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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_帶你走

      她壓低聲音問道:「妳看到一開始的錄取名單了?」

      林文羽想起下午興高采烈發去的祝賀訊息,藏不住語氣裡的失望,卻又不敢表露憤怒,只是輕聲回應:「我們......真的非常努力地準備了。」

      黃母嗤笑一聲,「我打點學校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還要謝謝妳幫他準備自傳,我才可以趁機把他塞進另一間學校的特殊選才錄取名單裡。」

      林文羽心裡有個聲音告誡自己不要再多管閒事,卻還是忍不住問出口:「既然反對,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拒絕他?」

      黃母眼神悠遠,靜靜道:「要摧毀一個人的夢想,不是禁止他去做,而是讓他嘗試後,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完成夢想的能力。唯有如此,我才能讓黃曜曦徹底死心。」

      毛骨悚然的壓迫感像隻巨掌掐緊林文羽喉嚨,她喃喃道:「妳這樣做,曜曦會很難過的。」

      黃母眉頭緊鎖,一直刻意壓低的聲音也激動起來,「妳以為我喜歡看我兒子難過嗎?但一時的難過沒有一輩子的前途重要。我在他身上花了這麼多心血,他可以不管後果,我身為他媽媽、身為黃家的媳婦,我不能不管。」

      林文羽抿緊嘴,往後退了一步,黃母馬上抓住她手臂,嘶聲警告道:「妳不准跟曜曦說。事情已經成定局了,如果妳告訴他他曾經有過機會錄取,他只會更傷心。」

      黃母說得沒錯,但林文羽咬緊牙不想承認。如果接受她的邏輯,那些和黃曜曦一起關在房裡埋頭努力的時間,又算什麼呢?

      連那天他眼裡閃閃發亮的光芒,都被抹去了意義。

      看她依然不回答,黃母收拾好情緒,換了個閒聊的口吻說:「我聽曜初說過,妳靠打工賺生活費,過得很辛苦。上大學後曜曦會開始去公司實習,妳有沒有興趣以秘書的身份去幫他?我可以開給妳月薪的報酬,以學生來說,妳絕對找不到更好的工作。」

      林文羽望著黃母妝容精緻的眼睛,心臟像被一隻手揪起緩緩扭緊,「我也只是個學生,我能幫他什麼?」

      黃母的視線轉向窗外,高樓外的微涼夜色浸泡著無數燈火,因為樓層太高太遠,連帶燈火也是朦朦朧朧,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很久以前我剛來到這個家,我就知道,這裡的人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我公公不喜歡曜曦他爸,我們家唯一可以翻身的機會都在曜曦身上。我要你幫他瞞著公司的人,不要讓他們發現他的閱讀障礙,如果能輔佐他贏過黃曜初,那當然更好。」

      林文羽看著黃母眼裡執著的狂熱,艱難地搖頭,「我做不到,我沒辦法眼睜睜看他做不喜歡的事情。」

      黃母笑得意味深長,「但妳這些日子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嗎?妳幫我逼他念書,也幫我陪他和同學出去。如果妳拒絕,我會立刻找其他人來代替妳。妳是聰明的孩子,應該算得出利弊。」

      房門打開的聲音打斷兩人對話,黃曜曦隨意套著寬大的連帽外套,低頭拎著一袋東西往外走,黃母馬上揚聲問:「你要去哪裡。」

      黃曜曦像沒聽到一般逕自出了門,林文羽心一緊,正想追出去,又停下來回頭覷一眼黃母的臉色。      

      黃母站在原地,緊繃的神情裡竟依稀含著哀傷,幾秒後才淡淡說:「我怕他出事,妳陪他出去走走吧。」

      「妳不擔心我會趁機告訴他?」

      黃母淺淺一笑,「我不怕他難過,但妳怕。所以,妳不會說的。」

      林文羽心口像被猛然一擊,咬一咬牙,轉身追了出去,一邊跑一邊想,才不是這樣。

      她才不是善良地不想傷害黃曜曦,她只是自私,捨不得工作優渥的報酬,又想在黃曜曦面前當個好人,滿足一點小時候她無力幫助媽媽的愧疚感。

      她為了站在晨曦裡手拿作品的男孩心動,是嚮往,是憐憫,還是別的什麼?

      如同現在,她又是為了什麼,才會這樣不顧一切奔跑。

      黃曜曦比她早搭電梯下樓,林文羽急得直戳按鈕,腦中冒出很多荒謬的戲劇化猜測,擔心深受打擊的黃曜曦一時會想不開,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電梯好不容易到了一樓,門還沒全開她就急著擠出去,跑向警衛室,警衛不等她問就伸手指了一個方向,「監視器拍到他往社區子母車那邊走了。」

      林文羽喘著氣道謝,馬上衝過去,正好在黃曜曦揚手要把整袋物品拋入前趕到。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黃曜曦訝然回眸,「妳怎麼來了?」

      林文羽按著胸口小跑過去,氣息激盪在胸口內,「你要丟什麼?該不會是你的作品吧?」

      黃曜曦撇過臉,語氣生硬起來,「不夠好的東西,本來就該丟掉。」

      林文羽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手腕,「不如送我,好不好。」

      黃曜曦揚起的手停駐半空,林文羽指尖正好他貼著脈搏,溫度彷彿跟著心跳流入他的體內,熨貼了他乾枯冰涼的血。

      「你覺得不好,但是我很喜歡。」林文羽小心翼翼,眼睛一眨不眨仰望著他,「所以送我當禮物,好嗎?」

      黃曜曦愣在原地,握著袋子的手指不知何時被林文羽一點點扳開,她力氣不大,他卻不敢太過用力,怕傷到她的手,只能任由林文羽把袋子拿走。

      兩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林文羽腦中忽然冒出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雖然不可理喻,但有何不可?

      他們這一天過得夠糟了,人人都有從生活裡小小逃離的權利,尤其是滿腔熱血快被現實碾碎之際。

      在黃曜曦的凝視下,林文羽突兀地開口:「要不要去兜兜風?」

      他難得露出錯愕神情,「現在?已經有點晚了。」

      「對,就是現在。」林文羽舒展了眉頭,襯著夜色,笑容分外燦爛。

      「我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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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壓線更新

這樣我連兩天更新了(很容易滿足

謝謝看到這裡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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