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之四 三眼神明與變態的吉娃娃

「咦咦咦咦咦?」我發出近乎歇斯底里的驚呼,「三、三郎先生,你……你看得見秋娘?」

三郎先生點點頭,他那T恤和海灘褲的造型打死我也看不出來是個道行高深的道士。

面對我張開成O字型的嘴巴,猜透我心中想法的三郎先生不急不徐地說道:「別被外表迷惑了,惠理香,這就是妳今天上班我教妳的第一課……」

三郎先生戴著墨鏡兩手插在褲袋的模樣,這麼一瞬間,我必須再三澄清,只有短短的一瞬間,讓我覺得三郎先生真的帥氣十足。

「人類的外表全是假象!」

三……三郎先生,儘管你東拉西扯一堆,為什麼我會覺得你說的話如此具有吸引力呢?

「身為台灣稀有的除靈高手事務所,我們必須犧牲自己奉獻一切,消滅任何以人類性命為目標的妖魔鬼怪,還給世人一個真正“潔淨”的世界啊!」

無法抗拒的祟拜讓我站起身來,十指交叉成拳抱在胸前,約莫一百七十八公分的三郎先生慢慢抬起左手,食指獨自翹起。

指向我!

我的靈魂彷彿被釘在神聖的十字架上,渾身上下動彈不得。

「惠理香!」

「咦?是……是!」

「在我除靈高手三郎面前,『誠實』是最重要的美德,絕對不能對我隱瞞任何的事情,即使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行,妳,能做的到嗎?」

「應,應該吧……」

我有氣無力,唯唯諾諾道。

「妳在試圖說謊嗎?」

三郎先生加大音量,就像刑警在拷問犯人一樣,我感到莫名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我理智的細胞,幾乎快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沒有,三郎先生!」

「很好,那麼,我問妳的每一句話都得老老實實的回答。」

我用猛烈的點頭代替口乾舌燥的喉嚨。

只見三郎先生上半身向我傾斜,墨鏡也稍稍滑下,露出了讓人感到不自在的刻意眼神。

惡寒直逼而來。

「惠理香啊,妳,還是處女吧?」

「呃,我……」

「矣,難道不是了?」三郎先生原本帥氣十足的左手突然握拳,拇指自食指和中指的細縫鑽出,比出一種極度下流的手勢動作,「咦,真看不出來呢,第一次的經驗是在國中嗎?話說現在的國中生也真不是蓋的,就連XX和OO都十分在行哩!啊?形容一下妳第一次的經驗嘛,感覺不錯吧?對方的尺寸呢?還有還有……」

閉上眼,某種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祟拜塑像開始崩壞,一塊接著一塊碎裂在腦海中。

我真的是豬頭,真的是超級大豬頭!

不做任何回答,我不停地咒罵著自己。

雙拳緊握,肌肉也因為憤怒而緊縮充滿力量蓄積。

三郎先生性騷擾的言語化成滿天箭雨撲天蓋地而來,而我,根本沒有機會逃離現場。

不,我不要逃,我選擇背水一戰!

我才不要屈服在三郎先生淫威之下呢!

「三郎先生,我真的、真的……」

我累積的力量到達頂點,氣聚丹田,扯開喉嚨大聲迎擊!

「真的是、處、女啊啊啊啊啊!」

吼聲響徹雲霄,迴盪在辦公室內。

沒有對老闆動粗,真實爽朗的回應了三郎先生的問題,外婆,妳的乖孫女今天在職場上盡心盡力了呢!

我似乎看見了遠在南部外婆的微笑肯定。

三郎先生一定也被我的誠實反擊嚇了一大跳吧。

「咦,人呢?」

張開眼睛,原先站在眼前的三郎先生卻不見了蹤影。

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音就像劇烈滋長的泡沫在身後不斷澎漲擴大。

我感到非常非常不安。

秋娘面對我,眼睛卻滿是笑意地盯著我後方看。

恐懼爬上喉頭,我發不出聲音,更不願去想那最有可能的答案是什麼。

慢慢,慢慢轉過身,就像恐怖電影裡明知鬼就站在背後,主角還慢動作加三級迴轉視線的喬段。

我看到了掛著員工證的一群陌生人,和負責一樓安全的警衛們都湧進了門內,人潮擁擠中還穿插了一位捧著熱騰騰披薩外送餐點的服務生。

「啪啪啪、啪啪啪……」

三郎先生慢條斯理的從人群中鑽出,對著一具全身被蛇髮魔女梅杜莎詛咒過的僵硬女大學生邊拍著手邊說道:「哈哈哈,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為了慶祝事務所終於找到了新人助理,我還特地叫了披薩外送還有一樓的有緣人一起過來享用,來,惠理香,快趁熱吃呀,啊,不對,從現在開始應該要叫妳……」

聽不見,我什麼都聽不見,我墜入無底洞的深淵陷入無止盡的黑暗,唯一的光亮處卻擠滿了一張又一張嘲笑的臉。

他們的嘴臉跟三郎先生一模一樣。

「處、女、惠、理、香!」

「咿呀啊啊啊啊啊……」

我搖搖頭,企圖甩開那可怕的過往,也試著遺忘這一星期以來的痛苦回憶。

但自身慘不忍睹的淒涼遭遇,就像手中茶杯裡的水即使泡了紅茶包,也依舊消去不了消毒水的臭味一樣糟糕。  

因為事務所是黃金商業大樓的地下辦公室,所以走進豪華的旋轉門之後,非得經過寬敞的大廳不可。

而一樓大廳的警衛們總愛竊竊私語,並有意無意地用一種特殊的眼神偷瞄我。

像極了一群的公狗看著我這顆肥美肉包一樣。

我自認長相清純可愛,雖然胸部小了點,不過身材也算濃纖合度,不消說,有男生在街上向我搭訕也是常有的事,但這類小煩惱我還可以忍受。

可是那群警衛大哥看我的眼神並不單純,骨碌碌不停轉動的變態眼珠瘋狂洩露出『聽說這傢伙是處女、處女耶』的變態訊息。

也難怪負責管理警衛的禿驢主管總是藉機來敲門,向我抱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或是假裝同事們團購了零嘴食物特地拿來獻殷勤,偶而還會趁我不注意時把鼻孔湊近吸氣,讓我寒毛直立、噁心感直速飆昇。

我也為他沒有動手動腳而感到慶幸,不然我的反射肘擊肯定讓他下半輩子得靠假下巴過日子。

三郎先生再三叮嚀我和樓上鄰居們要打好關係,畢竟我們事務所也算是服務業的一種,身為無奈積欠老闆三千萬元的可憐助理,我只好祭出完美的敷衍笑容打發他們,只有躲在陰暗辦公室的時候讓自己暫時喘口氣。

我坐在三郎先生舒適的辦公椅上,將即將見底的沖泡紅茶一口喝完,視野旋轉三百六十度後面向後方的小小神櫃。

神櫃裡供奉著一尊神明,身穿華麗金甲,鎧甲上的花紋十分細緻,看得出來是純手工雕製而成。

而神明的眼睛炯炯有神,除了頭戴像歌仔戲一樣頂著兩條長長東西的頭冠之外,額頭上還有一顆超明顯的眼珠。

手拿類似長戟的武器極度威武,腳邊則站了一頭兇猛的黑犬直視前方。

「嗯?這是什麼神明啊,還帶著寵物哩。」

我對著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辦公室發問,一般人肯定以為我在自說自話吧。

但從小便陪伴在我身邊的好朋友肯定會回答我的任何問題。

「笨蛋,連基本常識都不知道嗎?這可是『清源妙道真君』喔。」

又罵我笨蛋,唔,現在連辨識神明的身份都已經是基本常識了嗎?

而且秋娘妳明明是一隻鯉魚精,怎麼會對神明的事這麼熟悉啊?

「再怎麼說老娘也活了百年之久,對世間的大小事情又怎麼會渾然不知呢,哼,別把老娘跟妳這個小笨蛋混為一談好嗎?」

呃,說的也是,我還真不敢對長我百歲的老前輩反駁什麼……

「不過秋娘,就算妳說這尊是清什麼道真君的,一般人也不會知道是什麼神吧。」

「祂的稱謂可多了呢,有人稱祂為『赤城王』、『灌江神』,但比較廣為人知的稱謂就叫做『顯聖二郎真君』,也就是『二郎神楊戩』。」

「二郎神楊戩?」熟悉的名字開始在腦海裡打轉,我確定我有聽過這名字,絞盡腦汁仔細思考後,果不其然浮現出久遠的記憶來,「是西遊記裡頭活捉過齊天大聖孫悟空的二郎神嗎?」

只見秋娘畢恭畢敬地朝神像一高一低的游移身體,就像在敬拜神明似地。

「要是連妳這個堂堂大學畢業生連『二郎神』三個字都沒印象的話,哼,那遠在南部的老太婆知道了可會活活哭死喔。」

「不過真是奇怪,我看過許多人家裡供奉的神明裡面,有許許多多的神,但倒是第一次看見拜的是二郎神呢!」

「呿,」傲慢的秋娘游離我身旁緩緩向身後飄去,僅冷冷地留下一句道:「大驚小怪。」

「人家說的是實話嘛,」我鼓起腮幫子,不服氣地回嘴道:「而且我有聽過二郎神呀,旁邊這隻黑犬肯定就是神獸哮……嗯……哮什麼犬咧……」

「哮什麼哮,妳是在哮喘嗎?是哮天犬啦,真是的,還不趕快認真打掃,等會兒妳老闆來了要是看見妳在偷懶的話,我可幫不了妳喔。」

哼!

我朝在辦公室裡悠哉飄浮的秋娘吐出舌頭以示自己的不甘心。

三郎先生特別交待我,一大早進辦公室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清潔神櫃,但在我看來神櫃異常的乾淨呀,到底是要清潔哪裡呢?

忽然左腳小腿不知道被什麼怪物襲擊,有種被猛烈抓住的異樣感湧進身體!

「咿呀啊!」

伴隨著喉嚨吐出的尖叫我踢出左腳,力道之大順勢將原本抓在我小腿上的怪東西甩了出去!

「嗷嗚!」

一聲哀鳴,那怪東西被我甩飛撞在門上後重重跌了下來。

「秋、秋娘妳有看到嗎?剛剛那到底……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

秋娘搖搖頭一臉莫宰羊的表情。

我懷著不安心情緩步走向前一探究竟,才驚覺那倒在地上頭腫了一大包的怪東西原來是隻吉娃娃!

「啊!是三郎先生的寵物……乳牛花紋的吉娃娃!」

完蛋了,我剛居然一腳甩飛了三郎先生的寵物,要是被三郎先生知道的話可不得了,說不定會被扣薪水呢!

喔不,絕對不行!

心急如焚的我趕快蹲下來抱起吉娃娃,幸好牠沒什麼大礙,除了小腦袋瓜子微微腫了點以外,嗯,這麼細的地方三郎先生應該不會發現才對。

「好啦好啦,剛是姐姐不小心的,不痛不痛喔,」我將吉娃娃抱在臉前,看牠吐出親切的舌頭還猛搖小尾巴,應該是對我十分有好感吧,「沒事就好,下次你要抱姐姐要先「汪」一聲啊,不然姐姐都被你嚇死了,哇啊!」

吉娃娃突然不受控制遭我身上撲來,我一時反應不及整個人蹲著向後倒下,下巴也瞬間被口水舔了好幾下,又暖又溼的感覺讓我一陣顫抖。

「哈哈哈,你這隻吉娃娃真是調皮,來,快起來,姐姐先打掃完再跟你玩……」

話還沒說完便發現趴在我胸口上的吉娃娃,正用兩隻前腳扣住我的左邊胸部,然後賣力地伸出舌頭猛舔,口水之多不但弄溼了我的襯衫,還讓我的胸罩花紋都顯現了出來!

不知為什麼,原本可愛的吉娃娃頭在我眼裡變成了三郎先生的臉蛋。

「哈、哈、哈!」

吉娃娃拼命發出惡心的喘氣聲,然後集中攻擊我的左胸部……

那下流又變態的眼神和三郎先生根本如出一轍!

「給我……」

力量凝聚在拳頭指尖,我朝變態吉娃娃揮出的雙拳已經勢不可擋!

「給我滾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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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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