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人生若只如初見〉

後院裡的花兒又開了,你能看見嗎?

「容若哥哥,你快來呀!」

女孩三步一回頭,觀望著視線裡那扇棕黑色的拉門。啡色的瞳孔在太陽之下閃閃發亮,偶爾飄過的雲給眼底增添了一絲陰暗,不斷催促著,彷彿慢了一些結果就會完全不同。

那是我的青梅竹馬,亦是我心上的人。

今年的她剛滿笈笄,與兒時相比她抽高了不少,頭頂能碰到我的肩膀,巴掌大的面容上生了一雙鳳眼,彎延的眼角詮釋了何為眉目如畫,她的一個笑容便勝過園子裡的任何一種花卉,那般艷麗脫俗似乎找不到任何東西可以比擬,這樣的人兒當真是誰娶走了都是上輩子燒足了好香,可我一點都不擔心,以早些年訂下的婚約,那上輩子燒了高香的便是我。

「慢些,你容若哥哥跑了,那只婚書可跑不了。」瞧出了她眼裡的憂慮,趕緊寬慰道。

若說我不緊張絕對是唬人的,兩隻背在身後的手早已被汗浸溼得打滑,要不是我努力摳住了掌心怕是真的會滑下手裡的匣子。

木蘭苑離廳堂不遠,說著話的功夫就已經到了,堂中是納蘭各家親族長老已經落座,父親坐在廳堂左側,祖母和母親都坐在父親的對側,中央的位置被空了下來,父親說中間是留給帝王的不可逾越,久而久之也無人多說些什麼,畢竟這話也確實沒有說錯。

我和表妹落坐後,父親盯著看我和表妹,我被他盯得有些恐慌,右眼皮也止不住的跳,表妹瞧著也下意識的向我靠攏,我不明白父親這是什麼意思,若是為了婚約,大可不必如此嚴肅,龐大的未知感席捲而來,霎時之間整個廳堂的人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皇上駕到!」尖銳的男聲喊得激動,也讓眾人的心臟顫慄,誰能想到皇上竟真的會駕臨這納蘭府,父親的話居然是認真的。

「皇上萬歲。」本來半躺在椅子上的長老們一瞬彈起,跪倒一片。

「眾人免禮,納蘭愛卿,坐。」

我和表妹也聽旨起身,卻見身旁的父親仍然跪在地上,看到跪在地上的父親,我的內心有些欣喜,父親常說男人膝下有黃金,除非大事否則不得長跪,今日我與表妹相談婚約,父親居然如此重視。

「皇上,這是我納蘭家女眷,是內人之弟留下的遺孤,可臣從小視其為親生疼愛有加,不願見她在臣百年之後孤苦無依,微臣懇請皇上,相看小女是否合心意,將她帶回宮吧。」

父親字句懇切,彷彿表妹真像他說的那般孤苦無依,讓在座的所有人都相信,卻怎麼也說服不了我,那是我從小疼到大的表妹,是我下半生的妻。

皇上瞇上了眼睛,黑眼珠卻一刻都沒有從表妹稚嫩的臉上移開,過了良久。

「甚好。」

是憤怒,也是心慌,我手裡匣子被欑緊的拳頭擠出,落在了父親腳邊。

「這是何物阿?」皇上收斂起看著表妹的喜愛,瞧著父親腿邊那只繡著鴛鴦和囍字的小匣子,臉上的表情彷彿已經知曉了一切般的得意。

「這、這是臣讓犬子給皇上與娘娘準備的禮品,慶吾皇再得佳人。」父親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嚴厲的瞪著我,使眼色讓我給個回答,父親編造故事的功力更勝路邊的說書先生,讓人不得不佩服,也讓我無從反駁,若我說不是,便是不祝福皇上,若說是那就是親手將表妹送給別人。

「果然,納蘭愛卿,虎父無犬子呀!」

我不說話,那是我無聲的反抗。

「皇上,犬子體弱,著了風寒不宜面聖,不如讓他下去吧。」

又是這樣,父親一句話就決定了我的命,我病了,也只能是病了,不然整個納蘭家都要跟著完蛋,那是父親賠不起的東西,也是我不得不放手的理由。

後來我是被兩個府中護衛架出去的,為了營造我病得走不了路,離開之前我瞥見表妹紅腫的眼眶,和乾了又濕的面頰,那是我心上的人,是那樣的楚楚動人,平日裡一滴眼淚都不曾掉的被呵護著,現在卻似是要把所有眼淚哭乾,到走出廳堂她也沒有給我一個眼神,或許是害怕連累納蘭府,也或許是在怪我的懦弱。

從那日起,我真的病了,是從前風寒入肺的餘症,隨著年紀越大就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嚴重,果然就向父親說的,表妹嫁給我也必定落個孤苦的下場,不如早些出府,一病三個多月,這三個月裡我夢到表妹在宮裡過得不好,我想救她卻觸碰不了,我和她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

「父親為你和盧氏訂了親事。」父親的命令,還下了聖旨賜婚,無人能反抗。

盧氏是個好姑娘,雖然我從未看過她。

在準備婚事的一年裡,很多事都變了,我開始忘記表妹的鳳眼的弧度,表妹整個人便得糊朦朦的,唯一不變的是我每天的一封書信,雖然我從未送出。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小廝一喊,我和盧氏的命運就綁在一起了,回房後,我掀起了盧氏的蓋頭,盧氏是個好姑娘,我見過她之後仍然這樣說,蠟燭的搖曳讓人沉迷,一夜無眠。

  剛報辰時我便醒了,瞧著身旁熟睡的姑娘,我起身走到書桌旁,拿起紙筆下了一首詩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

瞧著院中她種下的木蘭花,便取作木蘭花令吧,木蘭花又開卻是決絕時,表妹木蘭花又開了,妳在宮裡可有看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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