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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不渝

  「這是在年輕人當中相當流行的結婚娃娃,可愛新穎的設計瞬間虜獲許多人的心,而且價格非常合理,為求一個天長地久,我想就算價格在貴一點也有許多人會爭相購買。」

 

    電視上,記者訪問一名店家職員,那一頭微捲長髮的女孩左右手各拿一隻十二公分高,身穿禮服的精緻娃娃。陶瓷娃娃的臉上有一雙大眼睛,女孩子比男孩子大點,身高也是有些微差距,不過那刻劃於臉上的笑容則是相同,小小的手腕上繫著條紅線將彼此相連。

 

    這種娃娃的衣服還能隨意替換,精緻程度跟昂貴的SD娃娃不相上下,價格卻是一半。這樣的好商品馬上在各對情侶間流行起來,還有了專屬的名字--「結婚娃娃」。

 

甚至在婚禮上面,也有人拿這種娃娃當作定情戒指交換,拆下娃娃手上的紅線轉而繫到對方手上,代表心已相連,至死不渝的愛。

 

    在電視前觀看頻道介紹的商品娃娃,少婦怒的將電視一關,往牆上摜了幾個杯子,清脆的聲響後她把自己埋進柔軟的沙發,聲音被靠墊吸收,只剩一點點嗚咽。

 

    一切都是騙人的,什麼狗屁娃娃,什麼至死不渝!惡狠狠捶了沙發幾下,她抬頭滿臉淚痕,眼神渙散望著虛空,鮮紅唇瓣緊緊抿起,看似不甘心又像哀怨。那個男人、那個女人…...那一對不要臉的賤人!

 

    結婚的時候是多麼蜜語甜言,替她套上戒指,又把代表自己的男娃娃送她。「這樣,我們就是抓著對方的靈魂,至死不渝。」婚禮上,他倆額頭靠著額頭,幸福甜蜜說道。而那個女人,還接過她的捧花,當過伴娘。

 

    沒兩年,怎麼一切都變了?

 

    前兩個月,發現他們來往密切,經由朋友得知他們大學時交往過;前一個月,得知他們一起去三天兩夜的旅遊,那男人還欺騙她說是公事出差,但打去公司詢問下才知道,他是請了三天的假。就在昨天,她親眼見到赤裸裸的兩個人,在自己家客廳……他以為她跟著妹妹去照顧遠在鄉下身體不好的媽媽需要幾天才回來,所以肆無忌憚的帶著那女人回來,一路從客廳親熱到房間。

 

    她驚愕的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悄悄開了門之後,又輕輕關上……蹲在門外不斷哭泣,還摀著嘴不准自己出聲音。

 

    「騙我,你騙我……」她手拿當初他給自己的男性娃娃,陶瓷臉上微勾起的笑容是諷刺,在陰暗的客廳中也是另一種恐怖。「為什麼?難道我抓不住你的心?」細玉般的手指從娃娃的臉上滑至胸口,剛好是心臟位置。蒼白的臉忽然露出一抹笑,將手指戳進人偶心臟處,不斷的用力戳。

 

    娃娃陶瓷的身體早已破碎,銳利的破面已刮去她手指上的一層皮,血流如注。

 

    「既然不是我的,那別人也別想要!」猛然捏緊那個娃娃,她轉過頭,怨毒的望過來。

 

    整個空間忽然填滿她的臉,那種眼神及表情從四面八方出現,重複好多的嘴唇喃喃念著什麼話……

 

    「啊--」

 

    男人從床上驚跳起來,滿頭冷汗又驚恐的看向房間四周圍,等確定沒有自己夢中的恐怖景象時才放心的鬆口氣,卻是再也睡不著。

 

    為什麼會夢到自己的妻子……男人張開因為緊張而握成拳狀的手,嘗試著紓緩手指關節。

 

    「為什麼?」他喃喃自問,不懂在妻子死後剛好一週年祭怎麼會夢到如此詭異的夢。

 

    他的妻子,在一年以前用紅繩上吊自殺,遺書上僅有四個字--「至死不渝」。

 

    那時候他正好與以前的女朋友舊情復燃,背著妻子出軌。原以為單純的妻子不會發現自己的所做所為,沒想到她卻無預警的自殺,並留下令人疑竇的遺書。

 

    妻子死後,他也迅速的跟那第三者分手,可能因為愧疚,也可能是……害怕。

 

    那血跡斑斑的遺書如同在指責他的外遇,妻子死不瞑目的表情也還深刻腦中,久不散去。因為忘不掉所以馬上結束不倫的關係,但是心中的罪惡感卻不會消退。

 

    指針剛過十二點,男人先抬眼看了會時鐘,又倒回床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著。明天……不,應該說今天了,是妻子的忌日。他的不安越來越擴大,也讓人越難眠。

 

    「喀咚。」什麼東西掉下來的聲音。

 

    男人抬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床頭櫃,一個女性娃娃倒頭栽到床鋪上。他略顯無奈的將娃娃拿起,放好之時瞥見娃娃的臉上似乎出現異樣,便拿下來放在手上,仔細的端看著。

 

    一條小細縫從女娃娃的兩邊嘴角衍生的耳朵邊,像扭曲擴大的微笑,讓整體感覺都陰森起來。

 

    「欸?」他手撫著那個細縫,「怎麼裂了?」

 

    忽然娃娃張大嘴巴,滿口的利牙咬斷了他的手指。鮮血染了半張床,他趕緊把娃娃甩開,按壓自己受傷的手指,又痛又害怕的滾落下床,躲到離娃娃最遠的牆角邊。

 

    那個渾身沾上血的娃娃用僵硬的姿勢爬來,手和腳並用的像隻四腳蜘蛛,只是速度慢了些。

 

    「啊啊啊啊啊!」他大聲尖叫著,不停的往牆邊靠,明明已經無法後退了卻還是努力蹭動雙腿,巴不得把自己埋入牆中。「不要過來啊啊啊!」

 

    身穿血紅禮服的娃娃忽然加快速度,三步並兩步的爬到他眼前,猙獰的表情停在距離不到五公分的地方,凝結。

 

    男人看著已經爬到自己身上的娃娃,已經叫不出聲音。忽然,驚悚的氛圍沉默下來…

 

    因為忽然的安靜,他以為這是夢,所以閉上眼睛,用顫抖的聲音告訴自己這是夢,醒來便沒事了…睜開眼睛就沒事了。

 

    過了十幾秒,他又睜開眼睛。

 

    瞳孔不斷放大、放大,眼前的景象也不斷逼近。

 

    「我們,要至死不渝。」

 

    頸子上繫著紅繩的妻子露出裂至耳根的微笑,趴在他的胸前。

 

    男人的呼吸被勒緊了。

 

    「欸,他也是用紅繩子上吊啊?怎麼跟他老婆一樣…」靈堂上,前來弔信的親友竊竊私語,不外乎是交換一些其他人所不知道的消息。

 

    「真是詭異極了!聽說死亡時間跟他老婆一樣…4月4日呢。」

 

    此話一出,一群人恐懼的「咦」了聲。

 

    在這群看似熱鬧的親友中,卻有個黑衣素服的女人靜靜走上前捻香祭拜,然後靜靜退了出來。她的臉上,充滿強忍的悲傷。

 

    「你麼可以丟下我一人走掉呢……就算我們不被祝福,也不能用這種方式結束啊!」她的手中,緊緊抓著的是一個男娃娃,款式較新的結婚娃娃。

 

    「你交給我的這個,我會好好保存的。」她對著遺照說道,然後堅強的轉身走遠。卻不曉得……

 

    她手上的男娃娃微笑裂至耳根,跟已經變形的遺照模樣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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