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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子《一》

      明亮的背後是無止盡的黑暗。

      最近,中田一直提起家中妻子似乎已經知道他們兩個的事情,所以留在百合子住處的時間變少了,他急著回家當他的好丈夫與好父親與好兒子。

      到了這裡,百合子也顧不得後果,自從星期五的爭吵到現在,中田一通電話、一封簡訊也未曾來過,百合子一股勁兒的撥打電話到中田手機,直到對方電話發出已經關機的機械女聲為止,然後她轉向傳簡訊一途,直到螢幕上出現低電量已自動關機的字樣為止。

      一年多以來都是這樣吵吵鬧鬧度過,百合子曾經下定決心將中田的衣服、牙刷、鞋子全數裝進黑色垃圾袋,丟掉。將家裡的門鎖全數換新,家中就像從來沒有中田明村這個人出現過。當時百合子內心還為自己不感到難過、悲傷,感到高興,內心就和煥然一新的房子一樣煥然一新。隔週,百合子後悔了,累積一個星期的懊惱與悲傷頓時爆發,又尤其她看到跪在門口的中田,同樣也是面容消瘦、神情恍惚,那天晚上,中田明村又再度入住百合子的公寓。

      明明知道這是惡性循環,分手、合好、再分手、再合好,百合子堅信烏雲過了一定會有晴天。

      百合子乏力的坐在床上,一旁黑色電話響起,看了看來電號碼,深呼一口氣,吐出,然後接起電話。

      「百合子,妳沒事吧?」電話彼端傳來高亢的女聲。

      「還不是那樣。」百合子伸手拿起玻璃桌上的威士忌,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飲而盡,滾燙的液體落入胃裡,隨即是直衝腦門的熱氣,蒙蔽了百合子的理智:「倒是妳,那麼晚了還打電話來,該不會是要看我笑話?」

      一箭命中,智美子愣了半分鐘才接話:「唉呦,難道我現在連關心都不能了?」

      智美子和百合子是大學同學,大學畢業後又一同進入同家出版公司工作,起初兩個人都曾待過業務部,沒幾年百合子被分發到女性週刊,智美子被發到童書部門,兩個人因此走向不同的道路。二十年過去,百合子升到副編輯,智美子則成為童書作者,現在辭掉工作天天在家寫作帶小孩,兩個人從大學時代就是亦敵亦友的狀態。當智美子第二次婚姻失敗的時候,百合子就和當時已經是主編的中田勾搭上,開始同居生活,不過更準確的應該不能算是同居,同居的意思是兩個住在一起,百合子中田沒有住在一起,中田有另外一個家,星期一到星期四晚上六點過後,中田會回去他在港南區的房子,只有星期五到星期日晚上六點才會完完整整的和百合子「住」在一起。

      初期兩個人的感情還不穩定,百合子幾乎每天晚上都打電話與智美子哭訴、求救,然後炫耀她與中田兩個人有多幸福,不顧當時的智美子是第二次婚姻失敗。現在,一輪到百合子落魄,智美子心中不禁有了嘲諷的想法。

      「對不起,我剛喝了點酒。」已經快要失去一個男人,百合子不想再失去這一個可以跟她談論男人的人。

      智美子是唯一一個從一開始就知道百合子跟中田交往的人,九年來無論百合子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吃了哪些,甚至是吵了幾次架,智美子都一清二楚,因為百合子會跟智美子一件一件的報告清楚。

      「算了,沒關係。」

      安靜了,只剩下咕嚕咕嚕的喝水聲,百合子一口又一口的喝下威士忌,讓滾燙的液體燃燒自己的胃,跟腦袋。

      「去看櫻花吧。」智美子沒來由的一句話讓百合子停下手邊的動作。

      「櫻花……」百合子。

      「從哪開始就從哪結束。」智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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