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暗號

下了班,我跟阿哲約在東湖的麥當勞,點了兩個簡單的套餐,坐在外面的吸菸區。

點了根菸,微微的火光讓我想起前幾天在倉庫裡,很多同伴被燒死的場景。幹這行本來就很危險,如果你沒辦法忍受這種在社會角落亂鬥的日子,那就拍拍屁股回家找媽媽吧。

「喲~」一身黑色,阿哲放下裝著餐點的托盤,從夾克的口袋裡拿出一根菸向我伸過來,我很有默契的幫他點燃了火光。「今天又要去?」他吃起薯條並問了我這個問題。

「當然,等等小八過來就是行動的暗號了」等通報人員過來給我們使個眼色,就代表是時候要動手了。這次又會有幾個人沒辦法回來?我們不像走兄弟情誼那種黑幫生活,應該說,我們的存在比他們更黑暗更骯髒,更沒辦法公諸於世,而我也不想像個八加九一樣在那邊宣揚自己的義氣。

我們犯下的罪過,關個一百年都不夠還,我們的一切,都沒辦法在這個社會上存在,我們擁有的只有彼此。正因為這種危險佈滿了我正在走的道路,阿哲他們對我來說,才是更沒辦法替換的夥伴。很多人都說拼了老命也要做到,但實際上他們根本沒有體會過拼了老命的感覺。

「前陣子那次,還仔是死在那裡嗎?」   阿哲又問了我問題。

「嗯,新北那次」吹出一圈一圈的菸,生死在我們的談話中變得平凡。

「你也別太累啊,上層說這個月只剩下這次要幹了,拿到錢我們就脫離這種生活吧」阿哲很認真的看著我說,我相信他應該知道,我們沒辦法回頭了。「我們離不開,你不是早該知道嗎?」我反問他,這種事錢賺得快,死得更快。

「改頭換面哪需要太多力氣?我說離開就離開,你也不要太固執」他還是一如往常的執著與,上次跟軍火商談價錢的時候也是,開價說一千萬就是不準超過這個價錢。「你啊,就是太固執了,所以才沒辦法升上幹部啊」雖然我自己也不是幹部就是了。

「你在說什麼啊,升上幹部就沒辦法走了啊。要在上層都還不清楚你的名字之前,拿了錢就拍拍屁股走人」原來阿哲是這種想法,你以為幹過這種事情,手還會是乾淨的嗎?你還能心安理得的為這個社會付出嗎?

我也不打算跟他談論這種沒意義的話題太久,重新調整了吸管插在飲料杯口的位置「那好吧,就聽你的,拿了這次的錢就離開」我也只是說來打發他的,但是他突然露出了這行不該有的純潔笑容,日昂我開始有點後悔打發這個天真的傢伙。

「說好了喔!你可不要臨陣脫逃!」吃掉最後一口的漢堡,阿哲開心的說著。

氣氛一直都很好,我們這種洋溢幸福氛圍的感覺讓我一度以為我還存在於這個社會上,這時,一個輕快的腳步踏上了麥當勞的階梯。

一個跳躍,便省了走好幾個階梯的力氣。綠色格子外套在夜晚中沐浴在街道招牌的燈光下。

小八來了。

他也沒跟我們說什麼,只是把抽完的菸蒂丟到阿哲身後的垃圾桶,再藉由這個機會,近距離的跟我們打了個暗號,也許在旁人看來我們並不認識,實際上是熟到不需要說話就能完整傳達訊息。

輕盈的腳步移開麥當勞之後,阿哲去上了個廁所,   出來整理一下桌面便下去牽摩托車。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拎著外套站了起來,吸入最後一口菸,在嘆氣的同時把菸一起吐出來。人生如果能重來一次,我大概還是會選擇這條路吧。

打開摩托車的坐墊,滿滿的血腥味直接傳到了我的腦海,給我撐過去,我告訴我自己。因為在心中的某個角落,我還是相信著能跟阿哲一起重回這個社會,陪著那個白癡一起重新來過。

夜空中的月亮緩慢的上升,今天將會是一個難忘的夜晚。每次幹完一票,我們的成員在一個月之內都不能互相見面,這樣就算警察抓到一個人,也沒辦法抓到其他人。

一個月後,小八又傳給了我下一票的地點跟時間,就跟我在那天晚上說的一樣,我沒辦法離開這個圈子了,已經染紅的瞳孔,也沒辦法再分辨出黑白。

「我要一份大麥克」點完餐之後我坐在外面的吸菸區,等待著小八的出現。

我發現自己又變的更冷血了,上層也傳通知給我,再過兩個月如果我還活著,我就能替補七大幹部裡死掉的那個人。

香菸的底部閃爍著比平常更模糊的火光,不知道為什麼,已經被我看過無數次的街道,今天突然都變得很模糊,漢堡吃起來也比平常濕潤。

過沒多久,小八的腳步聲又來了,看來今晚又有的忙了。

他在我身旁的垃圾桶丟了菸蒂之後,變輕盈的走了,我整理了桌面,上了個廁所,拎起外套便下去牽摩拓車。

今天晚上又有誰沒辦法活著回來?

每次每次都想著這個問題,唯一期望著能從這個生活逃出去的人,今天沒辦法跟往常一樣和我一起去面對這個黑暗的世界。

因為他已經沒有辦法回來了,無論是光明的社會還是我們生活的角落,他都沒辦法回來。他的時間,早在一個月前的晚上,就停止轉動了。

回作家的PO下一篇

回應(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