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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識的身影(一)

      似曾相識的身影(一)

 

     

      暖金色的夕陽伴隨著溫柔的風,星門高中的放學鐘聲在此刻響起。

 

      「最慢的請客!」

      「開始!」

      一群少年接二連三地從子御身旁飛速掠過,不時還互相打鬧著。

 

      子御並不像大多數的同學,會因為聽見放學鐘聲而感到雀躍,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忘記那是怎麼樣的感覺。或者,自己其實根本不曾為放學感到輕鬆過。這幾個月來,雖然過得挺閒適的,但一股莫名的鬱悶始終纏繞著胸口,久久不能解開糾結。

 

      生活上並沒有遇到什麼不快,人際相處的能力感覺也比之前進步許多,但不知道為什麼心情仍沒比以前改善,甚至還遙遙遜色。擺脫那長達十多年的精神治療、每天服用藥物的日子,雖然是件好事,但總覺得這個世界變得很陌生,自己好像已經不再是自己了。

 

      腦子裡空蕩蕩的,而自己的心不外乎也是如此。雖然子御確切地知道這一切並沒有改變,但就是感覺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

 

      「不知道為什麼,你似乎已經把之前那些相關的事件都給忘掉了。不過也正託了這個福,你以後不用再吃藥了。恭喜你。」

 

      去年最後一次去醫院,醫生是這麼對他說的。子御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他很確定自己記憶沒有受創,不但記得自己的父親是誰、朋友是誰、自己喜歡什麼東西,甚至國小班導師的電話號碼等等,全都記得相當完美。回想起那時,自己雖然有向醫生追問過事情的始末,但他也只是笑而不答。

 

      轉眼已經是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子御沒有升學的意願,只是想著盡快找個工作,然後平淡地過完這一生,在大家眼中是個非常消極且沒志氣的年輕人,不過自己過得快樂就好,並沒必要一味跟隨著時代的潮流。

      「只要獲得高學歷文憑,就能找到待遇很好的工作」的觀念應該已經快被埋進土裡了,卻不知道為什麼大家仍舊視這選擇為王道。

 

      從繁亂的憂愁中清醒過來之後,教室裡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放眼朝著舊校舍頂樓的方向看去,不知怎地,自己的心忽然緊緊地被那裡給吸引住。

      「在那樓頂觀望夕陽,也許會很不錯吧。」

      子御自言自語地微笑著說,將書包往肩上一扛,便踏出空蕩蕩的教室,小心翼翼地把門給鎖上。

 

      自己的腳步聲在耳裡是那麼的清晰,每每踩出一步都會獲得相對的回應,似乎能融化周遭孤寂的氛圍。斜長的影子,雖然總是模仿著自己的動作,卻感覺有點不協調,其實這也挺有趣的。

      最後,目光依然回到舊校舍的頂樓。

      我是真的這麼想在那看夕陽嗎?子御這麼想著,雙腳卻是朝著心裡嚮往之處的反方向走去。他突然停下腳步。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時間充裕,上去看看也無妨。

 

 

      這個傍晚,舊校舍的階梯似乎比新校舍的階梯還要容易爬,雖然足足有四層樓高,卻絲毫不感覺漫長。

 

      推開通往頂樓已經嚴重生鏽的鐵門,門栓發出了極刺耳的聲響。子御被這可怕的高頻率給嚇了一大跳,沒想到這門已經老舊成這副德行了。

 

      出乎意料地,有個女孩在這裡。她背對著自己,纖白的手臂正倚著粗糙的欄杆,朝著紅色的夕陽望去。

 

      「啊……抱歉,我不知道有人在這裡。」子御對自己剛剛製造出的噪音感到困窘。「打擾到妳的話,不好意思。」

      原來今天的舊校舍頂樓已經有人預約了。

 

      在子御準備轉頭離去的時候,女孩回頭看了他。

      她是個樣貌十分漂亮、散發著高雅氣質的女孩,如果說她是個天使的話,可能也是最美麗的天使了。

      只是,那眼神是自己從來不曾看過的,彷彿同時交織著期待、喜悅、寂寞與無助。

      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矛盾眼神的存在?儘管子御再怎麼無法理解,它正確確實實地出現在眼前。

 

      「……失禮了。」

 

      因為尷尬而逃離舊校舍的子御,雙腿直至跑了一段距離後才肯稍歇。

      回頭朝著舊校舍的頂樓看去,女孩已經不在那裏了。也是,被人看到那種毫無防備的眼神後,一定是感到相當難為情,沒心情看夕陽了吧。

 

      腦海裡突然只剩下關於那個女孩的事,總覺得那是個以前曾照過面的熟悉臉龐。儘管熟悉,子御卻無法告訴自己那個女孩是誰。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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