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古新摸了摸因為吃了將近整整一桌菜而有些發脹的肚子,心滿意足的走出豹子酒館。一開始陪侍在他身旁的女孩,手裡捧著整整一兩黃金的豐厚小費,不捨的看著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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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酒館的賠償是一律算在還趴在地板上哀嚎的黑水幫上,這使得原本膚色就略顯黝黑的陳順源臉色又再黑了一些。但他依舊慶幸著,能夠輕易擊殺他的古新在最後的那一拳收了力,讓他至少還有機會去煩惱如何把錢湊出來還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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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只有活人才配有的想法,他悲喜交加的呼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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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館裡頭的這一折騰,又是一個時辰過去。古新走在特別架高的水道岸上,享受著午後不再那麼刺人的陽光。他到了路邊小舖買了碗梅湯,甫入口便被酸的皺起眉來,大呼過癮,也稍稍解了方才在酒館輸了一招的那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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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陳順源那手正派刀法阿,古新暗忖,一個小幫派的老大竟然有膽劫堂堂古家的貨,手中那刀法又大有玄機,該不會其中有門派在背後撐腰吧?那今天自己下這手會不會稍嫌太重?不過向來與江湖各門各派關係不錯的古家,怎麼會惹來這樣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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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樣也說不過去。只怕是自己多想了吧。古新笑了笑,摸摸頸間已經結痂的傷口:「竟然傷到我了啊!」他有些惱,一想到待會約好的那人,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取笑自己吧!他將梅湯喝盡,木碗放在小販桌上,伴著一些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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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新招了一艘船,忽地玩心大興:「大哥,你這艘船借我在附近繞繞,兩個時辰後再還你,價錢隨你開,行不?」船夫看著古新的穿著打扮,隨意舉了一隻手指,古新欣然,自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入他手中。船夫驚喜,他原本只是要一串銅錢,誰知這個闊少竟給塞給他足以抵過三天的車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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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找零,古新卻早已掀了自己的上衣,喜孜孜的跳到船上,微微薰起的水氣彷彿在他略顯蒼白的身上綻起霜花。一呼一喝間,宛如歌聲一般,他已將船撐出船夫的視線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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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畫面,如詩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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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道間,古新吆喝著,消瘦卻不虛弱的身子,撐起長篙竟能用出與自己身型不相符的巨力,船行速度硬是比周圍同業快了一分。清澈的嘯聲,俊美的臉龐,就連在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看了這小子幾眼,甚至還有女孩臉紅,芳心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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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新哪會知道路旁一個又一個羞紅著臉的女人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著他。在江南的盛夏午後,他不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古家少爺,而是一個大男孩,一個開懷的靠著自己勞力幹活的普通青年。他不由得趕到一陣通體舒暢,自幼以來,出力出汗,只在練武時,其餘瑣碎小事,自然有僕役幫他打點,古家少爺只需顧好好讀書、打拳、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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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出力出汗,竟是如此舒爽!古新大笑,將船停在一間極為破爛的餐館前。與豹子酒館不同,沒有華美的裝飾,進出的也不是穿著雍容,能一擲千金的富豪,而是一個又一個鬱鬱不得志的讀書人,窮酸的只能幾天來一趟,喝杯烈質的,滲水的酒。那以洗白的儒衫,似乎是這群人所剩的唯一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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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之前,古新理了理衣服。他苦笑,看著店中角落,一個身著華衣,與周圍格格不入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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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無法忽視的,是自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古老的,強大的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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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幾日前,古新就藉著家中傳訊人口中得知,這次來的是這個男人,可是他仍是有點驚訝,沒想到竟然能在這個地方看到這能在大嶺國翻手成雲覆手成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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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孩兒向您請安來了。」古新一個作揖,華服男子嘴角閃過微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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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正是江湖上人稱「三奇男子」的古家當任家主-古震。如此身分,怎麼會在這間破爛不堪的小酒館,飲著難以入口的烈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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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奇,哪三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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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奇高。甫出江湖便憑著一雙鐵拳橫掃天下,甚至被封為十大武尊第八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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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富奇多。全國置產無數,據稱古家財產竟有國庫兩年收入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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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位奇高。古家家主,皇地密友,皇后兄長,宰相義子,人脈之多之廣,令人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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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震,這個尚未進不惑之年的男子,便是個這麼了不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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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來並不老,和古新一樣的有著偏白的膚色,眉目間透出一絲沉穩,一絲威嚴,純黑的衣裳滾了金邊,低調間更顯貴氣。看來如此嚴謹的的一個人,什情間帶有些促狹,有些譏諷,像店小二揮手示意,不冷不熱的道了一句:「不是說好用一式的,怎麼動了第二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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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實卻霸道無比的氣勢,突地壓上古新。古新轟然跪下,冷汗涔涔而出,沁濕了背衫,全身不住發抖,雙腿不止打顫,上下兩排牙齒格格互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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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在一旁喝著久的落魄文人,在店小二的規勸以及銀兩的補償下,一一退出酒館。小二發著抖向看來震怒的古家家主作揖示意,趕忙退了下去。偌大的空間,留給這對父子,一下跪,一正坐,氣氛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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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走光啦,不必演了,小新。」歛起方才的嚴肅模樣,古震滿臉祥和,溺愛似的,揉了揉古新的頭髮,絲毫沒有一點家主威嚴,反像個慈祥過頭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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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十八了,還小新呢。」古新不滿的咕噥著,掙開了古震的大手,站起身來,坐在父親的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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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小酒館事古家在鷗州置的眾多資產之一,作為古家在這情報洽談的中心,雖說是破爛不堪,門可羅雀,卻是一攬水都所有的雜務情報,甚至剛剛出去的落魄文人,就有幾個是古家特聘的探子,在水都可以說是無孔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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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豹子酒館的那一戰,早就傳到了古震耳裡。一向對兒子採寬鬆教育的他,還是有那麼一點失望。他可以容忍古新經商或是讀書的表現不佳,但他對武功這樣事情,卻是絕對的嚴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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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古新必須要能夠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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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認為古新打的那場的確是敗了,敗的不慘,但依舊是敗了。即使古新一開始就九招並出,必能在幾個起落間得勝,但這不是古家,或者是說,天下五大家所能接受的家主未來候選人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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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這個身分,會受到太多事約束,包括比武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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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刀法,比一般海盜還要高明太多。」古新沉默片刻,開口:「不符合他身分的正氣、招式上的運用以及心性的沉穩,都不同於一般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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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當它是個海盜,所以低估他了?」古震挑眉:「這種爛理由等你遇上一個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你再在他殺掉你之前求饒好了,說不定他佛心一來還會讓你死得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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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夠強,強到就算你留手,也能夠一擊撂倒所有對手,那你就不會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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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新咬著下唇,他知道這次的確是他輕敵了。雖說最後的結果的確是好的,但這只不過是對上一個地方性的小海盜團,若是對上更有紀律及實力的團體,抱持這種又置的心態,除了去死外是不會友弟二個下場的。更何況自己是古家人,想殺、想抓自己的宵小之徒絕對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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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如此,已經十八歲的自己還得聽父親的耳提面命,他想到這點還是不由得的不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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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這次怎麼會讓你親自過來?」古新斟了一杯酒,有點渾濁,酒味不同於美酒的芳香,反倒有些刺鼻:「爹,這種酒你喝的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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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震笑笑不語,只是又倒了一杯,喝著瓊漿玉液似的,把那杯渾濁的黃湯一口飲下。品嘗著,不是在嘴中的那口酒,他緊繃著的眉心緩了下來,神情無比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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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是你跟言家小姐的婚事?人家也十六啦,也是到了該出嫁的年紀,言家老頭子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三番兩次派人來家裡催。你爺爺又急著抱孫子,下面的夥計不敢來勸你,自然只能由我這個為人父來逼婚了。」古震聳肩:「家裡的意思是,你現在可以乖乖收拾包袱,到帝都娶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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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是為了這破是啊?古家男子必經的『三年之歷』,我可是只出來了一年半。我盼呀盼好不容易有三年的時間可以讓我在江湖上大展拳腳,現在一句老人家想抱孫了,就要把我逼回去,去跟那個只和我在三歲時見過一面的女人成婚,有誰會願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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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若給帝都里的世家子弟聽到,他們一定爭破頭。聽說這言家小姐是出落的國色天香、傾國傾城,要不是你家爺爺跟言家老頭子交情算不錯,她早就嫁了二、三十次了。」古震笑的異常可親:「別說爹沒關照你,我前幾個月上了帝都一趟,那言家小女初長成,當真美的如一朵花似的。如果我是你的話,早就三步併作兩步,跟她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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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其實還蠻有當龜公的潛能的?」古新無奈,卻又有些忍俊不禁,一口將端在手上的劣酒喝盡,咂咂嘴:「好難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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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震老臉一紅,有點惱羞成怒:「反正如果你這回不上帝都一趟,難保你爺爺這次會不會把你直接綁到言家,什麼三年之歷,老人家想看孫子,你還不是得乖乖的滾回家。」因酒因怒,面色有點紅潤,看來更年輕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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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古家家主古寰,在自己的兒子被嶺國人民尊稱為武尊時,便毅然決然的將家主的身分交給年方三十的古震,此舉不只使古震的名聲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峰,也讓那群覬覦古家財產的陰謀家卻步。但若以家中權力來論,家中真正的大腦還是古寰,古震僅僅只是門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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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新知道,自己的三年之歷完全不能當作一個藉口,只要古寰一紙命令下來,便能將他召回。否則就算派出以古家優秀年輕子弟所組成的青壯團,強行用武力把他帶回,這也不是不可能的。古新眼角抽了抽,非常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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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你也知道,這次言家小姐嫁的遠,言家老頭子可是關心的緊。言家在朝廷裡做什麼的,你不會不清楚,我們從商的,一定得跟當官的勾個那麼幾下,貨才賣的順嘛。反正你也沒去帝都逛過,就趁著這次機會去玩玩。」古震眨了眨眼:「見了言家老爺子記得美言幾句,看能不能把婚期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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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新揀了張看來比較乾淨的桌子,舒舒服服的躺下:「若最後真不成,頂多我在洞房花燭夜前逃婚便是。」「你敢!」古震摸了摸太陽穴,他覺得他的頭隱隱作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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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怒,他一拂袖,古新正躺著的那張桌子應聲粉碎,把古新摔了個四腳朝天。拍了拍身上惹上的灰塵,古新忿忿的看著他的父親。古震一臉賊笑,當作是給自己兒子的小小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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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年紀尚幼時,父親曾帶著自己去鷗州珠都收債,誰知道竟然有小型幫會動起小心思,把腦筋動到古新身上。當時尚不是武尊的古震被認為是個名不符實的紈褲,拐了古新便要求鉅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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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古震也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盛怒之下,他一人殺進了他們的總舵。一揮袖,一轉身,強而不當的氣勁狂而橫掃,一出手便敗了對手三十多人。古震眼裡怒火炙熱的燒著,灼灼的瞪著那個已經嚇壞的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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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才知道害怕?」樸實無華,英俊的臉猙獰著,拳頭緩緩自長衫袖口伸出,頓時摧枯拉朽,勢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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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尚距數丈,可強大的拳壓硬生生將幫主的身體破開,血噴灑了一地。腥臭的血與被壓碎的內臟混在一塊,透出一絲微爛的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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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古新正被用刀抵著脖子,睜大了雙眼看著自己的慈父化為地獄修羅,沉浸在濃稠的鮮紅中,擔憂,無奈,以及不可質疑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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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至頭至尾,古震都沒有流露出一絲憐憫的情緒,只是揮一揮衣袖,帶走一片人命。又或者,那些被他殺死的人,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塊塊會行走會呼吸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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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刀架著古新的那個人,不知在哪個時候被餘勁攔腰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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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古新,古震那一身不沾一點血跡的素白衣衫,無聲,無聲的哭著。漠然,方才取走的性命。哭著,為自己此生僅存的最重要的人歸來,喜悅的哭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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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灑下,古震帶著古新離開,清,寂,冷,不帶走一片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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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父親,眼神和現在竟無什麼分別。就算戰況再緊急,只要自己再一旁,他就會將他所有的關愛,甚至溺愛投來。彷彿古新的存在,便是他存在最重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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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新心想,或許是母親的死,讓深愛著她的父親把應該對她的愛,全都灌注在自己身上。那種感覺,非常非常,像是在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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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現在,明知自己是在胡鬧,明知道與言家間的關係對於古家是多麼重要,身為一個古家家主以及一個父親,古震選擇了後者,帶著刻意放縱的心態,任著古新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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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新躺在地上,依舊不解,看著父親把那壺劣酒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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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都的夜晚,總比其他城市要熱鬧的多。位於南方的炎熱在夜間總算是涼爽了起來,人們大多穿著較為輕便的衣袍,享受夜風拂過的涼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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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漾漾,夜裡的水都宛如花舫中那些墜落風塵的姑娘,典雅的外表下,竟是有著一顆近乎放蕩的心。微羞的掩著自己的臉,掩不住面紗下的巧笑倩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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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不這得還有寂寞,那空,那陌,那冷。水都因其地緣,位於濤江下游的大鷗港,平時本就有很多以船隻往返的商人出入,原本就住在水都的住民頂多占了四成,其餘六成除了商人之外,大概就是一些慕江南美而前來的名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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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這樣一個月圓的夜晚,在故鄉外的遊子總是會比平常多帶了些惆悵,一些思念。在這樣一個屬於思念的夜晚,窯子的生意總是好的出奇。獲續試若要一個人度過,任憑自己被思念啃食,那還不如躺在溫如潤玉的女體中,在溫存中尋一個最似家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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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新不寂寞,反而在這充滿鄉愁的城市中,感到一點離家的自由。此時的他斜斜的靠著自古家商會借來的小船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眼前一盤花生米炒小魚乾,一碟豆干,一盤鹽醃小黃瓜,一壺瓶身潤白,香氣誘人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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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水都是多雨的,因今天白天的天氣實在晴朗,入夜之後雲層厚了起來,使的原本就被霧氣弄得不顯清楚的滿月更為朦朧,那星而更是不可見了,浪漫的夜空此刻添了幾分黯然。但古新依舊是放浪的,狂喜的,唱著、吟著、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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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行人不禁側目,以為又是哪個借酒發瘋的狂士。這種是每晚在水都的水道上,總是要發生個十次八次的,眾人也就早已見怪不怪了。只是這次發瘋的是個年紀那麼輕,面容那麼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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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很勁,很急。毫無預警的,把一身黑衣的古新淋了個一身濕。他不在意,只是大笑,三口併作兩口,將酒菜一掃而空,以壺就口,幾個眨眼間,便將酒水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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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有些蹣跚,帶著些許的醉意,揀了間賭場溜了進去。他畢竟是天下午大家出身的富家子弟,說實在他有些紈褲,有點敗家,但更要命的,他很懂得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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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進賭場,溫香暖玉隨即撞了個滿懷,兩個嬌滴滴的美人,滿臉媚惑,穿著一席男性讀書人所著的儒杉,大膽的將前襟大開,白嫩的胸部彷彿便要從其中彈出似的。穿著便像剛自男主人的房間出來,一時找不到上衣而隨意披上,引人遐想,比全裸更為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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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新雖只是個十八的少年,對於這類事卻熟門熟道的,兩隻手不安份的在兩女的翹臀各輕捏了一下,隨手在將銀票塞進她們的雙峰之間,自然把女人們逗個嬌笑不斷。在賭場被吃吃豆腐算是常有的事,而出手大方的自然也不在少數,不過鮮少有古新這種生的好看又出手大方,被多摸幾把又何妨?甚至其中一女已在古新耳邊吐氣如蘭,講著挑逗無比的浪語,暗示著自己願意陪著這俏公子快活這一晚,手是攬的更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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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古新左攬右抱,揩點小油是臉不紅氣不喘,但聽著那些淫聲浪語能是有些少年的羞赧,耳根一紅,訥訥說道:「姐姐們別鬧,弟弟是來賭錢的,可否煩請兩位姐姐領我到貴號子的哪張賭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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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會害羞呢!兩位女子嫣然一笑,手勾的緊,古新甚至不用刻意感覺,就可以感覺到那四團軟肉,心頭暗喜,表面上卻是將酒氣往臉上逼,紅的發燙,語調比原來不知要羞赧上幾倍,再加些稚氣,真讓人以為他是個多麼清純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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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桌玩的是骰子。古新在兩位美女的帶領下,隨意選了張椅子就坐下,自懷中數了幾張銀票便往賭桌上擺:「買大!」定睛一看,竟是幾百兩的銀票,手頭之闊,令人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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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賭桌上被話成了幾塊:大、小、單、雙、自二點排到十二點,按照賠率給錢,越準越多。此時桌上零零散散擺著的百來十兩,被那獨押在大的一疊顯得十分扎眼。莊家心下自然暗喜:看來是來了頭肥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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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賭場,為了在水都這種競爭激烈的大市場生存,不敢在賭具上擺弄什麼手腳,諒來這種地方的通常是私底下存了幾個錢的男人,手癢了想來小賭怡情,押的賭金通常不大,賭場也到還是小有盈餘。可就算是這樣普通的小賭場,總歸還是想要有個大戶,來場闊氣萬千的豪賭。這夢著夢著,不就來了個一擲千金的闊大少,看那丟錢的氣勢,非富即貴,端應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家財萬貫被不孝子弟揮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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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桌的氣氛就在這一疊銀票砸落後沸騰起來,古新眼睛微瞇,對眾人的狂熱是理也不理:「快開阿,愣著幹嘛?小爺我可不是來看你們掉下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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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的語氣中,帶有的那絲不屑,直接引爆了在場男人的野心與膽氣。「加注啦!」「媽的被個毛都還沒齊的小鬼看扁了!」「老子押了!」全場一片激情,更是有不少人禁不起激,把好不容易攢下的私房錢一股腦的掏出來,扯著喉嚨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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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官哪裡見過這種盛況,整張賭桌堆著他們以為的鉅款。他七手八腳的把桌面上的錢整理好,心一橫,抄起骰盅搖了起來。骰子在骰盅中上下翻滾來回碰撞,一如賭客們的心,隨著那清脆的撞擊聲猛跳著,浮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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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是會停下來的,荷官把骰盅擺在桌上。純黑的盅彷彿一作寧靜的大山,凝重的陣在所有人心頭上。終究是會揭開的,那藏著的點數,一翻兩瞪眼,一切都很簡單──輸的,把錢留在桌上,贏的,賺錢賺的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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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兩點,一個三點,小,單數,共五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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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以為古新有內線消息想要一起賺錢的男人們臉刷的慘白。沒想到這個愣錢愣腦的小子真的是把如此的鉅款隨便的往桌上砸,沒有消息,只是單純來灑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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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麼闊吧大爺!在場賭客們心中暗叫著,您小爺想升格當財神爺咱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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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輸了,古新依舊是不動聲色,又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剛剛輸了一陣,這次賭大點,買十點!」這次又是五百兩的銀票,大家看的眼都發直了。有錢人,真正的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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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大家被現場的氣氛鼓動著,殺紅了眼,又將白花花的銀兩丟下。「下好離手,下好離手!」荷官大吼,在這小賭館搖骰盅搖了兩年,還沒見識過這種大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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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大,雙,共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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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新看著自己壓在十點的銀票被毫無懸念的收走,腦袋有些發脹。他伸手再取了一杯酒,仰首,一口喝盡,眼褚有些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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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眾嘩然,這小子賭的真狠!有人甚至訐罵了起來:「他媽的你是來灑錢的啊!不會賭就不要亂砸,老子把存下的私房都輸光啦……」才罵到一半,便被守在賭桌旁的大漢架著丟出賭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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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新揩了揩額上的汗水,再掏出銀票,奮力一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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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又熱了一些,整個賭場直接進入一種半瘋狂的狀態,仿若宗教儀式,男人們紛紛在氣氛的推波助瀾下,把自己身上的錢,不要命似的往桌上扔,絕大部分的,一去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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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包括了一個十賭九輸的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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