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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似曾相識

      「魏公子?」簡闌坐直身子,雙眼一轉不轉地看著那名反手闔上門的男子。

      他面目清秀,偏細的眉加上微挑的眼尾帶給人一種風流不羈的氣質,魏才君笑看簡闌,那張臉簡直好看過分。

      「你可以繼續叫本尊魏才君,但我的名字是羲恆。」他坐到簡闌床邊,擺弄著手上的小簪子。

      簡闌一時之間說不上話。

      據他所知羲恆這號人物不只是陰司令,還跟天庭上的神族有莫大關係。羲氏自千萬年前便承接了六界共主之位,歷代天帝都是從羲氏裡挑選傑出後輩擔任。

      這個古老的家族不論在哪,都有不容小覷的威望,特別是雲頂上那群。而地下這支系,是本家分支出來的,不過在身分上並無更動。

      也就是說,簡闌眼前這個有些吊兒郎當的男子其實是個神。

      他一邊把自己微亂的髮撥攏,一邊想著。

      羲恆一來,杓和和燕北都退到了較遠的地方,繼續討論簡闌身上的咒印。

      「你怎麼會有這支簪?」羲恆睞了兩名屬下一眼,低聲問道。

      簡闌這才發現,羲恆手上那支暗金色簪子造型熟悉,輪廓是他曾描摹過的樣式,算來,這應該是他頭一次親眼看到這支簪子。

      「好像是……師父給我的?」簡闌右手支著下巴,喃喃道。

      他對他師父的記憶不是很多,其中較為深刻的一段就是他將一柄很沉的劍遞給年幼的自己,瘦弱的孩子嚷著舉不動,於是對方又在劍柄上輕輕一敲,長劍頓時縮小,變作了一支簪子,待他又長大了一點,提得動劍了,這才又把它變回長劍的樣子。

      簡闌努力去回想關於他師父的種種,卻只想起了大概:師父駐齡年紀應該不大,約莫知命之年。他在習劍與修業上對簡闌很是嚴格,但私底下又待他如己出,把眼盲的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師父啊……」羲恆低著頭,幾綹青絲遮住了臉,簡闌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他凝視了暗金髮簪許久,又抬起頭來,把它遞給簡闌,「那就收好了。」

      「多謝尊上。」他把髮簪攅在手裡,對羲恆點了點頭。

      羲恆「嗯」了一聲,起身走到房間邊緣與杓和、燕北說過話後,推門又走了。

      當地上狹長的月輝再度被門扉剪斷,杓和立刻看了過來,語氣熱切,「你你你,以後就跟著我了!」

      簡闌茫然道:「我不是要回回明路?」

      「之後就不必了,你都名義上救了君上一命,說什麼也不會再把你擱那……」杓和大步流星朝他走來,笑得開心,卻意外自己說溜嘴了什麼。

      她身後的燕北早就習以為常,也不幫她解圍,袖手旁觀。

      杓和掐了自己的臉一下,心道走為上策,「反正等你養好傷來萬靈殿找我就是了。」說罷,率先開溜。

      燕北搖了搖頭,隨其後而去。

      紅燭光翩動,惹人影婆娑。

      簡闌左手雙指併攏,在簪身上一劃,寒光乍現,一柄刀身薄長的古劍乖順地躺在他手中。

      古劍劍柄是不顯眼的黑,和雪白的刀鋒成極大對比。他將刀平舉至眼前,意外照出一雙彤紅色的眸。

      他的瞳仁是異於常人的淺紅,簡闌不禁多看了一段時間。

      這是並非與生俱來,他記得幼時無人特別提及他的眼睛。

      劍柄末端懸著一顆淺藍色的珠子,左搖右擺很是惹眼,簡闌把它取了下來,暫時收進袖中。

      方才杓和只道等他養好傷就去找她,也不曉得怎麼樣才能算是傷癒。簡闌起身下榻,活動活動筋骨,全身上下並無任何異狀。

      他提劍離開寢室,站到了月光之下,外頭院落不大,但也不會太逼仄,北面是主廳,東南兩面安的是臥室,南面則有一排較他高上一截的綠竹造景,竹後是蜿蜒小徑直通側門。

      看著那些節節分明的竹,簡闌想起了回明道,不知眼下有沒有人代他的職,否則滿路亡魂能把那地方給擠壞了。

      屋裡並無他人可詢問,簡闌一時半會也不知此為何處,只能好生待著養傷,左右陰司裡三位最大的主都開口了,總不可能說他是在偷懶。

      不過自己中了五行天雷這件事情仍舊蹊蹺,縱使杓和無意透漏了一些事兒,他也沒有太多頭緒。說實話罷,簡闌並沒有非常在意這件事情,五行雷幾千幾百年才降這麼一次,短時間內總不能再劈他第二回,況且天地良心,他自問沒有做錯任何虧心事,頂多是之前把韓元托給他的帝王相剋碎了,可他也問孟婆修了,犯不著被罰吧。

      清風悄然而過,竹葉沙沙地響,這附近和回明路一樣,是難得乾淨的所在,沒有亡靈的幽咽,沒有刺鼻的腥味,安安靜靜地,這才像是亡魂的歸屬地、長眠之地。

      簡闌在重重記憶中尋找師父教給他的劍法,生疏地練習起來。

      他上次拿劍已是幾百年前的事了,那時礙於情況危急,只能匆匆出招,全無時間回想劍法,卻也僥倖把敵方逼退。

      在習劍前他便已經看不見了,於是他師父總搭著他手,一招一招,極具耐心地教他,他並不會因為簡闌是個盲人就特別寬待,出招時該快則快,當凌厲也得猛烈,他師父不擔心他在練劍時砍傷自己,卻會在練劍後替他上藥,語重心長叮嚀他下次注意,若判兩人。

      簡闌一面舞劍,一面回想。

      他習慣了黑暗,於是乎閉著眼使劍也不礙事,反而更順手些。

      劍氣快速掃過地上枯葉,它們匍匐了一陣,卻沒有被捲起,像是畏懼於那一道道肅殺的氣息。

      簡闌和他師父一個樣,不擔心傷到自己,就擔心練習得不夠透徹,一套功法總要練到淋漓盡致,出劍總要比別人狠戾。

      四周靜得只剩自己揮劍的破空聲,簡闌憑著記憶出劍,熟悉的感覺湧現,一挑一刺一砍都有它的先後順序,他毋須刻意記得,那些動作也會一個搭一個般連貫起來。

      忽然,一個細微的「啪嚓」聲音響起,簡闌警覺,立刻停下動作張目四顧,卻沒看見任何人,惟有一片綠竹漪漪。

      他走到竹枝前,抬手扶了上去,「又是你?」

      說完,他才發現這話不知是要問誰的。模糊的記憶中,他好像曾站在竹枝前,問出這個問題。

      對誰呢?另一端應該還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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