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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出嫁

第一章

一般的姑娘家嫁人是坐花轎,一路敲鑼打鼓,新郎官在最前頭騎著馬引路,胸前一朵大紅花,端的是春風得意,好不熱鬧。可陳崢出嫁卻連嫁衣都沒穿,匆匆趕到廳堂裡頭,隨意抓了條紅帕,往頭上一蓋,就是蓋頭了。

她腳踏草鞋,身著布衣,肩扛麻袋,面向大門,就要拜天地。她跪得過猛,膝蓋碦在青石地上,好大一聲,嚇著了⋯⋯安坐於他人懷裡的新郎官。

新郎官咕咕叫了起來。

陳崢聞聲,顧不得還在拜堂,道:「這公雞叫得挺響,精神得很,拿來煲湯正好。」

那公雞正撲稜著翅膀,聞言竟像聽懂了似地安分下來。抱著公雞的青年見狀輕笑出聲,悄聲道:「阿崢,別鬧了,繼續。」

陳崢看不見外頭,聽見青年的聲音,先是一愣,才點點頭。這婚雖辦得簡陋,儀式卻是缺一不可,拜了天地高堂,夫妻對拜時陳崢不知怎的,手腳笨拙起來,僵立片刻,剛要下跪就往前一撲,險些掀了蓋頭。還是青年眼明手快,趕緊扶住了她。

「小心些。」青年輕聲道,話中笑意隱隱。

紅蓋頭掩著陳崢的臉,映得她滿面通紅。她趕緊跪穩身子,不怕疼似地,往地上磕頭,「砰砰」兩聲,讓人聽了就知力道之大。

那青年抱著雞和她對拜,見她木木呆呆的模樣,失笑出聲,站起身來,道:「阿崢,起來吧,該入洞房了。」

陳崢雙手撐地,站了起來。她低著頭,只能瞧見一雙青布鞋站在近側,隱隱約約還有一雙雞爪形狀的影子。一隻手扶上她的前臂,她正想開口說話,公雞就「咕」了一聲。

陳崢不是頭一次到這裡,對該往哪兒走熟知於心,可她還是由著青年領著自己,最後來到一扇黑木門前。那門上貼著個「囍」字,推門入房卻不見花燭,而是一盅正在火上滾著的湯藥。

房中藥味瀰漫,一片昏暗,只點著根紅燭,燭影幢幢,連床上之人的模樣也模糊不清。青年在門口止步,道:「阿崢,進去吧。」

陳崢微微頷首,踏進房。她聽見門被闔上的輕響,一直懸著的心安了下來,也不似方才那般僵硬,雖蓋著蓋頭,還是大步走至床邊,一屁股坐下。

她朝床上之人笑道:「我來啦。」

說完,她一抬手,就要把蓋頭拿下。怎料手腕卻被握住,她一怔,便聽一個嘶啞的聲音道:「誰准新娘自己拿蓋頭的?」

一隻蒼白纖細的手在床邊摸索,找了好一會兒,才摸到一把摺扇。那摺扇雖輕,握著它的手卻顫巍巍地,險些握不住。陳崢垂著眼,等那摺扇緩緩挑起蓋頭一角。

蓋頭方掀起,床上人就喘起氣來。光是坐起身子就讓他氣喘吁吁,疲累不已。陳崢對上他的眼睛,毫無新嫁娘嬌羞情狀,反倒咧嘴一笑,道:「靖安,你今天好些沒有?」

徐靖安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微睜開眼,沒好氣道:「死不了。」

他朝陳崢伸出手,「你把我扶高些。」

陳崢卻沒接過他的手,道:「你起來做什麼?快躺下休息。」

徐靖安見她不肯,也不惱,只收回手,想撐起自己。陳崢見狀趕緊扶住他,道:「哎,你怎麼不聽話!」

「今天是我大喜之日,誰都得聽我的。」徐靖安道,他半靠在床頭,面無血色,話說得多了,還得咳上幾聲,「怎麼,你忘記你嫁的是我,不是我大哥?」

陳崢聞言瞪大眼,道:「你胡說什麼!」

「和我大哥拜堂的滋味如何?」徐靖安道,他生了張秀美陰柔的臉,一雙尾角微挑的桃花眼,斜著睨人,說不出的譏誚。

「什麼叫和你大哥拜堂,」陳崢面上如常,一點也不著惱,「我是和隻公雞拜堂。那雞叫起來挺健壯,明天就捉來燉了,給你補身子。」

徐靖安只覺自己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沒滋沒味,本想再諷刺她幾句,想了想,還是作罷,問道:

「我聽大哥說你來遲了,路上發生什麼事了?」

「能有什麼事,遇著幾個老仇人,打上一架罷了。」陳崢皺起臉,「那黃鼠狼王振坤真是狡猾,自己帶了人,看情勢不對,轉頭就跑,我揍都沒揍到他。」

「那還真可惜。」徐靖安語氣呆板,他從以前就對這些江湖事兒毫無興趣。他話鋒一轉,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陳崢又是一笑,道:「我怎麼可能受傷,幾個拳頭就把他們解決了。我可是趕著來給你沖喜呢。」

外頭突地一陣強風吹開紙窗,把那燭火拉得老長,影影綽綽地落在徐靖安面上,讓他面頰帶上抹淡紅。陳崢趕緊起身,將那窗關嚴實了,又回到床邊把被褥都堆到徐靖安身上。

「小心些,別著涼了。」她叮囑道。

徐靖安輕哼一聲,正要說話,鼻子卻是一癢,就打了個噴嚏。

陳崢見了,急道:「瞧,果然著涼了。」她端起桌邊那滾得冒泡的湯藥,道:「來,喝些藥,讓身子暖些。」

徐靖安厭苦,卻因身子骨弱,不得不天天喝藥,他大哥怕吃甜害了喉嚨,也不准他吃糖消苦。他瞪著那碗藥,眉頭微蹙,倒也乖巧,幾口就將藥汁喝個精光。

他咋咋嘴,想消去口中苦澀,忽地甜味在舌上瀰漫開來,原來是陳崢往他嘴裡塞了顆糖球。他久未嘗甜味,怔了怔,抬眼看向陳崢。

「知道你怕苦,特別給你帶的。」陳崢晃了晃一個小布包,「我爹做的乳糖,怎麼樣,好吃吧?」

徐靖安含著糖,默默地看著她,半晌才點了點頭。

「吃了糖就難得老實。」陳崢揉了把他的頭,笑得眉眼彎彎。

徐靖安皺起眉頭,想躲開她的手,可終究動作不如她快,只得悶悶地讓她揉個夠。陳崢笑眯眯地將他一頭烏髮揉成鳥窩狀,才放開手,問道:「對了,我今天得睡哪兒?我記得你們家只有四間房,一間給你爹娘,剩下兩間分別給你們兄弟倆,一間⋯⋯」

「洞房花燭夜還沒過,你就想走?」徐靖安沉下臉。

「別亂說,我沒想走。」陳崢搔搔頭,「只是你體虛,需要靜養,我在這不就吵著你了?」

徐靖安道:「我有說你吵著我了?」

「沒有。」

「那不就是了。」徐靖安語氣不善,「你嫁過來,就算是為了沖喜,這儀式還是得做完整。」

他一拍內側床位,「你就睡在這裡。」

「這⋯⋯不好吧。」陳崢道。

徐靖安臉色更加難看,才要開口,又聽陳崢道:「你才該睡在裡頭,不然我把你踢下去怎麼辦?」

徐靖安想要反駁,又想起兒時陳崢曾無數次在睡夢中將他踹到地上,只得悻悻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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