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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escapable (03) L’chaim

      希比拉離開沒多久後,路德維希就小心翼翼地敲響那扇門。

      路德維希看著神色如常的蕭恩前來應門:「之後也需要準備嗎?」

      「不需要。」蕭恩拒絕得乾脆:「她只想把這些當成意外。」

      「但您對她的態度和其他人不一樣。」路德維希只比蕭恩大了約五歲,這個管家以前是蕭恩的貼身男侍,在十多年前前任管家因為被人發現是侯爵家派來的間諜被罷黜後,路德維希隨即被蕭恩拔擢為管家:「蕭恩,我是用一個朋友的角度在和你對話。」

      「我知道。」湛藍色的眼中沒有表情:「我希望你還記得瑪格麗特的死,被過去困住的人可不只我一個。」

      在達德利伯爵府上始終有一個名為達迪利侯爵的陰影揮之不去,隨著歲月以及侯爵膨脹的野心,那個被稱為侯爵的男人對於蕭恩和瓦德手上那些財富和資源的覬覦是有增無減。

      除了那些商業利益,最重要的還是他手上的情報資源。

      達德利伯爵家的船隊和商隊遍及各地,加上他與各國商行的書信電報往來,這同時也是一張廣大且有效率的情報網,上流社會和商界都知道,達德利伯爵和子爵總是能比全埃塞克斯王國的人早三天知道那些國內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這讓皇室格外看重達蕭恩和瓦德兩兄弟的安全和存在。

      於是達德利侯爵家覬覦的那一切,也成了他們始終不敢下手的障礙,只能針對這對兄弟周遭的人動手,做為某種威嚇和警告。

      「蕭恩,瑪格麗特不會希望看見你這樣。」路德維希嘆氣,就算他沒見過蕭恩和希比拉實際相處的模樣,但光聽見他唸出個名字時,連聲音都不像過去那樣清冷,路德維希也知道那個女性對於自己的主人有多特別:「我也不希望,蕭恩,你很喜歡那個叫做希比拉的女子不是?」

      「我的確是。」蕭恩回得乾脆,眼前是路德維希,沒有隱瞞的必要。

      「那你為什麼不──」

      「因為那裏是監獄,路德維希,她是自由的,我沒有必要把她拉進這一處牢籠中。」看著眼前棕髮的管家。

      「伯爵府上的大家都很好,蕭恩,那裏不是監獄。」路德維希辯解著。

      「不是你們,是那個頭銜。」哼笑著,蕭恩的表情沒有什麼改變,但語氣更加冷冽;「那個頭銜把我所在之處變成地獄,所以我希望連你也不要踏進來,路德維希,我保護不了瑪格麗特,我也可能保護不了你們任何人,所以離我遠一點,現在,我要去忙了,回去。」

      「蕭恩。」

      「我是用另外一個身分命令你,路德維希。」

      「……是。」

      ※

      蕭恩喜歡希比拉,但他知道希比拉對他並沒有意思──至少在這些時候,希比拉非常明顯地偏好她口中所謂的「B型血」,蕭恩說不上來這是安心或者是某種執著,但他仍然會忍不住放任自己的視線去追隨著那個黑髮褐膚的女人。

      他本來就有計畫要離隊,加入普林尼協會不過是為了從這裡建立人脈來獲得只有這個管道會有的情報,他從別的地方得知,他的遠房親戚這一次打算聯合非人生物來對付他,因此他透過瓦德的協助,來到普林尼協會試圖找出更多情報,雖說套話這種事情瓦德比他擅長得多,但他需要更多的來源。

      原本是打算一拿到消息就立刻以無法融入這個理由離開,但瓦德那傢伙實在很多事,偏偏把他和她安排成了搭檔。

      瓦德是唯一一個知道他從進入普林尼前就對希比拉有好感的傢伙,他那個聰明得過頭的笨蛋弟弟,有時候他真的很想乾脆把那對眼睛給戳瞎,省得他每次看見自己都要朝他露出「親愛的哥哥,進度如何」這樣關懷的眼神。

      身為貴族,他是達德利的當家,包含他的領地和他的船隊,他有許多張嘴要養活,沒有理由和資格談什麼自由戀愛,那是中產階級的玩具,不是貴族的,在貴族的世界,婚姻是樁交易,他得選對整個達德利家最有利的進行。

      剛起身看見她懊悔的表情時,他以為這次肯定是個好機會,過去他不懂為什麼一向乾脆的自己總下不了決心離開,不過既然事情變成這樣,或許分開這個決定就不會太難,可是她後面那幾句話卻又動搖了他的決定。

      蕭恩翻開商行送來的報告,眼神卻落在希比拉離開的方向。

      離開是遲早的事實,難的是該怎麼和她道別。

      他又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天。

      一樣的日子,他照慣例巡視過商行後從後門離開,走在街上,被個小扒手給扒走錢包。

      他是知道錢包被拿走的,於是趕在那個男孩把他的錢包轉手給別人前拉住對方,他還沒有回答男孩的狡辯,那個黑髮褐膚的女人倒是出現了,兩三句就讓那男孩乖乖雙手奉上剛剛扒來的錢包。

      他向她道謝,她卻要他不要責怪那個男孩。

      「他爸媽剛過世,那孩子只是急著想賺錢養活弟弟妹妹。」她的嗓音很襯她的外貌,黠慧而從容,帶著一絲慵懶:「他白天替商家跑腿,晚上來我家打工,會出此下策或許是房東又催租了,別看他剛還鋌而走險,我們想塞錢給他他還不收。」

      蕭恩不曉得是因為那孩子和當年的自己年齡相仿,又或者是因為希比拉的影響,過去他聽太多這一類的故事,當一個人有錢的時候,這一類的故事就會一直不停地出現在他身邊,試圖博得他的同情,間接獲得更多利益,這一次他卻決定相信。

      相信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和她說叫做瑞特的小扒手。

      「他住哪,家裡還有哪些人?」

      「怎麼了?把你的同情心收起來,書呆子,我剛不是說了,那孩子不會收你塞給他的錢的。」希比拉斜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蕭恩愣了一下,從小到大還沒人喊過他書呆子。

      「我沒有要給他錢,但我知道哪裡有比商行跑腿更能掙錢的工作。」

      「喔?」希比拉挑眉,乾脆地朝著貧民窟指了指:「他們住在沒有地址的地方,就憑你這傻頭傻腦的模樣還頂著這身行頭,肯定被扒光出來,晚點到我家吧,他晚上會在我家那兒打工。」

      「你家?」傻頭傻腦?蕭恩已經開始思索著等等回頭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今天到底是什麼樣子出門了。

      「L’chaim,酒館,就在對街轉角那,我帶你去吧,反正我正要回去。」她伸手指了指,然後又看向他:「你說的工作是什麼?」

      「恐怕不太適合女性。」誤會她的意思,蕭恩婉拒著。

      被這回答給逗樂了,希比拉笑了起來:「說你傻你還真夠傻,算了,你看起來也不是什麼江洋大盜,也不像個戀童癖,行了,你過關了。」

      「我認識的人正在找船員,他們手上有些錢,那孩子可以先和他們預支薪水。」蕭恩皺眉:「真的是正當工作。」

      「喔?哪個船隊的?」希比拉好奇地問。

      他們停在路口,讓幾輛馬車先過,然後又沿著街道繼續走。。

      「達德利伯爵家。」嗯,這樣講自己的名字還挺有趣的,蕭恩想。

      「喔,那家風評不錯,聽說不少人想進還進不去呢,希望你的本事真的有這麼大。」點點頭,希比拉站在自家店門口:「到了。」

      「謝謝。」做出讓她先行的邀請姿態。

      他的確有這點本事,這件事情她大可以放心,蕭恩在心底想著,表情卻沒有改變半分。

      那個黑髮褐膚的女人站在酒牆前選了一會,隨即端著兩杯走到他面前。

      「剛剛很抱歉懷疑你,瑞特雖然脾氣很拗,但他是個好孩子,所以我多問了幾句,不要介意。」她把其中一杯放到他面前:「這杯當作道歉。」

      蕭恩這時候才明白為什麼剛剛她會問那些問題,於是大方地端起面前的酒:「沒事,道歉我收下了。」

      揚起笑容,她似乎本來還想說些話,另外一頭看起來是熟客的人就喊了她的名字。

      「希比拉!」

      她回頭,發現是熟人,端著酒便打算離開,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什麼,又回頭朝他嫣然一笑,做了個碰杯的動作。

      希比拉這個名字就在這瞬間烙在他的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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