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莫忘夜談

我大學時讀的學校依山而建,要想上課得先爬坡,上學好比登山健行,學校後方幾乎都包圍在墳墓群中。

畢業後,我把母校的特點拿去寫《沐屋奇譚》這部小說了,這是後話,此處不提。

靠後山的教室,只要是樓層高一點的,朝山的那一邊窗戶一打開就能看到一整片陰宅。

那景色感覺很難形容,就像是走在台北街頭看著櫛比鱗次的住宅與辦公大樓,東方傳統和西洋十字架什麼風格的陰宅都有,經歷的年歲也大不相同。

有些墓,一看就知道是新造的;有些墓,破敗草長,連磚都褪色了。

休息時間看著看著,就覺得歲月荒涼,人生數載寒暑不過浮雲一瞬。

住宿舍的同學更把後山戲稱為夜總會,陰陽兩界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

大三那年,我和幾個同學一起去住宿舍的同學房裡趕分組作業。

難得到宿舍當然要參觀一下,搞定作業之後大概是晚上七點多,同學領著我們在走廊之類的公共空間四處走走,看看住宿生共用的衛浴設備什麼的。

學設計的都有職業病,聚在一起等於一堆神經病。

我們像劉姥姥進大觀園,看什麼都新鮮,連浴室的蓮蓬頭設計感不佳、外型不夠美觀、應該如何改進再扯東扯西都可以瞎說半小時。

後來看時間晚了,我們終於收拾東西打算回家,臨走之前還特別繞去看傳說中鬧鬼的那間房。

具體是怎樣鬧鬼我也不太清楚,只記得那間房間沒人住完全空著,門鎖壞了也還沒修。

同學大著膽子打開門,除了空蕩蕩的室內空間,我什麼也沒看見。

大部分的校園鬼話都是這樣吧?

你說我說他說,但若要真計較誰有看見?在哪看見?看見什麼?只怕查個三天三夜也查不到。

我印象最深的,是同學打開那扇門的瞬間。

透過窗,我看到滿山一個又一個緊密相鄰的墳墓,在月色與街燈下泛著昏黃。

畢業後多年,我總會想起那一幕。

這些人,安安靜靜躺在這樣偏僻的地方,任憑生前叱吒風雲或窮困潦倒,如今不過盡付塵土,墓大或小,再無分別。

我也總會想,棺木中那一顆又一顆不再跳動的心,是不是還有牽掛的存在?

如果有,那該是多麼濃烈的情感?

至死莫忘。

上一篇回作家的PO下一篇

回應(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