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前篇 逝去的夢

(那個夜夜在我夢中出現的女孩)

      「我看你還是不要去了。」風姊用她那迷濛的眼神看著我,那深深的旋渦中,彷彿有種力量,看穿了我內心最深處的渴望。

      「我想,至少我該陪她走完這最後一程...」我喃喃地說著,彷若一具失去了魂魄的軀體,飄然離去...

      八月的台北,天空飄著絲絲雨點;公車塞在路上,看時間,應該是晚了,但是,應該還可以趕得及在儀式開始前進去吧!

      這個暑假是我這一生最痛苦的一段日子,那場車禍雖然沒有在我身上留下任何傷痕,但卻已經將我的心,徹底毀滅;到這一刻,我仍不願意相信妳已經離我遠去。

      車子轉進了巷子,濛濛的雨似乎沒有要停的意思,雨中的亭子,石椅上躺著一個身影,眼前的景象好像似曾熟悉,畫面開始模糊了起來;耳邊突然有陣熟悉的低吟,好熟悉的一首歌,就是它開始了這一切的吧...

升大二的那年暑假,我剛結束了我的初戀,這麼說或許不對,因為我愛著的那個她並沒有喜歡過我,一切都只是我一個人的單戀而已。

才開學沒多久,校園裡多了不少陌生的臉孔,只不過,這一切對於本來就不擅交際的我而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不論是新生還是舊生,我所認識的都很有限,在我看來,不過就是走了一群陌人,又來了一群陌生人而已。

九月的傍晚,天空滿佈著彩霞,夕陽躲躲藏藏地在雲間窺探著,大操場邊的亭子,一直是我最喜歡留連的地方,只要是晴朗的午後,我都會選在放學後來到這裡,一個人躺在石椅上,看著天邊的夕陽沒入了都市叢林,待霞光散去後,再慢慢走回所租的住處。

暖暖的夕照灑在我的身上,一種懶洋洋的感覺油然而生;耳邊突然傳來一陣低吟,是首西洋的抒情歌曲吧,我說不出歌名,也唱不太出來,但那旋律卻深深地觸動了我的心,它彷彿是在低訴著我心裡的傷痛。

睜開眼看去,是個長髮飄逸的背影,纖細的雙肩,瘦弱的身形,給人一種好深的孤寂,那樣的肩膀如何承受這樣的悲傷?

一陣風吹來,吹開了長髮,風沙轉動了那張秀麗的臉龐,也令我閉上了眼;風息了,再次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靈動的波中,帶了些許莫名的愁。

「對不起!吵到你了!」

「沒關係!我沒有睡!」看著妳,我的心情竟也靜了下來。

「這首歌應該不太適合妳這樣的女孩子吧!」

「是嗎?那你認為我應該適合什麼歌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說什麼呢?我不知道,我只能苦笑。

「我只是純粹喜歡它而已,它很好聽啊!」

「是啊!只是有點感傷。」

「你不喜歡這樣的歌嗎?」

我說不出話來,我並不是不喜歡,相反的,有時我喜歡藉著它們來好好哭一場。

「還是你怕勾起傷心事?」

「也許是吧!妳又為什麼喜歡呢?」

「喜歡一首歌需要理由嗎?只要它的旋律夠好,我都會很喜歡。」

「說的也是!」

妳回了我一個微笑,又自顧地戴起耳機,繼續哼起那首歌...

沈浸在回憶中的我被人叫了起來,車到站了,司機好心地叫我下車,我走下公車,思緒還在回憶中狂奔;妳那時的笑,帶著淡淡的愁,我永遠都忘不了,記憶中,妳從來都沒有開心地笑過,在妳眼中,永遠有著揮之不去的輕愁...

上了大學的我,為了不想在家裡成天聽人嘮叨,放棄了南部的大學,來到台北唸書,由於不想和其它人在私生活上有太多接觸,於是一個人住在學校外的出租公寓裡;也由於個性使然,我和同班同學也很少有什麼交集,即使是假日,大部份的時間也是一個人耗在房間裡較多;要約我出去,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打開收音機,ICRT正放著一首英文老歌,是那個旋律,這讓我想起了妳;在學校裡偶而見了幾次面,妳一直是輕輕地含首,回應著我的傻笑,我們並沒有太多的對話,但不知為什麼,我卻愈來愈期待與妳的不期而遇。

歌放完了,外面的天空是淡淡的藍,初秋的午后,空氣裡還在著一點點煩人的悶熱。

看樣子天氣應該不會那麼快變,心裡盤算著,悶在房裡也是熱得難過,還是出去走走吧!

但是一向不喜玩樂的我,就算走出了房門,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往哪去,於是乎,我又習慣性地走向了那個小地方─夢筑;那是個小小的泡沫紅茶店,長長的吧檯,柔媚的燈光,加上輕輕慢慢的鋼琴伴奏樂,總讓我能靜靜地坐在那觀察著來往的行人,想著許許多多的事。

吧檯裡,風姊仍在忙著,這家店是她開的,看不出來她到底多大了,只覺得她彷若經歷了很多,總是能一眼就看穿我需要什麼,好像知道我心裡想些什麼一樣,但又從不說穿,總是默默地給我一杯和我的心境很像的飲料,讓我獨自一人品嚐心裡的滋味。

「怎麼啦!看起來像很沒精神的樣子?」

「沒有啦!在房裡有點悶,就想出來走走,也沒什麼地方好去,想想就到這裡來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這世上的事都早已有了安排,你既然來到這,就一定有其原因;既來之則安之,說不定有什麼在這等著你。」風姊給了我一杯淡綠色的飲料,有著淡淡甜甜的草香。

「這是什麼?」

「無名!」

「無名?」

「你既為無名而來,何彷就無名而醉?」

這就是風姊,永遠有著許多深不可測的言語。

淺嚐一口,薄薄的酒香在口中化開,彷彿在心中空白處填滿了什麼,是那個叫人心動的身影。

耳邊有個聲音在飄著,輕輕柔柔的英文老歌;我睜開眼,妳那淡淡的笑就在我的眼前。

「Hi!」

「啊!Hi!」一時間,我竟不知該說什麼話才好。

「你住這附近啊?」

「是啊!妳也是啊?」

「沒有,我住校!你知道這附近有哪裡房租比較便宜的嗎?我下學期想搬出來住。」

「有啊!我房間對面那間還空的,也還算便宜啊!」

「真的嗎?可以帶我去看看嗎?」妳眼中煥發的神采,一時之間讓我意亂神迷。

「啊!好啊!」我立即起身,我想此時的我一定很像一個白痴吧!

「等一下沒關係啦,等你把東西喝完好了,反正我今天沒有要幹嘛,有的是時間。」妳拉開我身旁的椅子,隨意點了杯飲料,就這麼和我併肩坐著,很自然地聊了起來。

我的心有種難掩的欣喜,我總算是和妳說了話,也總算是知道了妳的名字-林夢如....

      走在街道上,我的目的地就在眼前,但在我心中卻有著一種莫名的力量在抗拒著我前進,我真的不願去面對,但卻不得不去面對;心在去與不去中拉扯,喉間因為哽咽而疼痛著,每走一步,就像在我心裡狠狠的劃了一刀。

      天空飄著濛濛細雨,我帶著傘,卻仍是任由雨水不斷飄灑在我的身上。

      「你喜歡淋雨嗎?」這是妳曾經問過我的話語...

      在知道妳有意搬出宿舍以後,我開始留意起週遭的租屋廣告,總是在看到廣告之後,先行一步去看看,再用帶妳去看房子為藉口約妳出來;別有居心的我,總是會選在才放學,還未到晚飯時間的時候,帶妳去看屋子,再找藉口帶妳到夢筑用餐,藉著與妳攀談,感覺上好似與妳更加親近。

我們總是天南地北地隨便亂聊,有什麼聊什麼,我試圖從妳的話語中找到妳的興趣,再從中找出下一次與妳聊天的話題,從電影到音樂,從服裝到天氣,每次總要聊到宿舍快關門了,我才依依不捨地和妳道再見,看著妳毫無依戀地快步離去。

初冬的夜裡,涼涼空氣裡有些許霧氣,還帶著點微溼的寒意;坐在夢筑最靠近門口的位子上,我倆並沒有在聊什麼,妳靜靜地望著外面的天空,看著自空中飄然落下的水霧。

看著妳專注的側臉,我迷失在妳那憂鬱的眼神之中,不知為了什麼,此刻的妳,看起來似乎承載了全世界的哀傷。

      「你喜歡淋雨嗎?」

      「啊!什麼?」回神的瞬間,我沒注意到妳問了什麼。

      「有時候,我很喜歡走在像現在這樣的空氣裡。」彷若沒注意到我的失態,又像是妳根本只是在自問自答:「任這樣細細的雨滴浸濕我全身,好像這樣就可以代替我哭不出來的眼淚一樣。」

「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妳收回了看著天空的視線,淺嚐著面前湛藍的冷飲。

「妳如果有什麼傷心事,想個地方哭泣,我可以把我的肩膀借給妳。」

「其實人會哭泣,並不一定是真的有什麼傷心事,真的傷心到了極點,淚水反而會流不下來。」

妳這一翻話,我一直到今天,才算體會到了,心痛到了極點,淚水忘了要怎麼流下來,只好靠著老天的幫忙,讓自己的痛能夠傾瀉出來。

在禮堂內,人們在我身旁吵鬧著,要不是這場雨拖延了整個進度;我大概來不及見妳最後一面了;我遠離著人們站著,外面的雨聲,室內人們的吵雜聲,對我而言,都好像是數萬光年以外的世界一般;在這白紗與鮮花所裝飾出來的地方,那種沈重的空氣,令我快要窒息,夢如,我終於知道了妳為什麼會害怕這樣的地方了....

西門町的午後,天空陰沈沈的,前幾天聽妳說有一部電影還不錯,為了想和妳聊它,我獨自一個人來到這裡;早上出門時,天氣就有點怪怪的了,但是我還是心存僥倖,並沒有帶傘出門,看完了早場的電影,現在已經是差不多正午了;離開戲院才走沒幾步路,天空就開始下起雨來了。

眼看著雨勢愈下愈大,我不得不在雨中奔跑起來,一身狼狽的我,只想找個可以避雨的棲身之所。

轉入了一條遠離車潮的巷子,眼見前方一棟公寓的屋簷下似乎可以躲雨,連忙衝了進去;正在慶幸之際,突然有人自旁邊衝了過來,眼見即將撞在一起,我連忙伸手去扶住。

「對不起!」這句話從我倆人的口中說出,這才認出是妳。

妳看著我的狼狽樣,淡淡地笑了起來,大概是被妳感染了,我也笑了;看著妳被雨水打溼的衣裳,白色的襯衫已成半透明狀,再也遮掩不住妳纖細的身子,那若隱若現的肌膚,令我一時看傻了眼。

「色狼。」妳似乎發現了,嬌羞的用手擋住胸前,我也不好意思的把視線移開,看到妳羞紅的臉,是那麼的嬌美,令我情不自禁的入了迷,第一次發現妳竟是如此的美麗。

突然間,妳的眼眸充滿了我整個視線,是妳靠近了我的臉,凝視著我的眼,讓我回到現實。

「你在看什麼啊?」妳如此問我,卻叫我不知如何回答。

「你臉紅了哦!是不是剛才在想什麼邪惡的事啊?」這更我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突然間,後方的屋子裡傳來了一聲鐘響,回頭看去,原來這一家人正在辦喪事,在屋子裡搭了一個靈堂。

看著屋裡的情形,聽著道士輕細地頌經聲,妳的身體向我靠了過來,從妳的動作我知道妳在害怕;我下意識地摟住妳的肩,任妳依偎在我的懷中。

「我不喜歡靈堂!」妳對我如此說著:「每次看到靈堂,就會聯想到我的喪禮。」

「不要想那麼多,妳還很年輕嘛!」

「人不是只有老了才會死!」妳的聲音中有著好深的落莫。

看著這樣的妳,我好心痛,我不明白為什麼年紀輕輕的妳,會有著如此悲觀的想法,在妳這個年紀,不是正應該開心地迎接著每一天的嗎?

「妳不要這麼悲觀嘛!」

沈重的經文,使妳的身子更縮進了我的胸膛,妳微微顫抖的身體,讓我心中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寒意,彷若我懷中的妳,正逐漸離我遠去,我只能緊抱著妳,讓胸口緊壓的痛,証實妳還在我懷中。

「我們不要待在這了兒了好嗎?」妳的聲音有如在寒冰中顫抖著。

看到妳如此地害怕,我的心有如刀割,好恨自己沒有能力讓妳不再害怕。

天空的雨有轉小的趨勢,我看著大街上稀疏的車流盤算著,這場雨應該還會下一陣子,雖然已經轉小了,但公車站牌那裡並沒有可以躲雨的地方,倒不如另找個地方先躲一陣子,待雨停了以後再走。

「吃過中餐沒?」妳搖搖頭。

「走!我帶妳去吃麥當勞!」我拉著妳穿過街道,這讓我感覺好似帶著妳穿越恐懼,保護著妳,不讓妳受任何傷害;在此刻我深深地感覺到,我是如此真實地擁有妳。

棺蓋蓋上了,將妳隔離在那黑暗之中,我心底吶喊著:『不要啊!她會怕黑啊!』

妳是如此嬌弱地需要人保護,妳害怕一個人的黑暗;這一次,我明知道妳怕,卻只能眼看著妳獨自承受,違背了我的諾言,不能再給妳任何安慰…

原諒我!夢如,我沒法如我所承諾的保護著妳,原諒我…

那個夜晚我在心底許下了承諾,承諾要一直保護著妳,雖然未曾說出口,但它是我心中一個永遠的印記。

放寒假時,妳搬出了宿舍,住進了我對面那間空置已久的房間;其實在這兒附近比這間好而且便宜的空房間多的是,但每次我帶妳去看房子的時候,都故意跳過那些地方,也許是因為我的私心吧,我想留妳在我身邊,就算不能真的擁有妳,至少我可以天天看得見妳。

四月初的春假,整整有一個禮拜的假期,可是我並不想回家,藉著要打工的理由留在宿舍裡,我知道妳也沒回去,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我卻感到高興,至少我並不寂寞,我和我最喜歡的人在一起。

半夜兩點,一切都變得好安靜,坐在書桌前的我,一個人靜靜地畫著人像素描。

突然間眼前一黑,停電了;於此同時,門外傳來妳的驚叫聲,我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連忙向著門口衝去,也不管一路上是否踢到了什麼,門一打開,就見妳向著我撲了過來,我將妳擁入懷中;妳那嬌弱的身軀顫抖著妳的恐懼,像利刃狠狠劃過我的心。

「怎麼了!」我好恨我自己,只能如此焦急地詢問,卻不能分擔任何一些妳的懼怕。

「我怕黑,一個人待在黑暗的房裡好可怕。」

「不要怕!妳不是一個人,有我在這兒陪妳。」但我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把妳緊緊地擁在懷中。

「我可不可以到你房裡?」妳顫抖著問著,這是我永遠不會拒絕的請求。

「好啊!」

我在黑暗中摸出了一些蠟燭,那是上次停電時買的;點亮燭光,這個小天地只有我和妳相依偎,多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那我就可以永遠地擁著妳。

「你在畫畫啊?」妳注意到我那零亂的書桌了。

「畫人像素描!」

「可以讓我看看嗎?」

「好啊!」取出我所有的素描簿,我畫的其實不該算好,但我有自信也不算差,這是個我引以自豪的才藝呢!

「畫得好像哦!」輕倚在懷中,妳一頁一頁地翻看著。

「我都是照著明星的照片畫的。」

「那我給你我的照片,你可以幫我畫一張嗎?」

「好啊!」

妳轉頭看了看門外自己的房間,似乎在掙扎著該不該回去拿。

「明天再給我好了!」

「好吧!」妳似乎也鬆了一口氣,看得出來,妳是真的很害怕。

這一夜,就在我房中,我們圍著燭火,妳在我懷中沈沈睡去,我卻因為此刻的幸福而失眠。

看著妳安詳熟睡的臉龐,我在心底暗暗地對自己發誓,我要成為妳永遠的守護,隨時隨地守在妳身旁保護著妳,不再讓妳害怕。

天明時分,妳拿照片來給我時,發現我腳上的瘀青,我才驚昨晚踢到東西,那時妳為我心焦的模樣,永遠烙印在我心底。

在館內的儀式結束了,但外面的雨還在下,也因此送往公墓的行程被擔擱了下來。

不參加送葬的人都冒著雨先走了,而我還在角落,只為了多陪妳一點;牆上妳那張黑白照片,有種絕望的淒涼,恍若隔世的空洞,在我心中擴散開來;黑白照片上的線條,讓我想起我為妳畫的每一張素描畫,雖那同樣的一張,但我總是不停地畫著,每一次都會著不同的感受...

第二個學期開始之後,妳開始了妳的打工生涯,每天總要到快接近零晨才會回來,我和妳見面的時間自然也就少了,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會不自主地想起妳,只有筆下妳的身影,能稍稍彌補我思念的心。

夢筑的深夜特別的靜,整個店裡只剩我一個客人,風姊在靠吧檯的窗旁加了張桌子,坐在那兒,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們住的那棟公寓的大門,現在,那個位子成了我的最愛。

「又在畫她啊!」不知何時,風姊已經將店裡收拾好,來到了我的身邊。

在這個位子上,這張畫我已不知畫了多少次,風姊自然也看出了我的心事。

「畫來畫去也是這張,畫不厭嗎?」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始終畫不厭,大概這是我唯一的一張照片吧!

「痴心當作落花,怎奈流水始終無情。」

面對她的言語,我只能苦笑著作為回應。

「別把畫當真了!再怎麼樣它也不是真的那個人;機會是不等人的,過了就沒了!」

「妳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要關門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我還不想走,我還想坐一下!」

「那好!等下自己從後門走!」

風姊關上大門便自顧自地上樓去了,望著窗外那一片漆黑的寂靜,我的心沒來由的一陣酸,這就是我嗎?一個如此孤寂的男子。

對街的鐵門,那就是我住的地方,零晨的街道,如此冷清且空洞。

有台機車疾駛了過來,就停在那鐵門前,熟悉的身影從後座跨了下來,那張臉,讓我的心凍結在最深的恐懼中;他輕輕地吻了妳,再揚長而去,我的心似乎被撕裂開來,被狠狠地摧殘著。

妳為什麼要背叛我?為什麼?我對妳的一片痴心,妳為什麼要如此對我?

站在妳的房門口,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鼓不起勇氣敲門,手凝結在半空中,心中思緒紛亂,怎樣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門開了,妳站在我面前,有點錯愕:「你幹嘛啊?」

「我...沒有...」我還是沒有勇氣。

「你房裡有電視對不對?」我點點頭。

「我可以進去看一下新聞嗎?」

「啊!可...可以啊!」

「你怎麼啦?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沒...沒有...」雖然已經被妳看出來了,但我卻不肯承認。

坐在電視機前,兩人默默無語,這個氣氛讓我快要窒息,我的心快要爆炸了,有種東西似乎不吐不快。

「那個人是誰啊?」終於問出口了!但這個問題連我自己都感到很傻。

「誰啊?」

「剛送妳回來的...」不知為什麼,我的聲音似乎逐漸消失。

「他啊!」妳甜甜的一笑:「他是我在加油站認識的一個朋友,只是普通朋友啦!」

「哦!」看到妳那笑容,我就知道妳和他並不只是朋友,這樣的謊言,我怎會不知道。

「他說怕我太晚回來會危險,就常主動送我回來。」看到妳說到他的時候所露出來的笑容,我突然釋懷了!妳從沒如此坦然的笑過,雖然仍掩不住妳那淡淡的愁,但其中的甜蜜,是從來也沒有過的。

這就夠了!我對著自己這樣說,雖然明知是在騙自己,但夠了,能這樣就很夠了...

雨終於停了,送葬的隊伍開始向著公墓出發;在鬱悶的空氣中前進,我的每一步都是踩在傷痛上,這路的盡頭是永別,我是多麼不願走在這上面,但冰冷的妳,卻逼迫著我走下去。

隊伍轉入了公墓,這兒該是終點站了,但是再見的話語,我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棺木暫停在墓穴旁,等待著牧師舉行儀式,我多麼站想在一旁守著妳,即使是短短的一分鐘,我也願意用所剩的一生來換。

老天大概是到我心裡的呼喊,也在可憐我吧,那淚水又再度落下,等候的人們紛紛躲入預先搭好的棚架下,我跟在人群後面,慢慢地走向雨棚。

突地回頭,卻見到妳一個人獨自在雨中,大家似乎都已忘了妳的存在;我不管別人會怎麼看我,隨手扯下臨近棚架的棚布,回到了妳的身旁,將它輕輕地蓋在妳身上。

「不要著涼了。」這句話妳還記得嗎...

又是個下雨天,好好的一個星期天,我竟被大雨困在房間中,呆呆的看著窗外的雨絲發呆。初春的梅雨季,總是這樣讓人感到煩悶。

樓下傳來匆促的開門與關門的聲響,我開門看去,只見妳全身濕淋淋的跑了上來,臉上帶著許憂傷,竟讓我有種錯覺,分不清妳臉上的是淚水還雨水。

「沒帶傘啊!」和妳站在妳房門外,我看著妳那被雨打溼的長髮,心中十分不忍。

「嗯!」妳將房門開,回過頭來站在門口和我說話:「早上沒有下雨,所以我忘了帶傘。」

「他呢?怎麼沒送妳回來?」妳和他在一起似乎已經是事實了!

「他啊!哼!」妳淡淡地冷哼,語氣中帶著好深的落莫,退到了房間裡。

「怎麼了?」我追上前去。

「沒什麼!」妳倚著門邊的牆,任雨滴順著妳的髮稍滴落,似有滿腹委曲,但又不願說出口;我不敢再問,只能看著妳身形這麼地沈沒在寂寞的深淵。

「這種天氣很不穩定,出門在外最好把傘帶著。」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就只能說著這樣毫無關聯的話語。

「嗯!謝謝!」

「以後再碰到這種情形,如果他不去接妳,打電話給我,我去接妳!」我知道我給不了妳所想要的,但至少這是我可以為妳做的。

「真的嗎?謝謝你!你真好。」突然間,妳的臉上出現了一些似笑非笑的神情,似在感嘆些什麼,又似在傷痛著些什麼。

「從來沒有人對我那麼好,那麼關心過我。」妳的話勾起我心中的不忍,妳好似一個受了傷的小動物,極需要他人的關愛與呵護。

「他呢?他對妳不好嗎?」

妳的沈默令我心痛,我真恨我自己,為什麼不能給妳快樂,為什麼要把妳交到他手中,讓他如此地折磨妳,我好恨!

「妳不要難過了!我會一直這兒,一直這樣關心妳的!」脫口而出的話,連我自己都不知該如何反應。

妳訝異地看著我,眼中透露出的,似是不捨,又似是感激,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我一直看著,直到我沈迷了。

「謝謝你!你對我真好,我認你當我乾哥好不好?」

我的腦中轟然的一陣巨響,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我心頭;我呆住了,不知該如何回話,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這樣,這不是我要的啊!我腦中一片空白,這世界彷彿停住了一般,所有的一切全停在這一刻。

但我看著妳的眼,妳眼中那期盼的光芒告訴了我妳是如此的希望,妳從未求過我什麼,如今我縱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我仍無法拒絕妳如此的請求,我軟化了,我軟化在妳那純淨的目光下。

「好~~」這個好,說得我好痛,我是多麼不願意說出口。

『好個屁!』我在心裡叫著,我是如此喜歡妳,如此深深地為妳甘願付出所有,但如今卻換來如此心痛的結局,叫我如何能平復心中的激動;我多想讓妳知道我是多麼地愛著妳,多想讓妳知道我是這麼地渴望保護妳,我不甘心只是妳的乾哥哥,我不是要這樣的關係啊。

妳依舊看著我,用妳那無邪的眼神;看著妳全身濕淋淋地陪我站在門口,我心有不忍,此刻的痛,已轉為為妳心受怕的痛。

「快去換件衣服吧!不要著涼了。」

「你站在這叫我怎麼換啊?」我這才驚覺我正擋在妳的房門口,讓妳無法將門關起來。

我悄然地退出妳的房間,看著妳關上房門,而我只能彷若一只行屍走肉般,一邊品味著剛才那錐心的痛,一邊向夢筑走去。

「喝吧!醉過以後就可以想通了!」一瓶不知名的酒來到全身被雨淋濕的我面前,我放肆地狂喝著,像是要把這世上一切不痛快都喝盡。

我只求一醉,我希望就此一醉不醒,這樣就不會有痛苦,不會有難過;烈酒燒痛了我的喉嚨,但我的心更痛,如果能用酒麻醉了我的心,即使被它燒痛了所有,也都值得。

雨下大了,把停留在妳身旁的我,狠狠地從回憶中打醒;又或許,我不應該醒。

走回到棚內,看到一個貴婦人,正在人群中穿梭著,就像隻花蝴蝶一樣。

我知道她是妳的母親,剛才在靈堂內,她以乎哭得很傷心,彷若失去了妳,就失去了全世界一樣,一時間讓我忘了妳對我說過的話,如今卻看見她如此大的轉變,我才對妳的話有所感觸。

「啊!真想敢快結束,這種儀式好累人哦!」這句出自她口中的話,令我當下傻住了,世上真有這種母親嗎?  

「你是我們家夢如的朋友啊!剛剛只顧躲雨,沒注意到她在淋雨,謝謝你啊!」她來到我的面前,臉上堆滿了虛偽的假笑。

『哼!真會演戲。』我心裡如此咒罵著。

「我怎麼沒聽我們家夢如提起過你?」

口口聲聲說我們家的夢如,聽來真是刺耳,我冷冷的應了一句:「妳關心過她嗎?」

「我知道我因為忙著我的事業,有比較疏忽她...」大概她也感受到我那冷漠的眼神了吧!也不再說下去,只是尷尬地站在那,我冷冷地走開,實在不想再看到她那張虛偽的臉,或許妳對我說的,真的是對的...

自從當了妳乾哥後,我們似乎變得更加親密,在一起的時間也多了許多;早上一起走去學校,晚上妳下了班到我房裡看電視聊天,甚至有時妳心情不好,連他也不想見的時候,卻願意和我一起靜坐在夢筑,看著待上來來往往的人們;這讓我感覺到,我們是更加的親密了,也許這就是塞翁失馬吧!  

一早我敲妳房門,門內傳來妳微弱的回聲,妳開門出來,見到妳慘白的臉,我的心煞時凝結,心中糾結的情感,證明了我仍無法對妳忘情。

「怎麼了?」我伸手探向妳的額頭,好燙。

「沒事,只是有點著涼,休息一下就好了,乾哥,幫我請假好嗎?」

「可是妳燒得好厲害。要去看醫生才行。」

「我等一下好一點會自己去。」

「好吧!要記得哦!」抱著不安的心情,我上學去了,整個上午都無法專心在課堂上,心頭老怗記著妳;中午,我回到宿舍,卻見妳昏倒在自己的房門口,全身的衣裳被汗浸濕,身子卻不住地顫抖。

「夢如!」我驚叫著,抱起嬌小的妳,妳仍昏睡著。

衝出大門,我攔下一輛計程車,直奔醫院而去。

那個下午,我沒去上課,守在妳身邊;一直到半夜妳才醒過來。

醒來後的妳,神情有點黯然,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多麼希望現在在我身邊的是我媽而不是你,但那似乎不太可能。」

「當然啦!妳這個小傻瓜,妳媽在南部,怎麼可能上來照顧妳!」

「就算我在她面前病倒,她也不會照顧我...」

妳那哀傷的口氣令我感到錯愕,妳這才緩緩說出了妳家裡的事,這些是妳從來未曾對我提起的過往。

「我從小就沒有了母親。我爸說她生我時難產死掉了,為了照顧我,我爸也沒有再娶;當我問起我母親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張發黃了的照片,並把她形容成是世上最美好的母親來安慰我。」

「雖然從小就沒有了母愛,但我卻擁有全世界最幸福的父愛。」妳打開了妳一直掛在身上的項鍊,裡面放著一張,妳父親的相片:「但這一切卻在我十四歲那年給毀了。」

「我十四歲那年,我爸下班後騎車來接我放學,在學校門口,被一輛大卡車撞上,就這麼走了,一直到他出殯的那天我才知道,我媽並沒有死。」

到此,我終於知道妳為什麼對人生會有如此悲觀的想法,會說出“人不是只有老了才會死!”這種話語。

再妳說下去,我才發現到,妳所說的每句話,都是我完全無法想像的,自小倍受寵愛的我,滿以為那些不幸的人,都是只有在電視裡才看得到,但是聽完妳的故事,我真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原來妳母親在懷了妳的時候,認識了一位豪門大少爺,對方雖已有妻小,仍是極力追求她,也因此在妳出生後沒多久就和妳父親離婚,做了對方的情婦,同時掌管著一家小有規模的公司;並在幾年後,他的正室過世後,正式嫁入豪門。

妳的母親並不愛妳,和妳父親離婚之後,就從來就沒有探望過妳;在接到妳父親的死訊後,為了怕人非議,才找上妳和妳相認。

但是妳母親的新家庭無法容納妳,她對妳也毫不關心,因此妳從來也沒有感受過絲毫的母愛;在妳心中最深的遺憾,竟是未曾吃過母親親手煮的早餐,而妳最大的心願,竟是將我今天的位置,換成妳的媽媽。

「家豪哥你知道嗎,我爸是死在我的懷中的。」妳看著項鍊上的照片:「那是初秋的下午,那天天空好紅,夕陽好美,我因為貪看夕陽,所以晚了一點走出校門,他就這樣走了,我真的好難過,如果我不是為了看夕陽,也許就可以早點出來,也許他就不會被撞上了...」

「不要這樣!那不是妳的錯!」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這麼說著。

「你和我爸說的一樣,他也是這樣說的。」妳轉頭看著我,但眼神卻飄到了好遠的地方:「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那天的夕陽和我爸走時那天好像。」

「看著那樣的夕陽,我總覺得,我爸是讓它給帶走的,他一定是等在那抹夕陽下,等著和我相聚的那天到來。」

「我想,他會希望那天愈晚到愈好。」我看著妳的眼,好怕妳被心中的黑暗給吞噬:「所以,妳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才行!妳喜歡看夕陽,八里左岸的夕陽就很漂亮,以後我天天帶妳去看好嗎?」

「嗯!」妳的目光終於在我臉上凝聚,妳帶著淡淡笑點頭,臉上有著一些安慰的喜悅:「家豪哥!答應我,你要一直對我這麼好,我好怕連你都不理我了,那我就什麼都沒有了!」妳的言語中有著好深好深的痛,我終於知道,妳為什麼永遠在笑容裡有著淡淡的愁。

「我答應妳,我會一直一直都像現在這樣守著妳,保護妳,絕不會背棄妳。」這是我真心的話語,我會永遠記得...

雨終歸是停了,典禮再次繼續。在牧師的祝禱詞之後,眾人注視著棺木緩緩落入墓穴之中,每個人手持一把泥土,依序走近墓穴,將最後的祝福,撒入永遠的寂靜。

撒落的泥土,像極了飛翔的塵沙,讓我想起了每個和妳一起在八里看夕陽的黃昏,在那裡,有我們許許多多的回憶;我們同吃一枝霜淇淋,分享著從淡水買來的阿給,還有妳輕倚在我肩上,對我訴說著與父親間的點點滴滴,妳說過,要把我當成他的替身,要我代替他守護著妳的快樂,我打心裡願意...

我刻意走在最後,手中一串項鍊,隨著泥土沈入地下;夢如,我愛妳;這句話我從來不敢對妳說,那天醒來,我想對妳說,但卻已經來不及了,現在說出口,似乎已經太晚了,如果那一夜我說出口,是不是妳就不會離開我了...

放暑假了!我還是待在台北,實在不想回家去,每次回去都會聽到不斷的嘮叨聲,但想想,妳連想人嘮叨都沒辦法,我應該算是幸福了。待在宿舍裡,今天晚上出奇的安靜,三天不見妳,我腦中全是妳的影子。

窗外下雨了,這場雨很奇怪,把原本乾燥的地面,一下全打濕了,早上還是個大熱天,晚上本來還看到月亮的,過了午夜,竟然下起這麼一場大雨。

樓下傳來一聲好大聲的關門聲,裡頭包含了好深的憤恨與悲哀,我心中一陣悸動,連忙開了門,只見妳全身被雨水包圍地站在面前,臉上充滿仇恨與傷悲,我一時之間竟嚇呆了,只能呆站在那,說不出一句話來。

「家豪哥!」妳哭著撲向我,在我懷中痛哭著,我不知所措,只能妳用力的抱在懷中,像是如此可以給妳和自己一種安慰。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不要嚇我,怎麼啦!」滿心的焦慮,不住的疑惑,排山倒海的恐懼向我襲來,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我好怕,這是我第一次如此害怕,好怕我會就這樣失去妳,我的手不住地抱緊,我不敢放手,我怕一放手就再也無法找回妳...

過了許久,妳才不再哭泣,我鬆開我的手,低下頭來,看著妳楚楚可憐的臉,我的心被它所觸動。

我情不自禁地在妳的唇上落下一吻,突然間心中一痛,立刻縮了回來,彷若做錯事的小孩,我這是在趁妳之危啊!妳是如此信任我,而我卻是個如此卑鄙的小人。

「對不起!」我不敢再看妳,深怕會被妳看穿我的心事。

妳將我的臉拉回來,看著妳的眼,我迷惑了!妳眼中不再有深深的愁,取而代之的是清澈明亮的激動,不待我再多想,妳的唇已封住我將要出口的話。

這剎那間,世界不再運行,時間不要飛越,一切的一切都變得不再真實,有個東西趁著我無法控制思想時,進入了我的身體,我再也無法多想什麼,一股迷亂的氣息已衝散我的理智,我彷彿失去了思考能力,所有的行動全被原始的欲望所支配,一步一步走入了最深最暗的深淵。

四唇交接,我們在床上不斷地翻覆,纏綿著我們所有的愛戀,好像要用所有的熱情,來熔化這人間的冰冷。

我不記得我們糾纏了多久,時間彷彿為我們而停止運轉,整個世界已與我們無關,我的耳裡,心裡,眼裡都被妳佔據;雨停了,風把門輕輕帶上,一切已然停止,我抱著最美麗的夢,沈沈睡去。

早晨的鳥鳴伴著陽光把我輕輕喚醒,昨夜好似一場夢,但我知道那不是,枕邊還殘留著妳的髮香,零亂的床上,還可以看到昨夜激情的影子;枕邊人雖已先行離去,但那令人痴醉的餘溫,叫我好捨不得離開這張床。

桌上有張紙條,伸手將它取過來:『家豪哥!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再也不會了。

直到昨天我才發現到,我竟是如此深愛著你,但我知道我不會是你所愛的人……』

看到此,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心中一陣絞痛,匆匆將衣服穿上,一開門,只見妳的房門大開,房內空蕩蕩,妳早已離去,忽地聽到樓下傳來關門聲,我抱著一絲希望衝到樓下,向遠處望去,妳站在街口,手裡提著妳那只大皮箱。

「夢如!不要走!」我大叫著衝向前去,妳回過頭來,遲疑著我的行動,我不敢再有拖延,大步向妳跑去,我要親口對妳說─我愛妳。

街口一陣刺耳的煞車聲,紅色的魔鬼快速奔來;隨著妳的身影被狠狠地拋向牆角,我呆住了;死神揚著紅色的長袍,帶走我深愛的妳,我無助地站在那裡。

『謝謝你給了我這一生最美好的一夜………』竟成了妳對我訣別的話語。  

墓碑立起來了,我仍痴站在妳面前;人群散了,我捨不得走,我恨這世界為什麼要這麼無情,才讓妳和我的心連在一起,又強行將妳自我懷中奪去;我怨蒼天,為什麼這麼不公平,才讓妳得到愛,就取走妳的性命;我怒、我恨、我怨;手中的石子帶著我所有的憤恨,衝向不知名的天際;樹間的烏鴉似乎知道我的心,帶著悲傷的哀鳴飛向天際,代我向老天泣訴著我的哀戚。

「夢如!」我嘶吼著,要把心中所有的悲慟釋放出來,我已經承受不了這樣的痛了;我無法再這樣活下去,我失去了妳,我就失去了所有,我不再是我...

西方的夕陽下站了一個身影,那是如此熟悉,以乎在等著我;仔細看去,是妳在向我招手,我不敢相信它到底是真是假,我還在遲疑著,妳已來到我面前;我伸出手,妳就在那,是如此真實,將妳緊緊抱入懷中,我的心,激盪著無數的漣漪,千言萬語,不知該如何說出口,我的淚流了下來,我再也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只能用力地抱著妳,我絕不再讓妳從我懷中離開。

此時此刻,管它是真是假,是夢是幻,我只要擁有妳就已足夠;即便它是夢,我也望它永遠不要醒來,讓我永遠在這場夢中。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