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娅听到他们在外面的客厅里，她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可她知道他们在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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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父母在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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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安静下来，紧接着，露西娅听见母亲的哭泣声。她想自己是时候醒过来了，打开门，对他们说两句，他们觉得不好意思便不会再吵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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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很快就听见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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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把这个家撕成碎片，母亲早就这么对她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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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娅坐在床沿，过了一会，母亲来叫她上学。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可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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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娅从床边滑下来，做了一组拉伸，弯腰提起她的舞鞋。舞鞋是白色的，缎带被细心的折叠起来。这是她今天考核要穿的舞鞋，她要跳胡桃夹子里糖果仙子变奏，外祖母将她曾经的舞鞋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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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时，她在母亲负责的交响乐团里玩耍，她的母亲是交响乐团的经理。她溜进了正在演出的剧院，看了一场英国皇家芭蕾舞团表演的《吉赛尔》。回去后，她告诉父母她也想跳芭蕾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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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将她带到外祖母面前。外祖母住在巴黎7区的Gros Caillou街区的一栋高级公寓里，从窗户朝外望，能看到埃菲尔铁塔。那时候，露西娅才知道自己的外祖母竟然就是法国芭蕾舞一代名伶Yvonne Chauv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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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坐在大理石砌成的壁炉旁细高的椅子上，椅子上垫了舒适柔软的垫子。她穿着黑色的毛衣和灰色的裤子，肩上搭着一条米色的披肩，深灰色的高跟鞋下是柔软的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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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压着露西娅的脊背，试露西娅的柔韧性，露西娅轻而易举的就完成了所有要求的动作。看起来高傲优雅的外祖母露出了她今天第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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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皇家的我不太熟，巴黎歌剧院附属舞校我明天带她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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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的露西娅被巴黎歌剧院附属舞校录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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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问题随之而来，她的父亲是英国人，他在汇丰银行已经坐到了高管的位置，为了露西娅，他申请了调职，搬来巴黎居住。而露西娅的母亲，依然跟着交响乐团东奔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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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露西娅长大，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愈演愈烈，争吵已经变成了明面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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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的露西娅，在这个淅淅沥沥的早晨醒来，听到的不是窗外的雨声，而是父母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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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核很成功，老师看着她，说她是个天才。她故作镇定，实际上内心早就雀跃的不得了。她举着雨伞跑进雨幕里，身边的雨滴都像是给她伴奏的精灵。她足尖点地，跳进了水坑，旋转了一圈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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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被橱窗里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双红色的舞鞋，鲜艳的仿佛圣诞夜的苹果。露西娅走进店里，用所有的零花钱买下了这双不能跳芭蕾舞的红色舞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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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着这双鞋，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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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会相信我今天碰到了什么，看看呀，看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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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着沾上雨水的鞋，站在争吵着的父母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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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没有理她。露西娅转向父亲，哀求他至少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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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吧，爸爸。你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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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不感兴趣，他的反映和母亲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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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去。”他不耐烦的对露西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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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娅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她提着鞋，走上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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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暗淡无光的楼梯上，听见母亲的哭泣，看见了父亲摔门而出的背影，她再也没有看到父亲推开门，回到家的那一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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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娅的父母离开了露西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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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将她的衣服一股脑的塞进一个行李箱，连带着那双红色的舞鞋，将它们和露西娅一起交给了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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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起，露西娅的人生，就只剩下外祖母和芭蕾舞两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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