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他的面甲破碎,蹲坐在坑道裡的身軀因為負傷而顫抖,肩膀及腹部的裝甲被子彈貫穿,蛛網狀的裂痕噴散出絲絲火花,坑道外依舊被數之不盡的爆炸、哀號、怒吼聲掩蓋,身旁堆滿了破碎的屍骸,以及稍作養息的戰友。

  他站了起來,右手早已失去了握力,勉強用左手舉起長刀他盯著發著微光的長刃。

  ───   雖然很遺憾,「大巧」你和我的終點已經到了。

  長刃不語,一陣一陣的從刃身射出電光,似乎取代回答。

  他環視坑內,負責砲火的士兵早已換上利刃,彈藥已然耗盡,與他在最前線砍殺敵方的強化士兵也近乎覆沒,醫療也沒辦法供給了,一次又一次請求的增援時時沒有回復,看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已經不是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這種熟悉的絕望早已經被磨練成冷靜的決意,鼻腔內是熟悉的鐵鏽氣味,肌肉竄起的是每秒漸強的火辣愴痛,骨髓像是要被那酸痛給融化似的,身體已經無法擠出更多的力氣。

  他站在坑道口,看著升起的太陽,卻沒有絲毫的感覺,狂風伴隨著山腳下烈火的溫度,輕撫著他裸露的側臉。

  「已經是終點了嗎?」達理爾右手握著槍,嘴角叼著早已失去火光的煙嘴說著。

  他沒有回話,低頭看著顫抖的右掌紋,試圖看穿命運的走向。

  「我們,也曾瘋狂過了是吧?」達理爾說著,身後的士兵努力撐起無力的身軀,盯著他看。

  那是請求下達解脫的眼神。

  「是時候了。」他淡淡說著,轉身面對士兵。

  「全軍陪我殺下山去!」。

  ○

  「然後呢?」警車上泰西聽著達理爾敘述當年戰爭的事情,眼神充滿崇景。

  對於沒上過戰場的人,那與死亡擦肩的龐大行為,總是令人好奇。

  「我忘記了。」達理爾用食指敲了敲左額上的傷疤。

  「怎麼這樣!剛精采呢!」泰西嘆了口氣,新生代的孩子那來不及參與戰爭的失落,多數像他一樣加入前軍人退役組成的警隊,沒有見證過地獄的景觀,卻滿胸莫名的信心以及無謀的勇氣。

  達理爾也習慣了,他掏出了一根煙放進了嘴,縱使受了重傷但這喜好可沒有就此消失阿,妻子都說他這煙蟲骨子裡就是靠香煙存活的。

  達理爾呼出了煙:「我還有印象的,是戰爭結束的剎那,我和僅存的將領站在山腳的屍堆上,周遭的地形早已被爆炸破壞殆盡,兩方的人疲憊的放下武器默默的整理著同伴的屍首,那早先互相憎恨廝殺的動力在這一刻已經不重要了,我看著這種景象突然感到冰冷的失落。」。

  「那‧‧‧他還活著嗎?」泰西很好奇達理爾常提起的傳說。

  「失蹤了。」。

  「我找了好幾天,只在屍堆上找到他的愛刀『大巧』,至於他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那時軍方正忙著戰勝的事宜,對於他得消失也只草率的公布『失蹤』,就此結案。」。

  「怎麼這樣?」泰西不敢置信的盯著車窗,頓了一下才回頭繼續開口:「可是他是英雄吧!怎麼下場是如此的淒涼!這不公平阿!不公平!」。

  達理爾苦笑:「孩子,這世界就是這樣。」。

  「英雄之所以為英雄,只是殘酷的作弄罷了」。

  達理爾順口說出他曾經說過的話語,車廂內是尼古丁濃霧,這氣味至今依然伴隨著煙硝,入夜似乎還有十年前的哀號,數年未曾停止。

  「總部呼叫!二勝銀行發生搶劫案件!請同仁前往支援!歹徒擁有強化過的義體,請各位注意。」。

  泰西轉了方向盤,車子在路上打了一個半圈,全速衝上馬路。

  似乎被剛剛的故事仰起了激昂,泰西駕車速度明顯比平時快了許多,他開口怒罵著:「馬的!就是有這些戰後不願歸順的軍人,才讓前輩這些英雄貼上標籤!」。

  「好不容易到來的和平,卻又再一次去踐踏!」。

  達理爾沒有應和泰西的怨言,他內心裡並沒有像世人如此的厭惡戰犯,如今的他能夠被政府分配工作穩定生活,也只是當初運氣好罷了。

  運氣好沒有戰死,運氣好己方戰勝,如此而已沒有任何得立場去說什麼大話。

  假如自己是他們呢?戰爭結束了,家人早已分崩離析,身體也被改造無法回歸社會,身分也被貼上戰敗者的標籤,如何生活?

  假如自己運氣不夠好,也會和他們一樣吧?

  警車閃爍著光芒,在車潮裡像是流光穿梭著,在經過中山路與五福交界處,打了個大彎才接續了二勝銀行的周邊。

  銀行周遭已經被滿滿的戒護人員隔離,裝甲車以及警方人員忙碌的穿梭著。

  達理爾下了警車,泰西跟在身後,他走向正忙著開會的隊長。

  「狙擊班都在幹什麼!人質都被殺了竟然還沒趕到!」隊長像行動的小隊吼著。

  「隊長,從報警到現在才不過幾十分鐘,歹徒就急著殺害人質,看來他的目的不是搶取金錢。」達理爾從人潮中走出,替挨罵的人員緩頰。

  隊長停下了怒罵,看著達理爾:「那你說是怎麼回事?」。

  「他的犯罪很明顯不是衝動犯罪,而是經過策劃才選擇在銀行犯案。」。

  「策劃?」。

  「為的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吸引龐大的警力前來。」達理爾抬頭看著包圍著銀行的人潮。

  「動機是什麼?」。

  「我也說不准,但應該是憎恨吧?」達里爾熄掉菸頭:「這幾年發生的案件幾乎都是這原因,戰後的軍人沒有適當的輔導回歸社會,加上身分被貼上標籤,遭到世人唯恐不及的隔絕,最後萬念俱灰下對這社會採取最後的一次反擊。」。

  隊長右手抓了抓頭髮:「真是的!一堆活在戰爭中的神經病!」。

  「‧‧‧」。

  「好吧!老樣子達理爾你上!」隊長指著達理爾,原因只是隊上達里爾是唯一的強化人,遇到強化人造成的事故,也理所當然指派身為強化人的他收拾。

  「是。」達理爾點頭。

  他走進了指揮部,脫下了西裝,裸露的胸肌以及背肌皮膚佈著晶路紋路,頸骨一連串的插孔沿著脊髓像下延伸。

  達理爾調適著握力,右手一張一握的調節,他走向平時被管制的集裝箱,待審核人員確認完命令後,急裝箱才由紅色燈號跳成綠色,緩緩開啟。

  密封的集裝箱開啟的瞬間,壓縮的空氣發出撲疵的聲響,隨著空隙白色的霧氣傾瀉而出,達理爾看著熟悉的裝備。

  他拿起黑色的v行組件嵌進下顎的插槽,瞬間v行組件從後腦延伸,一塊一塊黑色的金屬板打了開來,將達理爾的頭部裹起。

  胸口也裝上了收豎起的裝甲,在穿上的瞬間迅速包裹全身,每次穿上這身衣服達理爾常搞不清楚,自己還是在戰場還是和平尚未到來呢?

  他伸手拾起手槍,槍身的紋路發出淡藍的光芒,似乎迎合著達理爾的歸來。

  ○

  站在銀行以及包圍往的中間,探照燈將影子分成四條直線,透過抬頭顯示器看去這景色無比的荒謬。

  ───   我究竟是人?還是怪物?

  達理爾問著自己,但還是邁開腳步往前進。

  「達理爾!記住死活不拘!政府要殺機儆猴。」。

  「‧‧‧收到。」一樣的命令,達理爾已經無暇抗辯,也許是體制上的問題才令戰後的社會,久久無法回復。

  他走進漆黑的大堂,地面滿是被槍殺的行員、警衛,大理石地板以及金屬貴滿是坑洞,看來歹徒的恨意相當濃烈。

  他走過一個女性行員的屍首,發現她眼角還流著未乾的淚痕,達理爾心想她死前經歷過的絕望、悔恨,那來不及告別的生活就在這一瞬間消失了,戰爭已經結束但混亂還持續延燒著。

  戰爭時他們保護人民,和平時誰能保護他們呢?

  達理爾很清楚嫌犯受過的痛苦,被人民跟社會無情的背棄,在完全失落的社會裡漸漸的扭曲的理智,究竟造成這種景象的是犯人的錯還是社會呢?

  他無法回答。

  達理爾大約走到金庫附近,抬頭顯示器標註了做在角落的軀體,還有呼吸但心跳急促。

  「住手吧,讓我逮捕你。」達理爾的語氣平淡,但內心卻有強烈的不捨。

  他坐在地上,衣物早已破爛,裸露的強化義體因長年沒有維修充滿繡漬。

  「你知道嗎?警官,在這一瞬間我竟然才有踏實的感覺。」他沒有回應達理爾,看著窗外斜射進來的白光。

  「‧‧‧」。

  「這不是很諷刺嗎?我們明明都是從那地獄裡熬了過來,卻無法適應太平的世界。」他感嘆的望向達理爾。

  「束手就勤吧。」達理爾舉起槍。

  「記得戰爭時的情景嗎?那時候的我們才是無比的自由真實,明明當時恨不得結束戰爭。」。

  達理爾懂這種感覺,戰爭後他也無法適應和平的日子,失去壓迫心臟的恐懼、呼嘯而過的子彈、震耳的爆炸聲浪,反而讓心靈產生諾大的空虛,醫生曾說這是戰後創傷,久經沙場的軍人許多都有這種症狀,達理爾努力的調適並順應社會,讓自己更貼近所謂的正常人。

  可是內心依然有著空洞。

  「你是哪個陣營的?」達理爾問著。

  「贏的那方,但沒你幸運。」他站了起來,鼓起了力氣,肌肉像是運作的汽缸冗起。

  「來吧!讓我死在戰鬥中吧,我早該死在戰場上的。」。

  達理爾沒有按下板機,像是對他表示同情,跳了起來右腳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由上而下轟像男子。

  男子雙臂交叉擋在頭部,兩人相擊的衝擊力將身邊的碎石震了開來。

  「對‧‧‧就是這種感覺。」男子淡淡得說著,肌肉變得更加堅硬,骨骼發出陣陣爆響,身軀產生了變異。

  達理爾往後退了一步:「你改造得項目是?」。

  男子的臉骨開始扭曲變成了狼:「獸化。」。

  語畢男子消失,達理爾下意識舉起左手隔擋。

  瞬間手臂傳來像是遭到汽車衝撞的轟擊,達利爾往後退去。

  「好快!」達理爾暗咐,右腳猛力踏碎大理石地板,止住去勢。

  男子趴在地上,上半身已經變成狼的形態,雙爪刮著地板發出尖銳的聲響,一片碎瓦剛好從牆柱的裂縫掉下。

  消失。

  連空氣都凝結的速度,男子右爪襲像達理爾的臉龐,達理爾往後仰倒爪間輕擦過下顎的裝甲,噴出刺眼的火光,順勢達理爾以右腳為支撐點,左腿猛力掃上男子獸化的腹肌,傳來鋼鐵般的觸感。

  男子左掌像達理爾的腿部襲去,達理爾扭腰反轉將左腿收回,並迅速拉起右腿踢像男子狼化的下顎。

  碰!男子臉骨凹陷,利齒隨著血漿飛出,強大的衝擊力從男子的頭部作為軸心,像左側飛去。

  框啷,此時瓦片剛好落下,砸成數十片尖銳的碎片。

  男子躺在凹陷的牆邊,臉骨碎裂頸椎估計也被折斷了,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達理爾走向男子,舉起了槍。

  「你‧‧之前‧‧‧改造是什麼?」男子氣諾游絲的問著。

  「‧‧‧」達理爾沒有回答。

  「太強‧‧會活的‧‧更辛苦‧‧」男子閉上了雙眼。

  碰!達理爾扣上板機。

  槍聲在室內環繞,這一瞬間達理爾彷彿回到那熟隙的戰場,那充滿大火碎瓦的廢墟,他抬頭看著被探照燈映照的身影,才感受到如今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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