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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場_一個從小不良於行的鴨人

那是一個很小的城鎮,所有的設備都是預算勉強擠出來的,一切都是為了給孩子有一個合理的教育成長空間,老師只有一個,游泳池只有一個,籃球場只有一個,感謝上帝,他們還有一個棒球場,可以讓孩子奔馳他們無限的體力。

鴨人總是一個人,因為大家都害怕看到他的臉,你很難想像一個瘸子如何游泳,其他的孩子更是排斥,深怕他扭曲的肢體傳染給大家。雖然這只是幼稚的想法,不過連家長也都這樣告訴老師:「不准那孩子跟自己的孩子交往!」

老師似乎成了鎮上唯一同情鴨人的人,不過輿論讓她不致於靠他太近,上游泳課時,她在泳池中間拉了一條塑膠繩,很公平,泳池分成一半。

「大家自由選擇泳池練習!」老師說

鴨人存在的泳池,大家很自然的游離開來,寧願一群人擠在另一端狹隘的空間裡,誰也不願意跨離那條界線,像是那條塑膠繩有放電壓似的釋放著高危險訊息。

上課的時間裡,老師有一半時間都在教鴨人游泳。

在學習過程中,鴨人因為肢體的關係學習的很緩慢,再加上是一對一教學,還真像是在做復健,旁邊的學生不住的恥笑。

「沒關係,慢慢來!」老師說。

鴨人偶爾從他鬆垮癱塌的眼皮下輕瞄老師的表情,老師表情溫和,就像沒有殺傷力的一草一木。

鴨人面無表情的不懂得笑,他還不知道感激要如何表達。

「喂!鴨人,鴨子還學什麼游泳!!」

「是啊!快點移動你的鴨尾巴給我們看看!!」同學模倣鴨子發出難聽的叫聲。

「他現在在水裡找食物,哪有空理我們!」

同學們鼓譟著,在有一點距離的時候,他們特別喜歡對他叫囂。

「唉!說的也是,我看我把我的脫鞋給他吃好了。」

「你可真是慷慨。」一陣揶揄之聲:「收起你的假善心,他的大近視最好是看得出來食物在哪!」

老師持續心平氣和的教著鴨人,對其他學生的閒言閒語置之不理,她讓鴨人知道水母飄的意義:「不要害怕!小心閉氣就行了!」

水母飄這個動作老師已經教了好幾週了,鴨人老是狼猖的拼命喝水,就像是快要溺斃的人,手拼命的在水上揮動,上次還不小心打了老師一巴掌。

「這個動作一定要學會,你要學習不怕水,水是你的好朋友,你不要怕它。」

鴨人面對著恐懼,漸漸的找到了訣竅,終於在水裡找到了平衡。

有時候,整整一節課,鴨人就這樣靜靜的頭埋在水裡浮著,連老師都忘了他的存在,突然想起的時候,老師就去敲一敲他的背說:「別忘了呼吸喔!」

只是,浮在水面上真的好輕鬆,不像在陸地上每個動作都像是要他的老命。他愛上游泳了,尤其還有別的好處,在水底,外界的噪音降得很低,其他同學的聲音因此而有點變形,這一點讓他覺得很樂。

他學會飄在水裡的那一年,已經小三了。

老師放在心裡的那一句始終沒有講出來,她很納悶,從來沒見過這孩子的父母,看著這個醜陋的孩子一直被欺侮,他的父母在哪裡?

轉眼間,時間過得很快,鴨人也長大了,只是已經看不到他常常在泳池流連忘返。

原來鴨人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地方,需要長途跋涉半天的一個湖泊,那裡沒有什麼人知道。

鴨人浮在水面上,他似乎找到了一種近乎停止的寧靜,在水面上,沒有一般游泳的動作,那些游泳動作他似乎永遠學不好,但是他發現他手臂內側的皮膚,平滑到幾乎沒有毛細孔,只要維持那個角度,把所有接觸水面的地方完完全全的保留給內側的肌膚,圓弧型的向外雙手滑開,鴨人居然可以浮在水面上向前移動,甚至不用到水面下換氣。

他在平靜無波的水面上停止呼吸的向前滑動著,欣賞眼前不斷變換的美景,春天、夏天、秋天、冬天。甚至一天的早、中、晚,對鴨人來說都有著很大的變化,鴨人總是感動莫名,為這大自然奇妙的變化留下感動的眼淚。

「唉,是鴨人。」同一個村子長大的凱文說。

鴨人剛獨自打完籃球,站在籃球場的另一側看著藍框發呆。

「別管他!」阿諾兀自的練起投籃來。

凱文看著鴨人頭頂戴著棒球帽,讓人看不到表情,凱文想起來,他似乎從鴨人學會漂浮之後,就再也沒看過他的臉,他的臉埋在水裡,與扭動的水波一起扭曲。

鴨人背著光,光芒從他身邊掠過,凱文更難看到他的臉了,破天荒第一次,凱文突然對他充滿好奇。

「嗨!鴨人!」凱文性格的短暫作了抬頭動作,對鴨人打了招呼。

阿諾停止手上的動作,心頭震了一下。

鴨人持續保持原本的姿勢和臉部的角度一陣子,讓人覺得他還沉浸在他的世界裡,凱文打算放棄,也許鴨人並沒有聽到,當他看向阿諾的時候,鴨人抬起頭來,三個人之間突然有一種默契,阿諾把手中的籃球丟給鴨人。

籃球場旁邊有一個長巷,是小時候籃球場到家的捷徑,但是屋主佔地為王,不准任何人經過,是地方上有名的兇神惡煞。

鴨人把籃球使勁的往那個巷子丟過,然後三個人沒命似的跑過那個巷子,鴨人拿到了籃球,全部人發車想急速離開,巷子主人發現後,開出耕農用的吉普大輪車,鴨人搶先一步早已開走,凱文那一車兩個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叫囂而過,巷子主人隨即撞向一台全黑的房車,兩台車子動彈不得。

黑色房車上的女孩金髮碧眼,長相清秀,穿著一身很像睡衣的白色小花洋裝。

突然被撞擊擋住了去路,妮可嚇得花容失色,巷子主人怒火正盛,也不容她解釋,一個勁的把她拽到了她父母家中,妮可父母看到他們的女兒狼狽不堪,旁邊扭著她的是怒氣沖沖的鄰居,一時也亂了方寸。

「你女兒,是不是效法法西斯主義去了,誓死不肯說出其他共犯!」

妮可原本是乖巧可愛的女兒,在家中總是沒有自己的想法,面對父母的質疑,滿腹的委屈無法申訴。

「妳為什麼不說呢?妳怎麼會跟那些流氓太保混在一起?不要造成別人的困擾啊!」妮可父母循循善誘,根本不相信妮可的說詞。

妮可無辜的眼睛睜大著看著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切,她的委屈無限膨脹,受不了被冤枉,她開始咆嘯起來,滿臉漲紅的什麼都不管了,妮可的媽媽被嚇到不知所措的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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