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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當咖啡館遇見蘇格拉底

青峰    著

序章

      我所做的選擇,只是人生的一小步,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但卻覺得,腳下所踏出的一小步,卻足以改變我的生命與未來的命運。仰望晴空。

      咖啡店裡的氣氛,如同以往,總是能夠平靜心情。

      我點了一杯濃縮咖啡,獨自坐在小小的雙人圓桌前。拿起小巧可愛的咖啡杯,閉上雙眼,湊到鼻前聞著濃縮咖啡獨特的香味。對我來說,這是相當享受的時刻。

      「你喝咖啡不加糖嗎?」

      粗野的男聲傳來。

      睜開雙眼。不知何時,原本空著的座位前方,坐了一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加糖有加糖滋味。有時喝杯苦澀的咖啡,也是一種享受。」

      我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放到圓桌上的小瓷盤上。

      定睛一看,眼前的男人,看似不修邊幅的外表,讓人有種粗野豪放的感覺。

      有點凌亂而且過長的頭髮,卻沒有遮住大而明亮雙眼。男人寬大的手與手指,上面清晰可見厚重的繭。

      卡基色的的外套上,染有些許污垢。拉了一半的外套拉鍊,可以見到裡面穿著與男人看似毫不相配的潔白襯衣。

      男人似乎很欣賞我的答案,微笑說:「很有意思的回答。」

      男人離開座位,走到櫃台拿了一瓶黑糖,隨後又走了回來。

      男人舉起手中的黑糖罐子說:「你看,這個是黑糖吧!」

      「是呀!這是黑糖。」

      「但是,實際上,黑糖是金色的。」

      我從男人手中接過了黑糖罐子,仔細端詳手中的「黑糖」。

      的確,與其說它是黑糖,不如說,它是「金糖」才對。

      將黑糖罐子交給男人說:「顏色的確像是金色的,不過,我想大家稱它為黑糖,只是一種方便的稱謂吧!」

      「你這麼認為?黑糖,其實是如同黃金一般,美麗而尊貴。人們怎麼,硬是貶低它的身價,稱它為黑糖呢?」

      男人微微一笑,打開黑糖罐子,將其中一顆黑糖丟入我的濃縮咖啡之中。

      「當黑糖溶解於這苦澀的咖啡之中,它的存在消失了,但取而代之的,卻是讓苦澀的咖啡,變的更加的美味。」

      聽了男人的話,感到無法同意。

      「黑糖並沒有消失,它只是溶解在咖啡裡頭罷了。」

      「那麼,你認為黑糖可以回到原樣嗎?」

      我歪著頭想了一下說:「我認為可以,只要將液體蒸發消失,或著想辦法將糖過濾出來,也就可以找回原來的糖了。」

      男人聽了,微微一笑:「你認為,被丟入咖啡中的黑糖的本質,跟事後過濾,重新找回的黑糖,本質上是一樣的嗎?」

      「都是黑糖呀!會有什麼不同?」我想了一下,覺得好像真有什麼不同,說:「或許,會殘留咖啡的餘香吧!」

      男人聽了,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望著透明玻璃,看著來來往往路過的路人,微笑但不發一語。

      結果,我一直沒有問,那位跟我講奇怪的「黑糖理論」的男人是誰。

      如同以往,拿著沉重的包包,離開咖啡店,走在夜晚只有街燈與微弱月光照耀的路上。

      我抬起頭,仰望空中的半月,停下腳步。

      或許我們所有人,都是那身分尊貴的金色的糖。

      但是,卻沒有人這樣尊稱我,或著其他人,稱我們如同黃金般的珍貴。

      我們,從出生開始,就是黑糖,無論我們存在的本身,如同黃金般,獨一而且貴重。

      黃金般的糖果,幸福甜美的滋味,這才是我們所有人的本質。

      對著空中半月,微微一笑,心中感到無比淒涼。

      被迫投入這個苦澀的世界,融入到苦澀卻又有香醇滋味的濃縮咖啡之中。

      最原始的本質,被破壞了。原本黃金般尊貴的型態,也不復見。

      活在苦澀之中,卻讓這苦澀的咖啡,變得更加美味──只要,不要忘記自己存在本身,是讓人感到甜美幸福的存在。

      我,流下淚來。

      有多久,不曾傾聽自己內在的聲音了?

      咖啡館裡,短暫的際遇,短暫的對話,卻呼喚起我內心遺忘以久的聲音。

      或許,當我重新尋找自己,傾聽內在的聲音……

      總有一天,我也可以找回那最原初屬於自己的金色甜美的糖,其中必然伴隨著咖啡那香醇的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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