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羽腦袋亂哄哄的，過量的幸福在血液裡橫衝直撞，燒盡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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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她夢寐以求的嗎？如果暫時遺忘他們的身份問題，至少在這一刻，她該感到開心的。但黃曜曦的話在林文羽腦中盤旋，回想了兩遍，她又感覺出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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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喜、喜歡我嗎？」儘管緊張到微微結巴，林文羽還是努力問出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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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在一起，這就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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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一涼，「當然重要，如果只有我覺得快樂，就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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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給不了妳喜歡，我唯一能給妳的，只有交往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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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眩般的幸福感緩緩褪去，晚風拂過林文羽發燙的肌膚，格外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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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啊，他並沒有喜歡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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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這種事情本就是無法強求的，但為什麼她此刻還是這麼難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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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林文羽努力撐出一抹微笑，「我之所以會被你的創作打動，就是因為那是你發自內心想做的，我喜歡那個自由自在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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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曦的眸光沉在暗影裡，沉默以對，林文羽探手撿起滾落的木料，把它舉到黃曜曦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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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這朵玫瑰，我想先自己刻刻看，是因為如果我開口向你要，不是你自己想送我的，意義就不同了。你的喜歡也是，我不希望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才答應當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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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哪天妳不喜歡我了，妳是不是就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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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上黃曜曦的眼睛，胸口的酸澀和愛戀交織膨脹，像飲料瓶裡晃動的氣泡肆意翻滾，竄向無邊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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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曦眼底的痛苦如此清晰，林文羽抬起仍被他緊握著的手，低下頭，輕輕吻在他帶繭的指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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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怕我離開嗎？但我喜歡你，不是為了讓你離不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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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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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是因為喜歡你、想讓你快樂而已。我會毫不保留地喜歡你，喜歡到哪天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你想起我的時候，還是能感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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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曦眼尾泛起不易察覺的紅，林文羽對他笑了笑，第一次向他張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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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一秒，然後小心翼翼，又無比珍惜地擁她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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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屏住呼吸般安靜下來，他們只聽得見耳邊彼此的呼吸聲，心臟靠著心臟，輕飄飄的感覺，像在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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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後，下班的辦公室裡，黃曜曦重新拿起了雕刻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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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大多時間雕的人是林文羽，黃曜曦耐心地從怎麼握刀，怎麼順著木頭紋理雕出粗胚開始教起，林文羽學得很認真，但總是無法掌握玫瑰的立體形狀、刻出的粗胚輪廓四不像，忍不住小小地發脾氣道：「怎麼這麼難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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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空間感可能不太好。」黃曜曦忍不住笑，「沒事，慢慢練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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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另一塊廢料，刀尖靈巧擺弄，沒一會就刻出一朵花迷你的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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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傳來腳步聲，艾琳打著呵欠走進來，後面跟著黃曜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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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怎麼還在？開會開到我快睏死了，趕快都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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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站起身，放下粗胚，「本來是在等妳跟我說新餐廳的籌備待辦，但可以明天再討論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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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忘記，幸好妳跟我說。」艾琳遞給她企劃書，「新概念店的主軸訂下來了，我想說不定可以接洽幾位知名藝術家來合作店內佈置，曝光上更有亮點。名單妳看看，我特別喜歡一位，他是藝大雕刻系的教授，作品大多用漂流木雕刻，和我們的概念店強調取材自然的特色很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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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心裡一動，接過資料一看，手不由自主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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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地，艾琳探頭對黃曜曦說：「執行長和我說過你喜歡雕刻，這是接觸相關人士的難得機會，交給你去聯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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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文羽的印象中，也許是因為黃母的極力反對，她總是先入為主覺得執行長不喜歡黃曜曦的興趣。不只林文羽，黃曜曦也愣住了，「我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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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比他更困惑，「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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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曦正要開口，林文羽搶先說道：「我近期工作有空檔，我來聯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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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初看了她一眼，林文羽無暇理會，目光小心翼翼滑過黃曜曦，他毫不知情，只是關切道：「妳已經這麼忙，讓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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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自己也有這麼多事情，這我來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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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曦沒有堅持，「好，妳自己小心不要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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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藉口要去茶水間洗杯子，先快步走出去。整層樓靜得連空調的聲音都能聽見，她站在洗碗槽前，看著水流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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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的不安節節升高，林文羽不斷說服自己，黃曜曦不會知道的，事情畢竟已經過去快一年，只要沒有人刻意追查，這個秘密會永遠被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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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猛然響起聲音：「那位教授，是黃曜曦原本錄取的那間學校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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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嚇得一抖，轉過頭，黃曜初悠哉地靠在水槽邊，直直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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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突然問這個幹嘛？我已經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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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避開黃曜初的視線，他自顧自說下去：「我只是突然想到，妳不想讓他們接觸，是不是因為其實，他不知道自己有被錄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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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掐緊手指，避開他眼光自顧自沖洗掉泡沫，「你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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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我幫他分擔其他工作，讓他有空去和教授交流好了，畢竟他這麼喜歡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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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多管閒事。」林文羽心煩意亂，轉過身，差點撞上往前站了一步的黃曜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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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我自己去問問他，當年他收到什麼錄取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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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一瞬的遲疑已經給了黃曜初答案，他笑意越來越深，轉身要走，林文羽一把抓住他，「你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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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初一臉無辜，「妳們瞞著他這種事情，我是他哥，不能看著他被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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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收緊手指，低聲道：「拜託你，不要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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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初抬手扣住她揪著衣服的手指，輕輕拉下來，「那妳答應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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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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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收到的教育是，只要目的達成，手段是什麼都不重要。」黃曜初依然是笑笑地，扣著她手指的動作輕柔得像在玩笑，「黃曜曦可以給妳什麼呢？比起他，我可以帶妳到更遠、更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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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幾秒後，林文羽用力抽開手，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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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我喜歡他，不是因為衡量他能帶給我多少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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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起杯子轉身就走，回到位子上時，艾琳已經離開辦公室，只剩下黃曜曦已經收好東西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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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看她收好東西後，黃曜曦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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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他們始終沒有再談起交往的事，但此刻看來，黃曜曦並沒有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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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望著他懸在空中的手心，猶豫片刻，緩緩搭上手，任由他牽著她走出去，和黃曜初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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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電梯後，林文羽終於忍不住開口：「黃曜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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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輕應一聲，久等不到林文羽回應，回過頭，「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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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柔和的神情，林文羽哽在喉中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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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握緊黃曜曦，此時此刻除了手裡的溫度，她什麼也不願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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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想被發現交往會有什麼後果，也不去想黃曜曦是以什麼心情握住她的手，只要知道他正在她身邊，和她一樣珍視相處的時光，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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