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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escapable (05) 夜雨

      兩人回到L’chaim的時候,其實已經是渾身濕透的狀態了,幸而酒館早就打烊,於是他們這番狼狽的樣子除了西比歐涅外沒有人看到,希比拉手腳俐落的翻出了幾條毛巾扔給蕭恩,又催西比歐涅上樓找件衣服給蕭恩換上。

      確認全都打點好了,才回到自己房間沐浴更衣。

      等到希比拉回到樓下時,蕭恩也換好衣服,正一個人喝著獅首傑克的波本威士忌。

      「挺有眼光的。」換上輕便的連身裙,隨手紮的髮辮慵懶而愜意地垂在一側的肩上,希比拉從櫃檯後頭拿了一個烈酒杯,給自己斟了一點:「居然還知道要挑1823年。」

      「和妳的一樣好。」兩人碰杯,蕭恩微微揚起唇。

      慘了慘了,她真的會變成某個神祕學學會的狂熱首席信徒。

      「要記得付錢,不然西比歐涅肯定會找我哭。」啜了一口,希比拉調侃著:「我的薪水還要拿來買新鞋,才不要幫你買單。」

      「幸好我有帶錢包,不然就得留下來打雜了。」或許是氣氛輕鬆,也或許是酒精催化,蕭恩的話稍微多了那麼一些。

      又咂了一口,讓果香在唇齒中蔓延,希比拉隨即做了個鬼臉:「喔,拜託,我才不要,你又不會做家事,錢包留下來比較實際。」

      「這倒是真的,把我留下來,恐怕是妳得幫我收拾善後。」蕭恩笑出聲。

      好吧,請把神祕學學會首席狂熱信徒的位置留給她吧,如果這傢伙笑起來這麼好看,她願意一直看下去。

      希比拉在心底作出了這番壯烈犧牲的覺悟──當然並不是這麼一回事,當她察覺自己看呆的瞬間,霍然起身,匆匆往廚房走去,想把自己剛剛的表情藏起來。

      「單喝太無聊了,我去弄點下酒菜。」

      看著拋下這句就往廚房走的女人,蕭恩表情有些不解,隨即聳聳肩,讓她獨自忙活去。

      希比拉從廚房出來時就見到蕭恩對著黑暗發呆,那個金髮的夥伴很常出現這種表情,冷漠而事不關己,但今天比平時還多了一些令人心碎的遙遠,彷彿被什麼遺落在後。

      他就是老這張臉才交不到女朋友,希比拉轉身,想著自己反正也不能做什麼就隨便他去,可惜了這些菜就是了。

      剛剛他笑起來多好看,要是讓協會裡的女幹員們看到了,恐怕全都搶著排隊和他約會──恐怕還不一定只有女性同胞,但她可以肯定,要是蕭恩的表情多一些,搶手程度一定不會輸給他那個簡直是萬人迷的弟弟。

      腦海才浮現他身旁坐了其他女孩的畫面,那個黑髮女子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把下酒菜擺到他面前,拿著自己的酒杯坐到他身邊。

      「肚子餓容易胡思亂想,吃點東西。」她硬是截斷他投往黑暗的視線,拄著臉朝他亮晃晃地揚起一個笑

      「謝謝。」乾煎到微焦香脆的培根,幾片乾麵包上鋪著些許剛烤好的羊肉及蕃茄還有幾片各蒂斯高地的起司,蕭恩知道她的確懂酒,才能想出這些搭配:「布魯蒂姆菜?」

      「嗯,我媽教我的。」見他動手,希比拉晃了晃手裡的酒,又啜了一口,在他微微挑眉時揚起得意的笑:「如何?」

      「誠如妳所言,現在注意力轉移到食物上了。」

      希比拉被蕭恩一本正經地說出那句話的模樣給逗得笑出聲來。

      他們閒聊了一些協會裡的事情,還有一些占星,一些國外的消息,以及那些無傷大雅的報導作為點綴,蕭恩話不多,但聽她說話的表情總是那樣認真,她的話題也總能引起他的興趣,偶爾也會追問一些細節或後續。

      就算是偶爾的沉默,他們彼此間的寧靜也從容得愜意,像是泛著一只小船,在月色鋪墊的河流中緩緩前進,既不尷尬也不迫人,安靜地共享著手裡的酒,以及外頭的雨聲。

      就像他們每次巡邏時一樣,過去希比拉總忍受不了這些讓氣氛顯得難堪的安靜,但蕭恩不一樣,那個男人除了沉默寡言外,他本身就像個靜靜運行著的夜空,僅僅只是和他待在一起,都能察覺自己因為安心而放慢的思緒。

      外頭的雨聲疏疏落落,看起來即將停歇,希比拉有些依依不捨,但她沒有什麼理由繼續留住他,看看他喝完手裡的酒良久都沒有繼續,猜想他也有離去的打算,那個黑髮女子起身,準備把空盤和空杯子整理好,拿回後場收拾。

      「瑪格麗特,我的繼母,在十多年前死在維亞多勒羅沙,他們說是搶劫時發生意外。」

      停下收拾的動作,希比拉抬頭看著那對望向自己的湛藍色的眼睛。

      「沒有意外會在受害人眉心間開槍,那事實上就是謀殺,但他們仍然堅持以意外結案,到現在我還是無法告訴瓦德,他的母親到底是誰殺的。」蕭恩垂眼,低聲說:「我只是想,妳有權力知道這件事。」

      「你這個傻瓜,就算我不知道這些事情,只要你有危險我都會拉住你。」彈了一下對方的額頭,希比拉坐回那個金髮男人身邊,一邊整理桌面一邊說:「要是換成我遇到那狀況,你肯定也會做一樣的事情。所以別那麼自責了,這種事情誰都會遇到,而且你已經做得夠好──。」

      見身旁的男人沒有回應,希比拉抬頭,卻在望向那對藍色雙眼的瞬間,連自己還想說些什麼都忘記了。

      原來那對清冷的眼底,也能出現這種表情。

      四周的一切彷彿都安靜下來,希比拉棕黑色的眼底只剩下那彷彿天空的蔚藍,還有撫上她臉頰的手傳來的溫度。

      他低頭湊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近到她彷彿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近到他突然拉遠了兩人的距離時,她沒有錯過那對眼又變回過去的冷清。

      「抱歉,妳喜歡的不是我。」

      愣愣地看著那個金髮男人匆匆起身,壓了幾張大鈔在櫃台上,拿著東西就離開的背影,然後在門關上的瞬間才意識到夜雨已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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