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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妳 (01)

      「妳和學生見過了嗎?」易知笙和樊棠圍在桌子旁,享用剛出爐熱騰騰的煎餃,咬下一口,裡頭還冒著熱煙。

      「還沒,嗚嗚……燙、燙、燙。」樊棠被煎餃內餡流出的湯汁燙的直咂嘴,拿過旁邊的冰奶茶吸了一大口,咀嚼沒一會兒便直接嚥下,「今天第一次見面,還第一次接學生!搞得我有點緊張。」

      「別擔心!我們的棠棠是用實力說話。」易知笙左手握拳替她打氣,「妳一進門,就直接拿琴對著學生父母彈一首赤壁,嚇死他們。」易知笙故作一邊彈柳琴一邊假裝前面真的有學生父母,起身演示如何有氣勢的演奏。

      「噗!咳、咳……」樊棠一個憋不住,險些將剛送進嘴裡的食物噴出來,「謝謝笙笙認可我的實力,但我感覺我這樣做會被趕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易知笙也隨之笑了出來,樊棠了解易知笙是故意逗弄自己,不讓緊張的情緒影響第一次教課。

      「妳呢?」樊棠問道,「和娛華簽了以後怎麼打算?和你哥在同一間公司也不會太孤單。」

      「目前打算讓我去德國那邊進修作曲半年或一年,教師的費用公司會幫我承擔,生活費和伙食費就是要自己花錢。」易知笙從書桌拿起DM遞給樊棠。

      「不錯欸,是位名師,而且學費還是公司出,可以去試試看,不上課還能到處玩玩。」樊棠視線淺淺掃過上面的簡介,風光照確實吸引人,余光瞥到易知笙頗為苦惱的神情,眉毛一挑問了句,「妳還在考慮啊?」

      易知笙掩面不好意思地說,「畢竟人生地不熟,我還不會德語,英文好像在那裡也行不通,想想就有點害怕。」

      樊棠捲起DM,對著易知笙的頭匡匡就是兩下,試圖打醒眼前還在躊躇不前的人,「這不是重點好嗎!語言不行比手畫腳總行了吧!」

      「啊!啊!」易知笙委屈抱住頭,「我也沒說不去……德國欸,去的還是萊比錫,怎麼可能不去。那是奧爾茨最喜歡的地方,我想去嘗試奧爾茨走過的道路,看過的風景。」德國的煙雨濛濛、詩情畫意的古城區,她沒有一項是不嚮往。

      奧爾茨是著名的天才音樂家,也是易知笙的恩師,可惜天妒英才,年紀輕輕便因病去世,在音樂界不僅留下了許多著名作品,還有另外一名天才學生易知笙。

      「這樣才對!等妳學成歸來在和我分享分享。」樊棠滿意地往後靠在椅背,捲起的DM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肩膀。

      「妳呢?棠棠妳去嗎?」易知笙搭上樊棠的手臂問,「妳不是也喜歡作曲,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我?我去幹嘛?我又不是妳們公司的,我去誰給我出錢?」樊棠聞言笑道,看到易知笙的表情,樊棠又補了句,「他們確實也想簽我,但沒有成績前,我不會領到任何一筆薪水,我沒有時間去賭,我現在就需要錢,知笙妳知道我的家庭狀況。」

      「我沒資格任性只顧自己。」

      易知笙的情緒明顯低落,她這是在心疼自己,樊棠起身走到易知笙身旁,擁住對方,摸摸她的頭,「妳呢,就是西天取經的唐僧,學到什麼在傳授給我,那我也算是去了一半對吧,妳再把一些風景照傳給我,那我就是去了三分之二耶。」

     

      大三下學期的他們,已經要開始為之後的人生做考慮。

      易知笙以創作型歌手簽了一家經紀公司,娛華公司給旗下藝人很大程度的創作自由,能讓易知笙盡情地去搞自己想要的藝術創作,易知笙也是看中這一點才簽了約。引薦易知笙去娛華和公司顧問是同一個人,易知笙的大學指導老師,嚴悅。另外一個好友汪沁瀾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而自己的目標很簡單,錢越多越好。

      有了錢,生活才會有起色,有了錢,才能隨心所欲做想要的事情。

      宿舍門打開,屋內的兩人同時望向門口,見是另外一個室友回來,樊棠開口道,「回來啦。」

      來人只低沉「嗯」了聲,無精打采的模樣像是通宵玩瘋,整個精氣神都被吸走。走近樊棠時,滿身的酒氣薰得樊棠抬手對著空氣揮兩下,散掉周遭的酒味,「姜瑀妳是喝了多少,滿身酒氣。」

      姜瑀回過身手比了個二,「不多,就兩升生啤。」她倚在床下的梯子,緩一下勁,易知笙給她拿了顆解酒藥和一杯水,姜瑀接過杯子,敬酒似的舉杯,「謝啦。」

      自從姜瑀停學恢復回到宿舍後,在抽屜裡放解酒藥已經是五二四號宿舍的習慣,姜瑀是樊棠她們大一入住時,同個宿舍犯了校規的大二學姊,停學一年後,便降級和她們同一屆。

      「妳不洗澡嗎?」見姜瑀吃下藥,準備爬上床鋪,樊棠問道。

      姜瑀擺手,「不了,想睡覺。」

      「臭不死妳。」樊棠先是吐槽一句後和易知笙互看一眼也沒再理會姜瑀,反倒姜瑀突然從床上彈起向易知笙比了個單指手槍的手勢,笑著道了句,「啊!恭喜妳啊,簽了公司,妳也是,接了學生。」手指也不忘指向樊棠,說完又倒回床上,「大家都有好好地生活著呢。」

      同間寢室一年多了,她們還是摸不准和這位「學姊」該如何相處,但情況也比姜瑀剛搬回來那一陣子好的不是一星半點。那幾個月鬧得雞飛狗跳,汪沁瀾沒少打架,易知笙沒少勸架,而自己沒少觀架順帶拱火,現在反倒汪沁瀾和姜瑀混成酒友。

      樊棠埋頭繼續吃剩下的早餐,等等還要再複習一下課程,她接了一對雙胞胎學生,下午兩點就要到雇主的家理。

      這是樊棠第一次作為家教授課,她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差錯。對方開了一個小時八百的鐘點費,對於一個只是大三國樂系的學生來說,算是價位不錯的聘請,但雇主也是看了引薦自己老師的面子。

      樊棠心裡盤算著,兩位學生各一個小時,這樣每個月起碼有六千多的收入,空閒時自己也能去跑幾個白場,算一算一個月也有三、四萬塊,一部分拿去還醫藥費,另外一部份還可以買些補品給媽補補身子,她最近咳得又更嚴重。

      想起之前還討厭柳琴喊著不練,現在卻巴不得利用柳琴來賺錢,還真是有點矛盾……至少現在,她也有能力扛起家庭負擔,不用讓哥哥一個人面對所有困難,自己只能躲在他人建起的保護房,當個什麼都不知情的溫室花朵。

      下午三點半的太陽不像正中午熱烈,但依舊咬得皮膚生疼。

      易晟晞站在籃球場的邊上,他不同於其他人找了遮蔽處或是陰影處,而是佇立在大太陽底下,任由陽光肆無忌憚的撒在自己身上,他與陽光融合在一起,彷彿四周的光是出自他身上。易晟晞余光瞥到樊棠,她自陰影處走來,從樹蔭踏進陽光的範圍,熱浪糊了視線。恍惚間,樊棠抬首時眉眼神態和易晟晞記憶中幾年前的場景重疊一起。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易晟晞不自覺想著。

      是第一次吃飯和她見面時,還是那日陪她一同去醫院時,還是這三年多以朋友身分的相處,他不知道是在哪個時候,當他回過神來,不自覺地眼神追逐,不自覺地噓寒問暖,不自覺地總會偷偷給她更多的偏愛,自己大概是喜歡上這位女孩。

      也或許在更早,高中例行的朝會上,高三的他在台下看了一次樊棠表演,那是自己第一次看到樊棠。易晟晞那會兒還不認識樊棠,只知道她在台上表演,戴著口罩,只留一雙眼睛低垂,恰如煙雨迷濛,染上秋意。

      樊棠坐在一張木頭椅子上,手撫著弦,抬起頭時的眼神和易晟晞對上,即使只有幾秒鐘的剎那,易晟晞也不禁心道,古人詩中繾綣,恰如美人眼盛惆悵,靜默之間,恍如隔世。

      他認得那時樊棠彈奏的那首曲子,歡快高昂的調子,闡述最不捨的離別,是她和誰的離別?

      「訣別書」

      「樊棠。」易晟晞開口喚了一聲,樊棠朝他揮了下手,小跑步過來,「妳下課了?」

      樊棠說,「嗯,等很久了嗎?」

      易晟晞臉頰曬得微紅,細小的汗珠佈滿額間,易晟晞的眼神一直落在樊棠身上,渾圓的眼睛笑起來時,彎成一個弧度,樊棠拿著琴譜替他搧風笑道,「你不熱啊?怎麼不找個陰影呆著?」

      「熱啊,但太陽曬著我的感覺很舒服。」易晟晞嘴角勾起,那兔子般的門牙若隱若現,和宿舍那位易知笙活像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畢竟也是兄妹,一對兔子兄妹。

      「我去找你就好,非得跑這一趟。」樊棠目光移到易晟晞手中的那一沓紙,再朝他眨了一下眼,暗示著。

      「咳……」易晟晞含笑看著樊棠的舉動,抬起握拳的手,放在嘴前,假裝咳兩聲,抖了抖肩膀,整理下衣領,裝作不經意的將紙張晃過樊棠面前,樊棠朝易晟晞眨了兩下眼。

      易晟晞也不做弄對方,大手一揮,紙張遞給樊棠,「還裝,給妳的啦,妳要的曲譜。」

      「謝啦!」樊棠興奮地接過,紙張有些泛黃,上頭是一些曲樣或是片段樂譜,「哇!這個是真貨。」

      「我的門路,那必須得真。」易晟晞驕傲地仰頭,「我在古玩街和老爺爺掏了一陣子,才給妳掏出的,感不感動。」

      古玩街的奇珍異寶數不勝數,各種稀奇古怪的珍品或廢品都可以在那裡挖著,但古玩有些商鋪水深,還得行內人指引,才不會踩了雷,又丟了錢。

      這一疊紙對於練琴來說沒有幫助,但於作曲而言,可以當作靈感、曲庫。這曲譜也算給自己的作曲興趣添了磚加個瓦,樊棠喜歡作曲的程度沒有比易知笙低,曲譜是樊棠為數不多的小       小收藏之一。

      這一疊曲譜鮮為人知,價格低但就是難找,她挖了很久,也沒挖出個門路,「真多虧有你幫我挖到,謝啦易哥!」

      「我們不要一直站在這裡,我真的要中暑了。」易晟晞問道,「找個涼快的地方坐坐,去吃剉冰?」

      樊棠,「好啊,你特別來給我樂譜了,我請客吧。」

      易晟晞從善如流說,「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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