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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猞猁》

      天色將暗,遠處升起渺渺炊煙。

      微風吹拂,草叢輕輕搖晃,忽見草尖劇烈晃動,叢中探出一物,其貌似貓似虎,未待看清,便不見身影,只見黑影往炊煙處飛掠。

      楚靈燁飛速往炊煙處靠近,眼前出現一個個圓頂帳篷,於中間空地,人們升起火堆,架著或牛或羊,圍繞著火堆席地而坐,楚靈燁就於帳後靜靜觀看。

      青年走過棚帳,恰見楚靈燁蹲坐於帳後,眼中閃過驚喜,對其招手:「小猞猁,你來了,可食過晚膳?今日是祭火節,族中準備許多美食,待我去取些肉及馬奶來。」

      語畢轉身飛奔向篝火,期間與族人嘻笑玩鬧一陣,取了牛羊及馬奶,回到帳後。「快吃吧!」

      猞猁見他回來,身後尾巴輕擺動,眼中閃過回憶,過往浮現在眼前,好似剛過不久。

      從前,也曾有人如此待牠,在見到牠時露出欣喜,為牠取食物來,現如今那人早已成了一捧黃土,自那人離世後,牠有多年未出現在人前,與眼前這人相識只是意外。

      「阿燁,你以後別再來了,回到草原上吧。」   阿古達木輕撫靈燁背椎,「這麼多年我雖是小心翼翼,卻也難免被人發現,尤其我現今已成大汗,有許多人盯著,你若來找我太過危險。」且這麼多年過去,你卻未曾長大,仍與初見般是只幼崽的小猞猁,倘若被人發現該要如何?

      自此之後,靈燁不再頻繁靠近帳篷找阿古達木,只偶爾會在他能看到的地方閃現,讓他驚喜之餘不免感到緊張,內心深處還帶著隱隱失落,明明是他將猞猁趕離,現在卻又因為牠的疏離而失落。

      久之,阿古達木見猞猁除自己外,未曾被其他人發現,偶爾也會在灌木叢中放點猞猁喜愛的食物,卻未能與猞猁再次近距離相見,如此維持了數十年,於近幾月,灌木叢中不再出現人類放好的食物,大帳外也不再出現阿古達木的身影。

      猞猁圍繞在大帳周圍多日,終在無人處化做人身,是一位年約十歲的女孩,女孩無視帳前守衛直入帳中來到床邊,床上躺著的人已老態龍鍾,牠聲線平淡無波道:「洱厲,汝大限將至,吾今來送汝一程,感念汝從前的陪伴。」

      聽見床邊聲響,阿古達木睜開雙眼,眼前女孩他未曾見過,然他卻知道對方是誰。在聽見女孩喚他名字時,他心神稍恍惚。楚洱厲這名字,他已許久未聽見了,在聽完她的話以後,他忽然釋然一笑,堅持了多日的那口氣,終於放下,雙目含著不捨緩緩闔上,過往種種一一浮現在眼前……

      看著眼前人漸漸斷氣,靈燁眼中浮起淡淡水氣,終是相伴數十載,即便曾經因他將自己趕走而生氣,可在人離世時還是會傷心,人類的壽命,終究比妖短太多了。

      牠轉身離開帳篷,化回原身奔向草原深處,耳中似還殘留少年清朗溫和的聲音。

      「小捨猁,汝就隨孤同姓楚吧,至於名字……取作靈燁可好?如靈般無影,取靈字;汝耳尖似火,便取燁字,火盛貌1之意。」從此,小猞猁也有了自己的名字。

      彼時,他還只是個太子,喜漢人文化,為自己取作楚洱厲,其本名為阿古達木.喀楚特,是以,楚靈燁還有個名字叫:「靈燁.喀楚特。」

<完>

註1:選自《集韻·入聲·緝韻》:「燁,火盛貌。」意思為:火光盛大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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