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2024大賞決選入圍名單,正式公布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01

人生能從頭。

那個人是這樣對我說。

真的能的話。

可以讓我回那一天嗎?

╳╳╳╳

      搬家很麻煩也很頭疼。

      大大小小,重的輕的,都要吃著奶力氣搬運到貨車上,綁緊打包載到新住處,有時路程又遠,來來回回好幾次才完工,令人聽了就疲憊。

      樊璽尹站在馬路外頭,看著眼前來回奔走的搬家人士。他們家一個個物品都被運到車上。其中一名人員看見她就這樣立在大馬路中間,危險程度高讓他驚慌想叫她回來,但口氣心急所以顯得不怎麼好。「小鬼,別站在那!」

      她發神的身子震了下。「叔叔,你在說我嗎?」

      「不是妳不然鬼子嗎?」男人似乎受不了小女孩的思想,語氣越來越黑,「快點過來!」

      「對不起。」她慢慢走到後面,靠著牆。

      男人看有些無語。但想想算了,反正她不在中間站著就好,然後又繼續做事去。

      樊璽尹依舊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直到她看見搬家人員搬出一袋又一袋,一箱又一箱的鼓狀物。看起來很輕,但數量很龐大,從外頭還能看見沒遮住的外表,有紅有紫,好像還有不同形狀。

      那是她的寶貝。

      「等一下!」她馬上跑上前,差點被行駛的車子撞上,「那個我要自己拿!」

      「小鬼頭,妳別開玩笑了,這東西那麼多妳怎麼拿?」一大叔站在貨車後座取笑她,「這東西戳破比較快。」

      「不准!你敢給我戳破就試試看。」樊璽尹沉聲說,眼神帶著侵略看向對方。中年大叔明顯微怔幾下,然後搔搔臉,「小鬼,別生氣,我只是開玩笑。」

      「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你們當大人的都不知道這點道理嗎?」

      小小年紀說出的話讓在場上的人都僵住了,有些剛還在跟著訕笑的都抓著頭感到不好意思。

      「別生氣,我等等會顧好它,絕對不會破掉的。」男人當作小孩子的鬧脾氣,柔聲試圖討好她。

      她瞪了瞪那男人許久,才掉頭走回方才靠的牆壁。

      如果她算數量發現一顆有破掉,她絕對也要讓那男人“破掉”。

      然後,樊璽尹眼珠子直視著她身下粗糙的石子地,一點一點的黑色螞蟻也在搬著物品,進到石縫裡後又出來搬下一樣東西,過程夥伴們都沒有互相撞上,默契度極佳,比公寓前那幾個汗臭男人好多了。

      剛剛差點就要被毀壞掉了......

      不過,好險。

      她挽回住了。

      「小璽,要走囉。」女性聲音突然響起,她抬眸,看到姊姊樊琦尹坐在貨車後頭跟她招手。

      「姊姊,我去個地方,你們先走吧。」樊璽尹開口,然後移動雙腳跑離姐姐的視線。

      「小璽?!妳要去哪?」她聽到姊姊在她後面慌張大喊。

      「我去找語佳,我等等就回來,別擔心我。」反正車子等等還會回來搬物品,不怕回不去新家。

      樊璽尹小小的身子輕盈跑到大馬路,走上一層層階梯,過了天橋,越過路上的行人後彎進街上其中一條小巷子,心臟因為奔跑有段時間所以鼓動聲極大。

      最後她停佇在一棟老舊住宅前,喘著氣,只有玻璃大門開著,但裡面還有一扇紗門鎖上。她從外面看向裡頭,黑漆漆的感覺沒有人。「有人在家嗎?」她輕聲對裡面喊。

      幾分鐘過去,當她帶著失落打算掉頭時,有人打開房門走出來,看到外頭的她嚇了一跳。「璽尹!妳今天不是要搬家嗎?!」

      「我來道別的。」樊璽尹無奈微笑。她一出生就在這市區生活,街上沒有一條路是她不知道的,包括捷徑或者風景美麗的地方,而她也總是會第一個跟她最好的同學、兼朋友饒語佳分享,希望她能記得與兩人一起走過的路口、一起看過的世界。

      但突然要移動到其他陌生環境樊璽尹很不習慣,也很害怕,就像是要被賣掉的小孩子,只能期望離開前能再見一次語佳──這個從小學三年級、就算國中不同學校依舊死纏爛打的好友。

      「妳要走了,我剛剛還在一直哭,我不想妳離開,我昨天找到老師他們的家!」饒語佳難過積著眼眶的淚水,樊璽尹能看出她剛剛肯定又哭的淅瀝嘩啦,當初國中不同校她整整哭了三天兩夜,哭的連語佳的家人都替她們兩個流一把心疼淚。

      「不急阿,我到時熟那邊的路後就可以常常回來找妳了,我們可以邊分享自己在學校的生活,然後一起去看老師,這樣好嗎?」她伸手把好友的眼淚擦去,無奈越擦越多,「別再哭了,我一定能回來就回來的。」

      「好,妳一定要回來,我會泡好蜂蜜奶茶等妳。」她含淚點頭,發誓一定會等待,一起牽手再度闖蕩這裡的每一部份。

      「那我要走了......」樊璽尹沉下眼皮,「妳自己要保重哦,我會寫日記寄給妳的。」

      「我也會寫!」饒語佳用力點頭。「一星期一定會寄兩封給妳。」

      「嗯。」樊璽尹微笑,然後把背在肩上的小背包拿下,打開取出一本牛皮材質的日記。「這是我兩個月寫的,先給妳,它可以陪伴妳很久哦。」

      「哇!」饒語佳開心收下禮物,緊緊抱在胸口,「我一定會保管好收好。」

      「那就好。我真的要走了,妳自己要照顧好。」樊璽尹叮嚀她,這個女孩很容易情緒激動後就做出不可理喻的誇張事。

      「不會啦,我已經被妳教好好的。」朋友的關心讓她走出傷痛,她咧出笑嘴,「我等妳回來,一定等妳。」

      樊璽尹含笑看她,然後背起背包轉身離開。走了沒幾步又回頭,饒語佳站在門外,微笑凝視著自己。微風撩起他們倆的髮絲,饒語佳的家門外種的幾顆未黃的檸檬樹落了幾片葉子。突然,饒語佳想起事情,阿一聲後奔上前撿了一片檸檬樹的葉子,然後交給樊璽尹。

      「妳有帶細的奇異筆嗎?」饒語佳問著樊璽尹。

      「細的?」樊璽尹搜尋印象,然後點頭應聲,「我有帶。」從背包裡拿出鉛筆袋,取出一支交給對方,也順便問她,「妳要做什麼?」

      「葉子先給我。」她說。樊璽尹拿給她後,饒語佳在葉子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這樣就好了。我還沒寫好信,這片葉子就先給妳當作紀念。」她說,放到樊璽尹的手掌心,「要收好哦!」

      樊璽尹微愣,沒想到好友會這麼做,感動的同時也連忙放進包包裡最裡面的夾層,而不是口袋。

      這很重要。

      「快走吧,琦尹姊姊她一定回來等妳了。」饒語佳對她催促。

      「嗯,好。」

      她抱了一下饒語佳,真的得說再見了。

      依依不捨的道別,她沒有回頭跑進巷口。

      但,她一定會回來,一定的。

      這裡是她所有一切的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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