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又遇見了,獵戶座

「啊!」飯桌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

『你只是壓力太大了…』我探出頭,想確認這個聲音的主人,

『哪可能這麼衰…』

不會吧…

不是吧…

有可能嗎…

「你說你是排球校隊的啊!」她發出尖銳的聲音,

「那你知道鴻杰跟鴻敏嗎!帥慘了啊!!!」他不顧旁人的目光放聲尖叫。

她的小妹們在旁邊吐槽她,也跟著笑的花枝亂綻。

這場景我已經看很多次,也不想再看到了。

『冷靜…』我緊抓住我抖動的雙手,整個人都變得很冰冷。

雙腳則像是陷入泥沼般,動彈不得。

「欸!」他從裡面走出來,正好撞上我。

『……』我呼吸突然變得很困難,轉身想往上衝。

「等等!」他抓住我的手,「你不舒服嗎?」

『拜託…』我眼睛莫名其妙凝結滿淚水,抓住我的他瞬間變得模糊,

『放手…』我小聲地說。

「你沒事吧…」他錯愕的看著我,手抓更緊了。

『放手!』我甩開他的手,『我叫你放手阿!』

「這是怎麼了…」她們一群人從裡面走出來,看見我,有些驚訝。

「碧亞?」大姐頭以茹先看到我。

「怎麼在這裡遇到妳啊!」她表現的一臉驚喜。

「你們認識嗎?」古侍帆說。

『恩…』我低下頭,不敢正眼直視他們,『是我…我大學同學。』

*   *   *

「韓國阿,正好子怡她媽帶她去美國玩。所以就延後了!沒想到居然遇到碧亞。」

她笑得很開心,眼睛孩盯著古侍帆,「我們這群感情很好,在場都單身!」

古侍帆沒看她,反而是盯著我看…

我現在的樣子一定矬到爆炸吧…

我的手狂抖,手心也一直冒手汗。

『我先…』我想要藉機逃跑,卻又被插話。

「啊!」以茹又用她那嗲到不行的口吻,朝古侍帆說,

「等一下是帥哥教練會帶我們去夜遊對吧?」

「喔…」他尷尬的笑了笑,「沒錯。」

「啊!你可要好好保護我們這些單身女子啊!」他笑得像花癡…

「你去嗎?」古侍帆掠過他們,看著我問。

『……』我不敢抬頭。

餐桌上瞬間變的很安靜。

別看我,別叫我,別問我…

我真想消失在這世界上…

「她當然去啊!」阿曄大聲的說。

「她可期待很久了呢!」小梅也附和。

她們兩個同時對我挑眉。

拜託…他們難道沒看到一副快死的樣子,還以為自己在助攻嗎!?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低頭看著一口都沒動的白飯。

「喔,那我們先去整理行李吧!」以茹起身,其他人也跟著起身。

「等等見。」她微笑的拍了我的肩膀。

『恩…』我咬緊下唇。

「你怎麼了?」阿曄這才發現我不對勁,「你們看起來很不熟…」

『沒,』我快速的把眼角的眼淚擦掉,『我們也上去整理一下吧。』

「欸,」我要上樓時,古侍帆又抓住我,「你是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什麼。』我甩掉他的手,跑到房間裡。

『蘇碧亞…』我不停地吸氣吐氣,『你沒做錯…』

『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一直到我們6台機車在民宿前面集合,我都還在碎念。

因為實在太心神不寧,古侍帆說的半句話都沒進到我腦海裡。

「我們走吧。」

「出發!」大家都很有活力的大叫著。

我們6台機車呼嘯在小巷裡。

淡淡的海味瀰漫在空氣裡面,感覺格外舒爽。

唯獨就是後方,她們瘋狂似的笑聲尖叫聲鬧的這街上不得安寧…

大家好像都差不多這時候去夜遊,

當我們騎到比較大條的馬路上,有兩大坨的人群,前面一樣跟著一個教練,混雜到我們的隊伍裡面。

就這樣一路騎到要上坡的地方,那兩坨人突然有些人直直騎了。

終於脫離這一大堆人,我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

「停車停車!」小梅騎在我後面突然狂按喇叭。

『幹嘛?』我回頭看著表情猙獰的他們。」

「跟丟了…」

『蛤?』我看著騎在我前面的古侍帆,不解地又往後看。

「我說,」小梅吞了一口口水。

「那群花癡跟丟了阿!」阿曄探出頭大叫。

『啥!?』

『停車!』我對著前面的他大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風太大的關西,他一直左顧右盼,就是沒聽到我的聲音!

『古侍帆!』我幾乎是用尖叫的,他還是繼續耳背!

不行了!

我將油門催到底,從左邊繞過他,

發現他正拿著大燈照著右手邊的高山。

『停車阿笨蛋!』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騎到他前面橫向擋住他。

「靠…」他緊急煞車,手上的大燈甩了出去。

「很危險欸!你幹嘛?」

『阿對不起…』我好像太不要命了…

『阿不是!』我指了指後方一台車都沒有,『她們跟丟了啊…』

傻眼,我剛剛一個飆太快,又忽視阿曄的體重。

連他們兩個都被拋在後頭了!

「喔?是喔。」他將車停到路邊,回頭撿回他的大燈。

『欸,你騎太快,把客人弄丟了!』

「別擔心啦。」他心不在焉的玩著他的燈。

『欸!』我大叫,卻被他用手摀住嘴巴了。

「你想把梅花鹿嚇跑嗎,」他看了看旁邊烏漆嘛黑的高山。

『你唬我,』我拿開他的手,『這麼黑是要看甚麼?』

「所以要用大燈看阿。」他一臉無奈,「只是因為你害我嚇到,它剛剛摔出去,壞掉了。」

『真假!?』我把他的大燈搶過來,左看右看,把發光的那側朝向自己。

「恩,誰叫你要突然擋在我前面…」他一臉無辜的說。

『我弄壞了嗎…』我打開開關,強光馬上從燈筒射出,刺穿了我的眼睛!

『該死…』我把燈照向他,他放肆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他誇張的扶住肚子,「你太可愛了啦!」

『我瞎了一定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我把大燈丟給他。

「欸!」他小聲的叫。

『甚麼?』我轉身,看到他正拿著大燈往深山裡照。

「你看。」他用燈晃了一圈,我朝光照的地方看…

是梅花鹿!

雖然沒有很清楚,但光照到他的眼睛,明顯的反光。

仔細看能看到牠甩甩頭,左顧右盼一下子,便往裡面跑了。

「可愛吧!」他很開心的左右照著,找著新目標。

我看著他,映著小孩子的淘氣不說,此時此刻又是專業的導覽者。

深深的酒窩又出現在臉上,笑得眼睛瞇成彎彎的月亮。

他真的很享受他的工作吧!

「哪裡呢…哪裡呢…」他小聲的碎念著。

後面那團好像因為找不到梅花鹿,所以下指令要大家上機車,去前面找。

「轟轟…」

一台台機車相繼發動,一個個開啟頭燈,

我一下無法適應刺眼的車燈,而伸出手擋了一下照來的光。

「小心車。」他把我往他拉過去,好險躲過一台原本往這裡衝的車。

我的臉直接撞到他的胸膛裡。

我就這樣呆滯著等機車一台一台呼嘯而過。

最後這裡只剩我們兩個。

空氣像是凝結了,風也不動。

我就這樣聽著他傳來清楚的喘息聲。

我慢慢往後退,離他遠一點,

心臟莫名其妙撞動超大聲!

如果海撲向海岸的聲音不大聲點,我真的會尷尬死…

「別看我,」他深邃的眼看著剛剛的深山,「看那裡!」

他一說,我才發現我從剛剛就一直盯著他看!

『蛤…』我迅速收回眼神,心不在焉地看著他指的地方。

「我一直很喜歡…」他突然說。

『嗯?』我看向他。

「挖啊!」一陣尖叫聲夾雜吵鬧的引擎聲從後面傳來。

我完全不用回頭,就知道誰來了!

「挖…」被載的她跳下機車,往我們這裡衝來。

我下意識往後退了好幾步,讓出了古侍帆前面的位置。

她抬起頭,露出嬌羞的表情,「以茹剛剛迷路了啦!」

「哈哈哈…」它發出爽朗的笑聲應著。

好樣的,被撒嬌就笑得這麼開心啊…

「你都沒把我們顧好…」她輕輕地打了他的肩膀。

「這裡也只有一條路,」他笑,「我不怕你們迷路啦。」

「對了,」以茹像是想到我剛剛跟古侍帆像是在討論甚麼一樣湊得很近。

她果然掩不住好齊心,開口問了,「你跟碧亞剛剛在看甚麼啊?」

「阿!」他笑著瞇瞇眼,「梅花鹿喔。」

「嗯?我也想看!」他露出小女孩期盼著甚麼禮物的反應,撒嬌的說。

不知怎地,古侍帆突然抬起頭,眼眸對上了我。

我迅速低下頭,兩頰瞬間變得火燙。

這才發現,我一直都在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欸!我幹嘛這樣啊!

只見他拿起手上的大燈筒,在烏漆麻黑的深山裡再一次的掃射著黃色大燈。

但找了好一陣子,貌似都沒有甚麼動靜。

眼底蔓延起一陣疲憊感下,我忍不住大大了打了個哈欠。

放肆的舉動引來大家的眼光伺候。

她們見狀,眼神變得不太友善。

以茹還嘖了一下…嗯?我有看錯嗎…

也許是我的錯覺,更有可能是真的。

大家盯著深山看的同時,我仰著頭看著因為沒了光害而佈滿星子的黑幕。

因為太過密集,我已經找不到我想見的那個星座了。

在台北幾乎是看不到星星的。

平凡的生活是如此,即便再平凡裡,也有這麼特別一個故事。

-

2017年8月15日。

一如往常,我們在學校活動中心籌備即將到來的迎新。

而每到下午五點這個大關,大家就會開始躁動起來。

練舞練累的,剪紙剪煩的,睡覺睡飽的,就會開始大吵大鬧。

但這天不一樣。

「冷氣不動了耶。」

大家因為大空間裡突如其來的悶熱開始抱怨。

「啪!」就在說完這句話沒多久,眼前突然昏暗起來。

接著傳來了此起彼落的尖叫聲,並不只是從這個空間傳出的,

整個城市像是陷入瘋狂一樣,大家無不歇斯底里的。

『停電嗎?』我看向另一位總召,只見她一副慌亂的樣子,驚恐的看著我。

我掏出手機,網上發出一條條即時新聞。

還找不出原因的大停電,不知道甚麼時候會回復。

教室內的大家還是躁動著,大家瘋狂撥打電話,還有人浮誇的哭喊著。

等了一段時間,城市還是沒有明亮的跡象。

『天快暗下來了…』我一直重複這句話,像是怕自己會忘記這個事實一樣。

「怎麼辦…」另位總召愁眉苦臉地看著我,再看了看已經熱到奔逃出教室的同學。

『大家回去吧,路上紅綠燈也停止運作了,大家回去小心。』

下達指令之後,大家飛也似的衝出門外,尖叫聲還是沒有停下來。

人群散去之後,有個女生拿著兩個包包跑到我面前,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了,

有兩個同學偷偷翹練出去,還沒有回來。

「抱歉,碧亞,我爸媽要我趕快回去。」

另位總召陪我等了十分鐘之後,一臉歉意的說。

大概過了半小時後,還是不見她們的身影。

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電,還是沒有來。

我真的很怕她們是不是在騎車回來的路上遇到甚麼危險…

我衝出教室,奔馳在一片烏漆麻黑的校園裡。

這時已經沒什麼人了,顯得很安靜,卻也很恐怖。

就在我跑過校門口後,過了一條街來到十字路口時,場景變了。

沒有路燈,沒有行人號誌,沒有紅綠燈的世界,

熟悉的車水馬龍一下子停了運作,顯得很不真實,

交通警察已經站了定位,吹著哨指揮交通,喇叭聲轟炸在條條大馬路。

外頭的天空變成詭異的芋頭紫,遠一點的天邊橘紅色的雲朵早已褪去,

抹上的藍黑色這朝我這邊侵襲而來。

我很害怕,像是迎接世界末日來臨,那樣的慌亂跟恐懼。

「嗶嗶…」交通警察吹著哨示意我們這個方向的行人通過,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身後的一大群人連推帶擠的橫越過了馬路。

直到抵達另一岸,我快速的閃過人群,站到了比較寬闊的超商前面。

當我回過神,我發現我冷汗直冒,握緊手機的雙手顫抖得很嚴重。

我環顧四周,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一個高個兒身影就站在我身旁,非常突兀。

我想是他那不疾不徐的神情,還有嘴角淡淡的微笑讓我分了心。

昏暗中,我並不能仔細看出他的模樣,但他似乎對這世界末日般地場景習以為常。

他正看向天空。

我朝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三顆星星靠得很近,似乎能夠相連成一條直線。

來到台北的日子,我幾乎沒能看到星星。

但這突如其來的停電,卻讓我能有一刻安靜的沉浸在夜空裡。

「那是獵戶座。」他輕輕地說,聲音很低沉,卻很溫柔。

『嗯?』我看向他,但他仍是仰著頭看著這片有「獵戶座」的夜空。

『那個,』我朝他靠近他一點,『你怎麼知道那是獵戶座?』

「你看,」他伸出手,指著我們的共同視線,

「三顆星是腰帶,往四周延伸各有一顆星,是肩膀跟腳…」

我一邊聽著他解說,一邊揪緊每一顆對到的星子,

終於在他第二遍解說裡面,順利連成獵戶座的模樣。

『挖阿!』辨識出的那一刻,我忍不住驚呼。

而他只是淺淺的朝著天空笑。

『阿…』我們盯著獵戶座一陣子之後,我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此時他的突兀,

『你不趕時間嗎…這個尖峰時刻…大停電…』

結果因為太緊張,斷斷續續的落下不太像句子的問句。

「這個嗎…」他噘了噘嘴,瞥了我一眼,又移開視線,

「有時候,慢一點也沒關係啊。」

雖然混雜著交通大亂的吵雜,但這句話卻清晰的烙印在我耳裡。

『慢一點…也沒關係嗎…』我像是被當頭棒喝,只是盯著他,嘴裡含糊的覆誦一遍。

「滋…滋…」此時我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剛剛拎著兩個包的同學打來的。

我迅速接起來,『她們兩個…』

原來那兩個翹練的同學,在停電之前就已經回到家了,因此沒有遭遇到交通混亂。

心是放下了,為了他們安全到家這件事情。

但心中還是有些火大。

而當我轉過身,看向剛剛那位獵戶座兄弟的位置時,他已經不知道走去哪了。

像是被他的悠然感染到一樣,回去的路上,我不再為這個沒有一絲光芒的黑夜感到混亂,

反而是享受著這個停電帶給我的緩慢步調。

-

「嗯?」古侍帆突然驚呼,喚回了正在回味當時情景的我。

「嗯!」以茹順勢靠上了他,「找到了嗎?」

「喔!你看到了嗎?」他反問她。

「挖嗚~」她嗲聲嗲氣的附和著,接著她像是隔壁王大嬸看到鄰家小嬰兒般,

用盡丹田之力,發出了我意料之內的驚呼聲,「好可愛喔~」

「喔?」他輕笑了一聲,「在哪?我怎麼沒看到?」

額?

「啊?你耍我嗎?」以茹用玩笑的口問衝著他說。

「嘿嘿…」他露出了小孩子般的傻笑,順著她的疑問,給了一個她很滿意的答案,

「妳傻傻的,看起來很好騙。」

『乾…』我不小心被這畫面搞到爆粗口…

看到他們對話,不知道為甚麼厭煩到了極點。

我看著正被那群女生圍著的他。

有點火氣的往回走到我機車旁。

正好小梅他們也騎了上來。

『欸!』我有點生氣,『你們去哪裡了啦!』

「吼!」小梅翻了一個大白眼,瞪了後座的阿曄。

「阿…」阿曄傻笑著,「我男朋友打給我…」

「馬的!」小梅氣到快爆筋的說,

「說風很大,硬要停在斜坡的地方,放他下來聯絡感情!」

『傻眼欸…』我笑,『你真的是…』

「男友大人至上阿!」小梅打下了她的大腿。

「以後你們可別這樣!」阿曄嘟了嘟嘴,「親愛~的!」

我們同時露出快吐的表情,結束這回合!

*   *   *

「到了!各位!」他帶頭停在一個斜坡。

外面的板子寫這大大的露天溫泉。

大家把車子停妥之後,一窩蜂往裡面跑。

「教練~你不一起來嗎?」以茹又朝他撒嬌。

惹來大家瘋狂的吐槽她,她卻樂在其中。

「哈哈哈,你們去吧。」他露出他的招牌微笑。

可能是因為遊客都是慕這個海底溫泉的名,這鍋水一天不知道泡過多少人,顯得濁濁的。

但他們好像都不以為意,換了衣服就往裡面跳。

「欸!蘇碧亞,難得來欸!你不要因為肥肉就認輸!」小梅跟阿曄一搭一唱的。

『恩,』我指了指旁邊,『我去旁邊泡腳就好。』

我一轉身,就看到她們一大群朝這邊走來。

看到我,她們臉色驟變,交頭接耳了一下。

是在說我的壞話嗎…

到底…甚麼時候可以放過我…?

我頭低得很低,想要就這樣避開她們的眼神。

在離我最近的距離,她起頭對我打了個招呼,

「嘿~」她給了我一個完美的微笑,我卻打了個冷顫。

『嘿。』我忍住油然而生的恐懼,逼迫自己迎向她的眼神,也回敬個微笑。

經過他們的時候,我幾乎整個人都在發抖…

『虛假,不要臉…』

我是在罵我自己。

在我回過神時,一個弟弟在這濕滑的木頭地板跑來跑去,

「趴…」就在我意料之中,他的雙腳失去了節奏,就在我面前滑倒了。

『阿…』我原本伸出手要去扶他,不知道為甚麼又反射性的縮回。

對阿,這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蘇碧亞,不要再多管閒事了。

我看了看放肆大哭的他,從他旁邊繞了過去。

我沒注意後來是誰去讓他安靜下來的。

對阿,這也不關我的事。

我本來就不應該管這麼多的阿。

我坐在台階上,把腳放進溫溫的水裡,看著不明物體在水面飄呀飄的。

我一陣心煩意亂,打從心底覺得我真的是衰神上身,沒有一件事情是順意的。

就在我把腳抬起來時,燙傷的地方接觸到冷冷的空氣,突然一陣刺痛。

我看了看早上燙傷的傷口,發現他居然腫了一個超級大水泡!!

『乾…』我看著這誇張的巨大水泡,突然一股很強烈的委屈感竄入我鼻腔。

『為甚麼…』我的眼淚一行一行掉下來,『為甚麼這樣對我…』

「欸!俠女姐…」他跑了過來,一股腦兒坐到我旁邊,看到我的表情,愣住。

我快速把臉別過去,用手胡亂在臉上亂抹。

『幹…幹嘛?』

「你怎麼了?」他小聲地問。

『不關你的事。』

我用手撐了一下,站了起來,扶起水泡的那隻腳突然一陣無力,害我拐的一下。

他順手扶了我一下,被我甩掉。

「欸你…」他跟我同時看向傷口。

「挖…」他睜大雙眼,「你這個水泡是怎樣啊!」

『沒什麼啦。』我翻了個白眼,轉身要走。

「欸,這個要擦藥,包起來吧。」他抓住我。

『你不要多管閒事!』我對他大吼。

他好像被我嚇到,慢慢把手放下。

不對阿…我幹嘛把氣出在他身上…

『對不起…』我整理一下表情,隨便道了個歉。

「是甚麼事情…」他認真地看著我,「讓你變得這麼冷漠?」

『……』我看著他擔憂的臉,心裡有說不出的苦澀…

這不就是…每個晚上,我一直問自己的話嗎?

『這個世界…』我皺了皺眉頭,『從來就沒有這麼友善的。』

『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活著。』

『喔?你還好嗎?』我大大翻了個白眼,

『根本就只是為了讓自己心情好一些的語助詞吧?』

我不顧他漸漸垮下來的表情,自顧自地對著空氣咒罵著。

「妳變了。」他冷冷地說。

不知道為甚麼,這三個字狠狠的插入我心裡,使我痛不欲生…

我看著他那失落的表情,我遽然一心想要解釋些甚麼。

但嘴巴張著,卻感覺有東西卡在咽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為甚麼,看著古侍帆失望的表情,會讓我這麼難過?

『你甚麼都不知道…』我咬了咬下唇,狠狠的瞪著他。

你甚麼都不知道,當我被大家排擠時,我沒有能夠訴苦的對象。

每天晚上只能等室友都爬上床睡覺之後,我才敢在一盞小燈下低聲啜泣。

有幾次還怕吵醒他們,冷得要死的天氣走出宿舍,緊緊摀住嘴痛哭。

那些放肆欺負我的人,那些造謠的人,從來不用付出一點點的代價。

他們有家人靠,有朋友挺。

而我,從頭到尾,都是自己一個人撐著。

『你憑甚麼這樣說我?』我終於忍不住,眼淚開始潰堤…

「阿…」看我這麼失控,換他慌了,

急忙把手插入口袋,拉出空空的內裡,慌張的不知道怎麼辦。

但我的眼淚真的是停不下來了…

『嗚嗚…』我用雙手摀住臉,放肆的哭著。

就這樣僵持了一下,在我鼓起勇氣放下手,準備霸氣抬頭走人時,

他突然把我朝他拉去,讓我的臉整個埋進他的胸口。

他甚麼都不做還好,突然這麼一個動作,我所有委屈不甘再也止不住了。

我就這樣,把他的衣服當成衛生紙,把所有眼淚鼻涕發洩在他身上了…

我沒有推開他,當下只有覺得很無助、很無助。

不管是誰,讓我靠一下好嗎?

一下子就好,我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

當下真的只有這個想法。

而他,就這樣一直讓我發洩。

「沒事的…」他重複說著,手輕輕拍著我的背安撫我。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的頭真的超級暈。

『好了…』我小聲地說,尷尬的往後退一步,他也順勢把手鬆開。

看到他的衣服真的被我哭的一片濕,我尷尬的低著頭不敢看他。

「好點了嗎?」

『恩…抱歉…』我頭還是低著。

「那我們去擦藥好嗎?」他露出溫暖的微笑。

『恩…』我輕輕點了點頭,讓他帶著我往看台的椅子走去。

「抱歉,」他輕輕把我的腳放到他單膝跪下的腳上,

「我不該這樣對你說的。」

『對不起,』我也道歉,『像個小孩子一樣隨便亂遷怒。』

我抬頭看了看天空,『而且,你說的沒錯…』

我們彼此安靜了一陣子,他動作很輕,很溫柔地幫我擦藥。

過程中他一直問我會不會痛,而我只是頻頻搖頭回應他。

痛的不是傷口,從來不是。

而是那個不小心被揭開的瘡疤。

很多事情一直來回衝撞我的腦袋,我眼眶不停塞滿淚水。

我把頭抬起來,不想讓眼淚掉下來,但淚水還是從眼角滑了出來…

「哭出來沒關西的。」他突然輕輕地說。

也許是不想讓我感到丟臉,他包紮的動作放得很慢,

假裝很專注的看著我的腳,頭一次都沒有抬起來。

『哀…』我嘆了一口氣。

低下頭,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褲子上…

『她真是一意孤行。』

「嗯?」

我不理會他的疑惑,繼續說。

『她到底把自己當成甚麼阿?自以為是…』

『你們不知道她多噁心吧…』

『聽說蘇碧亞是個很恐怖的人,別跟她接觸…』

『做錯事情還討拍…真有一套。』

-

「碧亞,你知道你的那篇文章,在整個系上瘋傳嗎?   」

「她們都說…」

-

『她們都說…你是一個恐怖的人…』

我吞下一口口水,因為太激動抽動著…

活動結束之後,大家都對我的嚴格執行跟對活動要求過多感到不滿。

因為我的多管閒事,讓大家感到高壓難受…

後來以茹為首的那群,直接在活動結束的檢討給我難看。

她們哭成一團訴說著自己的委屈。

知道實情,不知道實情的,了解,不了解的,

又或是只想省去麻煩了解事實的…

全都看這這場戲在空蕩蕩的廣場上演著。

我一個人在台上面對大家的指責,即使哽咽,也忍住淚水。

我當下就領會了一個道理。

如果要讓一個團隊變的團結的話。

除了要有一個前的的共同目標之外,

更重要的,也許就是要有一個共同敵人。

就像出征的國家代表隊那樣,因為有了好想贏韓國的念頭,

把韓國當成對手,才讓國人變的如此團結吧!

事實擺明,我就是他們眼中那個共同敵人。

在我以為活動後,放了一個暑假,一切都恢復原狀之餘。

沒想到她們在新學期的各自聚會裡,把我當成話題,加油添醋。

我想都不敢想,是不是又有人一邊氣勢磅礡的說著,又一邊淚灑飯桌。

後來,連沒有看過我的學長姊,學弟妹,都在我身上貼了標籤。

我一度成為了系上的風雲人物,

名聲不好的那一種。

我一度心情低落,在校版匿名發文發洩心情。

我太衝動了。

因為時間點過於敏感,大家很快就都發現是我了,

大家紛紛把貼文截圖,以我在討拍為名,又開始一陣陣議論…

更有人把截圖發在IG的限時,這下子連外系的開始討論著。

人很奇怪吧?

有時候明明就不認識你,甚至即便擦身而過也不會注意到的。

但就是能夠把你冠上XX系的總召,甚麼幹部,甚麼職位的人,

做了甚麼骯髒卑鄙的事情。

但我也沒資格這樣想吧?

打從一開始雞婆的插手別人的事,自以為熱心的處理每一個細節,

又在最後把所謂的事實說出來的,就是這個卑鄙的我啊?

沒有人在乎的那些事實,像是你在背後做了多少準備,

跟外系討論場地跟時間,卻被學校老師已麻煩為名突然拒絕給予我們場地鑰匙。

又在多少夜晚驚醒,夢到自己忘記鎖教室門,失眠到清晨就去教室報到。

同學遲到,擔心他是不是發生甚麼事情。

瘋狂打電話下,只見他們睡眼惺忪地出現在練習地點,

此時,還要承擔他們的起床氣。

因為,是你害他們要早起的。

對的,他們只會關心吃飯時間是不是縮短了,

還有結束時間是不是又拉長了。

每一個在台上的瞬間,都很煎熬。

拖著疲憊的身子,還要一直不停鼓勵著他們。

要他們多加油甚麼的屁話。

沒人在意啊!他們只會對妳投往不耐煩及惡狠狠的眼光。

那些日子,從台上往下看。

風景是最醜陋的。

活動結束後的這個學期,我彷彿過了全世界最孤單的日子。

我的朋友沒有替我說話,反而跟我漸行漸遠。

但更可能是因為我害怕跟人有所聯繫,先拒他們於門外也說不定。

後來演變成,只要別人聚在一起說話,我就猜測著他們一定在說我的壞話。

有一次班上要抽籤選出訂便當的人,就用Line上的爬梯子。

那時我正趴在桌上睡覺。

突然她們那群傳來大聲的歡呼聲。

「挖~你也太會抽了吧!」

「抽的好啊!」

我沒有想太多,把手機拿出來。

發現…

爬梯子爬到的人…

就是我。

當下我真的心痛到不行…

默默拿出紙筆,記著大家的點餐。

在僅剩的五分鐘,我走出教室打電話。

我真的覺得老天爺在捉弄我,那間店居然沒開。

但如果沒有訂的話,大家又沒有飯吃。

我只好硬著頭皮走到台上。

場景像是回到了那時檢討時,台下醜陋的風景。

一張張不屑的臉映入眼簾,使我不知所措。

『那個…今天沒開…』我小聲地說。

我從來沒想過,從國小就當重要幹部的我,會如此怕站在台上跟大家說話…

「喔幹!搞屁喔!」

她們大聲地罵著,雖然口中是抱怨著沒開店的老闆娘,但我卻覺得是在罵我。

「就有人帶賽阿…」

離開教室的那一刻,我聽到她們說著。

我翹掉了那一堂課,直到最後,都沒有人問我去哪裡了。

我想大家也不知道教室第一排少一個人。

這樣過了半個學期,終於盼到一個長假,一個長到讓我可以沉澱所有情緒,

可以讓我遠離那個讓人窒息的地方了…

我大致描述了發生的這些事給他聽。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的。』我下了個結論。

看向他的同時,發現他一臉心疼的看著我。

『別露出那種表情…』

「只是滿捨不得你的…」

『不過本來就是我的錯了…』我苦笑著,想讓自己看起來不要又像在討拍。

我一直膽顫心驚的注意著這一點。

『所以我學著不去多管閒事…』我揉了揉腫起的眼睛。

『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發現那是自私…冰冷的我都害怕了…』

「也別太自責啦…」他輕輕地拍拍我的背。

『欸,古侍帆…』我看向他,又一陣鼻酸。

『我不再是那時候的俠女了。』

「說到這個,我最近很想念那個女孩子來著。」他突然認真的說。

『甚麼?』我對他突如其他的轉彎引來驚呼。

「無論多麼辛苦,多麼害怕,在不正當面前,一步也不退卻。」他眼神定定地看著我。

『是嘛…』在你眼中,我曾經是這樣的人嗎…

「但真正強大的人,是願意承認自己軟弱了的人吧。」他又給了我個溫暖的微笑。

『恩…』我短暫在腦袋回味這句話,好像聞出了字裡行間的意涵。

「但是!英雄也是要休息的嘛~」他看向天空,表情顯得悠然自得,接著淡淡地說,

「慢一點也沒關係的。」

「慢一點也沒關係的。」

事隔幾年了,每當喘不過氣的時候,我還是會想起黑夜裡那個人

以及,他所說的這句話。

我看向他,發現他正抬頭看著天空,風吹過他的頭髮,

稍稍凌亂的褐色頭髮在風中擺弄著。

他神情一派輕鬆,有一瞬間像是看破紅塵的師父。

在旁邊的一盞小燈下,他的臉龐清晰地照映在我面前,

認真的表情讓我不自覺的深陷。

我又想起了那個男生。

『謝謝你。』我笑了,是真心,打從心底的笑著,

『這是我最近聽到最有力量的話了。』

「欸跟你說喔…」他看了我一眼,又把視線投回夜空。

「難過得時候就看看天空吧。」

『嗯?』

「天空這麼寬廣,一定能包覆你所有的委屈的。」他露出少見的幸福笑容,

「我爸跟我說的。」

說起爸爸,他的眼底沒有一絲憂傷。

卻是單純的流露對這句話堅定的信念。

身邊的人也許背負著我想像不到的痛苦,

他們卻還是堅強又樂觀地活著。

活得更精采,讓自己更快樂…

我也看向天空,我找不到當時讓我靜下心的獵戶座,

但繁星布滿了這個黑夜,也讓一切看起來是這麼美好。

海風滔滔,掏走了我的心痛。

此時此刻的我,是不是有恢復了一些力量呢…?

「我也可以當你那片天空喔。」他隨即換上一臉北七,露出我熟悉的壞笑。

我都忘了,他是沒辦法正經太久的人。

『甚麼啦!』我尷尬的推了他一下。

「嘿嘿…」他果然回到他原本正常的樣子了,像小朋友一樣衝著我傻笑著,

不知道為甚麼,我的心跳真的漏一拍。

「你只要記得…有人討厭你,就有人喜歡你。」他伸了一個大懶腰,一邊打哈欠一邊說。

『恩…我知道啦…』我無意識的點了點頭,

「就像我。」然後清清楚楚地烙下這三個字。

『蛤?』

「嗯?」他突然把臉湊近我,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齁!』我把他推開,『你不要再說奇怪的話了啦!』

他嘻嘻地笑著,看向遠方烏黑一片的大海。

偶爾有人用手電筒照著海面引來波光點點。

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淹沒了我們的對話,使我們沉默了一陣子。

偶爾,我學他把眼睛閉起來,專心的聽著海聲。

海阿…好像沒有在哭泣了…

對啊…這段日子走來…

是甚麼事情,把我變得這麼不勇敢…

而我何必向這樣的情緒妥協呢?

『喝酒。』我打斷了我們的四目交接。

「蛤!?」他像是聽了甚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整個人跳起來。

『心情不好就喝酒阿,』我也站起來,『為甚麼廢話這麼多?』

「哈哈哈哈…」他誇張地大笑,又狂點著投表示同意。

『你還沒成年不能喝吧?』我嘴角上揚,存心想逗逗他。

「你真的把我當成小孩喔。」他手插在口袋裡,露出了痞痞的樣子。

「你不過大我三歲,為甚麼老是把別人當小孩?」他好像不喜歡我把他當弟弟,真的生了氣。

『沒什麼…』我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小朋友嘛。』

「走啊,我請客。」他放棄跟我繼續爭執,搶走在我前面。

『你說的喔!』我睜大雙眼,『我的好酒量可是會嚇死你的。』

「齁齁!很~好!」他笑了兩聲,往一家不遠處的小店走去。

這時候大家都已經結束泡湯,紛紛到圓桌去休息了。

一團一團的人,圍在烤架翻騰著網子上的各式各樣的食材。

熟悉的,她們的笑聲還是很鮮明。

不知道為甚麼,我突然不再為了她們的浩大而顫抖了。

我看向天空,繁星點綴在深藍色的畫布,頓時感到很安心…

『有人討厭你,就有人喜歡你。』我輕輕地說。

真是個小屁孩,裝甚麼大人啊。

雖然嘴裡這樣呧咕著,我仍是掩不住一絲笑意,嘴角失守的上揚。

我在想,後來的我,當悲傷痛苦時,總是會把情緒拋給這片天空。

可能就是在這時候養成的習慣吧?

「齁又~」小梅大聲地朝我叫,「你是跑去哪裡啊!」

『就…』我尷尬笑了一下,『隨便走走。』

「拿去!」阿曄把一塊肥肥油油的豬肉塞進我的嘴巴。

『喔!』我咬住,『不愧是被養得肥滋滋的…肥肉女王!』我笑。

「說甚麼啊…」她一臉好氣又好笑地打了我一下。

「啊啊啊!!!」一陣陣尖叫聲突然從另一邊傳來。

我們同時看向那側,發現引起大風波的,是古侍帆抱來的一瓶瓶台啤。

「天啊!」阿曄忍不住衝過去,幫忙抱住一些,

「這是教練請客的意思嗎?」看她眼睛閃呀閃的,酒鬼之名,名不虛傳阿。

「難得帶一群美女上來,」他又燦笑,「這是應該的。」

『嘖嘖…』聽到他一翻油嘴滑舌,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喔~」以茹果然戲又來了,一隻手托著腮幫子,靠在桌邊,

「教練~如果你把人家灌醉,要負責載我回去喔。」

「乾…是不是變態啊…」

「睡路邊吧你。」其他人迎來一聲聲調侃。

沒想到這個古侍帆還真是樂在其中!

看著一群女生圍著他轉呀轉地,不知道為甚麼總覺得…

總覺得…

「欸…」小梅擋住我看向他們的視線,嘴邊還咬著一塊豬肉,看著我說,

「你的表情像是要把人碎屍萬段欸。」

『額…』我回過神,整理了一下表情,『我才沒有。』

「阿…」小梅露出討人厭的表情,眼神和旁邊的八卦婆交換了一下,

「齁齁~該不會…」

該死…她想說甚麼阿!!!

『我想喝酒!』我突然大叫,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結果反而引來他們那群全都看向我。

乾…

我尷尬地低下頭。

「噗…」其中一個女生忍不住笑了出來。

接著大家都跟著一起哈哈大笑…

不知道是綠島的夜空包覆了所有的情緒,還是發生甚麼奇蹟。

莫名覺得,大家好像變得沒有這麼壞,這麼恐怖。

而我,居然會有大家一起享受著這個夜晚的感覺。

「知道了!知道了!」以茹拿起一瓶台啤朝我走過來。

『額…』我愣在原地。

「給。」她打開瓶罐,遞給我。

『喔…謝謝。』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發現大家都拿起自己的啤酒,紛紛開啟瓶蓋。

我看向古侍帆,發現他笑著對我舉了舉酒瓶。

在這個美好的氛圍裡,我忘記剛剛所有的痛苦。

看著眼前我曾經覺得讓我痛不欲生的人,不知道為何,我沒這麼恨了…

我回敬了他一個微笑,沒想太多,喝了很大一口啤酒。

恩。

我錯了。

我應該多想一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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