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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徐靖安把藥喝了,嘴裡含著糖,瞧著陳崢從房中翻出一根蠟燭。她依舊穿著昨日那身灰布衣,深紅腰帶繫腰,一頭烏髮隨意紮成一束。蠟燭一點,火光就映紅了她的面頰。

「昨晚休息得如何?」她抬起臉來問道。

徐靖安撇開視線,咕噥道:「還行。」

陳崢笑道:「那就好。我還怕我踢著你呢。」

徐靖安抿起嘴,沒答腔。他心知肚明昨夜陳崢只陪著他躺了一會兒,以為他入眠便起身離開。他自己也沒休息多久,原本心跳如鼓,面紅耳赤,只得一直面對牆壁,聽見陳崢的動靜後卻又心涼起來。

別人家新婚燕爾,如膠似漆,他自己成親卻是孤枕難眠,心灰意冷。

可他怪不了陳崢。本就是為了幫忙徐家才以沖喜的名頭嫁進來,連像樣的迎親隊伍都沒有,倒是委屈了她。

「你娘那裡有消息沒有?」陳崢問道。

徐靖安搖搖頭。陳崢微蹙起眉,道:「她不是嫌家裡晦氣,要沖喜了才肯回來,怎麼又沒消息了?」

「她不回來也罷。」徐靖安哼笑一聲,「省得她回來又鬧得雞犬不寧。」

「別這樣說你娘。」陳崢道,「她好歹懷胎十月將你生下。」

徐靖安倒是偏要和她作對,道:「你也知道她只懷胎十月,從沒照顧過我。」

「靖安!」陳崢又道,可她看徐靖安一臉憤懣依舊不掩蒼白病容,心上一軟,嘆道:「好了,別提她了。你今天想做些什麼?」

徐靖安對她仍沒有好口氣,冷笑道:「我能做些什麼?不過就是躺在這床上等死。」

陳崢對他一向溫聲細語,寵他讓他,不曾真正朝他發脾氣。可現下聽他這麼一說,一股莫名氣就冒了上來,斥道:「徐靖安!有你這麼說話的?你這話讓你大哥聽見,他得有多傷心!」

徐靖安被她這一斥,非但不聽,反倒冷下臉,道:「哦,你還擔心我大哥?你這弟媳管得還真寬!」

陳崢聞言瞪大眼,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徐靖安。她抖著唇,張了張嘴,最後一個字都沒吐出來,只抿起唇,偏過頭去。

徐靖安沒料到陳崢會如此反應,平素無論他怎麼冷嘲熱諷,她都笑嘻嘻地受著,一點都沒往心裡去,現下這般神色黯然他還是頭一次見。

徐靖安心中慌張,面上卻仍舊板著臉。他只會說話刺人,不曾安慰過誰,左思右想了許久,正要拉住

陳崢的袖子喊她,她卻先一步站起身,臉仍然偏向一側,不願看他。

「你大哥回來了,我去幫把手。」陳崢道。

徐靖安這才聽見外頭由遠而近的腳步聲。他沒吭聲,只收回手,看著陳崢走出房間。

徐靖平剛走進院子,陳崢就迎了上去。她神色如常,面上帶笑,提過籃子,往裡頭瞅了眼,道:「還是你會挑雞蛋,又大又圓。」

徐靖平看著她,道:「你怎麼了?」

陳崢不明所以,問道:「什麼怎麼了?」

「你的眼睛⋯⋯」徐靖平指了指自己的眼角,「有些紅。」

陳崢趕緊低下頭,眼睛定在籃中的雞蛋上,道:「沒什麼,剛剛起風,眼睛進了沙子。」

徐靖平盯著她,過了片刻,才道:「村裡時常起風,你要注意些。」

陳崢應了聲,又揚起臉,笑道:「對了,昨天那隻公雞還在不在?」

她話聲剛落,那公雞就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牠羽毛豐厚,身形精壯,毛色光亮,連雞冠都紅得鮮豔。

「你問這公雞做什麼?」徐靖平問。

「燉雞湯啊!長得這麼漂亮,味道一定不錯。」陳崢說著就要去捉雞。

怎料那雞突然步子一頓,轉了個方向,一邊「咕咕」直叫一邊往雞舍跑去,讓陳崢撲了個空。

徐靖平在一旁看了,忍俊不住,笑出聲,道:「好了,阿崢,別捉牠了,是時候該準備午膳了。」

陳崢站直了身子,依舊看著雞舍的方向。她撇撇嘴,道:「下次一定要逮到你。」

徐靖平聞言又是一笑。他笑意淡淡,微瞇起眼,眼尾幾抹淡紋,使得一張臉愈發清俊柔和。

陳崢看著他,忽覺頰上有熱意,連忙低下頭,裝模作樣地算起雞蛋來。

午膳的菜色十分清淡,清粥小菜,加上一盤炒雞蛋。菜是徐靖平炒的,粥則是陳崢在院子裡頭生火,

用一口小鍋慢慢熬。

她蹲著身子,邊熬粥邊支著頭,竟打起盹來。她昨夜離了徐靖安的屋子後,躡手躡腳地想去尋空房,卻見一間房房門半闔,隱隱火光自裡頭透了出來。她往裡頭瞧了眼,便見一盞燭燈燒了大半,徐靖平趴在案上,一本翻開的書卷落在腳邊,已然沈睡。

她見狀,就想離開,卻突地前止住腳步。她輕輕推開門,拿起一旁床榻上的薄被,披在徐靖平肩上,瞧了一眼他的睡顏,面上一紅,才默默退出房間。

她沒再去找空房,反到廳堂,隨意坐在一張木椅上。時值初夏,外頭蟲鳴隱約,時響時靜。門外月色如洗,連帶也映著堂中佈置,陳崢方才拜堂時無暇細看,這下才瞧見門上貼著雙喜剪紙,還擺了對紅燭。燭光已滅,蠟淚點點,弄得桌上斑駁一片。陳崢睡意全無,伸手去摳那乾了的蠟痕,把所有痕跡都消去了,才罷手。

她撐著下巴,藉著月光去瞅那大紅色的剪紙。這囍字剪得又方又正,十分漂亮。她盯著那剪紙一陣,忽然直起身子。方才匆匆忙忙地拜堂進洞房,她一點兒實感都沒有,現下靜下來,才有已為人婦的自覺。

可說是為人婦,她和徐靖安認識多年,情若姊弟,絲毫沒有任何男女之情,想必相處起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她低下頭,看自己指節粗大,粗糙寬厚的手掌。

她不曾想過自己會嫁人,早已有了孤獨一生的覺悟,這回因著沖喜的名頭,倒也能嚐到一次拜堂的滋味。

她抹了抹鼻子,笑了起來。

陳崢猛地睜開眼。一股刺鼻焦味嗆得她咳嗽連連,她連忙要站起身,腳上卻一麻,險些栽進燒焦了的熱粥裡。

所幸有人一把拉住她。她抬眸一看,徐靖平正一臉無奈地回視她。她十分熟悉這神情,過去每當她或徐靖安調皮做了錯事,徐靖平就會既好笑又無可奈何地瞅著他們。他這模樣一點氣勢威嚴都沒有,可他們兩個見了,都會不由愧疚羞窘起來。

陳崢站直身子,帶著歉意道:「靖平哥,我再煮一鍋⋯⋯」

徐靖平笑了笑,嘆道:「阿崢,你鐵定是昨夜沒休息好,累了。進屋吧,我在靖安房間旁給你備了間空房。待午膳好了,我再喊你。」

陳崢聞言,只得乖乖進屋。在經過徐靖安房間時,她本想敲門,可轉念一想,還是作罷,逕自進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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