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殘餘的旋律

      窗外的天,是夢裡來來回回的期許,無法飛翔的悲哀──

      我的生命,彷如穿線的木偶,不能自我……

      即使寒夜將我凍亡,我仍高歌,使我殘缺的生命得以富足。

      「是你在唱歌嗎?」馬戲團後臺外的棚內,燈光忽明忽暗搖曳著,依稀可以聽到,木箱後傳來一個聲音。

      雖然是很簡單的話語,但卻隱約的讓人感到悲傷。而我,循著那聲音的主人。後來,我什麼也沒看見。但我確信,不是聽錯。

      「是的,這裡只有我在唱歌,這裡只有我。」我試著回答,不論有沒有人會回答我,我依舊嘗試。或許,我只是想說說話,在寂寞的一生裡,我希望有誰可以懂我……

      「你好,我是個小丑。希望我沒嚇著你,美麗的黃鶯,你的歌聲真是絕倫,實在讓我忍不住的想發出了讚嘆。」

      這回我看見了,一個畫著花臉的人看著我。然而,那沒表情甚至有些喪氣的面孔並未驚嚇到我,也不認為那張五顏六色的臉令我發笑,反而我的心中湧出一股溫熱的氣息。雖然這些,我並不清楚,只是心中這麼感覺。

      黃鶯:「你好,你原本是從哪來的呢?我沒看過你。」

      他答:「一個離這很遠的城市,前年鬧饑荒,因而為了生活而來。你呢?」

      黃鶯:「我來自一個綠油油的鄉村,一個時常可以聞到稻香與嬉鬧的好地方。而我出生在一顆美麗而茂盛的樹。我相信這個世界再也沒那麼美的樹,我打從心裡愛著她。」我闔上眼回憶與試圖用力的在空氣中找尋家鄉的稻香和葉子間沐浴身心的陽光。

      「如果還能見到她,你還會認得嗎?」

      「當然,我以她為榮。」

      「天真的黃鶯,我禁不起這麼說你,即使你美麗的不可褻瀆。你不明白人類,也許你心愛的樹已經是無生命的木頭傢俱,靜靜地在某個富豪家中!」

      「親愛的小丑,在我被迫離開她時,我便清楚再也見不到她。甚至,我也見不著藍天裡飛翔的喜悅、那風吹過身體與心靈每一部分的真實。」黃鶯撫弄羽毛接續著說:「我再也不美麗了,連同我曾自豪的歌聲。」

      「為什麼你如此的說呢?在我耳裡你的聲音不比其他鳥兒遜色。」

      「在人類的飼養下,我失去了每天在清晨裡的為上帝與萬物唱歌禱告的任務!那是如此的神聖啊!如今已失去一切的我,又有什麼美麗可言呢?」

      「唉……我是壞心的小丑,不能逗你開心;反倒令你想起難過的事。」他垂了自己的胸膛,表示誠心的懊悔。

      「不,這不是你的錯。你可以告訴我,小丑是什麼嗎?」

      「小丑是一種讓人歡笑愉快,忘記痛苦的角色。」

      「那麼,你會快樂嗎?」

      「……」小丑沒說話,只是一陣沉默。

      「我真是太見識淺短了,給人快樂必定是種神聖的任務,那絕對是快樂的。過去我為小黑羊唱歌,看見小黑羊像星星般璀璨的眼神,我的心中充滿快樂與夢想。」

      「親愛的黃鶯,謝謝的你溫柔。但人類的世界和你們是不同的,人類的快樂並沒有那麼簡單。你也在這生活過幾年吧?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親愛的小丑,我不會厚顏無恥地說我都懂,但我想離開這裡的想法,大概和你是相同的。」

      「是的,這裡是馬戲團,並不全然是個快樂的地方。我必須在舞台上醜態百出使觀眾發笑,而你必須在主人的面前不停唱歌;直到死亡,直到聲啞。就像沒生命的木偶一般,永遠不能在人前出現悲傷的表情,唯一的價值便是供人使用,再台上跳著永無止盡的舞。」

      我沒有回答小丑什麼,但我深深地了解,為什麼小丑的聲音透露出如此悲傷。我們都活著,但失去最貴重的東西,一個無法以貨幣衡量、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故鄉,聆聽最後一次教堂的鐘聲……」我回憶著,宛如幻燈片,許多的畫面出現在眼前,那是屬於過去的,美好的。接著說:「親愛的小丑,你覺得天堂是一個怎樣的地方呢?」

      「黃鶯,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天堂是個怎樣的地方,沒有人看過啊!」小丑摸摸腦袋,不好意思的說。

      「難道你沒有過對天堂的幻想嗎?」

      「有是有,只是成天想那些不實際的,不能當飯吃啊!」

      「親愛的,那並不可恥。既然如此,那麼我命令你,把你心中的天堂與我分享!」

      「親愛的黃鶯啊!天堂就像人們身在沙漠對綠洲的渴望。天堂沒有憂慮,沒有束縛自由的惡魔。不論是否存在,我們都相信上帝,嚮往著溫暖與幸福的天堂。啊……我怎能如此幻想著關於心靈純潔的天使與美味的食物,對於一個卑賤的小丑。」

      「不,你並不卑賤。我知道我是一點懷疑也沒有,因為我也會相信這樣的天堂、因為這是來自於一個善良且溫柔的小丑告訴我的。」

      「讓我為你唱一首歌吧!我想,那是一首來自於天堂的歌。」接著,黃鶯開始高歌,牠不斷的唱著,牠覺得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加幸福的瞬間了。

      「你為什麼哭了?」黃鶯唱完後,疑惑的看著小丑。

      「也許是因為你的歌聲滋潤了我心中的沙漠吧……」小丑臉上的妝混濁著淚水落下,就像下了一場五彩的雨水。

      「親愛的小丑……」

      「我們離開這裡好嗎?去找尋你的故鄉。」他擦拭了臉頰的淚水,開口說道。

      「你真的願意帶我離開嗎?」

      「是的,你就躲在我大衣的口袋,我們一起離開!」

      「但離開這裡,你應該如何生活呢?」

      「我有一筆存款,我可以到你的故鄉買塊土地,我可以做個農夫,每天聽你唱歌。」說完,小丑撬開了鳥籠,小心翼翼的將黃鶯捧在手中。

      小丑回到了自己的寢室,放下了黃鶯,並將花妝卸除,露出他原本的容貌。之後,他換了衣服,收拾行李後穿上大衣,讓黃鶯飛入他的口袋。

      出了馬戲團後,他搭上了特快的列車,來到了黃鶯的故鄉。途中小丑作了一個夢,他夢見黃鶯在一棵美麗的樹上,唱著極為動人的旋律,牠的神情看起來非常幸福,而自己也非常的幸福。

      「親愛的黃鶯,我們到了,你快出來吧!」小丑輕聲的呼喚著黃鶯,但無論怎麼叫黃鶯,都不見黃鶯回答。小丑心想,也許黃鶯在長途的旅行中感到疲倦,正好睡著了,沒聽見他的聲音。因此,小丑決定在黃鶯睡醒以前,先找到牠愛著的那棵大樹。

      日正中午,太陽晒得小丑頭昏眼花,但小丑仍然努力的尋找黃鶯的樹。豆大的汗水不斷從他臉頰滑下,總算在路的盡頭可以看見一棵很大很大的樹。樹的葉子每一片都綠油油的,看起來充滿著生命的氣息,非常的美麗,小丑趕緊走向那棵大樹底下乘涼。當他摸著口袋尋找黃鶯的時候,卻發現黃鶯的身體冰冷冷地。

      「黃鶯、黃鶯……」無論怎麼呼叫,黃鶯都再也發不出美妙的聲音,也不會再告訴小丑關於這裡的故事。

      雖然如此,黃鶯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快樂。小丑想起在火車上作的夢,不禁難過起來。

      「原來那是最後一次聽你唱歌……為什麼上帝如此殘酷呢?你是這麼的期待與你深愛的樹相見,但上帝卻早一步帶走了你……親愛的黃鶯啊!我們都再也無法聽到你的歌聲了……你怎麼能留下我一個人……我們說好的幸福,都還來不及實現啊……」小丑在樹下抱著黃鶯冰冷地身軀泣不成聲,小丑在樹下哭了三天三夜。當他哭得淚水都乾了,他才默默地把黃鶯埋在樹下。

      幾年後,小丑買下了樹旁的一塊土地,當起農夫種田養牛,並娶妻生子,過著平凡幸福的日子。但小丑常常坐在家門口看著那棵樹,嘴裡哼著一首歌。每當有人問起時,小丑就會告訴他們,這是一首來自天堂的歌……

      雖然他有時懊惱為什麼那時要將黃鶯帶出了鳥籠,所以才會害黃鶯死去。但每每哼著黃鶯的歌,小丑心中就浮現出黃鶯幸福的表情,那看起來是無比自由與快樂的,而小丑痛苦的心也會得到解放。

      「謝謝你,親愛的小丑…」

      「黃鶯……?」

      「是夢啊……」

      「我沒有忘記你……親愛的黃鶯……」

      小丑淡淡地揚起嘴角,並又哼起那首歌。

      也許,我們都是不起眼、不受注目地,甚至是成為無法自主的個體。

      可能有一天,我們都會很快的被這個世界所遺忘,但在對方的心中,就像在心臟上刻下的字,那樣的深刻,即使身軀死亡,還仍活在對方的心中,永遠,猶如未曾離開過這個世界一般,用不同的方式獲得嚮往的幸福。

END

回書本頁

猜你有興趣的書

奇幻
【畫妖師】 石子
今晚的故宮格外不平靜,薑華院長被殘忍謀殺,院內祕窖有數卷古老 ...
奇幻
英雄之劍 藍淵
「這是你的宿命。」「這是英雄的榮耀。」「這是拯救世界的唯一道 ...
奇幻
原罪戰役 冬眠
每次的穿越,都絕非偶然,而是必然。困擾著夜罪四年的夢境,在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