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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研究院

「這件事應該從阿特星球上的「獨立研究院」說起」老人家吸著煙斗,噴出一圈又一圈的煙圈兒,織仙身體前傾,緊張得握住利亞的手。

老人清了清喉嚨,抖了抖煙斗,這才緩緩說道:

獨立研究院屹立在阿特星上已有千年歷史,研究院的前身是太古帝國的「占星學院」,在帝制時代已具超然地位,主管「占星」、「氣象」等相關學術研究。「占星學院」曾經隨著帝國沒落而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近百年,才又改名換號成「獨立研究院」。

現在的「獨立研究院」,仍是阿特星上首屈一指的研究機構,該星球所有研究的單位都希望能從「獨立研究院」挖角,以促進該國科學研究進展。獨立研究院不僅備受各國禮遇,更重要的是,它能在各國間巧妙維持平衡。

獨立研究院是由獨叟一人所創,而研究院內的人才,也都是由獨叟親自延攬,為了培育與延續人才,獨叟以獨立研究院的名義,創辦研究學院,專門延攬十四歲以上且未滿十八歲的科技天才,但玥,卻是唯一一位破格錄取的女學生,她未滿十四歲便被延攬入學,還被獨叟欽點為唯一弟子。

而玥不愧為獨叟的學生,一進學院便與獨叟一起發表學術論文:「阿特星關聯宇宙分裂性」,接著又針對阿特星氣軸旋象,發表若干學術報告,引起聯邦政府極大重視,其中一篇:「阿特星存亡關係論」,由玥獨立發表,研究結果甫出,猶如在學術界投下一枚原子彈,國土保衛局馬上請她前去進行學術交流,並趁機軟性施壓希望這類學術報告,都能列為聯邦機密文件。

玥趁交流空閒,認識闇影集團首腦-金童,金童多次出入玥下榻飯店,在當時還一度引起獨叟不滿。當然,好事者也絕對不放過這個可以大肆宣傳的機會,還繪聲繪影的下了「是畸戀?三角戀!!」的標題。

聯邦政府看完玥所發表的學術論文後,請求「獨立研究院」研究阿特星衰亡原因,卻在結果出爐之後,逕自諮詢玥是否願意與聯邦政府合作,玥就在無告知獨叟的狀況下,擅自以「獨立研究院名義」與聯邦政府達成合作協議。

待獨叟知道後,儘管木已成舟,仍不能稍減獨叟怒氣,所以獨叟大動作提告,告玥與聯邦政府,但獨叟提不出任何撤銷理由撤銷--為了阿特星存亡--積極光明的研究,最後只能雷聲大雨點小的於媒體上警告聯邦政府。

此舉,不但徹底打壞玥與獨叟多年師生情誼,最後甚至影響「獨立研究院」一貫保持中立、不援助各國政府進行科學發展的中立立場,於是,獨叟在院內其他研究員不滿的龐大壓力底下,轉而使用激烈手段,企圖終止研究計畫進行,他找上了最頂尖的殺手集團--「闇影集團」金童幫忙。

這日,獨叟一人站在偌大的研究室,透過室內大型落地窗,眺望研究室東北側密林。

正當獨叟看得走神時,落地窗外突然出現一隻超大型蜘蛛。

在毫無預期的情況下,獨叟倒抽一口氣的,一路退到了沙發,還跌落至沙發裡。他狼狽的起身,卻赫見一個小矮子站在他前面,口氣冰冷道:「你找我?」

獨叟瞬間就勢坐在沙發上,一手搭在沙發上,兩腳叉起,問道:「你應該是金童吧!」獨叟心裡直打鼓,暗道,如果不是金童,這院內的保全就太破落了。

矮小男子略一點頭,隨即一個起落蹲在旁邊的空椅上,腳跟離開椅面,身體略微前傾,雙手隨意放置在膝上,身體呈現一個規律抖動。

獨叟看著金童的「坐姿」略一皺眉,隨即問道:「你知道『玥』最近發生了一些事,為了維護我們獨力研究院的名義,我想委託你處理她。」

金童對於獨叟的「明知故問」輕蔑一笑,略略點頭。

獨叟見狀,只好說道:「我知道你是殺手,但我希望活捉她。」

金童這回從點頭轉成搖頭:「我們不接活物的案子,一擊必殺。」

獨叟搖頭,伸出一隻手晃了兩下。

金童連腔都不搭,獨叟又再晃了兩下,金童依舊不予理會。

獨叟此時起身,走至研究桌上,拿了一份檔案,走至金童身邊,示意金童閱讀。

金童接過細看,主要內容與闇影集團如何提升精神力有關,金童順手意欲翻至後頁。

此時,夕陽西斜,從另一邊窗戶穿射,將獨叟全身包覆在金光中,他說道:「這份資料對你們如何開發精神力,有鉅細靡遺的研究假設、實證以及實證結果,但,這不是這份研究的重點,研究的重點也不在你手上的文件中。」

金童翻至首頁,找著了研究員的名字,他這才抬起頭,直視著獨叟的眼睛說道:「壹仟萬,還有這份報告的後續,我活捉。」

獨叟敲了敲桌面,說道:「這份報告後續研究、該報告研究員、獨立研究院內部資源,以及一仟伍佰萬。」

金童挑了挑眉,笑笑說道:「不是闇影的人,不可能成功的,這句話,我就不收錢了送你。」說完,隨即轉身離開,速度快得只留下視網膜上的殘影。

獨叟看著一開一闔的大門,心有不甘的碎念道:「這次不可能失敗了,人種改造,只差一步。」隨即按下通話鍵:「諾森,過來一趟,馬上!」

研究院副院長—諾森,動作迅速的在一分鐘內出現。

獨叟坐在辦公桌後,雙手迅速處理手中檔案,一邊頭也不抬的吩咐道:「剛剛金童來過了,檢查一下整棟樓的監視錄影帶,有任何拍到他的影帶全部送去動作研究小組,這是第一優先研究計畫。換掉大門內外、還有我門外的保全。另外,重啟「神人計畫」,我要張啟跟你一起主持,最後,要張啟持續監視政府那邊的動作,並將監視的結果直接報告給我知道,我不希望找金童來,卻橫生枝節。」

諾森略顯訝異的問道:「要重啟『神人計畫』?還要張啟跟我一起主持?院長,張啟會願意嗎?」

獨叟轉過身,看著窗外暗沈沈的夜空,伸手一只說道:「諾森,你看外面黑黑暗暗的,你說如果我想看清楚外面有什麼?應該怎麼辦?」

諾森轉身與獨叟一同注視著窗外,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院長要說什麼。神人計畫經過玥的研究,已經有了一些眉目,院長手頭上又有闇影集團人員精神力強化的相關資料,對院長來說,這一切仿若就是『只欠東風』般的快要『水到渠成』,可是,院長,您想過這研究的一切對於張啟來說是多沈重的負擔嗎?」

獨叟看著窗外,悠悠說道:「如果怕尖,最好的方法,就是眼前都擺尖的東西,幾次反覆,就不怕了。」

諾森聞言默然,看著獨叟側臉線條,堅毅如鋼刀刻畫,嘴唇數度蠕動,最後嘆了一口長氣做罷。

都內某公寓,從外表看來毫不起眼,甚至顯得有些破落,朱紅大鐵門斑駁點點,還有些不甚牢靠的左搖右晃著。

一個貌似斯文的年輕人,輕輕推開了朱紅鐵門,一閃入內,門內過暗的光線,讓他不自覺得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又暗自嘲諷的,輕笑眼鏡下的空無一物。隨即,雙手杈入口袋,邊吹著口哨,邊緩緩上樓。

來到一扇木門前面,年輕人有禮貌的敲了三下,退後一步,耐心等待木門開啟。

好一會兒,木門發出嘎吱聲音,緩緩開啟,前來應門的是一位皺巴巴的老太婆,老太婆看見年輕人,開心的咧嘴,露出沒有牙的笑容,雙手還急切的招呼道:「張啟啊,快進來快進來,你這小猴崽子忙什麼呢?好一段時間都沒來看我們了。」老太婆開心地拉著張啟的手入內,還一邊朝內大聲喊著:「大家快來,小猴崽子來了,快來喔。」

張啟熟門熟路的走進屋內,原來這是一間療養院,療養院裡的病人有老有小,最年輕的只比張啟大一點點,而最老的都可以當張啟的爺爺了,他們共同的特徵,就是他們的身體都有缺憾,有的沒手、有的沒腿、有的則是五官全毀。

這些能動、能自行打理生活的都不算太嚴重,在這間療養院的後頭,有更多是臥床的病患,或是神智喪失的瘋癲者。他們的病狀都不一樣,唯一的共通點是他們都是「神人計畫」失敗的產物。

張啟對於當年的「神人計畫」如何操作與進行,是一知半解,即使張啟的父親當年是這個計畫的負責人之一。

張啟以為,他父親—張開如今的半人半鬼貌,是因為張開對於獨叟找志願者的方式非常不以為然,張開也公開表示過他的不滿。於是,張開採與了「錯誤的行動」,他暗中協助實驗失敗的志願者脫逃,甚至竄改數據,藉以粉飾太平。而這件事被同為計畫主持人的諾森揭發,引起獨叟震怒。

獨叟要求張啟的父親必須對此事負責,而負責的方式就是要求張啟的父母成為實驗品,獨叟的理由是,神人計畫失敗在於基因的莠壞,而張開夫婦是高級知識份子,基因優秀,才是適合的樣本。

當時,同為實驗夥伴玥的父母親與張開夫婦交好,曾經苦勸張開夫婦拒絕實驗,並且應該將現在的狀況告知聯邦政府,已停止這殘酷而不人道的實驗。

可是,張開卻因為獨叟的振振有詞而心動了,他也認為實驗失敗可能與基因良莠有關係,所以,他不理會好友勸告,毅然決定參與實驗進行。

玥的父母親得知好友心願,連忙趕往實驗現場想要阻止實驗進行,結果玥的父母親闖入實驗場時,實驗已經啟動,由於實驗場試一個密閉空間,只能由外部開啟,玥的父母親闖入之後,便脫不了身,與張開夫婦一起成了實驗品。

可是,實驗結果一成功一失敗,張啟的母親消失殆盡,父親張開則與失敗者下場相同。但玥的父母親卻成功完成改造,並在改造期間誕生了玥。

於是,玥成了這項實驗最成功的產物,獨叟對玥保護至極的心態,恰恰讓玥的父母親以此要脅獨叟保全失敗者的生命,並停止實驗進行。

獨叟本意躍躍以己身一試,但又害怕自己會成為失敗者,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對玥父母提出交換條件,要玥的父母親讓出玥成為獨立研究室的產物,而他們兩個也必須終身待在獨立研究院,不得踏出研究院大門一步。

玥的父母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並同時收養年幼的張啟,將他撫養成人。

失敗者雖然得以保全性命、苟活於世,但是因為他們的樣貌嚇人,加上本就沒有謀生計能,所以,他們便被世人排擠,生活慘不忍睹,有些意志較為薄弱的人,更喪失心智,瘋癲狂暴。

研究計畫失敗這些事,張啟一直懵懂無知,由於當年發生事情的時候,他只有兩歲,對自己的親生父母只是存個模糊的影像,加上玥的父母親待他視如己出,而研究院裡的人對於當年發生的事總是隱晦不明,或乾脆避而不談。

直到張啟十多歲,有一天諾森叫住正要出門的張啟,神神秘秘的將他帶進研究院東北角一個標明「機房重地、閒人勿進」的小房間,見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張開時,他才知道自己的父親還活在世上,而且,多虧諾森將他藏起來並偷偷幫助他,張開才能苟延殘喘至父子相認。

張啟第一眼看見張開的時候,並沒有自己想像得激動,或是有任何瘋狂的情感宣洩。事實上,張啟跟張開是在之後的日子裡,才慢慢培養出父子情感。

在這過程中,張啟為了能與父親溝通,放棄了自己最喜愛的文學歷史,轉而研究科技醫學,後來被諾森推薦,又被獨叟延攬進獨立研究院。

療養院是由張啟一手設計建立的,一開始只是想要給他父親一個安靜療養的空間,沒想到,他父親卻執意要「大庇天下失敗者盡歡顏」,所以,張啟才著手建立這個療養院。

張啟為了能就近照顧,便將院址設立在離獨立研究院不遠的某破爛公寓中,並趁公差之便,開始搜尋其他的失敗者,將其帶回療養院救治。這中間則多虧玥的協助,讓療養院得以安穩的在獨叟眼皮底下生存著。

剛剛領進張啟的老婆婆,人稱花子婆婆,花子婆婆跟在張啟的後頭,還不忘高聲提醒大家「張啟來了」。

張啟一路跟大家打招呼,噓寒問暖的,才走至大廳,便被老人家團團圍住,大家七嘴八舌的問著張啟,張啟左一答右一抱,忙得不亦樂乎。花子婆婆見狀,默默的擦去眼角逸出的一滴淚。張啟雖然很忙,可是卻沒忽略花子婆婆的舉動,他連忙安慰婆婆:「婆婆啊,這麼想我,你這是相思病嗎?」

花子婆婆一聽,馬上露出小女孩嬌羞的表情,無牙的嘴唇一開一闔,似乎想說什麼,旁邊的老公公見狀,一個巴掌打向張啟肩膀,說道:「小猴崽子,這麼老你啃得下去!」

花子婆婆一聽大怒,連忙給老公公一巴掌,左右人見狀趕忙拉開他們。張啟趁亂鑽出人群,信步往裡走。

這間養老院的外表雖然破落,可是實際佔地極廣,為了顧及老人家腰腿不好,所以養老院當初設計就是一個平面樓層,院李泉為無障礙空間,連一個階梯都沒有。

樓層裡面除了有交誼廳、飯廳、小型圖書館外,還有一個室內中庭花園,可以將外頭陽光引進,調節內部光線,又可以排除風吹日曬夏熱冬寒等不利老人的因素。

當初這座養老院成立,張啟便極力主張一定要有「中庭花園」,所以,看見中庭花園一如期待時,張啟通常是高興地在中庭花園駐足停留,欣賞自己大作。可是,今天張啟卻筆直的穿過中庭花園,一逕往裡走,直到一扇木門前才停下腳步。

這扇木門極為普通,上頭標示著「機房重地、閒人勿進」,此外,沒有任何的花飾雕刻門上,也沒任何鎖匙孔洞或是門把。

一反之前如入無人境地的態勢,張啟在木門前停下了腳步,似乎正在猶豫拜訪的恰當性。

張啟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輕輕一碰,木門開啟。

花子婆婆沙啞的聲音響起:「來了,就進去,站在這裡,他也不會走出來。」

張啟轉身看著花子婆婆,有些動容的輕輕抱了花子婆婆一下,然後,往前走進。

這其實是一間極為普通的房間,房內擺著一張床鋪,床鋪邊放著兩層斗櫃,斗櫃上放著一瓶花。插在花瓶的花與房間氛圍恰恰相反,花朵恣意開放,絲毫不受房內死氣影響。

張啟看著生氣勃勃的花朵,有些激動地問道:「花子婆婆,她來了嗎?」

花子婆婆笑笑,不回答的走開,走時順手將門帶上。

張啟沒得到花子婆婆的回覆,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向床鋪,將床邊的點滴架調整了一下,看著床上被被單裹住全身的病人,輕輕說道:「獨叟要重啟神人計畫」。

床後的窗斜射一抹陽光,將被單裡的人一半隱在黑暗中,一半亮晃晃攤在陽光下。

陽光下,那是一張稱不上臉的臉,眉毛挺直秀氣,眉下卻只剩一個窟窿,仿若黑洞,深不可測。原本鼻子的地方,只剩高挺的骨架,鼻下秀氣的雙唇卻呈現詭異的黑紫色。

床上的人聽聞張啟的話語,眉毛皺了一下。

張啟走到屋子一角,扭開了喇叭,喇叭裡先傳出嘶嘶的聲音,張啟左右調整了一下,聲音突然清晰了起來:「他總是不放棄,是嗎?」

喇叭裡傳來的聲音平板不帶一絲情感。張啟點了點頭,問道:「我加入好嗎?」

「獨叟要你加入嗎?」

張啟點了點頭。

「我不希望你參加,以前參加的人都在這裡了,這裡很擠,沒你的位置。」

張啟聞言笑了一下:「哈哈,真幽默,玥跑去幫聯邦政府做事,獨叟透過金童想抓她回來。」

「玥這孩子,是在玩火吧,一次挑戰三方勢力。」

張啟點了點頭,但隨即反駁道:「玥知道自己做什麼,不用擔心她。」

「我從不擔心玥,我擔心的是你。怎麼你跟玥就不能平凡一點,找個荒村野嶺的生娃娃去。」

張啟聞言,突然不自在了起來,好半晌才說道:「你怎麼知道?」

「你是想問我怎麼知道你跟玥的事吧!你看見床頭那束花嗎?玥比你有孝心多了,她可是晨昏定省的,哪像你,一個半月不見蹤影。」

張啟突然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暗叫不好,他忘了跟玥說,床上的老人已經聽得見也看得著了。

所以,如果玥像以前一樣以為他毫無意識的話,那玥就會跟老人說出「心內話」,一思及此,張啟突然有些激動起來,一屁股坐上老人的床鋪,問道:「玥說了什麼啊?」

「哈哈哈哈」,喇叭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玥又沒走遠,她剛剛去幫我裝水,現在應該快到門口了吧,你自己問他去。」

張啟聞言猛地起身,往外飛奔,一衝出門外,竟看見常常的甬道,一個俏麗的身影正小心翼翼的拿著熱水瓶,朝他走過來。

有些事情是「命運」,有些事情可以「運命」,此刻是什麼?隨著眼前的人腳步輕挪的靠近,張啟沈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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