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狼狈地垂着头，听见了一声“沈哥”，猛地抬头，看见正匆匆跑来的梓慧和白胜，起身站起来。梓慧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白胜问他：“俞小姐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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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出来。”他闪开身，看向急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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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慧和白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急救室三个字亮着红光，很是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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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慧看了一眼他胸前的血迹，开口，“沈哥，你回去换个衣服休息会吧，我们俩在这守着，一有消息给你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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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你们俩回去吧，我在这等着。”沈耀态度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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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慧和白胜拗不过他，只好给他买了些吃的，白胜又给他随便买了件T恤，两人一起走了。沈耀去洗手间把衬衣脱了下来，擦了擦洇到胸前的血迹，穿上了T恤。水龙头不停地冲着水，他双手捧了些水，洗了洗脸，才感觉清醒了些。出去后，他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接着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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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过去，急救室亮了绿灯，门从里打开，几个护士推着病床出来。沈耀晃了晃头，急忙上前去，看了看病床上的俞再。俞再脸上毫无血色，闭着眼睛，带着氧气罩，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最后才出来，沈耀一把拉住他，急切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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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得很重，胳膊上缝了十二针。腹部有两处刀伤，不过幸好没伤到脏器，只是出血太多，需要慢慢养。”医生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她今晚很有可能发高烧，只要挺过今晚，就没什么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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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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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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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耀去了重症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躺着的俞再。他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地，一夜过去了。半夜的时候，她发起了高烧。他看着里面的护士来来去去，她就那样一直躺着，没有动静，直到早上，烧退了，转去了普通病房。早上他去前台办了手续，交了费，回到病房时，俞再醒了，护士在她床前问着情况。护士见他进来，和他说了很多注意事项，他一一记下，坐在了俞再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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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怎么样？”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关心的真心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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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得快死了。”她直勾勾地看着他，说话很不客气，几乎是嘲讽地反问他，“不是说保证我的安全吗，就是这么保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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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声音明明很弱，却像一把刀刺进了他喉咙，他喉咙一紧，只能无力地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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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还有警察给我道歉的一天，真罕见。”她笑了笑，扭头看着窗外，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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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耀看她不耐烦，只好转移话题，试图和她聊天。“你提供的消息是真的，队里缴获了三十多公斤，我们会给你奖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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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她转过头，一脸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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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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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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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抓到，只抓到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沈耀见她有兴趣，和她随便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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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再好像松了一口气，接着问他，“奖金有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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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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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给我了，捐了吧，让福利院的孩子们吃顿肉。”俞再看了看桌上，朝他示意，“我想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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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一会，我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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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再打发走他，闭着眼睛，想着想着事情就睡着了。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挣扎着坐起，看见沈耀趴在床边睡着了。她只看了一眼，直接伸手拍在了他脑袋上 。沈耀睁开眼，坐起来，“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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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饿了。”俞再饿得头疼，胃像针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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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里的女同事熬了粥，你先喝点。医生说你最近只能吃流食。”沈耀从桌上拿起一个保温桶，拧开盖子，连勺子一起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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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是梓慧熬的，梓慧手艺很好。俞再显然饿坏了，头也不抬，慢慢地喝着粥，沈耀就那样坐着看她。她突然抬眼，瞪了他一眼，垂下眼，继续喝。他没仔细看过她，现在才发现，她长得很精致，娃娃脸，瞳孔像两颗玻璃珠一样，又黑又亮。说她是个高中生，都不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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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再吃完后，催着让他回家去，顺便帮她买个手机，她的手机也不见了。沈耀再三嘱托了值班的护士，好好照看她，才去了警局。刘凯给了他半个月假期，让他好好照顾俞再。沈耀回去的路上，接到了他爸的电话。他趁着红灯开了蓝牙，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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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看到了新闻，担心你。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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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去不了现场，参与不了抓捕，我能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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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怪我呢，臭小子，什么时候回家吃顿饭，你妈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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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知道了，开车呢，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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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耀毫不停留地挂了电话，说起这事，他就来气。沈耀他爸沈崇是市里缉毒局的局长，沈耀刚从警校毕业就瞒着他爸妈偷偷去了缉毒大队。他妈知道后，差点气晕过去，他爸不得已，才和刘凯通过气，不让他参与现场抓捕。一两次还说得过去，次次不让他出去，他自己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他缠了刘凯半天，才套出来原因。为了这事，他连着两个月没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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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早早去了医院，给了俞再一部新手机，然后守了她一上午。因他在这一直待着，俞再一直都不太自在。好不容易捱到中午，他出去吃饭，俞再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提示已关机。只好换了一个，电话刚拨出去，就通了。 “您好，盛在投资，请问您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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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叔，是我。”俞再看了一眼门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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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再？你在哪呢，你怎么去警局举报了，我们按着你手机定位怎么也找不到你。”电话里的人很是急切，一连串问了她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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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管这些了，文叔，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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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先生去巴黎了。俞再你快回来，先生生气了，你回来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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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过不去的，我现在还在医院，暂时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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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哪个医院，你怎么样，怎么会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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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尚知道我搅黄了交易，派人到处找我，我出来得急，没带枪，被他们砍了三刀。”俞再压低声音，牙都咬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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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骆的真是胆子大了，你在哪个医院，我派人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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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没人知道我在这，放心吧，文叔，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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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很担心你，还是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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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去了，就去找老陈。挂了，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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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再挂掉电话，又按下陈府年的电话，还是已关机。她生气地将手机扔在一边，想了想，又拿起来，登上了微信。消息一条一条地蹦出来，先是文叔的，其他的叔叔们，还有一些推销的，最后才是陈府年的。她一条条划上去，点进了陈府年的对话界面，最新的一条是‘别闹，快回来。’还是她去警局那天的消息。她退出来，又点进去，回了一条‘再不接电话，就永远也别接了。’过了很久，也没回复。她关掉手机，扔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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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吱呀’一声推开，她抬头看过去，是个护士。那护士端着一大盘药，按部就班地给她挂水，扎针。沈耀带着饭回来，刚到病房的走廊，就听见她病房里急促的按铃声。他迅速冲到病房，看见一个护士正拿着钢针捅向俞再的脖颈，俞再浑身是血，拿着枕头堪堪抵挡着。沈耀抄起门后的凳子，砸向那个护士，护士见状不好，破窗而出逃走了。俞再的病房在二楼，并不是很高。沈耀上前扶起俞再，她满身大汗，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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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再又进了抢救室。好在她只是伤口裂开，没出什么大事。沈耀气得想骂街，打电话到警局，叫了两个民警过来，天天守在俞再病房门口。沈耀关怀备至地照顾了她几天，有些受不了了。不知是不是俞再故意刁难他，总是挑三拣四地嫌弃他。这天，她半靠在床上，看着一旁的他一脸为难地在削苹果，削个皮就把苹果的果肉削去了一半。递给她苹果之后，脸上带了些引以为傲。她从头到尾嫌弃的表情，让沈耀不乐意了，冷哼道，“我觉得砍你的，不一定是那几个毒贩子，可能是你以前的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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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再吃苹果的动作顿了顿，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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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可能是你无意中结了仇家……”沈耀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注意俞再的脸色越来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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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再拉过他的胳膊，拿起桌上一个没洗的苹果就塞进了他嘴里。他一时没防备，拿出苹果，干咳起来，随后疑惑地问她，“你手上怎么有那么厚的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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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没在意过手上有没有茧子，从小水深火热的生活，早把这些事抛之脑后了。她平摊开手掌，两手虎口处的茧子硬的像石头一样，左手食指第二个关节处的皮肤都与周围的肤色都不同了。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她玩了十几年的枪，还是个左撇子枪手。只要是在黑市里流通的枪，她都可以闭着眼在两分钟内组装好。在警校射击排第一的陈府年和她比枪法，都输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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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再一脸平静，收回手，回他，“可能是做木雕留下的。”她也确实没撒谎，老陈有段时间迷上了木雕，弄来了一大堆昂贵的木料，天天拉着俞再陪他一起雕，美名其曰修身养性。后来，俞再是真的爱上了木雕，闲暇的时间除了陪陈府年，都在雕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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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搞艺术的。”沈耀有些戒备地笑了笑，接着套她的话，“我还没问过你呢，你从哪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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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你们刘队的线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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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线人，说不准我也认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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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认识，那个线人是我妈，她是魅遇夜总会的经理。”她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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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耀愣住了，因为刘凯前不久提过，他的一个线人被人发现了身份，失去了消息。他试探地开口，“你妈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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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俞再转头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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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鲠在喉，只有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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