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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者之石 之五 謎之轉蛋

血珠圓潤光滑。

滑過不甚挺拔的鼻樑,滑過滿是雀斑的臉頰。

在它凝聚足夠的重量從下巴滴落前,已經在女孩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女孩姿意地用右手背拂過臉頰,把鮮血走過的痕跡抹去。

她全身上下都被染成血紅,原本應該潔白的襯衫已變得又溼又重,就像從傾盆大雨下走出的模樣,只是雨滴換成了人類鮮血。

乾燥的鬈髮也因為沾滿血液變得不再蓬鬆,女孩閉著眼,任由周遭滿溢的血味鑽進毛細孔裡,吸進急促的肺裡。

小琳站在中央唯一的課桌上,其餘的桌椅都被堆疊在教室前、後的出入口處,就像垃圾場廢棄物一樣,凌亂的擋住教室門口。

女孩就像殺戮戰場的血腥女戰士,奪走其他弱者的生命,腳下躺滿了屍體和鮮血,還有肉屑與腦漿。

倖存的兩人分別倒臥在黑板的左右邊,靠近門口的是小澤,她側躺在地板上,伸出的右手部份從手腕到五指,就像被機器壓爛造成骨頭碎裂、斷指呈現怪異的歪曲狀。

小澤口中唸唸有辭,就像夢囈般說著沒有規則可言的殘字片語。

小琳張開眼,露出漂亮的微笑弧線,似乎對於捏碎小澤的右手掌非常滿意。

就在幾分鐘前,小澤指著黑板左方角落的千金小姐,打算引開小琳注意力的同時逃出教室。

小琳隨即以行動回應了小澤。

她藉由可怕的能力,隔空捏碎了小澤伸出的右手拳頭部份。

然後以無形的力量移動整間教室的課桌椅,堵住前後的出入口。

其他教室的學生當然聽見了這裡傳出的尖鳴與哀嚎,整座女子高中陷入一陣混亂,全校老師當機立斷,合力驅散學生、以學生生命安全為優先的策略下,猶如地獄般的教室延伸至整棟大樓,都已被淨空。

至少在警方來到這裡以前,不會有任何人接近。

小琳也不會放任何人離開。

屠殺了全班,只留下小澤和千金小姐,小琳就像從血池裡爬出的惡靈,兩眼不再楚楚可憐,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憎恨目光。

她的憎恨無限滋長,從霸凌她的千金小姐漫延至一群同學,然後擴散到全班、最後是全校師生。

現在,她的憎恨變得永無止盡。

她憎恨所有的人。

所有比她還幸福的人。

她想要捏碎所有生者的頸錐,看著她們淌著血水、肢體歪七弄八地倒下,就像被玩膩而丟棄一旁的布偶玩具一樣。

不只要奪走對方生命,還要重重地踐踏對方死亡的形式。

小琳泛著寒光的雙瞳瞪著小澤,對方毫無反抗能力,具體一點說的話,就連爬出教室的力氣都擠不出來了。

「終於,我可以享受最後的饗宴了……」

小琳喪失的聽力仍然沒有回復的跡象。

若不是小澤用明顯的手勢吸引了她的注意,城府深厚的小澤是最有機會逃出這裡的。

在這一場浩劫裡,她只要偷偷摸摸,不耍弄心機利用他人,便能逃出生天。

小琳想要以最近的距離目睹對方的死。

她離開中央的課桌,踩在鋪了血紅地毯的地板向前,來到小澤的眼前。

擁有殺生大權的右手再度舉起。

被無形之力抓著腦袋浮空的小澤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命運。

就算下一秒頭被壓爆而死,她永遠也不會理解,這是命運對於她總是心懷惡念的報應。

小琳右手開始施壓,小澤眼睛上吊,獨留顫抖的眼白,鮮血從鼻孔裡竄出,像失控的水龍頭不斷流了出來。

堵塞門口旁緊閉的玻璃窗忽然變黑,小琳的眼角才剛發現不對勁,玻璃已然碎裂爆開!

為了躲開碎片,小琳反射性地用雙手護住自己的臉,小澤也從半空中摔至地上,濺起的血花打在小淋的腿上徒增溼黏。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小琳有什麼東西闖進了她的世界。

她放下遮閉視線的雙手,一個從未見過的人影突兀地佔據大半個畫面。

小琳連忙退後數步,對方不是班上的同學,他穿著便服,兩手插在外套口袋中,一付國中生年紀的外表。

最令小琳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對方皺著眉頭、抱怨什麼事情似的表情,完全不被周遭可怕的景象所震懾。

「嘖,真是慘不忍睹的人間地獄啊!」

少年出現在小琳和小澤之間,在小琳拉開距離退至教室中央後,兩人才首次四目相對。

「喂,這些全都是妳幹的嗎?」

雖然知道少年嘴巴說著什麼,但小琳根本就無從瞭解他的意思,她索性無視對方的話語,直接說出心裡的疑問。

「你是誰?來這裡幹嘛?」

因為聽不見,小琳的聲音變得怪異且嗓音忽高忽低。

這點線索在經驗豐富的骸眼中當然不會放過。

他先是指著自己的耳朵,然後做出小幅度揮手的動作。

他是問我耳朵聽不見嗎?小琳約略猜想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然後一邊搖頭一邊回應少年。

「我聽不見任何聲音……」

「果然啊,」少年兩手放在腦後,一派輕鬆,「神器的力量過於強大,能夠構造出速成的魔法,在鍊金術『等價交換原則』之下,也必定帶來速成的副作用。」

「你快離開這裡……」小琳對少年並沒有立即痛下殺手的衝動,雖然她開始憎恨人類,但還沒有到逢人便殺的恐怖境界。

「這裡不是國中生可以來的地方,快走!」

快走!

至少在自己還有些許人性的時候。

但小琳的好意並不被少年接受。

少年轉過身走上講臺,儘管有半邊的黑板都被鮮血染紅,但少年仍在沒有血漬的地方,用乾淨的粉筆寫上幾個大字。

『我是來殺妳的。』

開玩笑?

開玩笑吧?

就算真的是開玩笑,也太不挑場合了!

小琳看著黑板上斗大的字眼,原本降溫的殺意瞬間燃起熊熊烈焰,從對方沒有任何怯懦的雙瞳裡,她知道眼前的少年並不是鬧著玩的。

為了生存,為了向全世界幸福的人們報復,小琳可不打算乖乖就範。

「你為什麼要殺我?」

「理由太複雜了啦,再加上我這個人最討厭囉哩叭嗦的解釋東西,啊啊,真是麻煩死了,我懶得跟妳說太多,而且妳又聽不見。」

骸一抱怨完,馬上擦掉黑板上的字,然後寫上新的字句。

『妳腐敗的心被人給利用了!』

小琳看完對方寫的字後便怒火中燒。

每一個字都啃食著女孩的理智。

握緊的拳頭不足以代表她的憤怒。

我的心,腐敗?

笑死人了!

那些每天踐踏我的人才是最腐敗的吧?

那些縱容學生行為的老師才是最腐敗的吧?

將弱勢者壓迫在最底層的社會才是最腐敗的吧?

冷漠相待又只會自掃門前雪的人類才是最腐敗的吧?

我只是反擊而已……

只是弱者頓時擁有了力氣反擊而已……

為什麼卻得受死?

這世界還有天理嗎?

「不對!」小琳咬緊因憤怒而顫抖不止的牙齒,她瞪著少年,力量灌輸至右手臂的每一顆細胞,「不對,就是因為這世界如此不公平,所以我才要殺……」

你們才是腐敗的!

骸知道眼前怒氣滿溢的高中女生蓄勢待發。

透過訓練過的雙眼,他可以清楚看見瀰漫在女孩身上的白色霧氣。

不斷地從毛細孔裡散出,就像煮沸的水壺,噴出熱騰騰的蒸氣。

圍繞在女孩全身的輪廓。

「嘖,」少年張開雙臂,露出全身的空隙,「白色的魔術師嗎?雖然可以從屍體的狀況分析出魔法的類型,但還是比不上用身體親自品嚐最精準了!」

看著少年毫不在乎的神情,小琳不再猶豫。

她張開右手,直接朝對方的喉嚨伸出!

「啪!」

隔著半間教室的距離,強大的力量直接鉗制住少年的喉嚨!

「咕哇!」少年發出叫聲後被中斷了氧氣的通道,他的嘴角流出掙扎的唾液,嘴唇也漸漸變紫。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骸的右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顆轉蛋。

就像坊間常看到的轉蛋機,投入硬幣旋轉開關後,可以拿到的轉蛋一樣。

整顆透明的轉蛋,裡面空無一物。

「給、我、去、死!」小琳發出駭人的尖鳴,五指用力握成拳頭。

「喀咔咔!」

頸部的骨頭全碎,少年的頭無所支撐的垂下,在女孩放開手的同時,整個死亡的肉體重重摔下。

轉蛋脫離少年的手心,在血泊中滾動三圈後靜止。

教室一片死寂。

小琳用力吐出氣息。

她輕微地喘氣,在殺了將近三十個人後,身體漸漸感到疲累,就連呼吸也變得有點沈重。

小琳冷眼看著少年的屍首,心裡沒有任何的不安與憐憫。

同情心這三個字,在她瘋狂殺戮的同時,也已經在她的心裡碎成粉末了。

「你要怨的話,就怨這個世界吧。」

小琳操著走調的嗓音,對少年說道。

但少年的食指動了一下。

小琳揉揉眼睛,深怕自己看錯了什麼。

違反常理的畫面開始在眼前上演。

骸已經被捏爛的脖子就像倒轉的影片一樣,開始回復原來的形狀,失去生氣的肉體也重新被灌入生命。

手指顫動。

小琳眼睜睜地看著這股異象發生在眼前。

活靈活現的手掌撐住地板,扛起全身的重量。

少年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便又站了起來。

『死而復生!』

除了這個念頭,小琳想不到任何話可以形容對方。

骸拾起地面上的轉蛋,原本空無一物的轉蛋裡布滿了白色的霧氣。

「妳總算趕到了,娜塔莉,」少年雖是抱怨的口吻,但臉上卻漾著笑意,「感謝妳灌注在我身上的黑色魔力啊!」。

「別忘了,只要是我所擁有的不死生物,不論死亡多少次,只要接收到我的死靈魔法的能量,都能重新修復肉體。」

金髮女子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碎裂的窗外,她站在走廊,優雅的姿態擺明了不打算進入血腥戰場。

「這倒是,自從變成不死生物後,」骸轉動脖子,完全康復的骨頭發出喀喀的聲響,肉體健全的狀況讓少年非常滿意,「這種超級方便的能力總是讓我能全心全意的戰鬥,毫無後顧之憂呢!」

「儘管如此,你那喜歡用身體承受攻擊的習慣,還是一點兒都沒有改變。」娜塔莉冷酷笑道。

小琳看見了走廊上的女子,藉由對方兩人貌似交談的模樣,兩人應該是同夥。

一對二,自己有可能會陷入困境!

我必須馬上抹殺掉其中一方才行!

「妳比任何人都清楚,娜塔莉,那可是我『靈魂燈火』其中的一項魔法能力,妳就在外面好好看著吧……」

骸回應小琳熾熱的視線,他知道對方已經瞄準了自己的喉嚨。

少年兩手握住轉蛋,準備扭開它。

「看我大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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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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