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犬兒聲聲慢

犬兒聲聲慢

================================================

如果您曾經養過狗,讓您印象最深的是…

================================================

我曾經養過一隻狗,那是唯一能讓我日想夜思,刻骨銘心思念的一隻狗,牠什麼都不要,只願永遠的跟著我。

不再想養狗的原因,大概是我不希望其他的狗取代『排骨』的地位,牠一生無怨無悔的追隨,我亦為牠保有一生一世的思念,同時將這份思念獻給牠的忠誠。

『排骨』無所謂我這樣的稱呼,只因為從我認識牠時就如同排骨,牠餓過了一段時間,絕大多數的原因都是我的緣故,但牠從不在乎。

讀國中時,在我經常游蕩的後山裡不乏珍禽異獸,那是一個寶庫,我和同學們最愛抓的就是松鼠,通常那是獲得額外零用錢的一種方法,我們一而再的嚐試後更加以肯定,畢竟都市人是很難看到松鼠的,他們搶著買。

國三時,同學們因為升學壓力不再與我出遊,漸漸地只有我出現在後山,那一段時光是孤獨的,但我仍舊追逐著松鼠,與山風穿過了樹林的每一個角落。

那年秋天的一個假日,我在前往後山的路上,天氣非常地涼爽,枯葉已積了二吋厚,踩在地上都會發出清脆的聲響。偶爾一陣強風迎面而來,吹著地上的落葉猶如打在沙灘上的海水般,時而又止,此刻讓我疑惑的是,某一處的樹葉堆中似乎在蠕動著。

「會不會是蛇?」這個念頭使我怯步,我想是該大步離開這裡的時候了,就在我跨出準備狂衝的第一步時,一個奇怪的聲音讓我止了步。

「好像是從那堆樹葉裡傳出來的。」我隨手撿了一根樹枝,慢步往那聲音的方向前進。此刻無法躡手躡腳,因為腳底都是樹葉,只能踩一步是一步,如果牠朝我的方向過來,我就必須燕子三抄水迅速逃命,不過我的手上有武器,即便牠有任何企圖我也能加以制止,況且蛇會發出那怪聲想必也會有個好價錢。

只剩一步的距離了,拿著樹枝的手微微發抖著,我慢慢將樹葉撥開,首先看到的是毛茸茸的背部。

「會是松鼠?」當下彎腰準備撲上去,牠慢慢站起來,看見了我也不離開,我定眼一瞧認出那是一隻幼犬。

一隻眼睛尚未睜開的小狗,一出生不久就被狗媽媽遺棄了。「這麼小怎麼養啊?」我將小狗捧在手中,牠瘦的已不成狗形,我必須先給牠餵食牛奶,不然就活不成了,打定主意後立即朝家裡的方向前進。

「不行,快給我拿去丟掉。」媽媽見我帶了一隻又髒又不成樣的狗嬰兒回家馬上亮了一張紅牌給我。

「可是牠還小,丟掉的話一定活不成的。」我據理力爭,希望媽媽改判黃牌警告我一次。

媽媽:「你打算養到什麼時候?」

我:「等牠斷奶。」

媽媽:「誰養?你還是我?」

我:「我,早上、晚上都是我。」

媽媽:「洗澡?」

我:「我,一星期一次。」

媽媽:「斷奶後就丟掉。」

我:「遵命。」

小狗安全了,雖然不知道能不能養的活,但起碼現在牠不愁吃也餓不死。

沒養過那麼小的狗,我把牛奶倒在盤子上,將牠放在盤子邊緣引著牠喝牛奶,試了好幾次,牠終於「吃」了,雖然如此,仍是險象環生,一不留神牠的頭就往牛奶湖裡鑽。

我用了紙箱子底下放碎布作為牠的床,牠暫時就安置在這裡。小狗我給牠取名為「排骨」,原因第一我不知道狗媽媽給牠取了什麼名子,另外一個最大的原因,就是牠瘦的讓人聯想到的就是「排骨」。

小狗在第三天睜開眼睛,看起來也不會那麼瘦了,牠已經會慢慢地走路,「ㄠ…ㄠ…」的叫聲非常可愛,寫功課時常常將牠放在書桌上,瞧牠好奇逗趣的模樣倒讓我留在書桌上的時間變長了,那陣子功課沒有遲交過,考試嘛就另當別論囉。

直到箱子容不下牠的時候,我把牠關在小籠子裡,並且給牠一個玩伴-小松鼠,我想牠還沒斷奶,兩隻動物應該還能和平相處。有人說,貓與狗睡在一起的模樣象徵的友誼,或者說族群融合,排骨與松鼠初期各佔一方,誰也不理誰,但究竟是小孩子好奇心強,沒多久小狗就摸到松鼠身旁,松鼠見到小狗就躲,狗在籠子裡追著松鼠跑,偶爾也會有些小衝突。

後來松鼠發覺小狗的騷擾似乎毫無威脅性,想必是放鬆了警戒,或被追累了也說不定,小狗一直聞著松鼠非常地好奇。秋去冬來天氣微涼,偶爾兩隻動物還會靠在一起取暖,後來就乾脆一起抱著睡覺了,家人看到這幅情景都嘖嘖稱奇,媽媽看了也開心地笑著,我則趁勢介紹養狗的好處,希望排骨能留下來。

我:「媽妳看,好可愛喔!」

媽媽:「是啊,這太神奇了。」

我:「狗跟松鼠居然會一起睡覺,太有趣了,不知道長大了會不會也在一起?」

媽媽:「當然不會。」

我:「我敢跟妳打賭會。」

媽媽:「絕對不會的,你輸定了。」

我:「為什麼?」

媽媽:「因為牠不會在我們家活到長大。」

我:「...。」

顯然還是不行,我一直在想著斷奶的問題,如果說一直餵排骨喝牛奶的話,那是不是就不叫斷奶呢?排骨現在已經可以跟我四處亂跑了,媽媽留意著小狗也許能改吃肉類食物,偷偷拿著一盤豬肉給排骨吃,等到我放學回家後,事實已擺在眼前了。

媽媽:「你瞧,吃光光了。」

我:「說好我餵的。」

媽媽:「已經斷奶了。」

我:「斷奶是說牠只想吃肉而不再想喝牛奶啦,如果牛奶拿到牠面前牠不想喝,這才叫斷奶。」

媽媽:「這樣說也是可以的。」

這次媽媽表現的很乾脆,讓我出乎意料,誰知道事情並不如我所想像的那個樣,不久之後我們搬家了,媽媽允許我任何東西都能進駐新家,除了那隻狗。

就這樣,與排骨相處了短暫的日子後我們就分開了,臨別前我留下為數不少的狗糧,排骨也留下了,舊家暫時將荒蕪一段時間,從此一家人搬到繁華的都市,那時候排骨才只有三個月大。

上了高一,嶄新的生活正迎接著我,不久之後我交了許多的朋友,那陣子的生活無憂無慮,每一個假日都與朋友相約出遊,或到同學、朋友家玩。今天,我的同學『阿峻』邀我去他家玩,他一直描述他的家與眾不同,「就當做是動物園或馬戲團吧!」,阿峻的慫恿魅力十足,我未曾去過他家,這樣的邀請讓我非常的期待,也許會有新鮮事吧!

「叮咚。」有加裝門鈴的房子是允許外人按的,我按了幾下,沒多久大門開了。

迎接我的不是阿峻,一隻小吉娃娃突然出現抱住我的腿,怕傷到牠所以我學跛豪走路慢慢通過前院到屋子門口,阿峻在那裡等我,小吉娃娃仍不打算放開,最後還是由阿峻把牠抱起來。

我:「動物園?真是冷啊,一隻小吉娃娃。」

阿峻:「嘿啊!」

我:「嘿?」

阿峻:「牠是園長。」

我:「什麼?」

阿峻:「進來吧。」

阿峻領我進門來到大廳,大廳非常地大,而且大的離譜。

「橘子」、「柳丁」、「葡萄」、「香焦」、「西瓜」,阿峻喊著。

「西瓜好了。」我想阿峻正在問我要吃什麼,天氣炎熱吃西瓜最好了。

沒多久從客廳的四面八方湧入五隻大小不一的狗,阿峻一一介紹每一隻狗的名字,清一色水果。

阿峻:「這是『香焦』,牠是『葡萄』,還有『橘子』、『西瓜』、『柳丁』。」

我:「好好的狗取這種名字?」

阿峻:「這裡是水果園啊。」

我:「最好是。」

阿峻:「牠們都在一樓活動,大小便會自己到外面,連睡覺也在這裡。」

我:「問題是五隻...。」

阿峻:「沒問題的,走,上二樓看看。」

也沒等我問完,阿峻帶我繼續朝二樓走,很奇怪狗群只跟到樓梯就停止了。

二樓有點詭異,好似被許多眼睛給盯上。

阿峻:「這裡不介紹了,自己看吧。」

滿屋子的貓,難怪不用介紹。「這太離譜了吧。」我不太能夠相信這麼大的房子在二樓養了一堆貓。

我:「幾隻?」

阿峻:「20。」

我:「難怪下面的狗不敢上來。」

阿峻:「是的,除了園長例外。」

我:「那隻吉娃娃能在二樓通行無阻?」

阿峻:「不,一到五樓通行無阻」

我:「...三、四、五樓還有?」

阿峻:「是的。」

後來又依序參觀了其它樓層,三樓養寵物豬,四樓養貍,五樓透天都是兔子。我很好奇阿峻這個家怎麼會養那麼多的動物。

阿峻:「全家都喜歡啊,以前住公寓養隻寵物都被禁止,後來我爸爸買了這棟房子後就開始養了。」

我:「然後就養這麼多?」

阿峻:「沒錯。」

我:「爸爸喜歡?」

阿峻:「沒錯。」

我:「媽媽也喜歡?」

阿峻:「沒錯。」

我家似乎就不是這樣了,最多養養鳥,小松鼠已經是上限了。

「你有沒有曾經喜歡一隻寵物,牠也喜歡你,但你就是不能跟牠在一起?」阿峻問了我這個問題,繼續說道:「我們家還住在公寓時,曾經養了一隻狗,全家人疼的不得了,就因為其它住戶的抗議,我們把它送到親戚家寄養,沒多久,聽說牠走丟了。」

阿峻有點感傷:「我不明白,牠不會吵也很乾淨,就因為別人的不諒解讓牠離開了我們,人好自私。」

我沒有回答阿峻這個問題。

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起親自救活的排骨,二個月大時只要放學回家牠就如跟屁蟲一樣走到哪跟到哪,放假時也常常帶牠到後山尋覓,嫌牠太煩時把它關在籠子裡,就會因牠的ㄠ...ㄠ...聲惹的媽媽生氣起來。回想起半年前與排骨分開的時候,我把排骨任何可能會去的地方都放了乾式狗糧,聽說這樣可以培養狗覓食的能力,不至於餓死,那時是有點生媽媽的氣。

「你喜歡牠,牠也喜歡你,但你就是不能跟牠在一起。」當時確實是這樣的一個情景,大人沒能體會我的心情,導致拆散了我跟排骨,排骨一出生就被遺棄,還是我救的,眼睛張開第一個看見的也是我。

我決定星期天去找排骨。

一個星期日我準備搭車返回舊家,上車前買了一大包狗食,就算排骨不在舊家,我可以放在牠可能經過的地方,或許牠偶爾會回來看看我在不在,最不希望見到的情景就是排骨仍在那裡,那牠可能會餓死,我想,這個家的主人突然走了留下他,牠會不會恨我?

下了車,一顆心忐忑不安地走在鄉間小路上,昔日的景象依舊,這兒的人搬的搬,走的走,已沒多少戶人家,這更讓我覺得不安,不知道排骨能吃什麼?

眼前就是我出生的地方,曾經和排骨快樂生活的舊家,我一進門就衝到我房間,仔細的搜索,幸好沒看到排骨的蹤影,再看看房子其它地方,終於鬆了一口氣,排骨走了。

我一一檢查曾經留下狗食的地方,果然被一掃而空。「排骨吃完了所有的食物後,會自己去找戶好人家的。」我心裡一直這樣想,況且才三個月大的排骨人見人愛,在離開牠的時候也已經恢復了健康。

即便我是這麼想的,不過仍然預防萬一這個想法出了一些差錯,我將買來的狗食再次撒在半年前的數個位置,如果排骨回來看我,就會獲得我送給牠的食物。此時我對由人講出來的「不準養寵物」這句話感到厭惡與自私,人們渴望團圓同時也在製造分離,人們追求真理卻經常矛盾,就好像阿峻說過的,人好自私。

撒完給排骨的禮物,該回都市了,我望了望以前最愛的後山,那是我第一次遇見排骨,也是常跟排骨一起嬉戲的地方,「再見了」我得起身上路。

準備離開故鄉回到都市,一個輕微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腳步越來越快,我回頭一看,排骨竟然出現在我眼前,過了半年長大了許多,我蹲下來抱著牠,牠也舔著我的臉,一直搖著尾巴,我知道牠沒有恨我,也不願意離開這裡,因為牠一直在等我的出現。

甫觸摸到排骨的身軀時不禁皺了眉頭,太瘦了,看來牠餓過好一陣子,這半年都沒離開這裡,那牠都吃些什麼呢?我趕緊領牠到剛才放置狗食的某一地方,讓牠先飽餐一頓,牠吃完後跑到另一個放狗食地方繼續進食,我很肯定半年前送牠的離別禮物都是牠吃的。

「怎麼辦?」我開始煩惱下一步該怎麼做。我取出舊家遺留下的肥皂幫排骨洗了個澡,以往都是我幫牠洗澡,此時此刻竟有些自責的難過起來了。排骨很喜歡洗澡,還會在蓄滿水的臉盆中泡了又泡,這半年來身體並不髒,可能是常跑到溪邊戲水吧。

我把排骨關在屋內,然後飛奔至山下的商店買了一個可容納排骨大小的手提帶,為了怕排骨等候太久,我仍是一路飛奔回到舊家,一開屋門,只見排骨已睡的很安祥,開門的聲音沒吵醒牠,意味著牠經過疲憊的進食後所做的短暫睡眠。

「不能吵牠。」我選擇屋外就近的一顆樹坐了下來,想著往日的種種,當排骨第一次睜開眼睛時,排骨很滑稽地慢慢爬到紙箱內離我最近的地方,我抱起牠餵牛奶,我們之間的友誼就在此刻慢慢的建立起來,想著想著,我開始沉睡了。

醒來時已經是中午,排骨就趴在我身邊,和往常一樣牠只喜歡跟著我不會吵我,我想起阿峻說過的一句話:「我不明白,牠不會吵也很乾淨,就因為別人的不諒解讓牠離開了我們,人好自私。」排骨知道我醒了正看著我,我也看著牠。嗯,我決定了。

人真的好自私,只因為他們的『因為』...。

和排骨步出鄉間小路,看著瘦弱的牠,往昔的回憶又湧上了心頭。走到路邊的公車亭後,我打開手提袋將排骨放入袋內。

「排骨,等一下不要出聲喔。」我擔心寵物不能上公車,因此將排骨放在手提袋中,沒多久公車來了,我拿起手提帶上了公車。

手提帶就放在大腿上,我從縫內看著排骨,牠又睡著了。「好乖。」一路上一直看著牠睡覺的模樣,好可愛。

下了車回到家中,心想待會兒將會有一場辯論大會了。

媽媽:「我跟你說過了,家裡不能養狗的。」

我:「可是牠沒有離開,繼續下去就會餓死。」

媽媽:「你不去帶回來的話,牠餓了就會離開。」

我:「如果餓死了怎麼辦?」

媽媽:「你怎麼知道牠會餓死?」

我:「為什麼家裡就是不能養狗?」

媽媽:「因為會吵到鄰居,家裡會有臭味...。」

又是一個不諒解的『因為』,我不想再爭論了,媽媽同意等排骨恢復健康後就「放生」,我再次獲得了與排骨短暫的相聚。

為了證明媽媽的『因為』是錯誤的,我二天讓排骨洗一次澡,牠的大小便一律在附近的公園,我家圍牆下方有個不起眼的小洞方便牠鑽近鑽出,附近的小孩看到排骨時會跟牠一起玩耍,排骨似乎沒對鄰居造成任何困擾。

排骨的耳朵很靈敏,當我放學回家時,我的腳踏車那特異的輪軸轉動聲在百公尺外牠就聽的到,牠總是在我返家之前迎接我,然後與我一起回家,我通常會給牠來個熱情的擁抱。

排骨漸漸恢復健康,我又開始擔心牠的未來了。

過了幾天,我踩著腳踏車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大約快到家了,排骨通常會在這時候跑來迎接我,不過今天牠缺席了。我試著放緩速度,也許排骨跑到公園水池旁玩,那裡比較遠需要一段時間,可是到了家門口仍不見牠的蹤影。

「排骨,排骨!」我呼喚著牠,心裡有點緊張,前天媽媽提過放生排骨的事,我擔心已經發生了,雖然我一直反對著。

「媽,排骨呢?」我著急地問媽媽。

「中午我帶牠到遠一點的國中學校,那裡聽說工友會餵食流浪狗,你可以放心了。」媽媽毫不在意的說道。

「放心?」我氣沖沖地關了大門騎車就走,準備去那所學校找排骨,腳踏車輪軸的轉動聲可以幫我呼喊排骨,我相信可以找到牠,「一定沒問題,排骨等等我。」我狂飆著。

來到那間學校果然有數隻狗在校門口溜搭,找了找卻沒有排骨的蹤影,「排骨...。」我繞著學校的圍牆繼續尋找,終於在一個轉角後看到正在狂奔的排骨朝我而來。

「排骨好乖。」我停了車抱起排骨,摸著牠的頭,心想牠一直就很乖為什麼媽媽就是不能接納牠,怎麼辦?突然心生一念,「對了,找阿峻。」我決定把排骨暫時寄養在阿峻的動物園中。

擔心排骨會跟不上我的速度,阿峻家也有好一段距離,我把書包背在胸前,將排骨放在書包上,小心翼翼地騎著車往阿峻家的方向前進。一路上排骨偶爾會舔著我,有時會神情專注地看著前方,大概是排骨從來沒有遇過這個情況吧。

「叮咚」我按了阿峻家的門鈴,阿峻開門見了我帶著一隻狗正納悶著。

阿峻:「什麼事?」

我:「我回答你上次那個問題。」

阿峻:「什麼問題?」阿峻聽傻了。

我:「上次你不是問我,有沒有曾經喜歡一隻寵物,牠也喜歡你,但你就是不能跟牠在一起?」

阿峻:「喔!」

我:「就是牠。」

我把認識排骨與再次重逢的經過告訴阿峻,希望能暫時安置排骨在這裡。

阿峻:「呵呵,我家動物已經很多了,多牠這隻有什麼關係!」

聽了阿峻的話後心裡稍微安心了些,排骨安置在與吉娃娃狗園長相同的空間,兩隻狗初見面正在打招呼,排骨未滿一歲,可愛又溫馴,園長是公關大使,自然不會排斥排骨,我很放心。

「排骨乖乖的在這裡喔,有空我就會來看你。」我依依不捨地向排骨道別,怕排骨會跟來,我把牠放在籠子後才離開,陌生的地方加上不自由讓排骨有些焦燥。

將近一個星期沒跟媽媽說過話,我有很多的疑問家裡為何不能養狗?為何不能接受牠?只因她一個人的反對就讓我跟排骨分隔兩地,公平嗎?

每天上學,我會問阿峻排骨的狀況,有沒有吃東西,我們也會聊著曾經發生過的不愉快的日子。

阿峻:「就好像我家以前住在公寓一樣,我不知道那些人在討厭什麼,他們的一句話就注定了狗的命運。」

我:「那隻狗叫什麼名子?」

阿峻:「泡泡,中型的土狗。」

我:「住戶抗議的原因是什麼?」

阿峻:「對狗過敏、小孩子怕狗、狗太吵...你想得到的缺點幾乎都列出了。」

我:「泡泡會這樣嗎?」

阿峻:「沒有,泡泡很少亂吠,不咬人,常給牠洗澡,他們的理由只是討厭狗而已。」

唉,我媽也屬於那一型的,沒有理由的禁養。

我天天去阿峻家看排骨,排骨在這裡活的很好,相當健康。目前就只能這樣了,雖然我期望牠能天天陪我,不過能讓牠好好生活已經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我不奢求。

今年的冬天異常寒冷,連著幾天的冬雨哪兒也不能去,這個寒假能出門的沒幾天。

「排骨不知道怎麼了?」已經三天沒去看排骨,我打了通電話給阿峻。

我:「排骨還好嗎?」

阿峻:「還好,不過很奇怪的是牠吃的很少,大概天氣太冷了。」

我:「這樣啊,還是我到你家去看看牠。」

阿峻:「外面下大雨,又冷又濕,你看著辦吧。」

即便是下雨的冬天,我還是穿著雨衣騎腳踏車到阿峻家,排骨看到我搖起尾巴來迎接我,我的手快凍成冰棒了,摸著排骨還真是溫暖,我拿起狗食餵著牠。

「還真的是你的緣故。」阿峻看到排骨吃的津津有味,想起他住在公寓時的泡泡,當初在走失前也曾經這樣過,阿峻若有所思的說:「泡泡據說在走失之前也是不吃不喝,後來就離開我親戚家。」

阿峻繼續說道:「如果哪一天你消失不見了,排骨不是在這裡餓死,要不就學泡泡離家出走。」

說的一針見血,我的心情又開始沉重起來。

回到家我嘗試與媽媽溝通有關於養狗的事情,仍舊是一樣的結果,我放棄了。

又是一連幾天的濕冷天氣,與阿峻電話通連得知排骨又開始不吃東西,我很著急,但天氣壞的讓人怯步,「無論如何,我明天一定要去看排骨。」我打定決心也期盼明天的天氣能轉晴,起碼不能太糟。

隔天,天氣果然好轉些,正打算前往阿峻家,但阿峻的一通電話如晴天霹靂讓我呆若木雞。

「方才我帶狗兒們出去散步,一不留神排骨就不見了。」阿峻上氣不接下氣喘了又喘,敢情是在第一時間跑進屋內撥了這通電話。

「我立刻過去。」切斷電話後我立即狂飆到阿峻家。「不會走丟的,排骨認得我的腳踏車。」一路上我一直安慰著自己,上次也是這樣找到排骨的。

到了阿峻家,他也不知道排骨往哪個方向離開,一直跟我道歉。

「放心,我會找到牠的。」我安慰阿峻,他是我第一個要感謝的人。媽拆散我跟排骨還一付理所當然,反倒是幫我照顧排骨的死黨滿臉愧疚,我一時鼻酸地淚水直流,天寒地凍,排骨會在哪裡呢?

阿峻跟我騎著腳踏車分頭去尋找排骨,我喊著排骨,騎遍大街小巷始終無排骨的蹤跡,直到中午。

「也許阿峻找到了。」我心想返回阿峻家也許會有好消息,這應該是讓我找不到排骨的最佳理由。

我滿懷期待地騎在阿峻家的路上,「說不定他會賣個關子耍耍我。」如此想著倒讓我心情平順了一點,就算他怎麼捉弄我都行,只要排骨平安就好。

「叮咚...叮咚...。」門鈴跟我有仇似的我狂按中,阿峻快速地打開門,我們異口同聲地說:「找到了嗎?」

疑,他沒找到,我不太相信,再次詢問他。

「我也是剛到家,直到手腳不聽使喚沒辦法只好先回來等你的消息。」阿峻冷的直發抖,饒是方才也騎了一大段路程才返家,我感激他的協助同時心情漸漸沉重。

「沒關係,搞不好排骨會找路回到我家,你先回屋子休息吧,我也先回家囉。」我忍著即將湧出的淚水強忍鎮靜跟阿峻道別。

騎著腳踏車,喉嚨痛的喊不出話,我不知道該去那裡。漫無目地騎在街頭上,想著排骨可能會經過的地方,那一次被放生的學校,我曾經載牠到阿峻家所經過的街道,亦或其它不曾帶牠走過的地方。

「只要繼續騎,排骨會認得腳踏車的聲音,我不能停。」這個念頭驅使著我用力踩著腳踏車的踏板。午後的天氣越來越冷,開始下著毛毛雨,我不放棄繼續尋找著排骨,我不會放棄的。

雨越下越大,接近傍晚時分我一身濕淋淋,一絲絲的意識我在回家的路上,「呵呵,我真笨,排骨不會像我這樣傻呼呼地淋雨,牠自己躲雨起來了。」也只能這麼想,讓我忍心想回家,我真的好冷。

感覺時間被凍結了...。

「醫生說你快燒壞腦子了,39度半。」媽媽見我醒了說道。

我沒說話,些許,凝視了眼前的景物後我再度昏睡。

我能為排骨做到的就只有這樣了,整個寒假除了一場大病的記憶之外,還有再度失去排骨的遺憾,以及一個遲來的允諾,排骨可以成為我家的一份子,如果牠能回來,那是我以一場大病換來的。

我和阿峻用木板做了一間狗屋,狗屋很大因為排骨也會長大,當阿峻知道我生病的事情後哭著來看我,也將當天的事情描述給媽媽聽,這才換來了排骨在我家的地位。「我們一起等牠回家吧。」阿峻要我先做個給排骨棲身的地方,他一直是那麼的愧疚。

「如果牠回家了,你一定要馬上告訴我。」阿峻一再的叮嚀。

狗屋就放在圍牆下方那不起眼的小洞附近,我放了一些狗食在附近,那是給排骨回來時享用的大餐,牠會記得那個味道,因為牠吃過。

開學了又過了一個多月,每天放學回家的路途一直在改變,我想以腳踏車的聲音來尋找排骨,倘若仍無著落,狗屋是我唯一的希望,或許排骨會在那裡休息著。日復一日,我覺得找到排骨的機會已趨於渺茫。

「都市人口多,食物不難找,排骨不會餓死的。」

「排骨很可愛才一歲多,也許有人留下牠,牠會過的很好。」

也許只能這樣的想著,排骨才能在我心中略減些許的愧疚。我回想起那次回舊家的事,排骨一等就是半年,換來的卻是這般情景,值得嗎?排骨。

歲月如梭,物換星移,高中畢業後我考上了一所北部的大學,在學校就近的地方租了間房子,每個星期天會回家看看爸媽,狗屋仍在,我亦會定期換上新的狗食。

大二期末,我在看著書,為了應付明天的考試,挑燈夜戰在一個下著雨的夜裡,即便仍未看完,我的眼皮已不聽使喚,漸漸地,我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一覺醒來,卻是被電話聲給吵醒,我拿起話筒瞄著鬧鐘,電話那端是媽媽的聲音,眼睛所看到的時間已讓我刻不容緩。「媽,我快遲到了,考完試再說!」說完掛斷電話,立即狂奔至學校。

趕上了考試時間,還真慶幸我媽的那通電話,熬夜了幾天的折騰終於考完了試,該放暑假了。回到租處立即撥了通電話回家。「媽,我考完了,有什麼事嗎?」

「今天一早我發現有一隻狗在狗屋內,你放的狗食都不見了,那隻狗還在裡面,好像在睡覺。」電話那一端的媽媽似乎有些驚訝。

「我馬上回家看看。」說完掛斷電話,整理好行李,立即搭車返回家中。

會不會是排骨?都四年了。我在車上不斷地思考著,如果是,排骨現在多大了?

返家後,我小心翼翼地走向狗屋,那隻狗似乎還熟睡著。與排骨比較起來,稍嫌大了一些,我試想著那是一隻擅闖的野狗。

我拿著球棒輕輕地推了推牠的身子,仍無反應,「會不會死了?」我納悶著。

隔了四年的排骨,也許我已不知道排骨現在的模樣,我嘗試叫著:「排骨...排骨...。」

好像沒有反應,我提高分貝繼續喊著:「排骨,是你嗎?」

狗屋內的狗兒有些顫動,慢慢地撐起身子,漫步地走出狗屋,一見到牠,我不禁嚇的倒退了一步。

那隻狗無法睜開眼睛,顫抖的身子很勉強的走著,待走出狗屋的剎那,我發現牠...瘦,真是瘦。

「牠還能活著算是奇蹟了,眼屎讓牠無法睜眼,覓食都有問題了。」獸醫告訴我排骨的狀態。

「那牠有什麼病況嗎?」我擔心地問著。

「營養不良,身體非常虛弱,連肋骨都看的到,但我必需先將牠眼睛的周遭眼屎清除一下,牠目前看不到任何事物。」獸醫繼續說道:「依照眼睛目前的狀況來看,牠起碼瞎了兩年。」

「那清除眼屎之後就能看見嗎?」我著急地問著。

「應該不至於會失明,不過兩年不見天日,就比照人來說,也需要讓眼睛慢慢適應光線,我暫時先把牠的眼睛蒙住,你晚上再打開眼罩。」醫生叮嚀我先別讓排骨見到日光,晚上再讓牠慢慢適應。

排骨正在打點滴,趁這空閒的時間買了一堆狗食,我想暑假這段時間就陪著牠,直到復原後再帶牠到北部租屋處,跟我一起生活。

回到家裡,我讓排骨飽餐一頓,看著牠的身軀,這回排骨又名副其實地成為『排骨』了,我撥了通電話給阿峻,告訴他,排骨回來了。「我馬上來!」阿峻驚訝地回答後「啪」的一聲,電話那端重重地掛了電話。

沒多久阿峻開著車到了我家,我帶他到房間,他見到排骨先是一楞,「怎麼會這樣?」阿峻當堂傻住了。

我:「以經沒事了,帶牠看過獸醫。」

阿峻:「那眼罩?」

我:「牠眼睛被眼屎蒙住了一段時間,醫生已經清除了,待會兒我要把他的眼罩打開。」

阿峻:「等...我帶了一位朋友要給排骨驚喜一下」

阿峻說完回到車上,原來他把園長也帶來了。

「第一次看到排骨,牠眼睛還未睜開,牠第一眼看到的是我,現在,我們讓他見見所有關心牠的人吧。」我把房內電燈關掉,將一個可調整亮度的抬燈稍稍調暗。

我摸摸排骨地說:「排骨,有人來看你了。」排骨搖著尾巴,但牠還看不見。

阿峻:「排骨,還記得我嗎?」,阿峻也撫摸著排骨。

除了我之外,另一位對排骨盡心照顧的人應該是阿峻了,排骨沒有忘記他,舔了舔阿峻的手。

「你看看誰來了?」阿峻放下抱著的園長吉娃娃狗,園長聞了聞排骨,隨後趴在排骨的身上,那是牠們玩耍時園長喜歡的動作,排骨或許知道誰來了,滾了半圈躺在地上與園長嘻鬧著,阿峻擔心排骨尚未恢復體力,把園長抱了起來。

「好了,我要拿下眼罩了。」我小心翼翼地取下蒙在排骨眼睛上的罩子,並留意排排骨的反應。

一切都沒問題,排骨一直看著我。

檯燈的亮度漸漸調亮,直到最亮後排骨沒有任何不適,我們終於鬆了一口氣。

排骨在我的懷中,舔著我的臉,牠知道只有在我的懷中是最幸福的。

「排骨,來。」阿峻伸出手抱起了排骨,也不知如何,阿峻眼中湧著淚水。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阿峻感傷的說著:「泡泡也許還在找我...但你回來了,泡泡也會回來的。」

「會回來的!」我安慰著阿峻。

排骨在暑假這段時間恢復了健康,也恢復了該有的豐腴,未來,牠將一直陪著我。

回書本頁訂購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