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如果想要一直在一起

1.

韓汝珍是個神奇的人。

不只她身邊的人公認如此,她自己也有幾分自知之明。

像是她出勤時總會在大衣口袋塞滿巧克力棒和糖果,邊追擊疑犯小小的糖果工廠邊晃呀晃,有時會撒出幾顆漏網之魚,又或是吃剩下的糖紙,以前在龍山警署時都不知道被組長他們取笑過多少遍了;又譬如說她只要看到有趣的東西,就一定得掏出隨身手帳塗塗畫畫——縱使成品往往頗為抽象,可是她自得其樂。

神奇的事還有很多很多,有時連她也會被自己一些莫名其妙的舉動逗笑。

——好比說事情究竟是如何發展至這個地步的,就連她本人也百思不得其解。

「檢察官,我們結婚吧。」

「好。」

2.

黃始木調任原州地檢後過了兩年,兜兜轉轉終於又被調回中央地檢。他的性格本來就不是會主動保持聯絡的人,這兩年來韓汝珍和他的聯繫只有透過手機訊息,內容亦僅止於聖誕新年等大時大節的幾句寒暄祝福。

「檢察官,聖誕快樂啊。」

「聖誕快樂。情報局的工作已經習慣了嗎?」

「當然了。檢察官你呢?」

「檢察廳的工作無論在哪裡都差不多。」

「呵呵,真像是檢察官會說的話呢。一起加油吧。」

「嗯。」

「新年快樂,檢察官。希望你今年一年健康多福。」

「新年快樂。韓警監妳也是。」

「中秋快樂,檢察官。」

「中秋快樂。」

「今年的月亮好像特別圓呢。我畫下來了,要看嗎?」

不待黃始木回答,一張照片便「滴」的一聲在螢幕上出現。

一隻小兔子在渾圓的球體上蹦跳,兔子臉頰鼓脹,甚是可愛,臉上卻皺起眉頭擺出怪表情,右上角的泡泡對話框寫着:中秋快樂!

「這……重點是月亮嗎?」

「小細節就不要在意了。」

「這真是……究竟是甚麼啊……?」

雖然黃始木從來沒有主動發過一條訊息,卻也從來沒有漏回過任何一條,韓汝珍也就一直樂此不疲。

如是者,兩年過去。

韓汝珍的工作一天比一天忙。當然,她對此沒有絲毫怨言——這意味着她在局中終於開始受到重視。

如同無數個加班的夜晚,今天漆黑一片的辦公室依然只亮着韓汝珍桌面的一盞小燈。輕微的震動觸感透過冰冷的玻璃表面傳來,她一手不停歇地按着鼠標,神情專注,另一手探入堆積得比人還高的文件堆中盲目摸索,好一會終於揪出一部手機。

她已經連續工作了二十個小時,所以當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和一行小字在發光的螢幕上浮現時,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累得產生了幻覺。

「調令出來了。這次是中央地檢。」

沒有鋪墊,沒有解釋,就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可是想到是那個不近人情的黃始木傳來,卻又覺得合理不過。

韓汝珍放下鼠標,雙手抓住手機,噠噠噠地打下幾個字,按下發送鍵。

「一起吃飯吧。」

3.

兩年,足以讓很多東西改變。像是以前他們曾常常一起去的大排檔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約的那家煎餅店也早已倒閉。

可是也有些事情是不變的。像是黃始木的一身西裝依然熨得筆挺整齊,髮型一絲不苟,臉上表情依舊生人勿近。分明久別兩年,可是看到他,韓汝珍卻不覺得別扭,反而莫名安心——這大概也是時間無法輕易改變的事物之一。

「韓警監,這裡。」

「檢察官,好久不見。」

或許是因為兩年要填補的近況實在太多,這晚他們聊了很久很久。他告訴她,情報局的人終於認可她的工作能力,雖然還是有堅持給她白眼讓她難受的幼稚同僚存在,但情況已經比她剛進局時好多了。他告訴她,在原州地檢碰到以前特檢的金系長,還有這次調任是他主動申請而獲批准的。

「喲,檢察官,看不出來你還有一點野心呢。」

「甚麼野心?」

「中央地檢。雖說是同級,總比遠派原州要好吧。」

黃始木微微歪頭,眉頭慢慢聚攏,不能理解似地想了想,方道:「我只是想說可以回到首爾。」

「是嗎。那你這次會待到甚麼時候?」

「那得看上頭會不會又把我調到別的地方去。」

「是嗎。」

韓汝珍的手朝燒酒瓶的方向伸去,卻發現瓶中酒早已被她喝得一滴不剩,連忙又呼喊大媽再來一瓶。

「韓警監心情不好嗎?」

「嗯?」

黃始木右手虛指木桌上排排站的五個空酒瓶。

「我這是心情好才這樣呢。看來檢察官你還不懂喝酒的真正樂趣。」

黃始木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但他沒有作聲,只是默默看着韓汝珍一杯接一杯地喝,臉上笑意嫣然地不停訴說她在情報局的瑣事趣事。

其實韓汝珍確實有些醉了。某種奇異的情緒梗在胸腔之中,阻塞呼吸節奏,卻又無法化作字句抒發出來,只能靠甘甜而辛辣的酒強壓下去。

「韓警監,今天還是先回去吧。」

「黃檢察官。」

「是?」

也許是醉意賜予了她無上的勇氣——更準確來說是魯莽,韓汝珍伸手猛地拽住了黃始木的襯衫衣袖。

「檢察官,我們結婚吧。」

「……」

眼前的男人陷入沉默。他臉上表情依然一片波瀾不驚,除了擠得越來越緊的眉間外,他和平時完全沒兩樣,甚至更為冷靜。韓汝珍一度懷疑他是不是沒聽清楚自己剛才說甚麼,正想打哈哈蒙混過去時,他卻開口了。

「好。」

4.

韓汝珍並不認為黃始木理解結婚——又或者說愛情——是甚麼。

所以她挑選各種場合時間,一而再再而三地詢問他那個唐突的問題,確保對方沒有誤解她的意思。

而他的反應倒也一致,只是如那天在酒館一樣,認真地點點頭,說聲「好」,就不再說話。

這天韓汝珍趁着兩人約吃晚飯,又想到了新的方向進行提問。

「檢察官,如果因為某人害得我家道中落,所以我們不能結婚了。你會氣得想殺人嗎?」

黃始木聞言手上動作一頓,他擱下筷子上剛夾起的生菜,歪頭沉思。

「韓警監最近要調查痴情案嗎?」

韓汝珍噗哧一聲輕笑出聲:「所以你記得呢!」

——記得四年前在西部地檢辦公室他問她的這條假設題。

「先別管我是不是要調查痴情案。檢察官你會怎樣?會氣得想要殺人嗎?」

「可是韓警監妳的家境沒有好到可以中落的地步啊。」

「嘛,是這樣沒錯……」

黃始木看她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的樣子,低頭細想,又補上:「退一步來說,韓警監真的家道中落,我這邊也沒有會因此反對我們結婚的家人。所以這個問題不成立。」

韓汝珍啼笑皆非,嘴唇微微噘起,不知該作甚麼反應。也是,以為可以從這個男人口中問出甚麼是她太天真了——這樣理性的回答才是標準的黃始木啊。

那邊廂的黃始木把重新夾起的生菜放進口中,伴隨一口燒酒下肚,看着對面哭笑不得的女人,又默默吐出一句——

「就是無論如何我們都會結婚的意思。」

5.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韓汝珍的「求婚」確實讓黃始木感到慌亂。

他沒有幾個稱得上為朋友的存在,韓汝珍算是一個——可這難題是她給的,他自然不能找她商量。所以事發翌日,在他滑遍整頁手機通訊錄後,最後按下通話鍵的對象竟然是金始賢部長。

「……所以一個喝醉酒的女人向你說『我們結婚吧』,是甚麼意思呢?」

金始賢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幸虧他控制得住自己,桌上的卷宗才沒遭殃。當黃始木打電話跟他說下班後會到大檢察廳找他時,他只以為是調回首爾後要來給他打招呼,還心想說「這小子終於懂事了」諸如此類感嘆了一番,卻沒想到會從他口中聽到這種小學生等級的戀愛諮詢問題。

金始賢嚥下口中的水,冷靜下來後,挑眉道:「……韓警監?」

黃始木眸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驚奇:「你是怎麼知道的?」

「檢警會議時你們天天眉來眼去,不知道才難吧。」金始賢說完,自己亦不禁笑了起來。

黃始木眉頭輕皺:「我們沒有眉來眼去。」

「是是是,你們沒有。是我和禹部——不,禹前部長都眼瞎了可以了吧。」

「所以那句話到底是甚麼意思?」黃始木對於自己在乎的疑問向來百折不撓,查案如是,韓汝珍丟給他的謎題亦如是。

「還能是甚麼意思?喜歡黃檢你唄。」

「喜歡?」

「喜歡。愛。反正就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吧。」金始賢解釋完打了個寒顫,口中不忘碎碎唸着些「為甚麼我這個大男人非得和下屬進行戀愛商談不可」之類的東西。

「兩個人想要一直在一起就得結婚嗎?」

「那不然要怎樣?我說你小子,韓警監看着年紀也不小了,你要是對她沒意思就不要拖着人家啊。」

所以是,兩個人想要一直在一起就得結婚的意思……兩個人互相喜歡就得結婚的意思。

「我明白了。謝謝你,部長。」

黃始木點點頭,眸中閃耀着堅定,嘴角上揚成一個低調的角度。

6.  

直到很久以後,甚至直到兩人結婚當天,韓汝珍還是繼續一遍遍地問。與之相對的,是黃始木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回答。

「檢察官,真的要和我結婚嗎?」

「嗯,結婚吧。」

-

*本文就權當是S2劇終紀念吧,雖然對結局是滿意的,但我的CP心還是有一點點點點意難平

*覺得兩人要是能結婚,也只能是這種狀況了(?)

*嘗試從韓語角度來想兩人說的話,或許會沒有那麼OOC(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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