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第三章

      第三章

      凜冽的冷風襲向她的臉蛋,冷空氣鑽進鼻腔,擴散至喉頭,乾咳了兩聲,喉嚨又不聽喚的持續咳嗽,像是要把充斥於肺葉的冷感全趕出來,她以雙手掩著口及發紅的鼻子,咳嗽聲頓時含糊起來。即使是含糊的咳嗽聲,於這兒卻是很響亮,也輕易引起某人的注意。

      「第一次?」他瞇眼盯著她的臉看,多根長髮浮在半空,左搖搖,右擺擺,不肯乖乖伏在雙肩,大半張臉被兩手遮掩住,只露出一雙積著水氣的靈目可憐地對著他。她用力點頭,唯恐他不懂,還附加咦咦呀呀的含糊聲作配合。

      「第一次也不會這樣子。」他挪開視線,大掌握著門邊,探頭俯瞰,躍入眼簾是一間離這兒相距很遠的大宅。黑瞳一凝,靠著大宅的微弱燈光盤算著該從哪裡潛入。

      「呼嗚嗚……」誰說的?她小步往內輕移,確定位置安全後,才放心瞧著他。瞧他被冷風持續吹襲仍能臉不改色,一聲咳嗽也沒有,任由頭髮被吹得亂亂也沒所謂的樣子,雖然亂髮只會讓他俊上幾分,不過她就是不明白,她咳得要死,他卻能怡然自得。

      頎長的身影傲然挺立於門邊,緊身的夜行裝包裹著健壯的身軀,寬闊的肩膀、緊窄的腰身、結實的臀部,以及修長的雙腿都沒有一絲贅肉,襯上那頭不羈的短髮,散發出一野性美,仿如一隻美麗的黑豹。直到一道寒流襲向她的雙眸,她才猛地回神,且發現自己竟大刺刺的盯著他直瞧,不但仔細觀賞個過癮,還沒矜持的給予評論──呃,她又不是沒看過男人生成何等模樣,但眸光卻不受控的直接投到他的身上。這算是泥足深陷嗎?  

      「女人。」略為沙啞的磁性聲音擦過耳際,她回想起較早前的失禮行為,整張臉因心虛而唰一聲紅透了。

      「嗄、嗄?在──呀!」她連忙揮卻腦中的美景,及挪移熱切的目光,急步走向他,卻因心不在焉而踏了個空,失了重心,直接往前傾。千鈞一髮之際,他俐落的掏出雙手,接住她跌倒的身子。把她扶好,定眼一看,他發現她的臉紅紅的,連耳根子和纖細的脖子也紅通通的,半瞇起眼,如探射燈的目光落在下方的人兒身上,她微顫慄著,螓首垂得低低,不時又抬頭以靈目偷瞄他一眼又逃開,一副作賊心虛狀。又幹了什麼壞事?最好別礙到他的任務,不然她等著承受被死更難受的酷刑。

      「到了,要下去。」他冷聲開口,轉身彎腰把繩狀的梯子拋出去。梯子隨風搖曳,踏上去一點也不實在,這是她唯一的觀感。

      「哦……嗄、嗄、嗄?!」就這樣跳下去?!高空哩!會死的好不好?!她的三聲驚叫輕易換來他的怒瞪。

      「對。」他斬釘截鐵道。

      「但……不用降落傘麼?」她把掩著臉的小手挪開,露出紅通通的鼻頭,小嘴即時反問,試圖找出更好的降落方法。

      「會被發現的。」他套上同色同質的手套,朝駕駛艙豎起姆指,表示準備好。

      「但會死人的!」她激動地道,還差沒跺腳表示她的不認同。他往下一瞧,目測距離,斷定不會「死人」後再道。

      「不會的。」他瘋了!

      「你在玩命呀!」她想往後退時,一隻大掌襲來,扣住她的肩,穩住她的身子。

      「你畏高?」他挑眉,噙著笑。

      「不!」她身子顫了一下,即時回應,完全不需思考。她倔強地迎上他,但眸底明顯烙上恐懼。

      他被她的有趣反應逗樂了,笑意爬上嘴角,他單手摟緊她的腰,另一隻空出的大手抓緊繩索末端,毫無預警地縱身一躍。

      頃刻,心像是奔離了胸口,懼意與及寒意一下子跑進體內,她動動腿兒,驚恐腳下竟是空蕩蕩的,一點也不踏實。這這這這、這不是機艙嗎?冷空氣縈繞全身,她縮了縮細緻的頸項,抬眸瞄了瞄近在咫尺的俊臉,也瞥見俊臉後方的景象。四周漆黑一片,還有一只白色的三角板……那不會是機翼嘛?她不敢再猜測,無庸置疑的事實擺在眼前,她她她、她……還是不說、不承認的好!她把視線移開,索性只看著他,而那雙如子夜般的黑瞳也毫不忌諱的直瞟著她看,一副認真兮兮的模樣,令她有點不知所措。她決定不再看他的眼睛,往下瞧,只見抿緊的薄唇微啟。

      「怕血嗎?」他問,語氣很冷淡,也帶有肯定意味。

      「呃……」為啥要問這個?她心虛的逃開他專注的目光,眼睛瞟向上方,竟看到他抓緊繩梯的手。噫,繩梯?恐懼感悄然爬上她的臉,難不成……她她她她、她已在半空中?!這個想法害她懼意叢生,打了個寒顫,她是認清這個事實沒錯,可是知道與接受是兩碼子的事!

      冷不防地,本是擱在兩旁的手朝他襲來,一雙罩著絨質手套的小手緊抱他的腰際,像是抓緊唯一一塊浮木似的,小臉硬往他的胸膛塞,完全失去該有的矜持。拜託!她連朝下望的勇氣也沒有哩!

      他看著她的表情變化,以及她的舉動,不禁眉心緊鎖,續問:「怕死人嗎?」

      她沒答腔,而他的眉頭也皺得更緊。

      Jehovah為何會讓她加入的?他難以理解。不是他要求高,而是她太遜,他瞧不出她具有其他特殊技能以彌補實力不足。注視著胸襟上的那顆黑色頭顱,他頓感無力。這娃兒的確滿有趣,但會拖累他的人,他不需要,更不想要。

      反正有趣的人多的是,沒有她,他同樣找到樂子。

      「冥,聽到嗎?」耳機傳來軟語。

      「嗯。」

      「這次,獵物頗難對付,我頂多干擾他的防衛程式四十秒,你動作要快些!」

      「嗯。」擱在她腰際的長臂加深了力度。

      「尚餘兩分鐘,準備好了沒?」

      「等一下。女人,給我抬頭。」

      「是……」她頷首,略為蒼白的臉露了出來,並以水汪汪的眸子迎上他。

      「別尖叫。」一口熱氣拂到她的俏臉,敏感的肌膚感受著那縷縷暖意。

      「嗄?尖叫?」

      「四十九、四十八、四十七……」軟軟的女性嗓音於耳際倒數。

      「對。給我閉嘴四十秒。」他別開頭,俯瞰大宅旁的樹蔭。

      快接近降落點,機會只此一次,倘若驚動了宅裡的主人,那就遭了。她不懂應付此等場面,而他也分身不暇去照顧一個小女孩。

      「四十四、四十三……」

      時間快到了。

      「四十二、四十一、到!」話尾剛落,他把身子往後晃動,鬆手躍到樹枝上,為免行動受阻,他板開抓緊他的雙臂,把她扛到肩上,後一手攀上護牆。

      「三十六、三十五、三十四……」大宅裡一片漆黑,沒有一點燈光,警衛們全亂成一團,手拿著長槍,一臉焦急的往大宅的正門去,他乘這空隙閃身進入後門,悄然關好門,瞥見轉角位有兩名守衛矗立於門的兩旁,他便抽出腰際的手搶。把手槍瞄到角位處時,他的手忽爾僵化了。

      怕血嗎?

      腦中不其然閃過她避而不答的畫面,清晰可見。他在幹什麼?瞄了瞄扛在肩上的人兒,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他輕嘆一聲,便飛快地乘著黑暗的環境,啪啪兩聲以槍柄打落守衛的後頸,他們悶哼了一聲瞬即倒下,按下密碼,門扉打開了,他一手拉著兩人的衣領,還有扛著肩上的那位內進。

      「二十七、二十六、二十五……」一進門,他便火速脫下守衛的制服,套在他的身上,及硬套在嚇昏的人兒身上。「十三、十二、十一……」

      「女人,你給我站起來。」他按下鎖碼一鍵,把她放在門旁,伸手拍打她的臉頰。

      「八、七、六……」

      「喂!女人!」他用吼。

      她掀了掀眼皮,一睜開便見到那張滿佈陰霾的俊臉。「冥哥哥──」話未說完,他便打斷她的話。

      「給我站起來。」她被那冷硬的命令語氣嚇住了,她咬了咬下唇,心不甘情不願的聽話站起來。

      「三、二、一、到!」光明驅走黑暗,走廊上的燈光全亮起來。

      透過閉路電視,宅裡監視室內映出的電腦畫面回復正常,不再出現雪花,監視器顯示也沒有出現可疑人物。眾多畫面的其中一個跟四十秒前的影像一樣,兩名守衛仍佇立在大門的兩旁。

      「完美無暇。」接近耳語的軟軟嗓音輕笑。

      ******

      她偷瞄了眼聳立在門側的男人,他冷凝著一張臉,帥氣的臉龐像少了條神經般,沒法牽出任何表情。胸口在吐吶間沒多大起伏,要不是那雙泛紅的黑瞳正迸射出源源不絕的怒氣,她一定難以分別出他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尊帥哥蠟像。

      落在他胸口的視線順勢往上移,可還沒瞥見他的臉,敏銳的察覺到有兩道冷銳的目光恰好落在頭頂上方,像是要在她的腦袋瓜鑽出兩個洞口來。

      她嚇窒了,彷彿被點中全身穴道般,整個人僵在原處,渾身緊繃到不得了。他似乎很生氣──而始作俑者應該是她沒錯……

      但她也不是有意扯他後腿……

      她盼望能解釋清楚,以博得他的體諒及化解那駭人的怒氣,但她怕一開口就不幸觸及瞪視。下意識的把不聽話、垂在頰旁的長髮撩到耳後,她現在該幹什麼才對,腦海裡頭混成一團,沒法子正常思考。

      當她還在煩惱著如何開口時,他主動解開這令她膽怯不已的窘局。

      「女人。」他低聲道,冷硬沒帶感情的口吻,如同教官命令下屬般。

      「在……」她徐徐應聲,深怕遲一秒回應,頭頂上兩道灼熱如炬的眸光會刺穿她的頭顱。

      黑眸緊盯她頭上頂著的黑色軍帽直瞧,他很不喜歡對著後腦勺說話,這女人偏偏學不懂尊重他,對不?「妳留在這兒。」

      「哦……嗄?」她愣了下,難以置信的驚呼一聲,且因被這驚人的消息佔據了她的思緒,讓她忘記了先前的害怕。她倔強的抬起頭,睜圓雙眸與那雙燒著熊熊烈火的眸子正面交鋒。可她還沒能挽救失地,城堡已給攻陷。

      撲克臉湊得很近,鼻間呼出熱氣,擦過臉頰,除了害她感到癢外,卻未能帶給她一絲暖意,他此刻說出來的話如薄冰,沒讓她全身僵化,算是給足面子。

      「你給我閉嘴別說話。我說什麼,你點一下頭,表示明白即可,無需多話,也無需表達任何意見。」語調平板沒起伏,但每個字所蘊含的威力卻極大,一下子啪啪打進她的腦袋,足以令她全然清醒過來。

      這男人好霸道。

      這是啥命令?

      不只限制她的一舉一動,還廢除她說話的權利?

      這、這實在太過份!

      她毅然抬眸,小嘴反駁,「但……這不公……」話未完,一觸及那雙殺氣騰騰的冰冷眸子,她噤若寒蟬,不敢說下去。實在欺人太甚……持續用氣勢壓著她……嗚嗚,她好可憐……

      下一刻,寒意再度吹襲,她清晰發現頭上那兩道銳利目的威力光非但沒減弱,反有變本加厲之勢。

      寒至冰點的黑瞳持續鎖緊她,不曾挪開過,眸子閃爍著的火苗,像是在說要是她敢駁回,就等著受死的要脅。她困難的嚥下懼意,粉唇戰戰兢兢的開啟,   「好……我不說話……」

      「聽清楚。」

      她乖巧地點一下頭。

      「待在這兒。乘四周混亂時,通過這扇門,然後繞道大門,看準時機逃出去,深夜三時正會有人來接應,你在大宅右邊四百米前的叢林等我。」

      不要。

      她心裡說不,腦袋也十分配合的搖了搖。

      瞧見那雙劍眉一蹙,她便知大難臨頭,旋即改為大力點頭。

      ******

      「冥,你確定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嗎?」軟軟的腔調夾帶著憂心意味,她並不是質疑他所下的決定,而是怕他因過於高估自己,繼而身陷險境。他所擁有的能力,她很清楚,但人總會有失手的時候,她怕他會稍一不慎而出意外。

      「嗯?」冥挑起眉,他懶得答腔,緊抿的薄唇間僅吐出單音,敷衍得很,沒意慾向她多作解釋。他穩步走近緊閉的鐵造大門,抽出襟袋裡的咭片,咭片的銀色底邊對準門邊的插咭位置,咭片一擦,大門便自動由左邊開啟。冥把頭上那頂帽子略為拉低,及垂首以遮掩住大半張臉龐,然後便毅然進門。

      「你拋下拍擋在那裡,不怕嗎?」話雖身為組織的一分子,每個人都該學懂照顧自己,以免過於依賴拍擋,導致無法在分工時達到最大的效益。不過,月靈始終是個新手,總需一段時間適應組織的工作方式,不,正確些而言,是適應「他」的處事手法。

      「她跟著來,更麻煩。」他不加思索便答,口吻極之不屑,充斥著濃厚的鄙夷味兒。

      「但要是你有危險,那……」倘若要她眼看著他身陷險境,而幫不上忙,這樣好比撕碎了她的心。

      「你在擔心我?」笑意爬上唇角,他壓低聲量低笑,以近乎耳語的聲浪問她,這句話可不像是問句,因為語氣中的肯定意味很濃重,他輕易看穿她的心思,也毫不忌諱地道破她的心事。這話輕易堵住她的嘴,她頓時說不出話來,白皙的雙頰泛著薄薄的紅暈,洩露了她的思緒,面對他那諷刺的話語,她無法反駁,只能眼睜睜從螢光幕看著他又以方才的做法,打開了另一扇鐵門。

      朱唇微抖動,她輕咬貝齒,嘗試找話反駁他,欲藉詞掩飾自己的心意,她討厭死他那刻意的疏離,她心裡清楚得很,他常有意無意避免與她單獨相處,她不想一直都是這樣下去,她想挽回從前的一切,「我……我只不過是……」

      見她這麼緊張,他大發慈悲,口下留人,似乎是免得將她逼入死巷,「你信不過我的實力嗎?」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他一早知曉,他只不過是想讓靦腆的她能及時挽回快要掛不住的面子,替她鋪好下台階。

      「我……不是……但……」還要繼續討論嗎?她存心惹他不高興嗎?

      「星,少擔心。有拍擋與否,我也能應付自如。」他不想再為這話題爭論下去,也沒興趣跟她耍嘴皮子,因此,他提早結束這沒營養的對話。

      「好。那你要小心點。」心微微抽緊,泛著陣陣酸意,不是已習慣了他那冷淡的態度嗎?不是已學懂不去在乎嗎?為什麼心還是會酸?

      「嗯。」他沒用心聽她的話,只是隨意應聲。他又進了另一扇門,離站處不遠有一部升降機,他緩步來到升降機前,頎長的身軀擋住了置於天花板上的監視器,同樣把咭片對準旁邊的識別器,但不像之前般把咭片直接插進,而是咭片與那相合位置有一絲空隙。沒辦法,那兩名守衛的職位太低,咭片無法到第二層去。

      「星,開門。」就在他往下一拉時,升降機的門便開啟了,在監視器中的影象只見他一擦咭片,門就自動開了。監視器的鏡頭伸到最長,把剛進入升降機的身影攝取,然後進行一連串的數據分析,不待一會,便有結論,大宅的主電腦識認此人沒可疑,已證實是自己人。

      ******

      由於升降機是依照咭片上的編碼來決定乘搭者該到達的層數,而星又替他輸入了適合的識別編碼,因此,他進去後,不需按下任何按鈕,升降機便會自動降到他該到的地方──最低的層數,主控室,置放了主電腦的地方。根據資料顯示,目標人物是一個極為細心的人,即使擁有最精進的主電腦及聘請了一大堆保全,那人仍會親自以監視器監測整座大宅。

      「這次的目標人物是誰?」

      「是斐格爾有名的護衛──燄少。」

      「燄少?」會是他想的那個?

      「那個有惡魔之稱的護衛。他主要負責保護對組織重要的人物及從拍賣得來的貴重物品。由他守護的人全都安然無恙,也沒受過丁點傷;需要他保護的物品也能順理運送到目的地,他不曾失過手。」

      「哦。」果然是他。冥嘴角輕揚,扯出一抹好看的笑容。他一直想會會他,這天賜的機會,不容錯失。

      「星,為啥近年來的任務大多是圍繞著斐格爾這個集團?」冥忽地問。

      斐格爾是同樣是一個國際性的商業集團,其實力及財力足以跟艾爾特相比。他們的生意對象跟商業性質,本該沒任何交集,河水不犯井水,但將近半年,大部份破壞行動都是有關斐格爾的,令他漸漸心生疑惑,可是任他怎樣猜也猜不透Jehovah的心思。

      「呃……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她曾入侵過總裁的主電腦欲查個究竟,可是卻一無所獲,丁點端倪也找不到。

      「是嗎?」連星也查探不到,那即是Jehovah有心把線索藏得好好。

      星偏頭一想,把總裁曾說過的話重組後,再全盤道出:「總裁說是斐格爾的郝總經理先破壞公司的生意,因此我們才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好明顯,這是編出來的藉口,也是用來騙取他們信任的美麗謊言。要是Jehovah真是要以牙還牙,他才不會容許對方生存一年之久,在Jehovah的字典中,沒有手下留情這四個大字,只有斬草除根而已,他嗜愛一次擊潰敵方。不過,Jehovah的真正用意是啥,他也不太曉得。

      「哦?我倒不太覺公司被破壞了什麼。」這才是問題關鍵所在。他總是有種被耍的感覺。是他錯覺嗎?不過,Jehovah這人太邪門,絕對信不過的。

      「這個,我也不太曉得。這方面該問問婺,他是負責這方面的。」婺是組織的「守衛」,她負責公司的電腦保全工作,主要防止主電腦被人從外方入侵,而她則負責入侵其他公司的電腦,奪取有用的資料。有了婺在後方支援,她才能入侵得這麼安心及盡興。倘若連婺也不曉得,那這世上該沒有人會懂。

      「喔。」看來他是時候問清Jehovah究竟他在耍啥把戲。

      叮一聲,升降機便到了最低的層數,冥踱步走近門邊,重施故技把咭片卡在插咭器的隙縫,在星按下按鈕時,佯裝往下一拉,門扉便開啟了。

      看著螢幕上的背影,她的心突地一沉,像是有塊石頭壓於心板上,使人很不舒服。她掄緊掌頭,垂下眸,咬咬下唇,緩緩溢出藏在心底裡的疑問:「冥,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她只想得到一個確實的答案。好讓她……對他──

      頃刻,他一語道破了她的心底話。「死不了心,想我幫你?」還要附加一抹幾不顯眼的不屑笑容。

      聞言,她的嘴像被堵塞住,無法作聲,就連呼吸也止住了。

      「我說得不對嗎?」他進門後,邊回答她時,眼睛也沒閒著,觀察四周的螢光幕畫面,畫面映出的景象全是大宅內外的情況,還有每個守衛的站處。

      冥不由得打從心底裡讚嘆這人的好耐性。不,該是說斐格爾的保安真嚴謹。不過,最令人費解的是,這裡沒人把守。是圈套?還是戒備鬆懈了?

      「最後一次,我會死心……真的會死心……」她答應自己親耳聽到答案後,不會再對他有任何期望,也不會再纏住他。

      「好。」

      「你……你曾喜歡過我嗎?」

      「你最清楚不過。還要問嗎?」他對這問題已感到厭倦,她根本是明知故問。將時間放在他身上,無疑是一種錯誤。

      又是模稜兩可的答案。他為啥不狠心些,讓她徹底死心?「我只是……」星支支吾吾好一陣子,仍找不出話來說。

      走近電腦螢光幕時,他瞥見一個放大了很多倍的映像,映像中的守衛矮小得有點過份,差不多只到門的四份三的高度,畫面中的人物沒動,明顯地映像被靜止住,右下角的時間顯示是五分鐘前。

      冥瞇起雙眼,鎖住螢幕中差不多整張臉都被帽子遮住了守衛,他總覺得這人很眼熟,曾見過的?要是曾見過,他不會忘卻的,他對自身的記憶力很有信心。那矮矮的身影,還有那拉得低低的帽子……及那綹不顯眼的長髮絲……不就是……是那女人!當腦中的疑問解開時,他還來不及思考,身體已作出反應,腳已踏了出去,往升降機那邊去。天殺的,那小麻煩出事了!

      ******

      難怪沒人在,那斐格爾的護衛一定是發現了她。該死的,女人果然是個麻煩。

      「冥,發生啥事?」她急問。他為啥在臨近行動時便離去的?他搞啥?

      他如旋風般三兩步跑進升降機,全然無視她的問話,下一刻便朝她下達命令。

      「別管,快啟動升降機。」那女人,真累事。他這樣做,即變相違抗總裁的命令,總裁不會放過背叛者的,冥在拿自己的生命來賭嗎?

      「但──」你會惹怒總裁的……勸言還未出口,他便插話,「快。」那急躁的表情是她不曾見過的……他從不這樣失控過……他一直以來都很冷靜,面對任何事都能處之泰然,可他現在卻做出這樣不理智的事來。

      「哦。」她清楚知道只要他心意已決,任何勸言都進不了他的耳朵,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定,這就是她所認識的他。既然他不聽取勸言,那她就得遵照他的命令來迎合,說罷,她便純熟地在電腦鍵盤上輸入一連串的號碼。

      「冥,你現在能跟我說清楚究竟發生啥事嗎?」她問。

      他抿緊薄唇,沒答腔,連他也搞不清自己在幹嘛。

      「冥,你有否在聽?」他閤上眼,唇間吁出一口氣,望藉此舒緩心中莫明的煩躁。他從未試過這樣衝動的,敢情他是撞傷腦子不成?

      「別管,任務失敗。你先替我告知Jehovah,我願接受組織的內部處分。」他斜睨了扣於腰際的手槍一眼,便輕描淡寫地道出這麼的一句,他的語氣極之冷淡,完全沒有一絲懼怕之意,像是他方才說的那位需受處分的人並不是他。

      倏地,他所乘的升降機回到較早前的那一層後,他索性脫下通訊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擦咭片,及通過兩扇門。他深信自己總有一天會被那女的害死。

      ******

      踏踏,有規律的踏步聲從三丈外的轉角位置傳來,引起那位一直佇立在門旁的守衛,這守衛正是在十分鐘前被同伴「遺棄」的白月靈。她一直都有乖乖的等候他的,沒離開過半步……事實上,她是懾於他的霸氣之下而不敢做次。

      聞到那由遠至近的腳步聲,她忽地抬起頭,想輕喚來者時,便發現來者並不是她腦中所想的那個,她頓時嚇住了,想說的話也全盤吞進肚裡去。「是──」差點脫口而出的「冥」字也能及時勒住,只差一點她就害自己跟冥哥哥遇上麻煩。

      眼前是一個滿高大的男人,約莫一九零的巨人身高,她差不多要把頭抬得高高才能瞧見他的臉部表情……呃……她的頸項酸痛死啦……那男人身材高頫,不,該是說他簡直是高得過火,害她的脖子酸痛。他身穿一套黑色的西裝,臉上架著一副紅色的無框眼鏡,雙手插著褲袋,頭微微傾側,性感的薄唇掛著一抹別具深意的淺笑,不知怎的,看著那個笑容,她全身的汗毛全豎起來,難道是不祥的預兆?

      「辛苦嗎?」男人突然問一個讓她摸不著頭緒的問題。那嗓音略為低沉,滿有磁性的……胸口莫明一熱,像是多了股衝動欲把藏於心底的話說出口……發生啥事?由於脖子酸軟得很,她索性垂下頭,免得脖子活受罪。

      她清清喉嚨,嘗試把聲線壓得低沉,再在適當的時候附加一些鼻音。「當然辛苦……」她誠實的答,還點點螓首。嗄嗄?她在說啥?哪有守衛會這樣說話的?!她為啥會糊里糊塗亂說話的?她趕緊補救,說:「不不不,一點也不辛苦,這是我應份的。」她說完更加心虛,不自覺地把頭壓得更低,差不多快要貼到胸口。他快走、快走、快些走啦……他可不可以別再跟她說話呀……

      頭頂突然飄來這句沒頭沒腦的問題。「哦?那長髮全塞在這頂帽子裡,感到侷促嗎?」

      對啊,真是熱得要命,都不知何時才能脫下帽子。

      「有一點點……」神經大條的她沒發現問話裡的某些字眼,便點頭答道。霎時,腦中突爾閃過「長髮」一詞,她立即被嚇出一身冷汗。「嗄?!你剛剛在說啥?」她抬頸,便對上一雙盯著她的臉不放的眸子,縱使是隔著一片薄薄的鏡片,她仍能清楚看到那雙猶如野獸……般的眼睛。

      「沒什麼。」他笑意加深,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般。莫非是她聽錯嗎?救命……他不能快些遠離她的視線範圍嗎?

      「艾爾特的薪金還可嗎?」他又問。

      「很不錯……」她腦部還未思考,嘴巴已率先背叛自己,跑去答話。且慢──艾爾特?!他為啥會跟她談這個……而且是問艾爾特的薪金!救命,她的腦袋是不是出了問題?相信她,她快精神崩潰了。額際冒著冷汗,她試圖找詞應對,「咦,你剛剛在說艾啥?」

      「沒什麼。」瞧他一臉平和,該是聽不到她剛剛說啥,對不?

      「哦……」難道又是她聽錯?有這個可能嗎?

      不消一會,他又問出一個足以把她嚇到三魂不見七魄的問題。

      「冥不在嗎?」那問句還夾雜著數聲低笑。

      「對……嗄,你又說啥?!」這刻的她好想自打嘴巴。

      「沒什麼。只不過是有點疑惑……」男人刻意把音節拖慢,促使她心中的懼意慢慢擴散開去。疑惑……該不會是發現了些什麼嗎?她清楚感覺到手心正滲著汗。

      「請問是啥疑惑呢?」他不能說話說快一點嗎?

      「就是感到很奇怪……」他努著線條剛毅的下顎,端詳她的臉好一會,彎唇而笑,續道:「好奇怪……」那笑容,她越看越慌,不祥的感覺已侵佔她的四肢八脈,她困難地嚥下唾液,「奇怪?」

      「想知嗎?」他神秘兮兮的問。

      「呃,沒所謂的……」她總覺得自己十足像一隻待宰的可憐小羊。

      「就跟妳談談吧,我們這裡的守衛全是短髮的。」

      短髮,哪又怎樣?冷不防地,頂在頭上的帽子騰空離開了她,一頭長髮就這樣驟落在肩,無言道出她真正的身份。她心裡直喊糟,那男人還當真除去她的帽子!

      「但你的頭髮似乎不合規格。」他掏出修長的指,指著「證據」──她的長髮。

      「被發現了……」正當她想不知如何是好,欲落荒而逃時,後頸的衣領被人拎起,她感到雙腳踏不到地,離地面還有好幾寸……他竟把她整個人拎起?!她二話不說便伸手拔出腰際的手槍,使力轉身,欲把槍管對準那男的頭顱,怎知,男人的手腳更快,另一隻本是插在褲袋的大掌瞬間已來到她的眼前,以手刀朝她的手腕一劈,她因吃痛而拿不穩手槍,手槍就掉落在地上,無法助她一臂之力。她咬一咬牙,忍著手腕傳來的痛楚,小手抓緊男人的襯衣,借力抬高身軀後,左腳便朝他的命根子一踢,豈料,他比她還要快,在她起腳的那一刻,他就一手扣住她的腳腕,他舉高手,把她的腳拉到更高的位置,然後他鬆開抓住她衣領的手,她整個人就直接倒轉了。

      「別想反抗。否則我不擔保自己會否錯手殺了你的。」男人出言威脅,但卻無減她欲反抗的意念。她哼一聲,左腳往後一勾,準備來一記迴旋踢時,男人已作出反應,用另一隻手以同樣的方法把那蠢蠢欲動的腳腕扣住,使她沒有機會再度做次,完全失去攻擊能力。

      「喂,斐格爾的手下,給我住手。」一把熟悉的沉穩男性嗓音自遠離傳來,讓正在對峙的二人定住了。那人是剛剛趕回來的冥。

      「哦?你有權利在私家地方發表意見嗎?艾爾特的手下。」男人出言挑釁。

      冥一扯唇角,溢出一抹獰笑:「是沒的,但帶人跑的權利就有的。」

      說完,冥無聲無息來到男人的旁邊,左腳快速剛猛掃出,擊中男人的腳肘子,男人吃痛哼了一聲,便鬆下其中一隻抓住月靈的手,隨即,冥騰空而上,先踏上牆借力,再往上一躍,對準男人的下顎使勁一踢,再掏出手擁著月靈的腰際,凌空朝男人的腹部補踢一腳,就扛著月靈往出口去。

      多個女人的確累事,他,果真是自找麻煩。

      「嘿,滿有趣的小情人。」男人以手背拭去嘴角的血絲,深邃的灰眸子閃爍著興奮之情,他彎下身,拾起方才飛打出去的眼鏡,便往他們逃走那邊去。

      「遊戲,現在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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