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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跡。2011朽木白哉生日賀文

        朽木白哉總是做一個夢。同樣的夢。從第一次開始至今,算一算也有三、四年的時間。

        夢中,他正翻著一本現代的世界地圖,為什麼強調現代?因為那是一本像是百科全書般厚重的書冊,高級一點的書局都有在賣的那種號稱手工繪製『精美』世界地圖集。

        他從頭開始,一頁一頁地翻著,一頁一頁看著。當他翻過看過了2/3本後,看到南半球澳大利亞的地圖時,總是會注意起西南方的海面上,有一個小島,沒有名字的小島。

        每一次,夢到這裡,就醒了過來。

        當朽木白哉上了一天的班,下班後匆匆趕到附近的書局,真的買了本世界地圖後,卻發現澳大利亞西南方,根本沒有小島,只有一片海洋。

        無論買了幾本,換了多少出版社出版的地圖;結果都是一樣。

        「咦?真的嗎?」朽木白哉的老婆露琪雅,睜著黑色的大眼好奇地問著。

        「真的。」白哉點點頭。

        「真特別的夢。不過,也許是這個島太小,所以沒有被畫上地圖。」露琪雅套上隔熱手套,從瓦斯爐上端起熱湯,轉過身端到餐桌上。

        「也有可能。」白哉看著露琪雅將熱湯端上桌,點點頭,眼睛還瞄著蓋上蓋子的熱湯鍋問道。

        「今天什麼湯?」

        「你愛喝的味增。」露琪雅笑著在白哉對面的餐桌前坐下。

        朽木白哉跟朽木露琪雅結婚已經兩年了。沒有小孩。

        朽木白哉是個普通的上班族,在一間中小型的電子公司當個小主管,朝九晚五正常上下班;朽木露琪雅是國小老師。

        他們是相親認識的。過程不外乎就是朽木白哉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家裡的雙親長輩希望他能夠早點成家,所做的安排。在認識露琪雅之前,朽木白哉也沒交過女朋友,對於情愛這種事,也沒有多大的興趣。

        於是當家裡的長輩要求朽木白哉參加相親時,他也沒多想就答應了,然後遇到了露琪雅。第一次相親之後,兩人也有約出來進行所謂的約會活動,對雙方的感覺都還不錯。

        就這樣互定終生。

        對朽木白哉來說,朽木露琪雅與其說是妻子,不如說是妹妹。一個古靈精怪的妹妹。

        露琪雅很喜歡他的老公,朽木白哉,很喜歡在他身旁那種安穩的感覺。朽木白哉總是在下班後,讓自己泡一壺熱茶,然後就開始閱讀。朽木白哉很喜歡閱讀,書房裡四面牆有兩面半都是書櫃,上頭滿滿都是書籍。各式各樣的書。

        露琪雅喜歡在白哉看書的時候,坐在他旁邊。偶爾彈彈古箏,偶爾也翻翻書,偶爾改著從學校帶回家的作業或考卷。然後,不時會交換彼此的心得,無論是書或者音樂。

        雖然兩人興趣大不相同,卻始終都有話題可以聊。與其說是自己的丈夫,朽木白哉更像是自己的兄長。

        儘管知道朽木白哉對自己的感情不過就像是親人,露琪雅也心滿意足,覺得理所當然。

        朽木白哉喜歡旅行。在還沒結婚之前,休假時常一個人背起背包,買張機票或船票,就前往某個國家。

        當然,都是有做好功課與準備。所以朽木白哉年紀輕輕就走過許多國家。在書房右手邊第一格抽屜裡,就有一本專門記錄去過那個國家的本子。有照片,有簡單的遊記,還有機票或船票存根,厚厚一本。

        結婚後,就變成多一個人陪著旅行,也沒什麼不好。

        朽木白哉和朽木露琪雅住在市區的一間小公寓裡。

        23坪的空間,從入口進入公寓,門口擺了個朽木白哉從中國帶回來的畫著梅花屏風,當做進入公寓時與內部空間作個區隔,形成一個小小的玄關。

        進入公寓後,開放式的客廳、餐廳及廚房的空間是連在一起,讓公共空間坪數不大的面積,不被遮蔽的視線,更有空間感。穿過公共區域後,就是書房及臥房。沒有客房。

        這個兩個人住剛好的小公寓,地點距離露琪雅任教的國中很近,白哉的公司也在不遠的地方。

        「露琪雅,暑假我們去一趟澳大利亞吧!」朽木白哉翻看著今天才從書局買回來的新版世界地圖集,一邊說著。

        「好呀!我今天跟我們學校的歷史老師聊了一下,他說澳大利亞西南方有一座島,五十年才會浮出水面的夢幻之島。」露琪雅一邊洗著碗盤一邊說著。

        「夢幻之島?好俗的名字。」白哉翻著手上的地圖集皺起眉。

        「呵呵,那島不叫夢幻之島。傳說那個島上有巨大的寶藏,很多對考古學或歷史學有興趣的人都想去看看。」

        「喔?」

        「不過,要碰運氣的。不是每個五十年都一定能夠看到。」露琪雅一邊將洗好的餐盤放入烘碗機。

        「島的名字叫Elfelejtett(艾芬列特)。匈牙利文的遺忘。」露琪雅蓋上烘碗機的蓋子,端著已經泡好的茶,走到客廳裡,放在茶几上。

        「Elfelejtett(艾芬列特)?遺忘?」白哉只是側著頭思考著。

        露琪雅將一杯熱茶遞給朽木白哉。白哉接過茶杯,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四周的景象開始變的模糊,身旁的露琪雅也變得模糊,朽木白哉瞇起眼。

        遞來茶杯的人,有著修長的手指、細長緋紅的瞳孔和如瀑般的紅色長髮,帶著微笑。明明就看不清楚身旁的人,是男是女也瞧不出個所以然,朽木白哉卻發現自己也是笑著,滿足地笑著。

        彷彿一切就是這樣自然。

        「白哉哥?你怎麼了?」露琪雅用右手在朽木白哉的面前揮動了幾下,才看見他像是突然醒過來般眨眨眼。

        從第一次相親開始,露琪雅總是習慣叫朽木白哉,白哉哥,就像呼吸一樣自然。連婚後,這個習慣也改不掉,好幾次在街上這麼叫著朽木白哉時,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兄妹。這個毛病儘管婆家長輩講過好幾次,露琪雅總是改不掉。

        朽木白哉本人倒是不介意露琪雅這樣叫。

        「沒事,可能上班累了。」朽木白哉隨便說了個理由,掩飾方才的失神。

        「那我去幫你放洗澡水,等等泡個精油澡,會比較好睡。」露琪雅一邊說,一邊走向臥室。

        「嗯。」

        朽木白哉舉起茶杯,輕輕地啜了一口茶。剛才那個人是誰?為什麼有種悲傷的感覺湧上心頭?

朽木白哉低下頭,看著手中的茶杯。杯中的茶水映著天花板上的筒燈,閃閃發亮,就像倒映在河面上的月光,波光粼粼。然後耳邊隱隱傳來帶點沙啞的低沉男聲,還能感覺到聲音裡的笑容。

        「白哉,今晚是月圓呢!」

        還來不及反應,朽木白哉就聽到露琪雅從臥房裡的叫聲。

        「白哉哥,洗澡水放好嘍!快去洗吧!」

        「……好。」朽木白哉放下茶杯,起身走向臥房。

        朽木白哉走在一個古老的城市裡。

        身旁的房屋都是用土磚砌成的,一座一座整整齊齊。街道上來來往往的馬車與行人交錯著,路旁除了住家,還有不少商店。街道某個巷子裡,有個菜市場,攤販們將商品擺得整整齊齊,水果蔬菜都洗的乾乾淨淨,再過去一些還有賣著布料的攤子和專門打造飾品的工藝店。

        四周經過的人都穿著亞麻製成的衣服,從身上布料的多寡可以看出身份和地位。

        對街一位女子身穿連身的純白亞麻長袍,先不論身邊跟隨的僕役有幾位。頭上帶著用彩色琉璃石裝飾的精美髮飾,耳側用金線編織成的流蘇,隨著不斷走動的身體搖擺著。

        應該是貴族等級的人吧。

        一般的人民,男的穿著純白色的短裙赤裸著上身,女的則是穿著及膝長度的白色連身裙;每個人身上都會有著或多少的裝飾品,忙碌地穿梭在街道上。

        看著從眼前路過的每一個人,都在看到自己後,停下來鞠躬行禮後才離開。

        朽木白哉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低下頭看著自己的穿著。然後發現自己也是連身的白色長袍,頭上、胸前及手腕都帶著手工細緻精美的飾品。

        朽木白哉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停下了腳步。身旁跟隨的人,發覺自己低下頭停下腳步,趕忙走上前,彎腰鞠躬說著。

        「#$@^&*@$?」對方張口說出的,是從來沒聽過的語言。

        朽木白哉抬起頭,看著面前低頭彎腰的人;是個男人,看裝扮應該是個戰士,腰際還配了把劍。朽木白哉皺起眉,對方看見他皺眉,又著急地說了一串聽不懂的語言。

        「@#%^#%&*%%$#@」

        朽木白哉不解地搖搖頭,他完全聽不懂。然後對方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看著朽木白哉身後,突然眼睛一亮,朽木白哉順著他的眼神向後看過去。

        「白哉。」然後傳入耳裡的是晚上聽見的,帶點沙啞的低沉男聲。和自己熟悉的語言。

        迎面而來的,是有著一頭美麗紅髮的男子。一樣連身的亞麻白袍,已經很搶眼的紅髮上,只戴著純金色的環,繞過他繪著墨色刺青的額,額的正中央垂著一個,鑲著與他瞳孔顏色相同的紅寶石墜飾。在陽光下,就像一團燃燒的火燄,舞動著火紅的妖魅。

        繡著金色荷花花紋的腰帶,纏在他看起來纖細的腰枝。胸前、手腕裝飾著和自己一模一樣,手工精美的飾品。只是他多加了件純白色的長袍。

        「@#$%^&*@#%」方才的戰士先生看見紅髮男子走近,急忙上前行禮,然後又說了一串話。

        只見紅髮男子側著頭認真地聽著,不時微笑點頭。朽木白哉突然覺得眼前的畫面好熟悉,好自然,好像自己就是應該活在這個城市,穿著亞麻布製的長袍,跟著眼前的紅髮男子,攜手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直到回家。

        直到回家?

        「歡迎回來,白哉。」紅髮男子對著朽木白哉微笑著,用帶點沙啞的好聽聲音說著。

        這是朽木白哉醒過來後,唯一記得的內容。夢的內容。

        在現代的澳大利亞西南方,在幾千年前有座小島,名叫Újszülött(烏依斯列特),匈牙利文,新生的意思。

        在尚未沉入大海之前,曾經有一段輝煌的時代。

        到底是在多久之前,其實已經沒有人知道。這個島上的故事,是透過存在世上最古老的海盜集團口耳相傳,也許加油添醋,也許誇大其實,沒有任何文字記載,也沒有遺留下任何的遺跡。就這樣,像個神話故事不斷地一代一代流傳。

        只有對於南半球歷史有深入研究的人,才會在百科全書裡的某一頁裡,對於只有一句話帶過的小島產生興趣。百科全書裡,在介紹到澳大利亞的地理位置或者歷史時,總是會有這麼一句話。

        『澳大利亞的西南方,曾經有座小島,大約在距離西元前五千年前,因為海底火山爆發,一夕之間沉入海中。』

        每本百科全書似乎都串通好,當提到澳大利亞西南方的小島時,只會這樣帶過一句。好像在替這座島隱藏著某個秘密。

        所以不會有人知道,Újszülött(烏依斯列特)島在五千年前,與古埃及文明同時在古代大陸上開出燦爛的文明之花。

        只是如曇花一現般短暫。

        下了飛機,露琪雅跟在拖著行李箱的朽木白哉身旁走著。即使他們已經結婚兩年多,朽木白哉卻不曾牽過露琪雅的手;露琪雅也從沒想過要伸手去牽住朽木白哉的手。就只是這樣併肩陪伴著對方。

        「天氣好好喔!」露琪雅帶著遮陽帽、太陽眼鏡開心地說著。

        「上車吧!」朽木白哉將行李箱放入巴士置物區,站在打開的車門前對著露琪雅說著。

        「等等還有很久的車程才會到達城鎮。」

        「嗯。」

        坐上旅行社安排的巴士,一路往西南方的奧古斯塔前進。想要打聽小島的事情,也許到距離西南方海洋最近的城鎮打聽,可以得些什麼不一樣的消息。

        朽木白哉坐在巴士上,翻閱著由露琪雅同事提供關於艾芬列特島的資料。就是幾張從網路上列印出來的A4紙張,大多都是網友們搜集到的民間傳說故事跟神話故事。坐在旁邊的露琪雅,則是戴著耳機聽著音樂,沉沉睡去。

        車上的人不多,大多數的旅客都是在東澳大利亞觀光,會想要到西澳大利亞的人,大概除了本國人外,再來就是像朽木白哉和露琪雅這樣自由行的遊客。

        朽木白哉靜靜地閱讀著手上的資料,一張接著一張;然後,他看見了一篇類似研究報告的文章。作者是個考古學系的研究生,文章切入的點是從一次海底探勘出的文物開始。

        在十幾年前,有一群來自各國的歷史及考古學教授帶著學生們,來到奧古斯塔附近,原本是經過推算是能夠遇上五十年一次的大退潮,能夠親眼見到艾芬列特島出現,卻發生了計算日期的誤差和壞天氣。

        於是這群教授們決定包船出海,到艾芬列特島所在位置的海面上進行海底探勘。其實他們並沒有希望能夠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畢竟這座島在歷史上,不過是個神話或者傳說,真實性如何?其實都是個問號!

        但是這群教授中有那麼一位卻堅信真有其島,而且在這座島上,曾經有著與古埃及同樣輝煌的高度文化發展。這位教授是四楓院夜一,國立A大的考古學系教授,也是國內考古學的權威。她的丈夫浦原喜助則是物理系教授,專門分析研究四楓院夜一挖掘或探勘出來的文物年代及相關資料。

        『艾芬列特島原名Újszülött(烏依斯列特),屬匈牙利語系,新生之意。』

        「新生……」朽木白哉看著文章上的句子,喃喃地念著。

        『五千年前在此地有著與古埃及文明同樣高度發展的文明,而且兩個文明類似度極高。

        依照傳說的地點推測出現代海面的位置,果然在距離海平面約100公尺的海底,勘查到類似古埃及神廟的遺址。』

    『經過幾位潛水夫地毯式搜尋後,果然發現了些許尚未經過海水侵蝕完畢的物品。長滿海草的瓶罐,形狀就像古埃及處理木乃伊時,保存內臟的瓶子。』

    『被潛水夫帶上陸地的瓶子打開來後,裡面是乾燥的紙草,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及色彩鮮艷的圖案。依照文字的邏輯及形式判斷,也許跟匈牙利語有相關聯,這或許也能夠解釋為什麼在澳大利亞西南方有用匈牙利文發音的島嶼。』

    『讓語言學家利用匈牙利文翻譯後,大約能夠判讀出些許內容。這是一篇讚頌文。前半段是在讚頌神祇,後半段是在稱揚死者。死者似乎是島的統治者。』

        神聖的隊伍漫長地走著,由皇宮開始,一直綿延到北方的山谷,帝王谷。由神官領頭,帶著要獻給神祇的祭品及禱文,走出皇宮走入沙漠,穿過無數的沙山,來到滿布岩石的峽谷。

        在位數十年的王過世了。身兼神職的王后,必須領著王的棺木,帶著死亡之書到這世世代代國王長眠之地,祈求諸位神祇保護死去的王能夠通過考驗,進入輪迴,重新開始。

        王的死亡之書是由神官,也就是王后親手撰寫;從來沒有變過。當王的棺木被放入地底深處專屬的墓地後,神官隨從會將原本墳墓的開口用土填上,一層又一層,將開口紮實地填滿。而身為神官的王后,將會伴隨著王的棺木,一同被埋在地底墓穴當中。

        因為,王后要為王帶路,帶到神祇的面前,並為王朗誦量身訂作的死亡之書;那裡頭寫滿無數讚美神祇與稱頌王生前事跡的紙草。

        神祇接受了讚美後,會將王的心臟放上天平的一側,再天平的另一側放上裝著死亡之書的瓶子。若心臟比瓶子重,表示神官說謊,王與王后將會被神祇所飼養的怪獸吃掉,永世不得超生;若心臟比瓶子重,王將能夠順利進入輪迴得到新生;而王后將會沉睡,等到專屬於她的王,再次成為王才會醒過來。

        數天前,神官早已宣讀出預言。這是場誰也逃不掉避不開的滅絕。

        天上降下無數的火球,如流星雨般,在蔚藍的天空劃一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跡,大地一片焦熱。所有的居民都待在自己的住所當中,全家人抱在一起,一起迎接天罰。無處可逃。

        就連高貴如神祇的王也相同。

        皇宮是最早被天上降下的火球擊中,瞬間陷入一片火海。皇宮裡一片混亂,僕人隨從在失了火的皇宮中四處尖叫奔跑竄逃。有不少人被高熱的火球燃燒殆盡,還有人滿身是火地慘叫著撲倒,再也爬不起來。一片混亂當中,有兩個人穿梭在竄燒的火舌之間。

        「王,這邊。」一位黑髮戰士領著島嶼統治者,也就是王,在皇宮裡尋找生路。

        Újszülött(烏依斯列特)代代都是由朽木家族所統治,輝煌的王朝結束在第二十八代統治者朽木白哉手上。

        朽木白哉遺傳著代代朽木家族的俊秀臉龐,正統無雜色的黑髮黑紫色瞳孔;高貴冷淡,天生的王者氣質,冷靜理性的處事態度,讓Újszülött(烏依斯列特)的發展達到頂端,並保持數十年不敗。

        與其他王朝不同的地方,朽木白哉迎娶的皇后,阿散井戀次,是個有著一頭鮮艷火紅髮色的男子。細長緋紅的眼瞳,修長結實的身材,是出生在島上最古老神官,阿散井家族的唯一子嗣。

        從前,王與神官是代代相配結合成為夫妻,一同為Újszülött(烏依斯列特)島帶來祥和與豐碩。也因此阿散井家族多為女子繼承,卻在第二十八代神官生下阿散井戀次後,就再也無法生育,直到上一代的朽木王駕崩,都沒有生出女孩能夠繼承神官一職。

        阿散井戀次就這樣成為Újszülött(烏依斯列特)唯一一位身為神官的男性。

        也許,在身為王的朽木白哉迎娶,深愛的王后,身為神官的阿散井戀次同時,就宣告Újszülött(烏依斯列特)的末日。

        「戀次呢?」白哉焦急地問著黑髮戰士。

        「王后交代我一定要不顧一切將王護送出皇宮,請王跟著我吧!」戰士著急地拉著白哉,就要往前走。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戀次。」白哉甩開戰士的手,往回就要衝進已經陷入火海的後方。

        「我在這裡。快,白哉,我們沒有時間了。」戀次有些狼狽地跑到白哉的身邊,拉起白哉的手就往前跑。

        倆人的手緊緊握著。因為鬆開了,就會是永遠的分離。

        就在三人穿梭過無數竄出火舌的王宮,來到距離海邊最近的一道門時。天上又落下一顆火球,不大不小的火球就這樣落在門的前方。黑髮戰士一個箭步衝過火牆,抽出身上的配劍就往門上的鎖擊去,一次兩次,滿頭大汗地堅持著要擊毀門鎖。

        這是王宮通往海邊的門,北海門。平常除了祭典之外,很少人會經由此門進出,也因此這扇門都是上鎖的。

        後方的大火不斷向前延燒,黑髮戰士一時半刻還無法將鎖擊毀,白哉與戀次也抽出身上的配劍,揮劍穿過火牆後,跟著黑髮戰士一起出劍毀鎖。

        三個人不斷的攻擊果然加快了速度,沒多久,鐵鑄的大鎖就硬生生地被砍斷。黑髮戰士打開大門,迎面而來的海風並沒有將火勢減緩,反而助長火苗的竄燒。一時之間,王宮木石造的牆柱樑應聲倒塌。

        「白哉小心!」戀次一把將站在前方的白哉推開。也分開了兩人緊握的雙手。

        方才的海風讓已經燒紅的石牆點燃木造的格樑,經不起大火焚燒的木頭,瞬間折斷,從天上掉落,就落在方才白哉所站立的位置。

        被戀次往前推的白哉,和黑髮戰士站在門外,而推出白哉的戀次則是被大火團團包圍。

        「戀次!」白哉很想不顧一切地衝過火牆,卻被身後的黑髮戰士緊緊拉住。

        「我沒事。白哉,你快離開。」被火包圍住的戀次,站在唯一沒被燃燒的土地上,對著愛人說著。

        「戀次!」白哉對著火牆大聲叫喚著,一路被黑髮戰士拖離現場,直往海邊逃去。

        火海中的阿散井戀次,飛揚著一頭火紅的長髮,彷彿是浴火的天神般,靜靜地站著。細長的緋紅雙瞳裡,映著眼前炙熱的火牆,也映著火牆對面的身影。

        永遠不會忘記的身影。

        然後,被大火瞬間吞噬。

        而朽木白哉只記得大火中充滿深情訣別的眼神和滿足憂傷的微笑。

        瞬間,落入了海中。朽木白哉張著不可思議的雙眼,緩緩看著上方陷入一片橘紅火海的島嶼;幾秒鐘前,黑髮戰士為了保護他不被飛射過來的殘骸擊中,奮力將自己推下岩壁。

        仰頭,上方是一片蔚藍無雲的天空;而岩壁下方也是一片蔚藍的海。

        身旁激起水花的瞬間,朽木白哉閉起了眼;再睜開時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了淡淡的藍。然後,朽木白哉看著眼前自己不斷呼出的泡沫緩緩上升,而自己不斷下沉,最後陷入一片黑暗。

        一陣搖晃,朽木白哉不舒適地睜開了眼。巴士剛剛進入了沙漠區,馬路上佈著被風沙堆積出來的石塊,儘管小心駕駛,還是免不了壓過路面上的石子造成搖擺。

        朽木白哉轉了轉睡得有些僵硬的頸。方才看資料看著看著就睡著了。朽木白哉低下頭,手上握著的資料正停留在一張照片上。

        一個被打開,長滿海草的瓶子,以及瓶子裡的紙草卷和一條有著紅寶石墜飾的金項鍊。照片旁的說明文字這樣敘述著。

        『從瓶子裡拿出來的,是第二十八代王的死亡之書。奇特的是,在眾多的瓶子中,只有這個瓶子上頭,掛著一條金項鍊,有著紅寶石墜飾的項鍊。』

        「戀次……戀次……」

        朽木白哉看著那條有著紅寶石墜飾的鍊子,右手食指輕輕地撫摸著照片裡的紅寶石,輕輕柔柔,像是在小心撫摸著什麼般。嘴裡喃喃唸著一個名字;一個只存在他夢中的人的名字。

        每念一次,就帶著一陣心痛。朽木白哉皺起眉,他不懂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他翻過這頁照片,繼續往下讀著。

        『我們從死亡之書中,似乎窺見了一個久遠淒美的愛情故事。是關於Újszülött(烏依斯列特)最後一個王朝。

            和古羅馬繁榮的龐貝大城一般,Újszülött(烏依斯列特)遇到了不可遇測的天災,隕石。從天而降,無數的隕石。就像每五十年一次的獅子座流星雨,不斷在夜晚天空劃過一道又一道的亮光,劃過每一個觀賞人的面前,殘留光影;而這是發生在白天,而落下的不是美麗流星,是一顆又一顆燃燒的火石,在地面上燃起地獄之火,焚燒一切。

            第二十八代王的死亡之書上,與其他不同之處,是在讚揚王的生前世蹟前,撰寫人王后先向神祇道歉。身為Újszülött(烏依斯列特)王后,無法與王共死,而是得先行離開王的身邊。深愛王的王后向神祇期求,赦免死去的王無法帶著神官宣讀死亡之書讚頌神祇,並願意放棄自己的來世交換,讓王能夠進入輪迴重生。

            因為王無法帶著自己的死亡之書前往聖地,因此王后將自己身上的飾品,掛在未來裝著王的死亡之書的瓶子上,放在自己的身邊。這樣若自己無法一起和王前往聖地,至少死亡之書已經先行交付神祇手中。

            拿出瓶子後的紙草,一遇到空氣,就開始快速地風化,雖然浦原教授用盡許多方法,想要保存這份重要的文件,卻還是遺失了後半段的章節。也因此只能翻譯到這個地方,後半段讚頌王的事蹟的章節,無法判讀,也無法知道第二十八代王及王后的名字。』

        朽木白哉看著手中資料,展示僅存一半死亡之書的照片時,眼淚開始不由自主地滑落。並不是被這個淒美的愛情故事感動,也不是為了死亡之書的內容;就是沒有原因和理由,讓淚水模糊了視線,順著臉頰滑下。

        是從靈魂深處湧出的淚。

        露琪雅在身邊嘟嚷了一聲,挪動了一下身體;朽木白哉慌忙地擦拭著臉上的液體,若等一下露琪雅醒過來詢問,他真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說明。不過好險,露琪雅只是挪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繼續睡著。

        朽木白哉看著身旁的露琪雅,幫她將身上滑落的外套拉好,繼續閱讀著手中的資料。翻過照片後,所有的資料到此也結束,朽木白哉愣愣地看著手上已經結束的文件。

        一切的謎團,是否親自登上了傳說中的Újszülött(烏依斯列特),就能夠解開?

        坐了三小時的船,朽木白哉終於抵達了Elfelejtett(艾芬列特),他們的運氣很好,遇上了五十年一次的大退潮,整個Elfelejtett   艾芬列特島都露出海面,而且能夠將船停靠在岸邊。

        在巴士抵達奧古斯塔,朽木白哉與露琪雅將行李安放在旅館後,就進入城鎮閒逛,邊逛邊打聽Elfelejtett   艾芬列特島的消息。剛好在鎮上遇到了四楓院夜一及浦原喜助教授夫妻檔,他們從上次的海底探勘後,儘管研究金費不足,還是會自掏腰包每年都帶著幾位研究生,前來進行研究。這次,他們帶著博士班的學生黑崎一護,也就是朽木白哉手上資料的撰寫人,來搜尋其他的資料。

        當小船停靠在Elfelejtett   艾芬列特島的岸邊,朽木白哉一腳踏上島嶼的瞬間,有種無形的力量從他的身上往整個島嶼傳遞出去。就像是一種氣流,強烈的氣流,從朽木白哉體內發射,擴散至整個島,感覺整座島都震了一下;但是,除了朽木白哉本人之外,似乎沒有其他人發現。

        然後,整座島似乎活了起來。從五千年的沉睡中甦醒過來。

        「這真的是沉在海底五千年的島嗎?」橘髮的黑崎一護,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城門。

        應該是要殘破敗壞,充滿海草及海底沙石垃圾的城門遺跡;現在卻完好如初地,雄偉地站立在眾人面前。一路從海岸往內陸前進,所有的人彷彿進入了時光隧道;蒼翠濃蔭的森林,生機蓬勃的生物來來往往,森林間鋪設良好四通八達的碎石道路;怎樣都不應該出現在已經沉入海中五千年的陸地上。

        森林的盡頭,是一座雄偉的城門,城口是雕刻精美的木頭門片,闔上的城門中央應該就是代表王族徽章的圖騰。兩位穿著白色亞麻布短裙的戰士,拿著長茅在城門的兩側守衛著。

        一群人走出了森林,城門前的守衛看見朽木白哉一行人,竟然恭恭敬敬地對著他們行禮,並一邊說著某種語言,四楓院夜一向前對著其中一名守衛說著什麼後,另一位守衛做出請他們稍等的動作,並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土笛,吹出一個長長的單音。

        「他們在說什麼?」站在朽木白哉後頭的露琪雅,好奇地問著。

        「他們剛才說恭迎王、司法大人及公主回城,並詢問我和喜助是否是王帶回來的客人。」四楓院夜一轉過頭對著露琪雅,一邊還打趣著說道。

        「看來,你們跟他們口中的大人們長相相似喔!」

        「咦?真的嗎?」露琪雅瞪大雙眼,有點不可思議地說著。

        城門打開了。從城門口走出來的,是朽木白哉夢裡面的黑髮戰士;他穿著與夢中一模一樣的裝扮,腰際配著一樣的長劍,緩緩走到朽木白哉的面前。

        「@#$%^&*(#%^」

        他單腳跪下,在朽木白哉的腳前親吻著,然後說著與夢中相同的語言。朽木白哉只是看著黑髮戰士,沒有說任何的話語,也依舊如夢中一般,無法理解他的意思。四楓院夜一看著朽木白哉,在一旁翻譯著。

        「敬愛的王,已經等您回來很久了。」

        然後,黑髮戰士站起身,作出讓朽木白哉先行前進的手勢。朽木白哉只是看著他,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黑髮戰士露出和夢中一樣不知所措的表情。四楓院夜一在朽木白哉的耳邊小聲翻譯著。

        「朽木先生,你要走在前面。」

        「嗯。」

        朽木白哉點點頭,往前走入城門。黑髮戰士似乎發現四楓院夜一能夠聽得懂他說的話,於是接著對她說了些話。四楓院夜一一邊聽著,一邊點點頭,然後轉過身對黑崎一護及露琪雅說,

        「他說,請司法大人夫婦入城。」

        露琪雅驚訝地看著四楓院夜一和黑髮戰士。搞錯對象了吧!她跟那個橘頭髮的研究生才剛認識沒幾個小時,就算很有話聊,也不能說他們是夫妻呀!

        四楓院夜一看著露琪雅的反應,笑著說,

        「你們只是長得像他們口中的人物,別太在意。先進城裡去看看再說吧。」

        露琪雅有點不安地看著前方的朽木白哉,只見他輕輕地點點頭,露琪雅才勉為其難地走在黑崎一護的旁邊也進了城。看著露琪雅有點為難的反應,黑崎一護笑著說,

        「我可吃虧了。還沒娶老婆就已經有老婆了。啊~~~~」

        話還沒說完,就被露琪雅大力地踩了一腳,四楓院夜一和浦原喜助在後頭笑了出來。

        一行人就這樣被黑髮戰士領進了城裡。

        儘管病房裡的簾子、床單、枕頭及棉被都是暖色調的橘,依舊無法溫暖空氣中冰冷刺鼻的消毒水味。單人的病房中,沒有家屬的陪伴,躺在床上的病人雙眼緊閉,臉頰蒼白無血色;原本柔順的黑色長髮,現下沾著沒清乾淨的血污沾粘在一起,失去光澤。露出被單外頭的雙手及頭部,似乎沒有什麼重大的傷勢;但若仔細看,從頸部開始往下,也許一路延伸到胸膛、下腹,都包覆著紗布。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早已變成深褐色的大片污漬。

        病房裡,除了機器發出規律空洞的嗶嗶聲外,再來就是得要很仔細聽,才能聽出來的淺淺呼吸聲。只有在固定的時間裡,才有護士進出查房,量血壓跟施打藥物,偶爾調整點滴的速度。

        病床尾掛著的病歷表上第一行姓名,黑色簽字筆寫著大大的『朽木白哉』。

        直到今天為止,都沒有任何人來照顧跟探視。

        走進Újszülött(烏依斯列特)城(黑髮戰士告訴四楓院夜一的)後,除了四楓院夜一和浦原喜助夫婦外,所有人都突然能夠聽得懂黑髮戰士所說的語言。原本走在朽木白哉前方的黑髮戰士領著大家停在一個像是王宮大門的地方前,轉過身對大家說著。

        「王后有特地交代,當王及司法大人夫婦重新回到王城時,必須要自我介紹。我是王的貼身侍衛隊隊長,檜佐木修兵。」

        檜佐木修兵對朽木白哉、黑崎一護和露琪雅鞠躬。朽木白哉一行人還在為突然能夠聽懂眼前這位,自稱是檜佐木修兵的男人所說的語言而感覺訝異。反而是原本聽懂古匈牙利語的四楓院夜一無法聽見他所說的話。

        「先生,你方才說什麼?」四楓院夜一側著頭看著檜佐木修兵問著。

        「這位女士及先生,你們不屬於這個世界,我必須讓你們離開。」檜佐木修兵很對著四楓院夜一及浦原喜助鞠躬。

        之後,就像是吸入了麻醉性藥物般,兩人雙雙癱軟在地。露琪雅看著他們驚叫著,

        「你把他們怎麼了?」

        「夫人,他們不屬於這個世界,無法在這裡長留。我必須將他們移往安全的地方。」

        檜佐木修兵雙手一拍,馬上出現兩位侍從,將四楓院夜一及浦原喜助夫婦倆人送上馬車離開。

        「王后呢?」朽木白哉從進入城內開始,就希望能夠見夢中出現的紅色人影。

        「王,王后在寢宮裡。」檜佐木修兵低著頭回答朽木白哉的問題。

        「王后知道各位一定有很多問題要問他,他在寢宮等候大家。請隨我來。」檜佐木修兵領著朽木白哉一行人,往王宮深處走去。

        「我好像來過這裡。」露琪雅一邊走,一邊看著四周。

        從進入這座城開始,就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從腦海深處湧出。一草一木,四周的景色和身邊站著的男人,也是在陽光下閃耀著橘色的光芒。而在自己前方行走的,是自己敬畏的兄長,親生大哥。

        「大哥?」露琪雅看著朽木白哉的背影,脫口而出的話。

        在朽木白哉回頭看露琪雅的同時,有什麼東西排山倒海地湧入腦海中。是過往的記憶,五千年前的記憶。露琪雅靜靜地看著朽木白哉身上的現代休閒服裝緩緩地轉變成純白色亞麻連身長袍,胸前及手腕浮現手工細緻精美的純金飾品、頭上帶著象徵無上尊貴的王冠。

        「露琪雅,有什麼事嗎?」黑紫色的眼瞳,閃耀著美麗的光芒。

        「大哥,你想起來了嗎?」朽木白哉並沒有回答露琪雅的問題。

        看著一同變身,換穿一樣純白色亞麻長裙的露琪雅,和站在一旁經驗自己重重考驗才順利與自己的妹妹結為夫妻的司法官,黑崎一護。朽木白哉知道他什麼都想起來了,關於Újszülött(烏依斯列特)島上的一切;他對著露琪雅輕輕地點點頭,現在,他想要馬上看見就算間隔了五千年,也無法忘記的人。

        他的王后,阿散井戀次。

        不用侍衛長帶路,朽木白哉快步地走入熟悉不已的寢宮;這條路在五千年前活在這世界上的每一天,都要走上好幾回。

        推開寢宮大門,一切都沒有改變。進入門裡的一花一草,都是自己和戀次一起親手栽植與照顧,庭院的擺設、走廊的裝飾,都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只是沒有往日聽到開門聲而出來迎接的那道紅色身影。

        朽木白哉走入房裡。雖然接近正午時分,土造的宮廷建築還是保持著一定的涼爽溫度;尚未拉起的床簾,隨著不時吹進來的涼風飄盪。

        透過垂下的床簾,隱約可以看見床上躺著一個人,紅色的長髮垂落床邊在一旁的地板上蜿蜒出美麗的圖騰,偶爾吹過的風帶起幾縷紅絲飄逸著。

        朽木白哉放輕腳步,緩緩靠近。伸手掀開簾子的那一瞬間,他倒吸一口氣。

        安穩躺在床上的,是一具早已乾枯的白骨,還套著連身的白色亞麻長袍,額上掛著紅寶石墜飾,胸前、手腕部位則是套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飾品。

        那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影?在那裡?人呢?

        「檜佐木修兵,王后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朽木白哉無法相信眼前看見的景象,他憤怒地轉過頭對著侍衛長檜佐木修兵大聲說著。

        「大哥,小聲點,大嫂在睡覺呢!」露琪雅拉了拉朽木白哉的衣角,小聲地說著。一旁的黑崎一護也對著朽木白哉點點頭。

        「王請息怒。王后從您離開後,就一直沉睡著,直到現在。」侍衛長檜佐木修兵也壓低聲音小聲地說著。

        沉睡?直到現在?

        朽木白哉不解地看著身邊的人。床上那有他們所謂的王后跟大嫂,而是一具早已乾枯的白骨,雙手交疊著擺在床上,如同被誰整齊安放著一般。他轉頭看著身旁的露琪雅、黑崎一護和檜佐木修兵,看著他們對自己不可思議的表情感到不解時,朽木白哉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不……不……你們都沒看見嗎?沒有王后,沒有戀次,只有一具白骨,白骨呀!」他喃喃地說著,不斷重覆一樣的話語,站立著的身體開始搖擺。

        「大哥大哥,你冷靜點!」露琪雅慌張地扶著站立不住的朽木白哉,黑崎一護也在一旁幫忙著。

        「王!王!」

        朽木白哉只覺得天旋地轉,耳邊一陣轟隆隆,眼前開始發黑,然後就掉入了一個無底的黑洞裡。

        不斷掉落。

        猛然睜開眼,對於外界的強烈光線無法適應地又瞇起了眼,朽木白哉瞇著眼環顧四周。眼睛還沒發揮作用判斷所在地,鼻子就已經嗅出了所以然。

        是在醫院吧!很濃的藥水和消毒水的混合味。

        身體很重。朽木白哉動了動左右手,發現雙手都插著點滴、綁著繃帶。微微動了動頸部,僵硬極了。隱約看見身上也纏了不少繃帶,一路延伸至被被單蓋住的地方。

        無法動彈。朽木白哉只能看著純白色的天花板。想起了夢中純白色亞麻布衣著,和鮮艷的紅色長髮。

        應該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一個悲多於喜的夢。一個比現實還要現實的夢。

        病房的門打開了,朽木白哉艱難地轉過頭,看見推著藥品車走進門的護士小姐。

        「啊!你醒過來了!」黑髮的護士小姐張著同樣黑色的大眼睛,驚訝地說著。

        「等我一下,我去叫醫生過來。」

        護士小姐說完話,就將藥品車往門口內擱著,轉身走出去。

        「醫生,2015號房的病患醒過來了!」

        朽木白哉聽著護士小姐的叫喚聲,覺得這個聲音好熟悉,是誰呢?不久,護士小姐又走進門,將藥品車推到病床側邊,開始幫朽木白哉量血壓跟脈搏。朽木白哉看著護士小姐掛在左胸前的名牌『露琪雅』。

        露琪雅!!

        還來不及在腦中反應,就聽見門外傳來一個男性的聲音。然後朽木白哉被一陣紅色耀眼的光芒刺得眼睛都睜不開。

        「露琪雅!跟你說過很多次了,要將病房門關起來,如果病人在換衣服或洗澡,不都被看光了!」

        「啊!是!我下次會注意。阿散井醫生。」露琪雅一邊讀著溫度計,一邊吐著舌頭說著。將溫度計放回藥品車,再換上新的點滴後,就推著藥品車離開。

        臨走前沒有忘記關上病房門。

        「朽木先生,剛醒過來會有些四肢無力和沉重感是正常的。因為你已經昏迷了十天,雖然有固定施打營養劑,還是會出現肌肉退化的現象。」被稱作阿散井醫生的男人,細長的眼正仔細閱讀著床尾的病歷,並在上頭沙沙沙地寫著記錄。從進門開始,都沒有正眼看過病床上的朽木白哉一眼

        朽木白哉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著這位紅色長髮的醫生,不斷輕輕折動著自己的四肢,和檢查外傷。然後,朽木白哉感覺觸摸到自己身體的雙手,醫生修長的雙手有些顫抖。

        「戀次。」朽木白哉握住放在自己胸口的手。自己的手還無法自由掌握,但是還是能夠將對方的手給包握著。

        「白哉。你醒過來真是太好了。」阿散井戀次低著頭,咬著唇悶聲說著。

        「我回來了。」朽木白哉將頭靠上阿散井戀次的頭,輕輕地說著。

        十天前,朽木白哉領著一隊研究隊到澳大利亞西南方的奧古斯塔,準備進行海底古城Újszülött(烏依斯列特)的探勘,卻在前往奧古斯塔的路上,遇上了嚴重的車禍。

        車上二十三位研究隊隊員,當場死亡的有十位,其中兩名正是朽木白哉的親妹妹朽木露琪雅和她的醫生男朋友黑崎一護;而同行的教授四楓院夜一和浦原喜助重傷陷入昏迷,卻也在昏迷三天後甦醒過來。而只受到些許挫傷及輕微骨折的朽木白哉卻昏迷不醒,被澳大利亞的醫院以特別醫療事件緊急送回國內。

        身為研究隊專屬醫生之一的阿散井戀次,原本也要一同出發,卻因為臨時的重大手術安排延遲了幾天;不但逃過死劫,還親自在醫院頂樓的機場迎接遠從澳大利亞飛回國內的專機。

        儘管病床上躺著的是自己的戀人,死去的是自己的好友和親人,阿散井戀次還是忍著悲傷的情緒處理後續的事務。

        然後只有等待。等待朽木白哉清醒過來的那天。

        「偉大的太陽神,賜予我族豐富的資源,帶來豐盛與繁榮……」

        連身的白色長袍,頭上、胸前及手腕都帶著手工細緻精美的飾品。一頭美麗紅髮柔順地服貼在身後,已經很搶眼的紅髮上,只戴著純金色的環,繞過描繪著墨色刺青的額,額的正中央垂著一個,紅寶石墜飾。在神殿大門前,就像一團燃燒的火燄,舞動著火紅的妖魅。胸前、手腕裝飾手工精美的黃金飾品。

        朽木白哉認真聽著身邊和自己穿著同樣服裝的紅髮愛人,朗誦著紙草上的文字,他們併肩緊靠的手交握著。阿散井戀次微笑著對著站立在他們面前的神祇,一字不漏地將紙草上頭的祭文,用他特有帶點沙啞低沉的聲音朗讀一遍。讚頌著神祇的偉大,稱揚王的英明。

        然後,將紙草卷放上神祇面前的天平上,朽木白哉則是掏出自己左胸口的心臟,輕輕放上天平;天平輕輕地搖擺幾下後停住。

        完美的平衡。

        神祇微笑著打開身後的大門,柔聲地說著。

        「孩子們,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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