名字,大概是教學A棟吧,我照著紅磚上的金色立體字念的,其它就是以此類推,超沒創意的。

在大樓間的九十度角落裡都會布置一個休憩亭供人歇會,亭子都特別架高過,旁邊還有個小池養著鯉魚和烏龜,池周插著寫上「請勿亂丟垃圾」的牌子,但諷刺的是我正好看見一隻黃色黑點的鯉魚游過的水紋上,飄著一個麥香鋁箔包。

大致逛了一下整個校園環境,我還在腦袋裡默記那些位置分布圖,學務處在走廊左邊第二間,正上方是教務處,它的右邊第幾間是出納組?

我想不起來了,你可以叫我大路癡,我也相信開學後我一定至少會迷路一次,不管我走過幾次一樣的範圍,除非我只會去一間教室,不然我一定搞混,方向感一直不存在我的天生能力裡。

「雷雨,你記的起來喔?」我問雷雨,從剛剛他都沒說過話,我怕他是在正在記位置不敢吵他,現在我們已經回到剛剛的廣場上了,幸好邊邊的大樹可以遮陽。

「你還沒記起來。」雷雨一點也不驚訝的語氣,在昨天出去玩前我早說過我是路癡了,但雷雨說有他在就不要緊的。

「是,可以的話我也想記。出納組在教務處右邊第幾間?」我記得好像是......第三還四的。

「它右邊只有廁所。出納組在總務處右邊第四間,順道一提,總務處在三樓右邊第一。」雷雨先迅速給了我難堪之後又劈哩啪啦講了一堆,我根本還沒想起哪裡出錯,地圖已經在我腦子裡糾結成一顆地球,我根本找不道哪裡是哪裡。

「等一下!你說總務處......啊算了!要去再問你啦!手機號碼給我。」我整個放棄,拿了手機出來打開電話簿,不知道的話直接問雷雨還比較快,反正他就算不在學校裡都可以記得一清二楚。

「真沒耐心。」雷雨調侃著。

「這叫速記好嗎。」當然是雷雨記。

雷雨說了他的電話號碼,我都忘記還沒跟他討過電話,之前只留了電話給傑克,但他都還沒打來過。剛好雷雨跟我是同一家電信,網內互打免費啊!

「我打給你不用錢耶。」我高興的說,當初辦這支就是為了這個優惠,但身邊根本沒有人用一樣的,害我打給誰還是一樣要錢,更何況收訊常常斷掉。

「你直接說也不用。」雷雨很平靜的說。

是啦,平常在宿舍裡我有話直接說就好,根本也用不到手機,除非他突然某一天消失沒回來睡覺,我可能會拚命摳他,不過現實狀況是,我們幾乎一起生活了。

開學後可能就不復以往,畢竟我們不同系,我是視覺設計的,而雷雨是室內設計,雖然說都是設計系應該有機會在同一大樓上課,但也都是各忙各的沒什麼交集,也許雷雨不會再天天待在房間,他會跟著班上出去聯誼,也許他會參加什麼社團,也許,這是我們最後一天的兩人生活。

「吃午飯吧,要把握我們還能一起吃午飯的時間。」我微笑看著雷雨,他有些羞怯的轉過頭。

我知道我們還是住在同一間房,還是天天看得到的,但開學後我們會有不同的班級,不同的朋友圈,我們雖然住在一起,但各自過活,可能午餐也不能一起吃,晚餐也都在外頭吃了。

我們簡單吃點飯類果腹,雷雨說想吃點飯後甜點,我答應過帶他去那間有賣檸檬派的店,現在好像是第二次出爐的時間,運氣好的話還有剩,運氣背的話掃蕩一空。

我們踏進位在某條狹小巷子裡的店鋪,為什麼我這路癡無意間找到的這間店到現在都還記得在哪呢?因為它遠遠傳出來的麵包香就是最大的指引,我不用想就知道在哪條巷子裡,整條路都充斥瀰漫著烤得金黃的麵包皮香,我們是名副其實的被牽著鼻子走。

我四處看看,這時候因為中午人還不多,我們幸運的在架上找到三片檸檬派,但不知道怎麼了,昨天我的時候明明一塊才十五元,今天竟然漲了十元變二十五了!

「我昨天買才十五。」我悶悶的說,價格也差太大了,感覺好像被騙一樣。

雷雨聳聳肩,價錢對它當然不成問題,沒有得吃才可怕,不管多少只要是他最愛的檸檬,全都在所不惜。

「對不起,因為檸檬漲價了,所以我們也跟著調漲。」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店員聽見我的話在解釋。

漲價?才一天的時間而已檸檬漲價了?是漲了多少可以差那麼多?

「聽見了嗎?你的檸檬們漲價了,你最好少吃一點。」話雖如此,我猜雷雨根本不以為意。

「管它的。」雷雨照樣用夾子夾了剩下的派放上托盤,這算擇善固執嗎?

我也管不著他,只看他心滿意足的把盤子拿去結帳,這三塊派比我們剛剛吃的一碗飯還貴。

我們回到宿舍時是下午三點,交誼廳傳來電視新聞的聲音,我隱約聽見什麼長、貴的字,在上樓錢停下腳步拖著雷雨去看看。

主播經典的聲音正播報著一則新聞,標題是「檸檬瞬間漲,兩顆要五十」,我還在納悶為什麼派漲了十元,如果檸檬兩顆就要五十,那聽起來似乎也不為過了。

雷雨不是很想看的樣子,反正不管漲多少他都會買,他正想轉身上樓,坐在電視前椅子上的人站起來走向我們,我才發現他是那個管理員,今天是吊嘎配棉質長褲,看起來很休閒,但在室內穿長筒靴有點不搭。

「嘿!同學,檸檬漲價了勒!」我發覺他是看著雷雨說的,他也知道雷雨喜歡吃檸檬?怎麼會!

「隨便。」雷雨往上提了他的袋子給他看,像是在說「老子照買」的樣子。

「哈哈!什麼時候再來啊?」管理員笑著露出他的金色假牙,一臉猥褻。

「再說。」雷雨頭也不回的上了樓,我跟在他身後又看了一眼那個管理員,雷雨跟他很熟嗎?他要雷雨去哪裡?他為什麼知道要針對雷雨說檸檬漲價的事?

回到房間我正想問他,但突然覺得手臂很癢,我抬起來看看,發現數個紅色腫包!是蚊子咬的嗎?什麼時候我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可是這裡沒有藥可以擦,超癢的又不能抓,我每次抓了之後都會起水泡,可是放著又很難消啊!

「雷雨,你有沒有蚊子咬的藥?你看啦!不知道在哪裡咬的。」我舉起那隻手給他看,他正拿起檸檬派要咬下。

「我不是給你了?」雷雨看了一眼才繼續吃他的派。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記得。」我有跟他要過嗎?是我記憶太差還是他有幻想症?

「你放在包包裡。」他悠閒的吃他的派,絲豪沒有被咬到的跡象,難道他就真的不會被蚊子咬!

包包?我走過去打開它,裡面也沒有藥可以擦啊,除了之前雷雨給我的兩瓶驅蚊的以外什麼也沒有。

「哪有,只有這個啊!」我把那兩瓶拿出來,這是驅蚊的總不能當藥擦吧?

「就擦那個啊。」雷雨已經吃了一半的派去了,你有沒有想到我很癢啊。

「這個?這有效嗎?」我懷疑的看著那兩瓶液體,這是雷雨自己調的,他說可以驅蚊,但昨天並沒有用到,我從沒聽過驅蚊液可以拿來消腫。

「擦。」雷雨像是在命令我,我只好不疑有它的照做了。

一擦上去,沒有多清涼的感覺,但我竟一點也不想抓它了,就這樣把手放著,過十分鐘後紅腫消退,只要我不要忍不住抓它,再幾分鐘就會消的樣子。

這是怎麼調的東西啊!我看著把兩塊派吃光後還意猶未盡的雷雨想問出答案,但不知道怎麼的又不想追究了。

「我不吃給你,看你一臉就想吃的樣子。」我也抓到機會調侃他,反正只要我手不癢就好,肚子是早就飽了。

雷雨聽到後自動拿起最後一塊來啃,「還癢嗎?」他問我。

「不會,很有效。」我看著漸漸消失的包,感覺真舒暢啊。

雷雨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繼續吃他的,我記得剛剛有什麼問題要問,但突然想不起來。

等我恍然大悟時是蓋上棉被閉上眼睛的那一刻。

「雷雨,你跟管理員大叔很熟嗎?」我倏地睜眼開口問,反正雷雨一定還沒睡著。

「還好。你去過嗎?那扇門後。」雷雨沒有看我,我也不是看著他,我們都盯著天花板說話,現在大概是十點半吧,我覺得我的生活比以前健康。

「沒有,上次我本來想開的,但他說只是倉庫啊。」我記得說過這件事了。

「裡面放的是畫,那裡跟外面的花園是相通的。」雷雨說。

「什麼畫?他畫的嗎?」我知到宿舍旁有個花園,但我不知道那裡能通到那個房間。

「嗯,一些花園裡的東西。」悶太久的熱氣讓雷雨把棉被掀開來搧了搧散熱。

「難怪。」我看大概也是些生物植物的,所以雷雨才會跟他有交集,看不出來管理員大叔還是個畫家,雷雨說過他也畫畫,但他不給我看。

「不過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又想到一個疑問,這一切是怎麼開始的呢?

雷雨想了想才回答我一句,「不重要。」

我摸摸鼻子打消念頭,本來還想繼續問下去的,但看來雷雨是想睡了。

「早點睡吧,明天要上課了。」我降低了音量,今晚要好好養精蓄銳,明天要早起呢。

通常雷雨不會再接話,這兩天都是這樣,我已經習慣做結尾的動作了。

但今晚有些不一樣。

雷雨停頓一下,用異常溫暖的聲音說,「晚安。」

我有些驚訝,我已經閉上眼準備迎接安靜的夜晚了,但雷雨跟我道晚安讓我不自主微笑。

「雷雨晚安。」我笑著說,從話裡就聽出我喜悅的表情,雷雨主動說晚安耶,不是我先說他才說的喔!

接下來才是真的靜謐,我閉上眼聽著微弱的呼吸聲起伏,也許是雷雨的晚安有助眠的效果,這是我最快睡著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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