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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可以在走廊奔跑二

姜楓是海風市海風國中一年級的學生,「海風」是個靠海的城市,因為沒有山壁的遮擋所以一年到頭風都很大,尤其是「九降風」這個在農曆霜降九月盛行的東北季風相當強勁,早晚不停的連刮一個月,稱為「九降風」農民們用它強勁乾燥的特性來風乾米粉、柿餅,做出來的米粉、柿餅特別好吃,因此這也成為「海風」的特產。

而姜楓是個土生土長的海風人,出生後沒多久他的父母就離婚了,各自到外縣市打拼,將他丟給他的奶奶撫養,他奶奶已經八十歲了,在古早的四合院旁種了些柿子,風乾加工後拿到菜市場賣,就這樣將他養大,但是或許是生活環境談不上好,所以姜楓長得瘦瘦小小的,國中一年級的學生身高差距很大,有的學生看起來就像個大人一樣,有的卻還像個小學生似的,姜楓就是屬於後者,就是這樣所以呂胖看他瘦小就常常欺負他。

可是姜楓學習成績很好,他知道自己家境不好,更是拼了命學習,希望將來能夠找個好工作,養活他阿嬤,讓他阿嬤不用再那麼辛苦。

雖然海風國中因為距市中心的精華區有段距離,因此也造成海風國中的學生素質參差不齊,很多不愛唸書的混混學生很多,姜楓不想理會別人,只想專心唸書,但是那些學生看他好欺負又怎會放過他。

下午六點一十五分了,姜楓咬著筆桿盯著手錶,已經過了好一陣子了,教室裡除了他之外一個人也沒有了,窗外的夕陽幾乎快落到地平線下,明明滅滅的紅光櫬著灰暗的光線,總透著一絲詭譎的氣氛。

他應該已經走了吧!

他不可能等到這麼晚的。

姜楓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慢騰騰的收拾好書包,將教室上鎖,轉身離開。

他戒備的走下樓梯,躲在樓梯轉角處查看一樓的走廊,這裡是他最害怕的地方了,因為有好幾次他都是在這兒被呂胖堵住勒索的。

太好了,沒人!

姜楓看走廊裡空無一人,一顆懸了半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快步的走在走廊裡,還沒走到一半就看到前面運動器材室的門被打開了,露出了呂胖一張肉乎乎的胖臉。

姜楓一看到呂胖,他動作很快的立時轉身向來路奔跑。

「站住!別跑!」

「臭小子!你不要跑!」

身後踢踢踏踏的傳來了追趕的聲音,聽聲音就知道大概有三、四個人吧!

這次如果被抓到就死定了!

姜楓知道這次已經將呂胖得罪的狠了,既然得罪了,那就逃到底吧!

否則他一定不會放過他的,被抓到肯定少不了會被狠狠毒打一頓的。

姜楓飛快的奔上樓梯,聽著樓下走廊的腳步聲不斷向自己逼近,姜楓又爬上了另一層樓的階梯,跑過了一段走廊,又上了一層樓梯。

當他衝出樓梯來到走廊時,他忽然愣住了。

腦筋一片混亂的姜楓,根本沒有方向感可言,夜裡的走廊看起來都一樣,實在難以分辨。

這走廊通到哪裡呢?

再往前跑會不會是死路?

應該趕快到音樂教室那裡,我記得那旁邊有個樓梯,走下去就是教師值班室,跑去那裡,呂胖他們就不敢過去了。

到底那往哪裡走才是通到音樂教室的呢?

冷靜!冷靜下來思考應該就能清楚的!

猛地,一雙手趁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從身後伸了出來,讓姜楓嚇了一大跳,他迅速轉身抬腳往上踢,果然踢中了身後人的胸膛。

「啊!嘻嘻~」旁邊傳來了錯愕而後取笑的笑聲。

「啊!」

突然姜楓的腳被抓住,身體向後傾倒,被緊捏住腳掌的痛苦讓他呻吟出聲。

「你再跑啊!」

從暗黑的影子處傳來威脅的聲音。

「我們可都是「格鬥社」的喔!」

「嘿嘿!夠屌吧!」

學校並沒有那種社團,學校只有「跆拳道社」,只是他們幾個熱衷於各種格鬥技才組成的同好會,雖然沒有取得正式的段數認定,但是因為「實戰」經驗豐富,算是比其他取得正式段數認定的同學還要厲害,其實與其說是所謂的「格鬥社」,還不如說是「打架社」還來的更貼切呢!

姜楓被抓住腳讓他失去了平衡跌落在地面,直接被人拖進旁邊的廁所,對方將他拖到定點後,就將他的腳甩在地面,又伸出手拎住他的胸口,將他提了起來,逼靠在牆上。

三個人圍住了他,並且拿出了手電筒照射著他的臉,這時的校園已經一片漆黑了。

「嘿!你再跑啊?」

「臭小子你挺能跑的,呵!你再跑跑看啊!有種你再跑跑看啊?」

隨著呂胖的話音一落,一股大力踹向姜楓的大腿。

姜楓頓時痛的摔在地上,然後又被人大力拎了起來。

姜楓還沒被這麼多人這樣圍著欺負過,眼前只有刺眼的白光,什麼都看不見,這樣的態勢讓他心中不禁發涼,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別..別打我啊~呂文斌!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跑的...」

「廢話少說!把錢交出來就對了!」

呂胖仗著人多,底氣足,說話口氣橫了不少。

「我..我沒錢了,我的錢都買早餐了,現在真的沒有了。」

呂胖呵呵笑道:「沒錢是吧?我打到你有。」說完一拳搗進姜楓的肚子,姜楓疼得貓腰抱著肚子痛得直抽氣,他抬起頭看見其他人也順勢往前逼近,打算開打。

不行!這樣會被打死的!

試試看這招吧!

「啊!老師!!」

姜楓驚訝的望著前方,其他人倏地轉過頭。

不過想當然爾什麼也沒看到,那只是姜楓欺敵的技倆。

抓緊了瞬間的空隙,姜楓豁出去的往洗手台方向衝,他身後的呂胖因為這劇烈的衝擊而撞上了後方的門。

跑出大門後,姜楓在廁所正面的窗戶處回轉過身,蹲了下來躲在那兒。

門磅地被推開,他朝隨後衝出門外之人的肚子猛然一踢。

咚!肌肉撞擊聲響起,三個人就像骨牌一樣接連跌落在地。

「X!混蛋!」

在呂胖的怒吼聲中,姜楓朝右前方的走廊奔去,他根本沒辦法判斷這個方向是不是通往他熟悉的音樂教室的方向。

姜楓慌不擇路的往前奔,看到樓梯就往上跑,他已經不知道爬了多少樓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裡,他已經完全搞糊塗了,他一邊奔跑一邊思考眼前的走廊到底要延續到何時,正面卻出現了一座向上的樓梯,讓他只能往上跑。

明明是如迷宮般複雜的路徑,他卻確實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不斷地朝自己接近。

剛剛分明喝了很多水,為什麼現在喉嚨是如此乾渴,肩膀因為劇烈的喘息而振動,心臟有如快爆發似的敲擊著胸膛。

「可惡...」

姜楓氣喘吁吁的幾乎話都說不利索。

通過的教室每一間都上了鎖,完全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點,萬一他又跑去躲在廁所,那就絕對逃不掉了。

已經沒有聽到腳步聲了,拐進樓梯處的姜楓睜著一雙大眼窺伺著周圍的景況,夜晚的校舍又回復了原本的靜寂。

姜楓身上的制服,前兩顆鈕扣不知什麼已經被扯落,全身汗流浹背,一吹風便感覺渾身發寒,不住顫抖。

前方的走廊照射到月光的部份透著紅光,照不到的部份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來玩嘛!呵呵!」

一陣細微的女子嬌笑聲,讓姜楓驚跳起來,幾乎要慘叫出聲,他背部靠在牆壁,全身僵硬。

不會吧!

難道是那種東西?

有關「學校的夜晚」的各種傳說開始在他腦海中流淌,這時他寧願面對的是呂胖他們,也不願面對的是「那種東西」。

腳步聲逐漸從樓下接近,姜楓張著大眼凝視著那片黑暗,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在樓梯平台停下。

突然一道刺眼的紅光射向姜楓,讓他不由自主的摀住眼睛。

「找到囉~」

噁心的嘶啞聲音,吃吃的笑著。

瞬間姜楓拔腿狂奔,又看到一層階梯,他想也不想的就奔了上去,卻在踩上第一個階梯時,突然感覺似乎踩在一團浮雲上,視界一陣歪斜,但片刻就恢復正常了。

待他爬上樓後,看著眼前的長廊總覺得氣氛有些詭譎。

對了!是月光!

走廊的一邊是教室另一邊是高度及腰的女兒牆,照理說月光應該照在走廊上,可是眼前的走廊卻像蒙了層紗似的黑暗,而且走廊的盡頭就是道逃生不銹鋼鐵門,兩側完全沒有其他通路,跟剛剛不停出現岔路的走廊完全不同。

「喀噹...」

細微的聲音響起,姜楓注意到那扇沈重的逃生門,似乎在無風的空氣中微微晃動著。

門明明是緊閉的,應該也己經上鎖了。

就在姜楓想邁步向前查探之際,卻張大了眼瞪視著眼前的一切,放在腿側的指尖不停的顫抖。

從緊閉門扉的鐵門下方的隙縫,洩出一道紅光,那紅光慢慢形成一隻手掌的樣子,正對著他勾勾手指頭,緩緩的招手要他過來。

姜楓看著這非現實的現象,感覺頭皮都跟著發麻了。

「那道隙縫正常人的手根本伸不過去呀~」

姜楓下意識的低語,圓睜的大眼中蓄滿恐懼的淚水。

「嘻!來玩嘛!」

在縹緲的嬌笑聲響起時,姜楓已經哭了出來。

「那一定不是人...是..」

就在姜楓即將說出「鬼」那個字時,他的肩膀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讓他一蹦三尺高的摔在地上。

「媽的!你這混蛋,竟然讓我們跑的快累死!」

就算被隨後趕來的呂胖一行人捉住,姜楓也沒有任何抵抗的坐在地上,只是洶湧的淚水止也止不住,嘴唇哆嗦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嘿!這小子哭了耶!」

一個呂胖的同黨,長的高高壯壯叫做「大尾」的,本名是「周定緯」,看到姜楓哭了,不禁指著他笑了出來。

「啐!真夠孬的,這樣就嚇哭了。」

旁邊那個黑黑瘦瘦、一臉陰狠,他的名字叫「王玉朗」,大家都叫他「榔頭」的同夥,看姜楓那哭的悽慘的模樣,不屑的啐了一口。

「要不,胖哥咱們就這樣算了吧!看他哭的那樣怪可憐的。」

周定緯看姜楓哭泣的模樣,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幫他向胖子呂文斌求情,畢竟他們一夥人的吃喝玩樂基本都靠呂文斌,所以平日唯他馬首是瞻。

「不行!那我們幾乎跑了校園好幾圈,又被他K了一腳,這仇無論如何得報。」

王玉朗瞇了瞇細長的小眼睛,陰陰的說道。

「嗯!這樣好了,臭小子,你明天帶一百塊來交給我,今天咱們隨便打打,就當練練拳得了。」

呂文斌對著他們兩個壞笑的撇撇嘴。

呂文斌是個被慣壞的少年,仗著家裡有兩個錢,也捐了些給學校,平日在校園裡作威作福大家也敢怒不敢言,這樣被慣壞的少年又怎會輕易同情別人,他既要錢也要動動拳頭洩忿,當然不肯放過姜楓。

「嗯!我看這樣,咱們把他拖到那邊去修理,省得在走廊上被別人看到。」

呂文斌看向周定緯要他動手,因為他的個頭高大,平常這種需要出力的事都是由他負責的,既然呂文斌都這麼說了,周定緯縱然無奈只得配合,雖然他有點同情姜楓。

周定緯拉著姜楓的後衣領,將他往逃生門拖去。

「不要...去那裡...到哪裡都好,我不會再跑的...」

姜楓勉強運作僵硬的舌頭,斷斷續續嗚咽著求情。

他雙眼發直的盯著門縫的紅光,那明明滅滅的紅光讓他聯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個夢,那個有著許多從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的夢,他很明顯的感覺到那門後強烈的惡意,雖然什麼都不清楚,但是他的第六感已經在他腦中不斷地拉著警報。

「你剛剛那招已經沒有用了,我們不會再上當的!」

呂文斌雖然不信任姜楓會乖乖配合,但是看他哭著求情的樣子,口氣也不免溫和了些。

「我不會再逃的...求..求求你們...」

姜楓哭訴著搖晃腦袋保證。

不行,不能再留在這裡了。

他心中一股絕望的感覺慢慢湧上來。

「...呵呵...」

安靜的長廊上,傳來了一陣微弱的笑聲。

「不!不要!」

我會死的!

周遭驟然降下的溫度,和那陣笑聲讓姜楓幾乎崩潰,他用力攀住旁邊的柱子,僵直著身體,不再讓周定緯往後拖動絲毫。

呂文斌他們正邊拖著姜楓往門邊移動,彼此說著話,並沒有聽到那笑聲,只是被姜楓突然的大叫嚇到。

「喂!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呂文斌來到姜楓面前,胖胖的手掌一巴掌甩在姜楓臉上,將他的臉打偏過去。

姜楓的態度讓呂文斌很不爽,他那畏懼逃生門後的空間,而不是對自己恐懼的樣子,也讓他莫名的焦躁。

雖然不知道姜楓究竟在怕什麼,但是一想到自己將要修理的人,竟然一點也不怕自己,怕的是一扇門,心中不由得就升起一團無名火。

「嘿!你不想去那裡,老子偏偏喜歡在那裡修理你,大尾!拖他過去!」

「不要!我不要過去!」

「進去會死的!我會死的!」

「嗚~嗚嗚~」

姜楓死命的攀住柱子,死也不肯移動,周定緯也無法,其他兩人過去幫忙摀住他的嘴,他拼命扭動身體掙扎,然而,最後還是像隻蜷曲的蝦子般,被抱拖進逃生門後的空間。

要被帶到那裡去了!

姜楓簡直要發狂了。

死定了!死定了!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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