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貳章。下

      友人。

      名為妙才的爽朗男子搔首地笑著說他誤認,葉罄渝亦步地跟在馬兒另側,不忘陪笑,至於妙才先生的大哥,好似已走遠,連個影子都瞧不見。

      「很抱歉,是我沒踩好跌下去,想說他經過可不可以幫忙……」

      「大哥方才定是要救,倒是姑娘沒事?」黝黑粗大的手執著馬韁,高挑的馬首近乎將他的顏擋著,葉罄渝稍稍探頭才能一瞥。

      比起前刻那名漠然的男子,妙才先生多了點人情味,且願意領她入市集,看來掉進三國時代衰歸衰,還是有貴人相助,真是不枉她虔誠拜佛,三不五時就進貢拜拜!

      「我沒事,只是有點嚇到。」身上皆是些皮肉擦傷,不足大驚小怪。葉罄渝偏首再探,正好與妙才對上。

      「上了市集應是找得著親人,姑娘就莫慌了。」他朗聲笑道,伸手越過馬首,拍拍她纖細的肩,害得葉罄渝步伐踉蹌,差點重心不穩地仆地。

      「謝……真是謝謝了……」除了苦笑,她還真不知道現下該擺什麼表情。

      「啊是了,姑娘有見著這陵地藏黃巾賊麼?」

      搔首大概是妙才的習慣,葉罄渝如是地想,不過這問題剛剛好像有聽過?

      「剛才你哥哥有問過……我沒有看到什麼黃衣人。」這裡人煙稀少、路又難走,會有什麼黃衣人經過嗎?

      「姑娘真愛說笑,妳不就著黃衣?」

      妙才此話使葉罄渝霎地止步,她直愣愣地盯著前方,全身緊繃地僵直,屏息地思考對方的語意。這是要試探,偵查她是不是那些黃衣人的同夥?

      「哈哈,先生也好笑了,難不成我穿黃色衣服就是什麼黃巾賊?這跟以前在台北車站穿紅衣被認為是紅衫軍一樣,根本是造成社會大眾的困擾嘛!」葉罄渝以不倒的氣勢抱怨怪罪,身子倒是誠實的很,小步、小步地退著,思忖該不該拔腿往後跑。

      不過,這條羊腸小徑落跑也只會讓她失足地跌落山谷吧。

      妙才見狀仍笑得狂朗,跟著葉罄渝佇步,揚聲道:「姑娘恐是誤會,夏侯某沒這番意思,失禮了。」

      她吁了口氣,暫置心中大石。可不是自己過於疑神疑鬼,而是顧慮東漢末年與三國交接的時代實為黑暗時期,如同先前魏深宓說過:『要選地方穿越,三國也不會是首選。』

      「如果可以掉到什麼盛唐的貞觀之治時期,也許會覺得美妙多了……」唐太宗帥不帥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時代沒有戰亂,起碼可以活得痛快點!

      「姑娘莫愁,據傳琅琊陽處黃巾賊不多,但,也不能不防,妳一個姑娘家萬別單行,到時吃虧可沒人相救啊。」兩人又再起步,妙才在一旁叮囑,馬首對處傳來他喃喃的嗓音。

      「黃巾賊啊……」葉罄渝蹙眉地俯首沉思,莫晌才恍然道:「是黃巾之亂嗎?」這個戰亂她有印象,畢竟當初幫宓宓破真三國無雙時,其中幾個角色的第一戰就是黃巾之亂。東漢末年,瘟疫流行,農民們生活困苦,有見於此,張角三兄弟於冀州魏郡,用法術、咒語到處為人醫病,醫著、醫著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仙丹,大家病都好起來,最後被百姓封為神之子之類的,宛如西方的耶穌。

      「黃巾之亂啊,要這麼命名也行,」他又搔了搔首,微嘆聳肩地細聲道:「劉天子再不悟醒,我看這漢室遲早被滅啊……」

      葉罄渝依是耳聞妙才的碎唸細言,她側首一睞便見馬頭,視線移動隨著馬頸、馬背上的鞍,以及鞍下的掛袋,袋口延伸出一把木弓,由木弓上的雕刻就能大略知曉妙才先生並非原山裡的獵人,有哪位獵人出外謀生打獵,還特意替弓身做裝飾?

      「先生是被派來圍剿黃巾賊的?」她好奇地詢問。

      「是啊,要趁賊們擴大時趕盡殺絕,孟德兄定是這麼想。」妙才挺胸凜聲道,連葉罄渝都能感受此言的讚賞……

      「等一下,」她忽地憶起妙才口中名諱『孟德』的人,似曾在教科書上看過,「你說的是曹操?」那個心狠手辣的三國梟雄曹操!

      「姑娘知曉孟德兄?」妙才詫異地問,惹來她一陣搖首。

      「我聽過、聽過而已,他是當今丞相嗎?」若沒記錯,曹操最後是當上漢末丞相,由兒子曹丕篡漢稱王的吧。

      「呸呸,姑娘渾說些啥呢,孟德兄官拜從四品的騎都尉,哪是當今丞相!」得來妙才斥責,葉罄渝不快地挑單眉嘟嘴。

      「我好不容易想起一點點三國歷史耶,不過就是搞錯年份,曹操最後還不是當上丞相,普天下都說他是『挾天子以令諸侯』……」須臾間她瞠目地佇步,眼一瞟,一把匕首正越過馬胸橫擱在喉前,輕輕地吞口水都能感到威脅。「等……等、等妙才先生,你冷靜、冷靜下來,我說了什麼令你不開心的事你直說就好,不需要亮刀吧?」說曹操是丞相不好嗎?丞相不是一國官員內的高官,等同於現代的行政院院長,官至丞相是家族榮耀吧,為何她道出歷史事實反而被架刀相向?

      「姑娘,這謬話兒非同小可,一傳出去孟德兄能做人麼?」

      妙才一轉惡狠之態著實嚇著葉罄渝,人怎麼能說轉舵就轉舵,虧她還覺得這人爽朗好相處,原來是騙人的!

      「我……不說了、不會說了,你……你可以放下刀子嗎?」金屬鑄成的匕首亮晃晃地閃眸,使她大氣不敢一喘,連退步的勇氣都沒了。

      是了,據說古人的功夫不錯,個個皆是身懷絕技的葉問,即使她拔腿逃跑也活是被捉的份。

      匕首緩緩移離脖子,葉罄渝則似洩氣的皮球,半癱軟地摀著胸口喘氣。

      「為何道出孟德兄是丞相?」妙才邊問邊朝市集的方向續走,葉罄渝只得嘆氣地跟上。

      「我亂說的,就當作沒聽過吧。」

      總不能跟妙才先生解釋,她是從一千八百年後的未來,莫名其妙地掉進這個時代,所以三國時期的歷史,自己多少懂一些……這種話反而會被誤解、懷疑是黃巾黨在危言聳聽吧!

      「孟德兄事事看透、精闢入裡,要是當上丞相殊不是件好事麼!」

      既是好事,那方才為何拿刀架我!

      葉罄渝沒理好氣地瞪他一眼,默聲不應。

      「姑娘真該會會孟德兄,定能感受那份懾人的氣魄啊!」他自顧地褒獎一代梟雄,葉罄渝只得這耳進、那耳出,且適時地反駁:「不用了。」

      「可惜,實為可惜,不然……」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她受不了到市集的沿途得讓妙才先生洗腦,故斗膽地插話。

      「請。」   

      「你是曹操……曹大人的手下?」

      繼蜀國名丞諸葛亮讓她遇上後,接著耳聞梟雄漢丞曹操,與她認知蜀歸蜀、魏歸魏的想法不同,三分天下後若此地為蜀方,所遇應是蜀國人,但目前觀察下來,同個地方遇到的,卻有兩派人馬,難道是因時間未到?

      「是屬下也是表親弟,說至此咱也無禮許久啊,咱姓夏侯、單名淵。」

      這名不陌生,何況他在魏國佔有一席之地,即使不明曉歷史上詳細的作為,可光是曹操手下的名將,對葉罄渝而言就夠震驚了。

      「你……你是夏……夏侯淵,那剛剛叫的大哥不就是……夏侯惇嗎?」有感自己喉頭一陣顫,讓她的舌頭大了不只一倍。

      「姑娘可真了得,連咱都認出?」夏侯淵仰首朗笑後,便側膀一瞥佳人。

      每個都是有來歷的古代人,就算三國歷史爛到被當,至少與宓宓玩真三國無雙時,這兩位大將不是大眾臉的小兵,誰忘得掉啊!

      「人生有多少這樣的幸運呢?我真是三生有幸,有幸到好想哭……」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就算了,現在遇到皆是頗有名氣的歷史人物,難不成跟著他們比較不易領便當?

      「姑娘,出山路就到市集了。」

      夏侯淵的提點喚回葉罄渝的自怨自艾,她抬眸一睞,真見著人聲鼎沸的市集口,一頭牛正緩行而至,牛背拖著木輪板車,上頭載著竹籠甕子,似是貨物,牛兒穿過牌門,門上木刻題字已斑駁,辨不出字型。

      「喔,聊著聊著也到目的地了,那個……謝謝你的相救跟護送,不礙著你去找大哥,在這裡道別吧。」葉罄渝來到他身前,鞠躬有禮的道謝,順便送上一記感恩的燦笑,便要回身離去。

      「等等啊,姑娘。」夏侯淵拉著馬韁,跟上她的步伐,再道:「就讓夏侯某陪姑娘尋得親人。」

      「呃,不用了,不叨擾你找大哥與黃巾賊的時間,我自己可以的。」葉罄渝尷笑地推辭,搖首地拒絕夏侯淵的好意。

      理由很簡單,要是讓夏侯淵遇到小亮兒,天雷勾動地火怎麼辦,且到時諸葛亮長大,兩人為此殺紅眼,多不理智啊!

      「姑娘別客氣,大哥就在前方──惇哥!」

      夏侯淵這一叫使葉罄渝心嗆了下,更懷有逃跑之意,夏侯淵還算爽朗、親切、有禮,可是兩兄弟完全不同個樣,夏侯惇看起來像是隨時拿刀就能把她斬了,多嚇人啊。

      「你、你去跟你大哥會合吧,我也該走了。」她轉身就要離去,卻讓夏侯淵扯住胳臂,嚷道:「莫急啊姑娘,那攤子圍了不少人,湊去看看吧。」臂彎被擒住根本抽不回,葉罄渝只得拖著腳步跟上。

      湊什麼熱鬧,我一點也不想去!

      心裡抱怨歸抱怨,仍是硬著頭皮來此。夏侯惇挺坐於駿馬上,眸子不帶絲情地瞟向攤子,葉罄渝隨他的視線望去,只睞見一堆黑漆漆的……人頭,前方圍了道人牆,個頭皆高出她半顆頭以上,什麼也瞧不見。

      「我可以……」她想離開,眸一矍便見夏侯淵對著自家大哥附耳悄話,而後夏侯惇一個回首,霎地又對上那雙墨邃的眸。

      葉罄渝終是害怕的迴避,轉身奔逃卻被夏侯淵再次攫住,她不禁驚呼地回膀惡瞪道:「我要去找親人了,不能放手嗎!」

      「姑娘莫急──」

      「急,我急死了!要是親人找不到我上警察局報案,或是為此哭得死去活來,你要賠嗎!」她胡言亂語並使力地甩著手,想藉此抽回,可夏侯淵仍緊攫著不放,葉罄渝乾脆跳腳地大叫放手。

      販子四周的人牆們瞬間轉身探看,個個面露狐疑,她也不管,繼續無理地嚷喊著。

      「啊呦,這位姑娘莫怒、莫怒啊,瞧瞧這奇珍異品,包妳看了呵呵笑!」攤子的老闆拿著他口中的奇珍異寶,笑盈盈地要化解葉罄渝的憤怒,她側首一瞪,卻真讓他手裡的異寶引住目光。

      開玩笑,那不是我的手機嗎!

      葉罄渝也不扯開夏侯淵莫名的攫擒,直指著手機大嚷:「誰笑得出來啊,那是我的!」硬拖著步伐,正想奪回手機,卻意外地瞥見販子麻蓆上那堆熟悉的物品。「等一下,你根本是在販賣我的私人物品吧!」她的手機、雨傘、筆袋、錢包……最重要的還有那本諸葛亮傳,正安穩地躺在她的包包旁。

      一耳聞,夏侯惇便瞇起精眸,拉韁轉了個馬首,睞著咆嘯不止的葉罄渝,對著夏侯淵道:「買定那些。」

      「大哥?」

      夏侯惇不讓弟弟轉圜,一傾身便將葉罄渝攔腰抱起,她先是一僵,才回身定睛瞧看。

      「你要……幹嘛?」嗓音帶著冷意的顫抖,懼怕地想掙脫夏侯惇的桎梏,她隱約明白,市集的百姓們不會救她。

      「賊。」

      夏侯惇僅一字,便定下她的罪。

      對上的墨眸依然,深沉如無底的潭水,拍浪一個打,讓她再次墜入那無垠的深淵。

      ──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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