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最近人間怎麼這麼多自殺案。」

堯拿著城隍爺發下來的名簿,納悶地盯著閃爍的名字,就如同眼前心臟跳動不定的人,「人道說苦也非畜生道之苦,師兄你向來就是阿修羅怎會知道人類之苦。」我悠悠的摀住嘴免著笑意,

「阿修羅就愛跟天做對啊!如果不好鬥我怎麼會被師父收留。」他不滿的抱胸,眼神全是濃烈的黑色。

阿修羅為六道輪迴之一,六道又包括人道、畜生道、神仙道諸多等。在被師父收留師門之時,曾聽聞堯與三十三天的天人征戰,三十三天的天主為帝釋,在祂未轉世為人之時擁有三十二位知己,而堯為之一。卻因一段過往帝釋令阿修羅沈入海底,從此不對立,這些被隱藏起的回憶才會被地藏王菩薩給收留。地藏王門下的弟子居多都經歷因果...曾沾滿全村鮮血的我也不例外,剎那間我肩上梵文傳出陣陣刺痛,ऊपेक्खा梵文為『捨』,突如其來的疼痛,我走神了。弟子身上的梵文都是源自於個體的種。

「師兄,你的肩也流血了」द्वेष『憎恨』緩緩滴落下血,堯征了征與我對視,又別開臉,似乎為了隱藏什麼。

「你不是阿修羅怎麼會有人類的執念?」

我的話才剛落下,他下意識躲避我的視線,呼吸顯得紊亂,一方面拭去肩上的血,一方面按奈自己的情緒。

「少囉唆!」

對於堯的情緒我滿是疑問,卻又堵住了嘴,師兄的事我還是摸不著頭緒。或許與我為同道之人吧!

曾都是燃燒後破繭而出的厲鬼。

風信子第二次開花是剪斷過往,即將已經枯萎死去的花枝剪去才能再次開出美麗的花朵。死亡然後重生,需要多大的勇氣,剪斷過往而後重新開始。

在炎炎夏日風信子冉冉綻放,凜曦的背脊破繭而出的翅膀,原本枯萎焦黑的死皮脫落深根,如她的執念,入土。

散落一地的藥袋以及染著血漬的刀子,醫院平凡死寂的儀器聲迴盪在空間內,映入眼簾的是一名女子。

「茯苓,這個跟白伊淨...」

「恩,又是一件自殺,等等!感應不到靈體的位置」

腦內回放著那名被度化的少女,我摸摸被她灼傷的疤痕,細細感受著他過得好不好,轉世了嗎?還是接受審判?望閻羅殿能施捨點情份。

「你是誰,姑姑嗎?」

女子顫抖地動了龜裂的雙唇,縮瑟在角落的寒色光芒,意外的是紀人能與他對上話,「師兄,怎麼能夠對話?」堯沉思了半晌,擠出一絲絲的話語。

「他在人間靈界徘徊,不屬於完全靈體。」堯揮了揮眼前的光芒,碰至脖子滑落手臂,卻在胸前抓到了把空氣。少女瑟瑟地遮掩著手臂上的刀痕,沒有血色也沒有靈氣。

「我死了嗎?」少女混濁的眼神,讀不出她的心思,因為並非為靈體,

「你死了很重要嗎?」我淡淡地述說著疑問,毫無情感的困惑,死亡與非死亡對於你們自殺的人,有那麼重要嗎?...不、她好像跟伊子的情況不同。

「死了就不用在顧我媽的精神疾病,也不用承受什麼因果輪迴冤親債主什麼的。」面對頭一次談吐如此鎮定下的當事人,我還有些措手不及。

「吶!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是誰,但是看了狗屁地藏經說什麼生死輪迴的大道理,不覺得很火大嗎?」凜熙晃著腦表情扭曲的瞥向堯,我的呼吸瞬間停頓,喉嚨緊緊地被勒住,我身後的火炎就如彼岸花綻放開來,在風中散發著嗜血的淡芳,一瞬花開,千年凋零。

我的發愣不是因為凜曦的污衊之語,而是堯已經掐住她的頸子。

「非靈體的,我一樣能送你下去見閻王。」

只見堯雖然在笑,眼中幽深的瞳色,瞬間散發出冷冽的氣息,這強烈的殺意使人壓抑地喘不過氣。「師兄,你今天狀況不是很好。」

我擔憂地凝視著前方的近化為羅剎的男子,他才將手抽回壓抑了火炎,往我身後退,我有點驚恐他會不會一不克制就燒了我頭髮...

「跟她廢話少說,她要死就帶她下去手續辦一辦。」

「莫影堯!」

他無趣的逗弄著手指,不滿的嘀咕著,我無奈的開了口。

「雖然他如此蔑視師父,但我們總該把事情交代給城隍爺吧?」

我翻著名簿看著她的名字還在閃爍,一個剎那,她的靈體不支的倒地,  

「師父...你們不會是電視上的七爺八爺吧?」她眼神混濁閃爍的望著我們,笑呵呵的指了指我們。「吃了藥好像還不會死,你們有什麼辦法嗎?」

「用那個男生的火把我燒死?還是電視不是都會演寫什麼生死簿嗎?把我寫一寫這樣。」

凜曦折了折手指,喃喃地道著自己的最後一程,數了又歪頭,歪頭完又笑了。

發了瘋自顧自的,像是茶餘飯後的談話般,折了一根又露出一抹笑容,雙眸似哭似戲謔,笑聲似寒風穿堂而過,鳴聲。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嘻,嘻嘻,嘻。」

她抱著膝蓋發出如銀鈴般的笑聲。清脆的笑聲迴盪著四周,卻有如鬼哭嚎般揮之不去,相較血肉模糊的場面,眼前各種不協調的畫面令人作嘔。她的意志不如同伊子消沉但也不盡然還有著光芒。一個靈體的狀態能從紀人的眼裡洞悉出光芒與深淵,但她怎麼也讀不出來。

「你還在意著姑姑嗎?」我伸出手向她示意,而她眼神空洞如死灰,筆直盯著前方,猛地大笑了。「我為誰活,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她冷冷的勾著嘴角,微微發出不屑聲,因為沒有心通的能力,一時之刻不知該從何問起。

「廢話一堆,你只要告訴我,為什麼不服地藏王菩薩?」

堯倚著牆邊,眼神漠然卻又隱藏了些許情緒,凜曦緊蹙著眉,因為堯的一席話勾起心中最深處的漣漪,「什麼冤親債主、什麼因果輪迴,到底關我什麼事,書寫得有多好聽,受苦的為什麼是我?狗屁理論。」種種痛苦從底開始捆綁著,鎖鏈一圈一圈繚繞著,金屬敲擊聲如她的心臟,響亮又短暫。

「我纏病幾十年久病不治,每次我爸都喜歡帶我去沒有用的宮廟,每個人都告訴我上輩子背的債我要還。」她的眼匡溢出了淚水,奮力的一下又一下擦去眼淚,「燒香也燒了,拜佛也拜了,到底憑什麼地藏王那個東西一個定論,我就背負這是不屬於我的東西。」像是覺得流淚羞恥一般,力之大讓她的臉龐一點一點紅腫。

「我必須被路人恥笑,被同情,因為什麼天命!天命!」

  斥喝聲在空間寂寞迴盪著。

我的心也震了,是一樣的情節,一樣的因果,跟伊子一樣。

原來人類有脆弱選擇接受的,也有選擇不滿反抗的。

驀然,他心通讀著凜曦的聲音。

『誒誒,大象來這邊了。』

一句一傷,無話可講。

『了連啊,水水誒姑娘,生尬安內。』

當意念已轉,再多遺憾

『醜女,你的資料被全校肉搜出來誒。』

也是空談。

『我恐慌症發作,好想撞牆,乾脆死一死了。』

巨大物品撞擊聲,歇斯底里的吼叫,失序的世界,接收到大量他心通的訊息,我的腦袋無法思考,耳朵一陣嚴重耳鳴。

『我會得憂鬱症也是因為你,你知道嗎。』

母哭嚎,子撫慰。病了是她的世界,一切都失序了。

心通停留著最後一個畫面,是凜曦抱著正嚎啕大哭的母親。

光映照著她面無表情的樣貌,一把刀來回將她的嘴唇劃開,撕裂成兩邊的肉綻放開來,啪擦啪擦的直至嘴角與耳朵平齊。滴答、滴答,清澈的液體滴落聲,豔麗的色彩,染艷了整個畫面。

我急忙翻找著名簿,眼看她的名字閃爍頻率越來越少,光芒淡淡地逝去,臉龐沉去。我想上前做些什麼,腳卻定在原地,我緊咬了牙,已經擺好結印手勢,突然間堯抓住我的手。我一驚抬起眼望向臉色凝重地堯。

「世界的不公不義,你們什麼神佛的又有什麼用。」

凜曦緩緩站起,終於露出平齊耳朵的嘴角,咬的牙根都滲血了,雙眸鮮血欲滴,再無光芒,終將名字一筆一劃的刻好。

「命運不公,我就跟他鬥到底。」

凜曦抬望眼,悲痛欲絕而仰天長嘯。

從背脊破繭而出的是一對,殘破不堪的銳角,並非風信子的花蕊,剪不斷過往,而是已經枯萎死去的花枝,不再重生。

「茯苓,退後,他已經是夜叉了。」

堯手握八炎火側著身護著我,我卻還處在發愣之中,記錄世代俗事的我,此時此刻終將凜曦推入深淵,為什麼?肩上的梵文好燙,彷彿在懲治著我一般。

我不能如師父一般慈悲,度化眾生。

吶!沒有了他心通,我什麼也不是,任由靈體蛻變成夜叉。

「茯苓!你在發什麼愣,滅定業真言呢?我可保不了你啊。」

堯揮出一把炙熱的火,照亮了周圍,我環視著盡是灰燼的地板,崩垮的瓦礫堆,從醫院的空間轉換成如此死寂的場景,墮落之人所蛻變即是如此嗎?那我是否在滅了兩村的當下也是醜陋的使人唾棄,我凝視著顫抖的雙手,想逃離回憶卻困死於牢籠,拚命掙扎也是徒勞。

「你在...嘖,原罪什麼時候不跑現在跑出來。」

堯深吸了一口氣猶豫地緊握著拳,喚出從未出現的魎皇刀,紫褐色刀身如若枯骨,單手以刀背抵著夜叉的尖牙,另一手搖晃著我的肩膀,「怎麼那麼燙...」隨後摸了摸我的額頭,讓八炎火附在刀身,轉身一頭批向夜叉,把我抱向瓦礫堆旁。

「嗡   呵呵呵   微斯   摩耶司   哇哈」

堯解了個手印,地藏王心咒結成一面防護,我無力地倚著崩塌的樑柱,

『過了忘川河,世世記憶妳仍存有,然而你只是過客,可三思了?』

悠悠而漫長的聲音在耳邊繚繞著,四肢彷彿被男子散發出的光芒映照,溫煦的使我盈滿淚水,無法言語的踏實,是千年前被救贖的那天,心也平靜的掀起一陣漣漪。

『知道為師為何予妳為捨嗎?』

肩上的梵文暖暖的,不需要抬望眼,雙眼早已霧濛濛一片,我不知道我應該要捨什麼,我做不到,捨不掉過往,捨不掉案子的每個靈體。我願盡一切度化所有靈體,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是一直以來尊藏在心裡。因為師父的一席話,我的靈開始污濁。

「師父為何...度眾生不度她?」我已經不懂師父收留我命我為紀人的意義是什麼了,您為何度我不度她?莫過於我殺了無數人,

弒族人,弒父母,弒摯愛。

『看來你並非領悟為師的用意。』

 

「白痴師妹,你早不是凌玄熙了,快給我回來,現在你是茯苓!」

熟悉的聲音猛地將我拉回現實,我無助的環抱著自己,好痛,拚命地丟掉過往。面對夜叉的四方襲擊,堯竟暴怒地將魎皇刀扔出去,金屬聲在耳邊重擊,狠狠地插在樑柱上,刀身繚繞著一縷縷黑色氣體,瞬間遍地低沈的呼嚕聲,

「書官莫影堯在此,陰兵陰將聽命。」

魎皇刀吸收我靈的污濁,而後從我身後竄出的陰兵陰將,如野獸般地撲向夜叉,忽地,陰兵甩出的枷鎖被斬斷。

「意外嗎?凌澈阿修羅。」

一聲冷笑從遠方傳來,堯警戒的怒視著熟悉的身影,喚出第二把魎皇刀,髮根的顏色漸漸轉白。

「伊邪那天,別來無恙啊,作為帝釋的走狗如何?」

堯興奮的咧了咧嘴,深邃的墨黑色瞳轉為鮮血般,「堂堂一個阿修羅被地藏收留不覺得羞恥嗎?」伊邪那天右手持三戟鎗,左手持劫波杯,開啟眉心第三隻眼。「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地府的地盤。給個交代吧!」堯反握著魎皇刀,嚴厲筆直地指著伊邪。

魎皇刀與三戟槍交鋒,四周瞬間揚起風沙,石堆旁的草木漸漸凋零,陰兵陰將也立馬收回於無,我遠望著前方,聽聞中的千年前的三十三天的天人爭戰,在眼前再度重啟。

「看來你還是對帝釋懷恨在心啊!一點也沒變。」伊邪那天不恥的盯著堯肩上的梵文,發出微微的亮光,「廢話太多,那個夜叉是不是你派來的。」堯劈頭一斬,被伊邪的陰兵抵擋住,他咬了牙。

「怎麼如此污蔑我們天人呢?靈體的變相本就是該有的,我試問你能干涉什麼?」伊邪蹙緊了眉,瞥了在角落的我一眼,「難道是你旁邊的小姑娘自以為的道義嗎?」

「我看你是太久沒被我捅過了。需要招待嗎?」

堯勾起嘴角,一抹笑容鎮不住眼裡的殺意,猛地從背脊破裂長出第三隻手,髮色又漸漸轉白。我瞪大了雙眼,扯著嗓子,

「堯,不要啊!」

眼前的堯不再是會惡劣的用八炎火嚇唬我的苯蛋師兄,也不是擋在我前方的熟悉背影,會一邊碎念我是廢物,一邊又為我擋去所有危險的他,

風中揮舞的身影,如戰雪中的羅剎。

「看來那小姑娘你挺在意的嘛!讓她的靈污濁的感覺如何?」

伊邪轉動著三戟鎗,示意著夜叉行動,我的雙眼凝視著眉心前的三戟鎗,

以及瞬間擋掉鎗,那第四隻手的堯

從他胸膛上的洞看到夜叉的利爪,沿著胸膛滴落了鮮血,我的臉龐交織著分不清的淡紅色液體。

「把諦聽叫來,還有城隍。自己不要受傷了。」

堯硬生生地在我眼前,將魎皇刀往傷口一插,灑落一地的鮮血映照了頭上鋒利的雙角與成魔的面容,白髮在我面前飄逸著,傳出陣陣腥味。

「夜叉會變夜叉不是沒有原因的,小姑娘跟凌澈該醒醒了。」

伊邪正視著成魔的堯,激動得抵擋著堯的三昧真火,

「失去理智了你,真的要與天人再交戰?」

他低沈的喉音帶了滿滿的怒氣,殘暴的咬破了下唇,一字一句都諸加著千年的情緒。

「夜叉會變夜叉沒有原因...所以就讓世界繼續不公不義下去?惡人還存活世間,善人卻被壓在陰間。」

「然後天人之戰,楚柔被打入地獄道也是應當的嗎?」

話落在楚柔之時堯瞪大血紅的雙目,五隻手持魎皇刀開始無謂地斬向伊邪,已經感受不到肩上梵文的燃燒,憎恨的原罪也抑止不住。

「任由中央貪官,姦誘婦女,市民敗壞,輪迴...何時又輪到他們了!帝釋不管,天庭也不管,只能等待他們壽命盡才能審判,受害者要在地府等幾個百年冤屈才能清。」

堯失去理智的邊低吼邊揮著武器,任由鮮血噴灑在身上四處,被三戟鎗一刀入腹仍然不屈,硬是將六把魎皇刀齊捅向伊邪那天。拔出又將兩隻刀插向身旁的夜叉,刀面映照堯染滿血的獠牙,千年前的他,亦是如現今六頭六臂血紅眼與獠牙。堯變回了凌澈,原罪已經容不下他的反噬。

「你知不知道楚柔,還在地獄道輪迴,經過奈河橋看到她被那群惡鬼吞食,這樣週而復始。」

聽到楚柔的名字伊邪怔了怔,他緊緊握住鎗,膚色漸漸轉變為青色,

「不要跟我提到楚柔!」

「哼,你可也在逃避,轉生前她為帝釋做了多少事,我們三十二人就這樣被他貶到阿修羅,我不管帝釋想要主宰的是何謂,不公不義他若能忍,我這個阿修羅就跟他鬥到底。」堯從頸部長出的風火輪被三昧真火包圍著,一揮魎皇刀就是一道致人於死的火炎,整個地府被堯的火炎照耀,皆是被波及而魂飛魄散的靈體。

「堯!你忘了你的原罪嗎?你不是凌澈了。」我無力地向天對吼,嗓子啞了仍拉扯著,只盼那個愛嫌煩的師兄回來。我的思緒漸漸崩壞,無力的摀著頭混亂的意識衝擊大腦...師父我該怎麼做,師兄因為我的弱懦,原罪已經壓抑不住我倆。

「帝釋忠於生死輪迴,跟地藏王菩薩一樣,你為何就服地藏王?」天人與阿修羅的爭戰,青面獠牙與六頭六臂,傳說中的天人爭戰就在眼前,那位阿修羅卻是自己最重要的師兄,我緊緊蹙了眉眼簾顫抖著,噙著淚水不甘的咬著唇。

第一次與堯見面認為他跟一般的阿修羅如同,高傲,好鬥,自視甚高。眼前男子確實如傳說中一樣,卻又多了一絲溫存,如入夜前的餘暉,指引迷惘的夜路人。他身上總是散發不同於阿修羅的氣味,自從歸於門下之時,唯有處在他身旁,我才能感受到自己的真實。

或許這是師父收留他的原因吧。

「因為師父能夠渡化他人。」

「雖然我不服生死輪迴,但只是我未見證輪迴的改變,且能被師父渡化,靈體已不在痛苦。」

堯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止不住悲傷地望向我,「如今我也沒資格當你師兄,因為恨未曾離去。」他緩緩閉起雙眼,收回魎皇刀。

「我已經答應過師父,不再拿起魎皇刀,如今毀了誓言。」

在入師門之前,一路上孤獨,只與爭鬥為伍的自己,從來不懂得失去,如今保護不了同門師妹,何止失去,

是無法觸及。

堯在半空中身體往後一傾,猛地他叱喝了一聲。

  「諦聽!」

 

金屬聲響起,頸子被鎖鏈牢牢地銬起來,堯瞬間恢復原狀掉落地板,寂靜的一片,劃破寧靜是我絕望的聲音。

      「堯—————————————」

 

我抱緊他望著諦聽,血淚交織的一點一點滴落在少年無暇的面容。染了四處的血與傷痕,我捧著他的臉頰一點一點擦去血漬,對不起、對不起...堯,每拭去一道血痕,就多了一份歉意,他的白髮漸漸褪去,毫無血色的唇還殘留著被他憤怒時咬破的傷口,

「諦聽,師兄會怎麼樣。」多耳少年嘆了嘆息,將他的手腳上了鐐銬,

「你們師兄妹是怎樣,輪流關緊閉啊?城隍在趕路了。」

「魎皇刀是為了保護我,並非出自於師兄的情願,別審判師兄。」我激動得槌著地板,諦聽卻搖搖頭,指了指堯,

「其實他大可不用鎖頸術,可以慢慢將手收回來。一但使用鎖頸術他的修為即會喪失。」堯聽聞緩緩舉起染滿鮮血的手,他抬起眸子望著帶滿原罪的利爪,乾笑了兩聲,

「一個阿修羅才不缺這點修為...還有你的眼淚...不要一直滴在我臉上,髒死了。」

我緊咬著下唇,雙手握著遙的手,顫抖的問他,「為什麼要鎖頸術?」

 

「因為我是特別的阿修羅。」

 

丟下一句隨性的話就昏睡去,事事都隨性,討厭麻煩的阿修羅。

諦聽像是看著小孩子的眼光向我倆瞥了又瞥,「他每收一隻手,就會影響整個地府,你的真言跟心咒會直接破解,看看你腿邊的紙吧,這應該是他在伸第四隻手的時候給你的。」我撿起一張畫有不知名的符號,交給諦聽,「這是他有天黏著地藏王索取的護符,但沒有人知道他要幹嘛。」

  我不甘心地握緊拳,明明平常無聊就拿八炎火燒我頭髮,天天對著我丟火球說好想找人打架,每次案子一來都被謝范將軍追著跑,城隍爺差點氣到翻了整個地府,東獄大帝最後還怒著直接找上師父,結果案子通通丟給我,最怕麻煩最沒耐性的阿修羅,為了保護無能的自己而被扣頸,對於愛面子好鬥的阿修羅,蒙上了奇恥大辱。

「被扣頸,真是蒙羞啊!楚柔怎麼會為了你入地獄道,你倒也別起來了吧吾兄,少丟了咱們阿修羅的臉。」

伊邪得意地甩出三戟鎗,夜叉的爪子一併撲向而來,諦聽呿了一聲,我則憤憤地咬了牙按耐不住情緒,無能、懊悔,全全湧上心頭,我到底除了他心通還有什麼用,拖累了師門,只能抱著傷重的堯,淚水不爭氣掉落在他雙頰。

忽然間身體一熱,諦聽點了我的眉心,光芒一亮,我下意識地結了手印。

  「唵室唎夜婆醯莎婆訶」

  一陣巨烈的晃動與光線,把三戟鎗的威力震回去,夜叉瞬間煙消雲散,伊邪暴怒的咬了牙,「竟然對我用佛頂降伏咒,你個低賤無禮的紀人。」

結完手印我將身體背對了伊邪,一手抱著堯另手撐著地板,眼下的用處就是不死之身的我了,視線漸漸模糊,這樣的暖意,是最後的溫存了,眼不見諦聽,我笑了。

我和堯都被師父逐出師門了嗎?

摯愛之人,都會死在自己的手裡,對我來說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我靜靜等待著風的吹拂,閉上雙眼幻想時間的冰封。感受著堯身上殘餘的體溫,苦澀的笑了。

「桔梗花開,彼岸相見。」

 

「你們這些臭傢伙,還要在我地盤鬧到什麼時候。」

一個宏亮的聲音從後而來,令人屏息的氣場,城隍爺手拿定魄傘,五殿文武判官到,五殿無常接待靈,文判手拿因果簿,

「城隍,你怎麼來了。」

「我看我沒來又要第二次三十三天征戰了,全地府快被你們翻過來我能不來嗎?」

城隍爺無力地看著兩個愛打架的阿修羅,頭痛的來收爛攤子,「小苓,不是查個人間的案子怎麽兩隻阿修羅打起來了?」

他滿是疑惑地盯著堯跟諦聽,「誒城隍不是,我也是被堯那臭傢伙叫來的。」

所有目光都在我身上,我低了頭手指緊緊夾著堯向師父請求的護符,我吸了氣吐出言語,「城隍爺對不起,都是我辦事不利索,我的原罪影響到辦案,我會到您那裡接受處罰的。」

「小苓,要接受審判的是那兩隻阿修羅。你是要去地藏王那裡給個交代,現在四大菩薩都在開會,整個地府亂糟糟的。」我顫抖的瞪大雙眸,瑟瑟發抖緊抱著堯,「城隍爺,我替師兄去可以嗎?」垂下眼簾眼前一片模糊,神智第一次覺得如此飄渺,在心牢中關緊閉的都是我,接受審判的也是我,倚在欄杆陪伴我度過那些時日,是總愛對我毒蛇,又怕麻煩的堯。

「你的手是一天到晚黏著冰嗎?想冷死我。」

「給我快點!等一下謝必安又要拿扇子追我了。」

入夜的心牢裡溫度遠遠低於體溫,吐出的氣都會化成一縷一縷的輕煙,透過欄杆的縫隙,堯總會經由手的脈動傳遞自己的體溫給我,我在心牢的一天,即是他的一天。

伊邪聽聞事情不妥,帶著夜叉,向我丟了一堆話。「這隻夜叉我就帶回去了,好來當個引路用的,下次遇到你可沒那麼走運了。」

說完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何時居然還保了夜叉,明明降伏咒幾乎是無預警的。

「城隍爺,師兄是為了保護我才拔魎皇刀,途中遇到伊邪那天...」話未完我的手被堯虛弱地按住,他睜開眸子,微微動了嘴唇,

「...別..多嘴...城隍,人我...砍的。」

「莫影堯,人確實是你砍的?」

城隍爺瞇了眼嚴厲地質問堯,見他闔上雙眼點點頭。似乎是交代完安心地沉睡去,

「城隍…」

  「下令,人間凜曦之名簿確鑿事件,緝捕妄自驚擾六道,書官莫影堯歸案,生死簿之歸還,冤魂之清點,靈體之收回。」

城隍爺開了傘在地府門口繞了一輪,腳鐐的金屬碰撞聲顯得格外淒涼,黑白無常拖著遍體鱗傷的堯,判官負責審查最終的名單,徒留我於原地。

「小苓,城隍爺這次幫不了妳,這攸關到千年前的天人之戰。這不禁是帝釋他們跟地府的衝突,是該給帝釋一個交代。」

城隍爺拍了拍我的背,沈默許久才起步,「小苓,菩薩那邊再麻煩你。」謝將軍跟范將軍向我走來,「如果想幫助堯那小傢伙,那就試著讓自己變得不一樣。」似乎看出我的心事,謝將軍特地讓判官們先跟上城隍爺,「謝將軍、范將軍,我除了心咒沒有像你們一樣的法器嗎?」他們對視笑而不語,分別揮了揮自己的法器。

「小苓,不要小看自己的心咒喔!看似渺小的東西,有時是最不可預測的。」

兩人提著其他靈體跟上了隊伍,而我選擇佇立在原地,就這樣待著足足好幾個小時。腦海中閃過好幾個他化為羅剎的背影,他的神情滿是悲痛的回頭望了我,駐足了片刻即轉身離開。一聲金屬敲擊,跌落在曠野,無限的惆悵與孤獨,在別離的那一刻,一齊從心頭滋生。

我望了前往奈何橋的路,

彼岸花開時,誰還能夠記起從前,誰應,誰的劫誰又變成了誰的執念。

無人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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