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當末日來臨,我想要親口說愛你

事後想起,這是我做過最後悔的決定。

如果那時,能抱緊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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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是傳統家庭,

平常不敢說什麼肉麻的話。

家人告訴我們:不要花言巧語,

那樣不夠老實。

她知道,還是勇敢接受不浪漫的我。

我們不擅長言語,只能用行動表達關心。

「妳的草莓泡芙。」老婆大人最愛這一味,

甜死了不償命的甜點,總讓我們敬而遠之。

或許女人有專門裝甜食的胃,

每次她吃飽,都還能再吃一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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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小狗般,一下班就撲向我懷裡,

不敢回應她的愛,只像鐵達尼號張開雙手,

僵持在半空中。

「說你愛我。」

我挑眉,說出那三個字,

比從天上摘下星星給妳還要難。

「嘻嘻,鬧你玩。」

她眼裡閃過黯淡,接著露出調皮的笑容,

去浴室洗手,準備享用甜點。

事後想起,這是我做過最後悔的決定。

如果那時,能抱緊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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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末日這麼快就到來,

一切就像一場夢,

短短五個月便改變我們的生活。

病毒靠飛沫和接觸傳播,

一開始,勤洗手和戴口罩,

悶到喘不過氣。

再來,被限制出入熱鬧場所。

只有工作,沒有娛樂,日子變得更難受。

現在,每個人被單獨關在高空艙內,

吃喝拉撒一切包辦。

偶爾有清潔員協助整理,

穿防護衣配護目鏡,進出廠量體溫,

可以說防疫做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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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有人戴口罩只遮住嘴唇,

沒遮鼻子,乾脆別戴。

更可怕的是:他打個大噴嚏,

在陽光照耀下,能看見一些細小微粒。

雖然他立刻擦掉,但是看見他還沒消毒下,

便揉自己的眼睛,還是感到膽戰心驚。

果然,還是自己來最安心。

他離開後,我立刻用酒精清理環境,

同時跟管理員取消清潔員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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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用視訊連絡,簡直像談遠距離戀愛。

現在話題都圍繞在防疫措施上,

並跟老婆提到清潔員的事,

她很放心地說:「老公,不用擔心啦!

他們都有消毒,裝備這麼齊全。

更何況我們都有戴口罩!」

齊全?沒戴好口罩,跟沒戴的意思差不多。

雖然想勸勸她,但是老婆隨後的一句,

讓我收起碎碎念:「老公,我好想你。」

老婆嘟起嘴唇,隔螢幕獻吻。

「我也是。」

回應她的愛,是我最深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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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放風買東西,是種奢侈。

一切跟以前一樣,

只是我們得隔兩公尺,

否則就會被電擊。

看得到,摸不著。

不知拆散多少對鴛鴦。

病毒像是懲罰相愛的我們,

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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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最近怎麼這麼乖?

都沒聞到你的菸味。」

咦?我剛抽一包啊。

一定是隔太遠的關係。

「老公,草莓泡芙沒有味道,

老闆最近是要省錢嗎?」

我吃一口,怎麼可能?

超級甜!差點想把它吐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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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開始的?」

聽說喪失嗅覺是病狀之一,

讓我不禁緊張起來。

「今天,平常不會這樣的。

可能太久沒吃。」

老婆的笑容,比草莓泡芙還要甜。

或許是僥倖心態,認為沒這麼倒楣,

死神不會降臨在我們身上。

事後發現我們錯了,而錯得離譜。

如果那時有所警惕,

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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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頭條一出,震驚所有住戶。

「清潔工成為超級傳染者,

目前已有八名住戶確診。」

我們收到細胞簡訊,

通知我們與確診者有接觸。

不會這麼巧吧?

「老公,怎麼辦?我們都有跟他接觸,

而且...我已經聞不到味道了。」

聽到這句話,心涼一大半。

只好咬牙說:「老婆,我們檢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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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醫生先拿著棉花棒,深入老婆喉嚨,

刮取唾液樣本,她眼眶泛淚。

隔幾天收到醫院電話:

「請你們準備行李,接下來得更進階檢驗。」

害怕見血的老婆,一口氣被抽八管血,

立刻昏厥。

好想抱抱她,卻什麼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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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檢疫是陰性,老婆心情感到複雜。

一方面稍微放心,另一方面對未知感到恐懼。

隔了一天後,二度採檢。

本以為能再盼到好消息,

結果將我們推向地獄。

「你老婆確診,轉入負壓艙。」

聽到這句話,簡直晴天霹靂。

我想要看她!想跟她說話!

「先生請你冷靜。」醫生推一下眼鏡。

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

不發一語,坐在病房外看著門口。

回想起過往,即使後悔也已經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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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壓隔離病房只有醫護人員能夠進入,

加上現在我得居家隔離,

唯一聯繫方式只有電話。

「大家都對我很好!不用擔心!」

第一個禮拜,即使身上吊抗生素點滴,

還是一如既往的樂觀,讓人更加捨不得。

第二個禮拜,採檢陽性。

被剝奪自由的她,渴望回歸原本正常生活。

她好想離開醫院,醫生要她再忍忍。

跟她說電話時,偶爾發現她不斷咳嗽。

第三個禮拜,她變得更憔悴。

從乾咳演變成溼咳,

醫生照X光發現她的肺部出現病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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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們以為沒有希望時,疫苗成功上市,

為我們注一劑強心針。

「太好了!」

老婆有救了,一切都會回歸的原本的軌道!

「我能活下來,對吧?」

她輕微地咳嗽,都讓我好心疼。

「當然,老婆。」

明明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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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曙光,轉眼間,

變成插在心窩上的利刃。

疫苗一推出,便被有錢人一掃而空。

我們等不到救贖那一天,

只能默默看著她流下淚水,

用虛弱的聲音說:「我愛你。」

她溫柔語氣,在海馬迴化開。

無聊的自尊心,讓那三個字梗在喉頭。

直到她化為一縷煙散去,

「我愛你。」才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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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湧動,讓我撲向她的殘影,

結果什麼都沒有。

想將手機奮力一摔,

看到桌布上兩人的合照,而忍痛作罷。

仰頭大吼一聲,接著將臉埋入雙膝。

「我愛你!」

不斷重複說這句話,卻已經來不及。

這輩子,我會連著妳的份活下去。

下輩子,我們再當夫妻,我想要親口說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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