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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雨雲鎮

新的一年到來,晴空市被斑斑薄雪覆蓋,全市籠罩在過年的歡娛氣份當中,但並不因此停止工作。

全市的各行各業,在短暫的年假結束後,開始回歸忙碌的日常生活。身為交通重鎮的晴空市,過完年後有大量的人潮湧進湧出。

由於沒有重大的治安事件發生,夜間的通行管制也因此取消,方便利用晴空市進出的商隊們。

在這個時期最悠閒的職業,莫過於晴空市的郵差們。因為北方地區,還是一片的白色世界。要等氣候回暖後,他們才會成為晴空市最忙碌的人們。

一月天的上午,位在晴空市西南區域的柳生道館,有約四十名少年在道場練習劍術。裡面大都是男孩子,只有少數幾名女孩子,他們周圍有兩名老師在指導監督。

其中一位老師,正是在假期中的喬尼。他身為重兵衛的愛徒,無法拒絕師父的要求。所以在這段休假期間,幾乎天天在道館指導後進。

其實跟郵差比起來,大部分的人都認為,喬尼比較適合繼承道館。因為只論技術面,在這座城市裡他只輸給重兵衛。

所以由喬尼繼承新空流,不只是重兵衛認可,其他人也認為他實至名歸。

道場裡,另一名老師一聲「疾」,全部的學生整齊劃一地,用手中的竹刀做出揮擊的動作,再一聲「迅」,又整齊地做出刺擊的動作。

喬尼只有盤腿坐在一旁,不出聲地看著學生們練習。對他來說,是有點無趣的工作。

這時候,一名身穿西裝的男子,看似市政府的人員,來到道場門口。

當喬尼發現男子正要起身時,原本在一旁整理道場的小茜,早一步過去跟男子打招呼。

接著,她帶領男子往主屋的方向走去,男子看起來有要事找重兵衛的樣子。

過了幾分鐘後,正當喬尼感到無聊想要身個懶腰時,重兵衛突然出現在他身旁,用一貫的嚴肅表情對喬尼說:「跟我來」。

喬尼跟另一位老師,表示要離開的訊息後,跟重兵衛離開了道場。

除了剛才那名男子外,花京院也跟在重兵衛後頭。

花京院在去年底報完恩後,就依喬尼的邀約來到晴空市,作客期間暫住在柳生道館。他在這裡,跟人在道場做劍術交流外,就是跟重兵衛在書房交談。

至於跟喬尼的決鬥,被他用技不如人為由再度拒絕。

喬尼在不知道目的地的情形下,跟著一行人往市中心方向過去。途中雖然跟花京院尋問發生什麼事,但是只得到一句不知道的回應。

當越來越接近市政府時,喬尼發覺到事情非同小可。

重兵衛在晴空市教授新空流是不收分文的,而營運道館的資金,來自擔任警備隊顧問的薪資。重兵衛平時只會待在道館做教學,使得這份工作看起來是坐領乾薪。

但是,發生警備隊無法應付的事件時,就會請他提供解決事情的智慧。

換句話說,需要重兵衛時,通常都發生了難以對付的壞事。感受到事態嚴重性的喬尼,不禁夾緊眉間。

就如喬尼猜測的一樣,一行人來到位於市中心東北角的市政府。

進入後,一行人不停地直往二樓的會議室。領隊的男子門也不敲,直接打開會議室的門。

然後映入眼中的,不是平時看起來空曠的房間,而是塞滿吵雜地討論事情的人們。

房間裡長條型的會議桌,裡頭一端坐著和桑尼有著相同金髮的晴空市市長,身旁站著有著黑色秀髮的副市長,在兩人身後還站著若有所思的桑尼。

另外,桌子的兩側也都坐滿了人,在那些人當中還有班爺的身影,此外還有許多人站在會議桌兩側。

領隊的男子讓重兵衛坐到市長正對面的空位上,低頭行禮後離開都是人的會議室。

發現喬尼到來的桑尼,對他使了一個眼神,表示有話要說,因此兩人來到房間一角。

「發生大事了。」桑尼露出相當嚴肅的表情說道。

「看的出來,來了好多大人物,發生了什麼事?」喬尼看了一下在討論事情的人群,這些人雖然他不知道名字,但是在一些重要場合看過很多次。

當中有議會的議員、警備隊的高層、各公會的大老,他們都神情嚴肅地在討論事情。

「我們有商隊被強盜挾持。」桑尼壓抑不安跟喬尼說。

「怎麼可能!我們不是有警備隊進行護衛嗎?」這件事讓喬尼驚訝地提出疑問。

「說來話長,昨晚有一名全身是傷的警備隊員回到這裡,說遭到強盜襲擊。經過調查後,得知是幾天前到鹽湖市做交易的商隊,有內奸在回程途中迷昏其他的商隊員及警備隊員。綁架他們的強盜放那名警備隊員回來傳訊,要求支付贖金贖人,不然就殺死所有人質。現在就是在討論這件事。」桑尼看著前方吵雜的人群說道。

「所以在討論要怎麼解救人質嗎?」喬尼靠在牆上問。

「很可惜,這個議題剛才被否決了。」桑尼嘆了口氣說。

「為什麼!難道要放棄他們嗎?」喬尼再度驚訝地問。

「沒有辦法,強盜躲藏地點選得太好了,他們躲在西邊那座廢棄的小鎮裡。要過去那裡必經過百合丘,警備隊過去救人一定會被發現。強盜說,要是發現我們有救人質的企圖,就會把人質殺死再逃走。所以現在討論,是否要支付贖金贖回人質。」桑尼無奈地回答。

「強盜要求多少錢?」喬尼緊張又不安地問。

「三萬枚金幣,一枚也不能少。」桑尼伸出三根指頭回應。

「什麼!太多了吧!」喬尼嚇到從牆上滑下來。

「強盜還說願意交易的話,今天以前先送三千枚過去,當放回去的贖金。給我們一天時間籌剩下的,要是今天沒回應就殺死人質。」桑尼拉住下滑的喬尼繼續說。

「所以要付贖金嗎?」喬尼激動地問,音量不自覺的提高,不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對話。

「冷靜點,現在上頭的人就是在討論這件事。」桑尼的右手抓著喬尼左肩說道。

「這種事情很難讓人冷靜啊。」喬尼用右手回抓桑尼右手腕。

「這樣就慌了,那我怎麼跟你說更嚴重的事。」桑尼加重抓肩膀的力道,表情凝重瞪著喬尼。

「什麼更嚴重的事?」桑尼的強硬態度,讓喬尼情緒稍微冷卻下來。

「唐尼也在被綁的警備隊員當中。」桑尼別過頭,露出痛苦的表情。

「什麼!」這記重擊讓喬尼驚嚇到無法多說什麼,無力地放開抓住桑尼右手腕的手,前面受到的驚訝已經不算什麼了。

就在桑尼跟喬尼說明原委同時,會議桌上已經是唇槍舌戰的狀態。

「所以說,我們不能屈服於綁匪的要求!」一名代表不繳贖金方的議員,用力拍桌說道。

雖然晴空市的領導人都是由韋恩家世襲而來,但是並沒有因此讓這裡成為獨裁政權。這裡設有市議會和市民選出來的議員,來共同治理晴空市。

「難道你要我們的人就這樣被殺嗎!」另一方代表贖回人質方的商會長,大聲且尖銳回擊。

晴空市裡有各式各樣的職業公會,他們代表城裡不同階級的心聲,對於晴空市的運作有著深厚的影響力。

「你要搞清楚,三萬枚金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可是佔了稅收很重要的一部份!」議員又拍了會議桌回應。

在晴空市,一個成人的月薪大概十枚金幣。少了三萬枚金幣,絕對會影響這裡的運作。

「你說什麼!不要忘了十六年前的一月事件死了多少人,害這裡流失多少人口,你想讓悲劇重演嗎!」商會長已經氣的臉紅脖子粗了。

「就是那件事的影響,更不能對綁匪退讓,你想讓晴空市的威信掃地嗎?讓其他強盜認為我們好欺負嗎!」議員口沫橫飛地回嘴。

「說什麼威信!還不是警備隊的無能才讓強盜得逞,更何況稅金可是我們繳出去的,你們現在卻想見死不救!」商會長凶惡地瞪著,坐在對面的警備隊總隊長,這時總隊長已經慚愧地抬不起頭了。

「不要說的自己都沒錯的樣子,不要忘了內奸可是商隊裡的人。要不是你們監督不周,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議員又用力拍桌說道。

「說你們無能就無能,不要找藉口否認!」商會長氣的不講道理地,舉起手向前破口大罵。

雙方一來一往的爭鋒相對,開始脫離原本的議題,逐漸變成怪罪對方的意氣之爭。

這時,一直聽著雙方辯論的市長有了反應。

「肅靜!」市長以一道沉穩且具威嚴的聲音,制止了即將失控的會議。

會議室裡的所有人,包括喬尼和桑尼都停止談話,目光一致地看向市長。

市長雙肘撐桌,兩手的手指交差擋住臉的下半部,只露出一對深遂眼睛。

「我們聽聽柳生老師的意見。」市長放下雙手,露出唇上的兩道金色鬍鬚,接著用右手指向對側,所有人的目光又一致地,向手指的方向看去。

從進入會議室以來,重兵衛一直默默地看著雙方的辯論,所以大部份的人都沒有發現他的到來。當市長將主導權交給重兵衛時,不少人對他的出現顯現出驚訝的神情。

「是否交付贖金,對這裡都是壞事。」重兵衛用一貫不帶情感的語氣,緩緩地說道。

「廢話!」剛才替反方說話的議員,不耐煩地打斷重兵衛的發言。

「請尊重老師的發言。」市長用冷撤的雙眼斜視議員。

被瞪的議員發現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地低頭致歉。

接著,市長對重兵衛做出繼續發言的手勢。

「必須選擇第三條道路。」重兵衛的發言引起場內一陣騷動,大家開始討論他所說的意思。

「可是柳生老師,我們剛才已經討論過救援的可行性,結果是不行的。」一名站在總隊長身後的警備隊小隊長否定地反問,但眼中卻發出求救的訊息。

「我們也不知道歹徒的人數,實在有太多的不確定性。」另一名小隊長也提出否定的意見,但他們心中渴望重兵衛給予援手。

「關於綁匪人數,我估計不到十人。」重兵衛用肯定的語氣回答。

「不到十人?老師,您有什麼依據?」對於重兵衛的肯定,總隊長終於有了一絲希望。

「我從剛才所知的訊息推論而來。第一,綁匪用內奸來綁架商隊。第二,內奸是去年九月來的新人。第三,綁匪選在雨雲鎮廢墟作據點。綜合三點,我推論綁匪是有計畫的實行勒索。他們需要派內應接洽,且選擇易守難攻的據點,人數必定不多。」重兵衛的解釋,讓全場有了更大的騷動。

這時似乎要互應重兵衛一般,一直沉默不語的班爺也開口說話了。

「各位!我有一個救援計畫,大家是否有興趣。」班爺大聲地提議。

對於突然出現的意見,全部的人馬上停止談話,將目光轉向班爺。

「這個計畫很簡單,我們先支付贖金換回人質,再擊倒綁匪搶回贖金。」班爺提出一個簡單又大膽的方案,許多人還因而倒抽一口氣。

「這個計畫實行的成功與否,選擇交涉人員是個關鍵。」市長直接將議題導向實行的要點,不讓其他人有反對意見的時間,他從剛才就一直等待這一刻。

就在重兵衛、班爺和市長的誘導下,會議有了共同的目標,全體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人選。

此刻,桑尼心中有了一個想法,於是走向父親身旁。

「爸爸,交涉人就由我來當吧!」桑尼積極地向市長自薦。

「桑尼,你||!」想要發言的副市長被市長出手制止。

「你可知道這悠關晴空市的未來。」面對兒子的要求,市長沒有任何情緒表現地問道。

「就是事關重大,所以我比任何人適合。由未來的領導人進行交易,綁匪會感受我們對於人質重視,因而放鬆戒心使得救援成功率上升。」桑尼以堅定的眼神說服父親。

「我明白了,那就交給你了。」市長對兒子點點頭表示贊同。

「市長,我還有一個人選。」班爺接著向市長說道。

「是誰?」市長轉頭面向班爺詢問。

「喬尼,你也參加吧。」班爺面向桑尼身旁的喬尼問道。

「嗯,當然沒問題。」雖然班爺無預警地問,但喬尼聽到桑尼說要參加,心中早有跟隨的打算,所以毫不遲疑的一口答應。

「我也有一個人選。」重兵衛也向市長提議。

「老師,請說。」市長向重兵衛伸手致意。

「花京院先生是否可幫這個忙。」重兵衛側頭向進會議室以來,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花京院問道。

「在下當然樂意助一臂之力,但是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進房後,閉眼聆聽會議的花京院,慢慢地睜開雙眼回應。

「有什麼要求?」市長露出勢在必得的眼神反問。

「在下希望跟瓊斯先生來場決鬥。」花京院將目光射向喬尼,眾人也一致地看過去。

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中,喬尼考慮了一下馬上回答。

「可以,但是只能在道場用竹刀對決。」喬尼也用不退讓的眼神回應。

「在下接受。」花京院只想喬尼跟他認真地打一場,不一定要是生死決鬥。

「那麼,其他人還有人選嗎?」市長向房間裡的所有人問道。

接下來,又是一陣吵雜的討論聲,看來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

市長決定結束會議,於是向眾人說道。

「這次的救援行動,就交給福特先生跟柳生老師負責。他們所需的物資跟人手,大家要盡全力配合。還有,馬上派人支付三千枚金幣,對外宣稱晴空市願用贖金換回人質。關於救援行動,一個字都不能洩漏。其他人還有意見嗎?」市長用讓人無法否決的氣勢發言。

所有人都搖搖頭表示贊同,接著副市長一聲「散會」結束了,這場關乎晴空市未來的會議。

翌日,參加救援行動的人們,來到相同的會議室,進行救援行動的討論和沙盤推演。

進行救援的人,除了桑尼、喬尼、花京院三人外,還增加兩名郵差跟兩名警備隊員做支援。

依照昨天去附贖金的人員所帶回來的消息,綁匪要求明日正午交易,如果慢一天就殺一名人質,所以他們只有今天可以擬定作戰。

其實不完全交給警備隊是有原因的,警備隊的訓練以團隊合作為主,所以通常是以多擊少的方式作戰,像是一群訓練有素的獵犬。

而這次行動是以少擊多,要求個人面對複數敵人的能力,所以才要喬尼參加這次的行動。

因為晴空市的郵差都是獨自應付敵人,所以單論個人的作戰技巧,都高於警備隊員,就像一匹孤獨的野狼一般。

作戰會議直到天黑才結束,散會後,參加的人各自離開會議室。

這時,晴空市的天空只有薄雲遮蓋住點點繁星,今晚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這樣的夜晚,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人感到不安。

這樣的天空,包覆著這次行動相關的人們。

今晚,班爺跟重兵衛和平日一樣聚在一起談天。不同的是,他們不在黃金體驗飲酒對談,而是站在重兵衛家中的庭院對話。

兩人為這次救援行動的負責人,雖然明日不會親自到場交易,但是整著計畫的運作,都是由他們統籌規劃。所以不適合在公眾場合談話,以免洩漏了救援計畫壞了大事。

這時的柳生道館只有這兩人,整著庭院籠罩在一股寂靜當中。

「沒想到綁匪會選在雨雲鎮當據點,讓人不禁想到十六年前的事。」班爺感嘆地看著庭院裡的池塘說道。

「是啊,而且也剛好一樣發生在一月。回想起來,那真是場悲劇。」重兵衛眼中透露些許的悲傷,看著漆黑的天空。

他們口中的那件事,就是在會議中被人提起的一月事件。

那件事發生在十六年前的一月,當時和現在一樣,沉浸在剛過完年的歡娛氣份中,沒有人想到會有強盜挑在這個時候襲擊晴空市。

面對強盜的突襲,晴空市只能被動的應對。

當時晴空市的規模比現在還小,警備隊的人數也少上許多,所以有很多一般市民加入抵禦強盜的工作。後來雖然擊退強盜,但也付出了許多代價,有很多人因這件事的關係而過世。

艾莉的父親威爾、唐尼的父親哈里遜,及小茜的父親石助,都是會為了保護晴空市被強盜所殺。

此外,小茜的母親瑞秋,因受不了丈夫驟逝。悲傷過度而撒手人寰,留下當時才兩歲的小茜。

對重兵衛來說,一月事件讓他一次失去兩位至親的親人。即使是沒有家眷的班爺,也能感受到重兵衛當時的悲痛。

事後經過調查,獲知強盜的身份。他們是廢棄雨雲鎮的原有鎮民,攻擊晴空市是為了報廢鎮之仇。

因為在過去,晴空市還名為晴空鎮時,和位於赤川西邊的雨雲鎮,進行過成為交通據點的競爭。

結果晴空鎮獲勝,且蓬勃發展起來,還因而改名為晴空市。但是輸掉的雨雲鎮,開始流失鎮民,到最後只能走向廢鎮一途。

為此不甘心的雨雲鎮居民,因而攻擊晴空市來發洩怨恨。

「不過你會帶喬喬和花京院參加會議,一開始就有打算救人了吧?」班爺轉身向重兵衛問道。

「我從通報人那聽到概況時,得知你也有參加會議,大概就知道市長的打算了。」重兵衛明白市長找他跟班爺參加會議,一定是想要實行救援行動。

為了不讓其他人反對,所以帶喬尼和花京院來推動計畫。

「但是這項計畫風險也不小,你竟然忍心讓喬喬參加,不怕發生意外嗎?」班爺露出想捉弄重兵衛的壞心眼詢問。

「我想就算想阻止他,應該也是沒辦法的,畢竟唐尼也在人質裡面。」重兵衛沒有面向班爺,反而閉著雙眼回應。

「我想也是。」班爺微笑地回答。

「而且對他來說,也將是一道考驗,如果他無法通過……。」重兵衛突然停頓下來。

「你想怎樣?」班爺看著閉眼的重兵衛問道。

「我會阻止他繼續當郵差。」重兵衛嘆了口氣,睜開雙眼繼續說下去。

「有這麼嚴重嗎?」班爺沒想到重兵衛這麼擔心,感到有點驚訝。

「因為他太善良了。」重兵衛的眼中透出一絲的不安。

「你擔心太多了,我們已經盡了力。剩下來的,就交給神吧!」班爺看著西邊的天空,回應重兵衛的不安。

「交給神啊!」重兵衛也跟著遠望西邊的天空說道。

位於市政府旁的韋恩宅邸,一名男子在書房裡批閱著公文,他是晴空市的市長凱文.韋恩。

他批閱完今日最後的公文,嘆了口氣躺在椅背上。想起今天,要調動兩萬七千枚金幣,就讓他眉頭深鎖。

昨日會議結束後,陸陸續續有不少人,來跟凱文提反對意見,都認為這項救援行動風險太大了。一個不小心,不只是金錢上的損失,也可能賠上未來領導人的性命。

連平常任何事都支持他的妻子,也在會議結束後,對讓桑尼擔任交涉人一事提出抱怨。

其實讓兒子擔任交涉人,在凱文心中也是充滿矛盾。

從桑尼不拒絕,跟月海市肯特家的婚事,和即使有生命危險,也勇於為晴空市盡一份心力。他對於兒子有成為領導人的自覺,感到十分欣慰。

一切以大局為重的兒子,凱文認為將晴空市交給他,不會辜負了歷任領導人的期許。

另一方面,其實凱文比任何人還要擔心兒子的安危。就父親的身份來說,誰會願意自己的孩子去冒險。

雖然有人以桑尼是繼承人為由,希望他再三考慮交涉人一事。

但實際上他的內心深處,也不希望兒子擔任交涉人。

不是以市長的身份,而是以父親的身份。

這件事,也讓凱文想起十六年前的一月事件,當時他才繼任市長沒多久。那時雖然擊退強盜,但是也產生了許多後續發展。

市民對於晴空市的不信任,紛紛離開這裡,商隊也認定晴空市不安全,不以這裡為經商的集散地,頓時晴空市陷入生存危機。及有可能,和過去的雨雲鎮有相同的命運。

當時凱文認為是自己無能,才造成這種事,將讓先人們的血汗毀於一旦。

在那之後,凱文在妻子的支持下,努力地復興晴空市。幾年過後,讓這裡比之前更加繁榮。

就像過去在交通據點的競爭中,神選擇了晴空鎮。十六年前那件事過後,神依然選擇了晴空市。

如今,晴空市又遭遇到相同的考驗,凱文再度感受到當時的無力感。

「神的選擇啊!」凱文看著桌上的全家福照,嘆氣說道。

今晚,艾莉沒有待在家或是在喬尼的公寓,她來到凱薩琳的老家,照顧凱薩琳。因為昨日凱薩琳聽到唐尼被抓,驚嚇到昏了過去。

大家擔心懷孕的凱薩琳,及肚子裡八個月大的孩子。於是昨日就將她,帶回老家照顧。白天由唐尼的母親跟凱薩琳的母親照料,晚上則由艾莉、蕾娜、小茜三人輪流照顧。

剛才艾莉安撫凱薩琳入睡後,獨自坐在隔壁房等待小茜交班,這時她的內心充滿著,外在所看不見的不安。

雖然平日艾莉的開朗表現,讓人以為她是個堅強的女孩,就算再大的困境也擊不倒她。但這只是外人單純的認知,其實艾莉和一般女孩一樣,害怕失去所愛之人。

現在的不安情緒,跟前年喬尼出發前一樣,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好怕!我好怕喬尼明天一去不回!

雖然他跟我說,明天會帶著唐尼回來,要我跟凱薩琳不要擔心,但是我還是沒法壓抑心中如黑夜一般的不安。

就像前年他要去送信那時一樣,我好想拉住他,不讓他離開我。

當年,班爺帶著九歲的他來到白金之星,說他因為全家被強盜所殺,只剩下他一個人活下來,希望媽媽能照顧他。

當時的他全身散發著,讓人無法坐視不管的孤獨感,所以大他一歲的我,自認必須像姊姊一般地照顧他、保護他。

那時,我認為失去全家人的他,比只失去爸爸的自己,更需要他人照顧。

因此對自己說,要成為他心中最重要的支柱。

於是從那時候開始,我不管他願不願意,都拉著他做我認為對的事。

從他的手比我小到比我大,從身高比我矮到比我高。

我一直認為,他要是沒了我,一定什麼事情都做不來。

直到他要出發的前夕,我才突然明白,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當時,我們一起準備上路所需的物資,他不經意地說,可能會一去不回。

就在那一瞬間,我明白到。

不是他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他。

說要成為他的支柱,反而讓他成為自己的支柱。

假如沒有了他,我不知道自己。

是否還能像現在一樣,成為照顧他人的女孩。

這時艾莉看向凱薩琳休息的房門,她想起今天凱薩琳說的一句話。

那時,凱薩琳撫摸著肚子說:「我相信肚子裡寶寶,會保佑爸爸回來的。」

當時凱薩琳沒有任何的不安,反而以充滿肯定的笑容說道。

這句話,讓艾莉明白父親過世時,為何母親可以擺脫傷悲振作起來。

因為母親和父親,還有一個最後且最重要的聯繫,那就是他們的孩子艾莉。

不管對方發生什麼事,孩子永遠是他們相愛的證明。

想到這裡,艾莉不禁在心中對自己問道。

「難道我們之間的聯繫,只有這條項鍊?」

此時,艾莉緊握著喬尼從月海市回來時,送給她的項鍊。

雖然當她知道項鍊要一枚金幣時,還故意假裝生氣,說他何必浪費錢,買沒有實用價值的飾品,但是實際上她相當高興。

高興的理由,不是項鍊的貴重,而是喬尼第一次送她禮物。

「艾莉姊,妳要休息了嗎?」小茜出現在房裡準備要換班。

「嗯……。」艾莉因為剛才的回憶,顯得疲倦又不安,有氣無力地回答。

發現艾莉異狀的小茜,拉椅子坐到艾莉面前,握住她的雙手。

「艾莉姊,我真羨慕妳,喬尼哥這麼在乎妳。」小茜看透艾莉的不安,露出微笑說道。

「小茜,妳說||!」艾莉不好意思地想回話,可是小茜不給她機會。

「哪像我,他只把我當妹妹看待,連機會也不給我。」小茜故意裝做不服氣的樣子,繼續說道。

「小茜||!」小茜還是不給艾莉回話的時間。

「而且之前從月海市回來時,送給我的貝殼耳環,還是買項鍊附贈的!」小茜嘟嘴著說。

「小茜,我……。」艾莉這時明白到小茜的用意。

「所以說,艾莉姊,喬尼哥不會讓妳失望的。」小茜用肯定的微笑回答。

「可是我希望能為他做些什麼。」艾莉以懦弱的語氣回答。

「明天的事,我們沒辦法幫忙的,唯一能做的事。」小茜抓緊艾莉的雙手。

「什麼事?」艾莉不解地問。

「那就是向神明祈禱吧!」小茜俏皮地,拉起艾莉的雙手。

「嗯!我懂了,就向神祈禱!」因小茜的話,艾莉露出平日開朗的笑容。

漆黑的天空籠罩在城外,連接晴空市和雨雲鎮的舊西一道上,有兩輛摩托車摸黑疾馳在夜空下。

摩托車各載兩名男子,往雨雲鎮方向行駛。車燈還用半透明罩子蓋上,以減低亮度。

他們是明日救援行動的支援人員,現在要不被綁匪發現,先到雨雲鎮進行埋伏。

「迪克,明天就來分出勝負吧!」其中一輛的駕駛員,對後座的人說道。

「哈利,明天可不是射擊比賽,我們的行動會影響救援成功與否。」後座的男子正經八百地回答。

這兩名男子,分別是郵差哈利跟警備隊員迪克。他們是晴空市射擊比賽的冠亞軍。兩人除了在比賽之外,私底下也經過無數次的較勁,要說誰比較厲害,其實是分不出來的。

另外,兩人的個性有著天差地別。哈利給人不拘小節的輕浮印象,迪克卻總是不茍言笑地扳著面孔。但是性格的差異,並不影響他們的友情,用永遠的宿敵來形容兩人非常適合。

「我知道!史塔克叔還特地把新造的槍借給我們用。」

「事關重大,要是我們有一點閃失,可不是道歉就可以了事的。」

「不要急著說教啦!我只是想緩和一下情緒,太緊張可是射不準的。」

「太過放鬆一樣射不準。」

「知道啦!話說回來,你認為明天救援行動會成功嗎?」

「我不知道,這種事只有神知道。」

「是嗎?只有神知道啊!」

在冬季寒冷的夜風包圍下,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奔馳在漆黑的舊西一道上。

位於晴空市西方的雨雲鎮廢墟,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一棟半毀的雙層樓,發散出微弱的光線。

這裡是綁匪們躲藏的地點,此時有名男子在二樓的一間小房間裡。

他坐在一張隨時可能崩壞的老舊木椅上,旁邊還有張相同老舊的木桌,放著從晴空市送來的三千枚金幣。

男子正是這次綁架行動的主謀,他用左手有心無意地玩弄桌上的金幣。若有所思地看著桌上的蠟燭,房裡唯一的光源,將男子的影子放大到整個房間。

就在這時候,房間沒有房門的黑色出入口,出現一名男子。

「報告,老大,沒有異狀,沒有可疑人馬接近的跡象。」剛進房的男子,負責監視是否有人接近這裡,他們也怕晴空市會摸黑來救人。

「嗯,可以了,叫下一個人交班繼續監視。你累了就去休息,但是在明天交易完成前可不能鬆懈。」主謀揮動一下右手,示意要監視男離開。

監視男一聲了解,離開了主謀的視線中,於是房間裡又只剩主謀一人。

他繼續看著蠟燭的微弱光線,憶起為何要計畫綁架的始末。

其實在不久以前,他還是一名平凡的商隊員,每天認勞認怨地辛勤工作。

領著微薄的薪水,在各大城市奔波。他是一名沒有妻小的單身漢,所以一人飽全家飽。雖然不是過著富裕的生活,但也不愁吃穿,所以當時很滿意商隊員的生活。

直到那天的到來,打破了他微小的滿足。

那天,他跟同伴和往常一樣,駕著馬車運送貨物。

當時大家在車上有說有笑,突然一聲槍響,拉車的馬兒應聲倒地,全部的人因此跌出車外。

他搞清楚狀況時,已被強盜拿槍抵著頭,地上還躺著同伴的屍體。

那時他以為自己也會死在那裡,結果強盜把貨物帶走後,留下他一個人看著空蕩蕩的馬車、兩批馬的屍體,跟其他人的屍體。

之後,他費了千辛萬苦回到所屬的商行,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老闆沒有高興他生還,反而怪罪於他。還認為他是強盜的同夥,將他痛打一頓後開除。

後來他想到別處找工作,卻因為前任老闆的閒言閒語到處碰壁,開始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

那時候開始,他明白到在這個時代。

好事壞事的界線是不重要的,只要不被抓到,要做任何事都可以。

於是他聚集幾位,跟他有類似經驗的人,策劃起這項綁架勒贖計畫。

經過一番調查後,他選定晴空市為下手目標。因為那裡比其他城市富裕,且時常在招募新人進駐工作,要混進去十分容易。

因此他連同其他六名同夥,在去年陸續進城工作,物色容易下手的商家。然後在年末,以返鄉名義陸續離職,只留下兩名同夥當內賊。

在這期間,他還故意放出有強盜出沒的消息,好讓警備隊過年後放鬆戒心。

最後,他和其他人開始準備行動所需的物資,然後選定這座易守難攻的廢鎮當作據點。

接下來,一切都照著他的計畫進行。

當商隊在雨雲鎮停頓休息時,內賊就下藥迷昏其他四名商隊員,跟六名警備隊員,然後只讓一名警備隊員回去通報。

表面上,計畫看起來風險很大,但他考慮到晴空市對商家的重視,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人質。

只要不要讓晴空市有機會救人,他的計畫必定能成功。

男子持續玩弄桌上的金幣心想,綁架計畫到這裡已經完成了大部份。只要明天的交易成功,他們就可以馬上逃到西方,遠離晴空市的勢力範圍,計畫就可以宣告成功。

只要明天,交易不要出現任何亂子。

只要明天,神跟他們站著同一邊。

可是……。

「神會站在壞人那一邊嗎?」男子看著燭光,自言自語地問道。

會議結束後,支援的人員先行去埋伏,班爺和重兵衛回到柳生道館,花京院獨自為明日做準備,剩下來的喬尼和桑尼,則來到藍色憂鬱吃晚餐。

晚餐過後,兩人沒有馬上離開,也沒有和往常一樣喝酒聊天。只有靜靜地坐在老位子看著天花板,桌上還有兩杯沒動過的威士忌。

為何會這樣,在於身旁的空位上少了一個人。

「你還記得我們怎麼認識的嗎?」呆呆地看著天花板的喬尼,突然開口向桑尼問道。

「怎麼可能忘記!」桑尼也一樣望著天花板回答。

接著兩人一陣大笑後,又陷入一場沉默。

喬尼、桑尼、唐尼三人的相識,發生在十一年前的柳生道場裡。

當時,喬尼和桑尼在練習對打,起初只是一般的練習。後來不知怎麼搞的,兩人因為不服輸,開始扭打起來。

唐尼看到這情形,想過去勸架,結果沒有成功,反而加入戰局。三人扭打成一團,直到重兵衛出現,將他們分開罰跪在道場。

於是這件事,開始了三人的友情。

他們像親兄弟一般地一起嬉鬧,一起成長。

即使三人長大後,有了各自不同的工作,因此聚少離多。

也不曾影響他們的友情。

對喬尼來說,他在晴空市認識地每一個人都一樣重要。

如父親般的班爺跟重兵衛,如母親般的梅姨,如姊妹般的艾莉、小茜,及如兄弟般的桑尼、唐尼。

因為有他們的存在,使得喬尼心中的仇恨,可以慢慢地淡化,不再以復仇為生存目的。

但是,假如這次行動有人遭遇不測,他心中的恨意可能就會像,蒸發海水產生的粗鹽一般。

再次凝結起來。

變回從前那個,以復仇為生的孤獨孩子。

對桑尼來說,喬尼他們是讓自己成為領導人的動力之一。

小時後,因為繼承人的特殊身份,沒有同輩的小孩,願意真心地跟桑尼交朋友。不是對他敬而遠之,就是別有用意地奉承他,因此讓他感到十分寂寞。

所以那時,桑尼痛恨起父母,痛恨起晴空市,認為他們害他沒有朋友。

就在桑尼即將把內心封閉起時,喬尼和唐尼真心真意地跟他打了一架。

讓桑尼明白到,他不是孤獨的。

只要願意,還是有人真心跟他交朋友。

從此,桑尼不再認為成為領導人是件壞事。反而想成為一位好的領導人,要把晴空市建立成,可以讓朋友安居樂業的好地方。

所以這次事件,桑尼不想有任何人傷心。

這不是希望,而是信念。

「我聽艾莉說,其實還沒輪到唐尼護衛商隊。他是為了多賺點奶粉錢,才自願參加的。」喬尼依然看著天花板說道。

「我知道。」桑尼也用相同的姿勢回答。

這時,喬尼突然起身。

「我們一定要救回唐尼。」喬尼睜大雙眼對桑尼說道。

「我們不能讓他的孩子,還沒出生就沒了爸爸。」桑尼也起身面對喬尼。

「我們一定會成功!」喬尼用肯定的眼神看著桑尼。

「當然,神會站在我們這邊!」桑尼也用相同的眼神回應喬尼。

「沒錯!敬神一杯!」喬尼拿起桌上的酒杯。

「敬神一杯!」桑尼也拿起酒杯。

「乾杯!」一聲撞擊聲後,兩人一口喝光杯裡的酒,隨即大笑起來。

交易當天的早晨,參與救援行動的人們來到市政府集合,這裡已經準備好綁匪要求的東西。

以三千枚金幣為一袋的九袋贖金,運送贖金所需的無車篷馬車,以及少於四名的交易人員。

桑尼身穿一套黑色西裝,看起來十分慎重。喬尼跟花京院,則打扮成一般警備隊員的樣子。

綁匪沒有要求不能攜帶武器,可能是顧慮到他們運送贖金的安全。

所以,桑尼在腰間掛了一把左輪手槍,喬尼也在腰上掛了大、小喬跟孫郎。花京院則將比一般刀長的遼來來背在背上,手上還拿著自認用不到獵槍。

此外,還多放了三把獵槍在馬車上。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喬尼三人在班爺、重兵衛及包含市長的市政府員工,目送下離開。

然後,馬車穿過晴空市的西大門,踏上往雨雲鎮的舊西一道。

前往目的地的路程,必須穿過赤川,然後越過百合丘,才能到達雨雲鎮。這當中的百合丘,正是過去影響兩鎮發展的關鍵。

那時,這座山丘並非名為百合丘,而是被稱為晴雨丘。

原因在於山丘西邊的迎風坡,幾乎整年都在下雨,而東邊的背風坡,則晴空萬里,過去兩鎮的命名也由此而來。

也是這個原因,讓地點鄰近的兩鎮競爭有了勝負。

整年幾乎都壞天氣的雨雲鎮,越來越不受商人們青睞。而總有好天氣的晴空鎮,則有越來越多的商人進出經商。

這樣的結果之下,雨雲鎮被廢棄,晴空鎮發展成晴空市。兩地有了完全不一樣的命運。

在那之後,因為少了雨雲鎮,加上大約三十年前,在背風坡出現大量的百合花,晴雨丘才被改名為百合丘。

至於為何會出現大量的百合,是野生還是有人刻意種植,沒有人知道原因。

經過一段時間,馬車越過丘頂奔馳在迎風坡上,天空雲層也開始慢慢地變多變厚。

此時,桑尼突然跟同在駕駛座的喬尼說話。在這之前,三人一直處於沉默不語的狀態。

「我想綁匪應該發現我們接近了。」桑尼有點緊張地說道。

「怎麼說?」喬尼不解地回問。

「前天送贖金的人有跟我說,當他們接近雨雲廢鎮時,馬上就有綁匪出來接應,我想綁匪隨時都有人,監視百合丘有沒有人經過。」桑尼雖然用肯定的語氣回答,但是他的眼神,還是透露出些許的緊張不安。

「原來如此,他們還有說什麼嗎?」喬尼也感受到緊張的氣份。

「沒了,剩下的,會議都有說了。他們只確認唐尼跟其他八名人質安全,也不知道綁匪實際上有多少人。只能肯定商隊內奸兩人跟接應的兩人,至少有四名綁匪,跟師父推論的十人還是有點差距。」桑尼無力地嘆了口氣。

「這樣啊。」喬尼用右手托著下巴,直視前方奔跑的馬匹回答。

這時,喬尼似乎想到什麼,於是離開駕駛座,翻身來到跟贖金一起,待在後車箱的花京院身邊。

「花京院,你有斬過人嗎?」喬尼跟閉目養神,盤腿坐著的花京院問道。

「在下斬過惡人。」花京院眼睛沒睜開,不多話地回答。

「喔……。」對於花京院冷漠的回應,喬尼只能摸摸鼻子,回到駕駛座。

喬尼之所以會這樣問花京院,是因為他想起班爺所交代,這次行動的三個重點。

第一點,確保所有人質的安全。

第二點,不能讓綁匪帶走贖金。

第三點,綁匪一個活口也不能留。

前面兩點喬尼可以理解,也認為這是當然的。但是第三點,讓他感到些許困惑,還跟班爺提出疑問。

結果重兵衛回答喬尼,危機就是轉機。不留活口是要產生威嚇警告的作用,讓其他也想對晴空市不利的強盜知道,晴空市不是好惹的。可以對晴空市的治安產生正面效果。

聽到重兵衛的解釋後,喬尼當時也沒了反對意見,認為師父說的很有道理。

但是,逐漸接近雨雲鎮後,讓喬尼想到一件事,他沒有主動想致人於死過。

喬尼雖然沒有放棄報仇的念頭,但是實際上,因為跟師父的約定,他從來沒有拿真刀面對敵人過。他只有在外送信時,遇到有惡意的敵人時開槍反擊。

因此,在他心中沒有真正萌生殺意過,所以才會對不留活口產生困惑。

就在烏雲籠罩天空時,喬尼他們抵達了雨雲鎮,然後依照計畫,喬尼跟花京院交換了位子,接著馬車駛向雨雲鎮廢墟的中心。

雨雲鎮的構造跟晴空市類似,都是以主要幹道組成。不同的地方在於,晴空市以十字劃分區域,而雨雲鎮則是以ㄚ字型劃分。

從馬車進入的東邊出入口,向鎮中心延伸,然後再分出兩條,通往西北跟西南方的幹道。

喬尼他們跟綁匪約定的交易地點,就在雨雲鎮的中心廣場。

入鎮行駛一段路程後,就來到了雨雲鎮的中心廣場。在那裡,就如桑尼所猜想的一樣,綁匪們早就發現喬尼他們接近,已經準備好交易工作。

包含唐尼的九名人質被雙手綑綁,嘴巴用白布綁住,擠成一團跪在地上。四周還有五名,拿著來福槍的綁匪看守著。

另外,後方還停放著一台中型貨車,前方則放了一個磅秤跟九個木桶。

這時一名綁匪面向喬尼他們走過來,還舉起左手要馬車停下來。

於是桑尼在離綁匪,大約五十步的地方停下馬車。然後跟喬尼兩人下車,讓花京院獨自留在駕駛座上。

「歡迎光臨,桑尼.韋恩先生。」雖然綁匪嘴上說歡迎,不過讓人一點歡迎的感覺也沒有。

「先生,我們照你們的要求,帶來了兩萬七千枚金幣來贖回人質。」桑尼一掃之前的緊張,用從容的態度回應綁匪。

他心想,這個人就是綁匪們的首領吧。

「在這之前,你們有帶武器過來吧?」首領早有預料地問。

「當然,要護送這麼多金幣,路上可不能出任何的差錯。」桑尼用理所當然的肯定語氣回答。

「那把你們的武器,給我丟到一旁,再做交易。」首領語帶威脅地說。

「先生,你不覺得為了交易的公平性,應該讓我們保有一點武力嗎?我怎能知道,你們不會交易完後對我們不利,好讓我能安心跟你交易。」桑尼也用強硬的態度回應,一點也不受首領的威脅。

這時候,又出現兩名拿著來福槍的綁匪,他們來到首領的耳邊竊竊私語。

之後首領想了一下,對桑尼說道。

「可以讓你們把刀留下來,槍類的給我放到一旁。」首領指著離桑尼右側,大約三十步的地方說道。

「不能再多一點嗎?」桑尼故作無奈地問道。

「不要討價還價!」首領架起槍大聲威嚇。

「我明白了,就照先生的吩咐做。」桑尼轉頭對喬尼使了個眼神,要他把所有的槍枝放到一旁。

喬尼馬上把腰上的大、小喬,跟馬車上和花京院手上共四把的獵槍,還有桑尼腰上的左輪手槍,依照綁匪首領的指示,放在離馬車約有三十步的地方。

這時喬尼心想,果然跟師父推論的一樣,綁匪不到十個只有七人。

於是喬尼他們的武裝,就只剩喬尼腰上的孫郎,還有花京院背上的遼來來。

首領之所以答應桑尼的要求,是因為想要趕快完成交易,然後馬上跟同夥搭著貨車逃離此地。一點也不想節外生枝,讓綁架計畫多出其他的可能性。

另外昨天派人到晴空市,探聽回來的消息。得知晴空市以人質為優先考量,還派出繼承人來當交易人。

還有剛才的同夥回報,獲知沒有可疑的人跟在馬車後頭。

再加上人數跟槍枝的優勢,讓他認為一切都在計畫之中,所以讓桑尼他們保有刀子也無所謂。

當喬尼放好槍枝時,首領立刻跟桑尼說道。

「開始進行交易,先拿一袋換一名人質,你要從哪一個開始換?」首領不轉身,用左手大拇指對著後方說。

「先從商隊的人開始。」桑尼也對喬尼做出指示。

喬尼接到命令後,立即從馬車上拿下一袋金幣,往綁匪方向走去,花京院則沒有任何動靜地坐在駕駛座上。

綁匪方面,後到的兩名綁匪,其中一個牽著一名人質要做交換。另一個則往更後面的貨車走去,隨後坐到駕駛座上。

然後,雙方在兩邊的正中間交換贖金跟人質。交換後,喬尼把人質帶往馬車後頭,解開手上的繩索跟嘴上的白布。

至於另一方,綁匪拿到贖金後,先到磅秤把袋子量一量,再把袋子裡的金幣倒進九個木桶當中的一個。倒進去的同時,還有金幣入水的聲音。

看到這一幕,感到不解的喬尼,走到桑尼身邊輕聲問道。

「他在幹什麼?」喬尼小心不讓綁匪起疑。

「大概在判斷金幣有沒有造假,沒想到他們還滿聰明的!這樣的確可以減少許多時間檢查真偽。」桑尼也輕聲細語地回答喬尼。

「真的!你怎麼知道?」喬尼雖然感到驚訝,但是他刻意不表現出來,怕被綁匪發現起疑。

「從秤重量跟倒進水裡判斷出來。有個故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桑尼也注意不讓綁匪發現談話。

「不知道,什麼故事?」喬尼故意看向旁邊後再問。

「我大概提一下。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國王拿了塊黃金要工匠幫他做王冠。王冠完成後,國王雖滿意但怕工匠偷工減料,於是把王冠拿去秤重。結果重量沒變,可是國王還是不安心,於是叫他的大臣想辦法檢查。後來有一個大臣想到法子,就是把等重的黃金丟到水裡,看水位上升多少。再用同樣的方法,看王冠的水位有沒有一樣,這樣就可以知道沒有偷工減料了。」桑尼一口氣講完,還小喘了一口氣。

「結果是真是假?」喬尼忍不住好奇心地問,不過還是小心不被綁匪發現。

「現在不是說故事的時候,綁匪要繼續進行交換了。」桑尼用眼神提醒,要喬尼注意綁匪的行動。

綁匪鑑定完金幣,對首領說了聲「沒問題」後,就將金幣裝回袋子,拿到貨車上。

接著,首領繼續指示下一次交換。

喬尼跟綁匪又各自剛才相同的流程,將裝有金幣的袋子跟人質做交換。然後等待綁匪鑑定金幣,把金幣運到貨車上。

就這樣,一直重複相同的流程,雙方都沒有其他多餘的行動。

直到第七名人質時,才終於輪到唐尼。

交換完後,唐尼愧疚且小聲地對喬尼說:「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沒事,沒事,人平安就好。」喬尼微笑地小聲回應唐尼。

不過唐尼知道,事情絕對不單純。既然喬尼、桑尼和那位名叫花京院的劍士都來了,不可能只是用贖金換回人質那麼簡單。

於是唐尼對喬尼回應微笑,表示他都明白,而且會盡全力支援他們。

在沒有任何意外下,來到最後一名人質的交換。

這時,綁匪們的情緒開始浮動起來,他們心中都認為計畫將要成功。三萬枚閃耀著誘人光輝的金幣,即將帶給他們新的人生。

就在綁匪鑑定完金幣,將袋子放到貨車上那一瞬間,救援行動正式開始。

蹦、蹦!從遠處兩方傳來兩聲槍響,兩名拿著來福槍的綁匪應聲倒地。

以此為信號,喬尼、桑尼跟花京院各自行動起來。

花京院一聽到槍響,人立刻從駕駛座上飛躍下來。

他同時拔出遼來來,往兩名綁匪突擊。

綁匪想要拿槍射擊花京院,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手上的遼來來有如電光一般,將一名綁匪從腰部一刀兩斷。

另一名綁匪看狀,想用來福槍擋住花京院的攻擊。

可惜這只是妄想,遼來來無視於來福槍,把槍跟綁匪一同斬成兩半。

如他的流派名一般,爆出強而有力的簡潔攻勢。

就在花京院斬殺兩名綁匪時,遠方又傳來兩聲槍響。

坐在駕駛座跟放置金幣的綁匪,剛拿起來福槍就腦袋開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開這四槍的人,就是昨晚摸黑趕到雨雲鎮,埋伏的哈利跟迪克。

他們跟另兩名同伴,兩人一組,一人攻擊、一人觀測。

各躲在離鎮中心,約有七百公尺遠的廢棄房子裡。

用性感手槍的老闆修.史塔克打造的新長槍,騎士一號跟二號,等待時機進行攻擊。

然後,和史塔克跟他們誇口的一樣,就算八百公尺外的小蟲子,也可以一槍命中。

於是他們就在綁匪的意料之外,成功射殺四名綁匪。

聽到槍響後,桑尼立即向後跳一大步。

就在這瞬間,喬尼越過桑尼的身影,手中的孫郎也順勢出鞘。

綁匪首領完全沒想,他們會這時候發動攻擊。

只能一聲「可惡」舉起來福槍,想要射擊接近的喬尼。

就在槍舉起那瞬間,喬尼的孫郎如流星一般落下。

首領的雙手連同來福槍,被孫郎穿越過去。

接著,首領連聲音都還來不及發出。

喬尼就一個轉身,舞動手上的孫郎劃過首領的脖子。

這一刻,首領明白了一件事,神不會站在壞人那一邊。

然後,聽到兩聲短促的落地聲。

地上就躺著首領的雙手,以及從脖子流出鮮血的屍體。

不到短短的一分鐘,攻擊行動就結束了。

這時烏雲密佈的天空,開始下起冰冷的細雨。

雨水公平地打在每一個人身上。

不管是活著的,還是死去的。

行動結束後,唐尼微笑地對桑尼揮揮手,表示沒有人受傷,桑尼也以相同的笑容回應他。

然後桑尼來到放置槍枝的地方,拿起大、小喬準備交給喬尼。

花京院則回到馬車旁,拿起刀鞘,慢慢地把遼來來收進去。

所有人當中,唯一沒有動靜的,就是呆呆地站在原位,看著地面的喬尼。

「你沒事吧?」桑尼發現喬尼有點不對勁,擔心地詢問。

「我……沒事。」喬尼看著手上的孫郎,刀身的血跡跟雨水融合在一起,靜靜地滴落在眼前的屍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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