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2024大賞決選入圍名單,正式公布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章回二

      那臉上爬滿皺紋的女人,一面抽著菸,一面夾起桌上塑膠袋裡的毛豆吃著,隨地把殼吐在鋪滿砂礫石子的泥地上,還邊抖著腳:「噗,這麼多年,還是不習慣這兩條噁心的肉腳。」

      而其實,對比她以前的日子來說,其實也沒有很久,莫約三四十年,如此罷了。

      後來呢?

      「什麼後來?」忙碌地抽菸,吃食,邊騰出空發問,後來她索性捻熄菸蒂,穿著塑膠拖鞋的腳扭了幾下把橘紅亮光的火點一腳碾滅,凹陷的臉頰不均勻有些顆粒狀,銀灰的髮絲參雜在糾結成團的亂髮之中,一點光澤也沒有。

      後來,選擇把男人吃了嗎?

      聽見這個問題,她愣了一下,才大笑出聲,連菜渣都被噴得滿地都是:「哈,哈,哈,哈……咳咳!你以為,我會吃了他?」歡快地繼續大笑,她將滿身的殘渣拍到地上,重新撕開包裝餅乾,嚼了幾下,才回答這個問題。

      「後來,他結婚了。」聳聳肩,努力回想了一下,她才緩緩說出後來的故事:「娶了一個臉長得有點像的替代品,然後把我放了。」

      只是,被圈禁得太久,等到她接觸真實的海水時,居然褪掉鱗片,長出虛軟的雙腳來。

      失去了敏銳的嗅覺,也失去了對海的熟悉感。

      以往依賴著的海水,居然變得無比冰冷,再也沒有可以庇護的地方,沒有辦法往海的更深處游去,才多少的距離,就覺撕心裂肺的疼痛著。

      恍惚中,她感覺口中充滿淡淡的血腥味,而後她失去知覺;再次醒過來,她身在漁港,人們說,要她的身分證明。

      只可惜她拿不出來。

      後來,她流落到地下道去,靠著旺季時候,在漁市幫忙宰殺魚貝,打零工賺取微薄收入;淡季時,則靠在街角乞討維生,一直到現在還是沒有身分的,人類。

      「反正海底和陸地,不過也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沒什麼差別。」只是在於,她被享用,還是她享用別人。

      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透過交媾,就可以換取食物,人的世界,畢竟比較複雜。

      而且衰老得比人魚的時間更快;才不過一眨眼,她就已經是殘燭之年。

      已經忘了有什麼感觸,對於現在的她,飢餓更可怕過一切,她想活著,在死之前,好好的活著。

      雖然有時候,在夢中,她會游回百年前,月光下的海,感受浪潮穿過自己的溫柔,或者是淺近海面時候,暴風雨落在水面,敲打的滋味,更多時候,她蜷縮在陰暗的地下街角,像是以往躲在海底透著光的礁堡底下,安靜沉睡,就連最靠近的人也無法觸碰得到。

      醒過來以後,畢竟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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