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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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夜裡，漫天星斗似乎暗示著什麼，卻沒有人看得清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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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重的霧氣伴隨著一抹黑色剪影鋪天蓋地而來，頎長的身軀染上微微銀暈，雖然若隱若現，全身散發出的凌厲氣息卻是無法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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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眉如墨，目似星辰，鼻樑挺直，薄唇微抿，刀削斧鑿一般俊美的臉龐沒有情緒，墨色眼眸也是古井無波，只能些微的察覺到他的冷淡，和眉宇間無故令人揪心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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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看著天空，直到心中一直期待著的大紅身影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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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青絲御風而舞，玲瓏有致的身軀被一層白色薄紗包裹著，外面披了件血色皮草，不斷飄動的下襬猶如無盡綻放的玫瑰，美得令人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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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戴著精緻的白色面具，面具下的臉龐滿是冷厲，那點溫存被她隱藏到了極致，卻還是在眼底暴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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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瞥了遠處的大廈一眼，頂樓部署了組織裡頂尖的刺殺高手，足足有二十位，全是為了那男子部下的天羅地網，可見男子實力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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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隱沒在霧氣之中，女子凝立於橋之末端，一時之間，連空氣都寂靜了下來，似是要細細咀嚼兩人間湧動的情愫和敵意，雖不致五味雜陳，卻也相去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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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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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開闔，最後四字終究沒能吐出，因為突然想起，他已經失去關心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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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冷然肅立，裙擺飄揚，上面繡著無數紅櫻，那是她曾經最喜愛的花，如今卻成為她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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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和男子有關的事、物，她都是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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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它，是個諷刺，她也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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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好笑，知不知道？”她說，連聲音都是美艷的，吐出的字眼卻如此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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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沒有回應，一雙眼眸在氤氳中熠熠生輝，深沉如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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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不得回應，眸色一沉，緩緩抽出背負身後的長劍，劍吟清越，冷光四溢，其上鏤刻古老篆文，只一輕顫，空氣便被割裂得嗡聲響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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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尖，直指男子，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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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殤，與我一戰。”輕靈的聲音迴盪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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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眉蹙得像個永遠解不開的死結，搖搖頭，看似沒有動作，實則手裡已經扣著一把銀針，瞄準了埋伏著殺手的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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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話，以他二十年來練就的敏銳度，怎麼可能會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存在？要是別人，早就被他以殘忍的手法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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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粹只是不想給她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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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是不願別人目睹自己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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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殤，與我一戰。”飄渺的聲音再次傳來，男子左手持針，右手抽出身後長劍，劍身修長，透明澄澈如水，閃爍著銀藍光澤，不加雕飾，只有劍身刻了個“殤”字，樸實無華卻鋒利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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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高昂，震顫聲遠遠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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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抽出長劍的那一刻，女子的攻擊便已到了眼前，她施展出自己引以為傲的劍法，朵朵銀花綻放空中，盛開於金屬的冰冷，凋零於火星的熾熱，“鏗”的一聲，女子倒退數步，高跟鞋在地上留下兩道溝壑，男子卻巍然凝立，絲毫沒有向後，孰強孰弱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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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神色有些黯然，卻沒有退縮，她一向如此，要戰，便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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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劍再次破空而出，挾帶著滔天之勢，如一條靈動的銀蛇竄動，轉瞬間到了男子胸口，在他的黑裳劃出一道破口，卻未傷及皮膚，顯然力量還不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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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身子微動，殤劍長展，如一縷輕嵐拂過，在空中和銀劍再次交會，綻放出耀眼的光華和震盪的聲響，一黑一紅，一銀一藍，如一齣華麗而殘酷的歌舞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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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女子因自己已經可以和男子過上十招而沾沾自喜時，男子手中銀針已經如雨一般飛濺出去，二十個身影全數倒下，沒有流血，眉間一個細微的小洞宣告了他們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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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煩躁，劍芒朝天一指，散出一道道的劍影，幾乎是封閉了男子所有的退路，真正的長劍則指向男子的胸膛，此招無名，代表著兩個字——絕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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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殤劍拋空，男子門戶大開，眼裡流淌著一股清冷，並無半分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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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尖從後背穿出，被血染得通紅，他踉蹌了幾步，蹣跚站立，身姿已無當初的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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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將穿透身體的長劍抽出，撕裂的痛讓他弓起身，如遲暮的老人，當劍身落地，他還是站直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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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真的好痛，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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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為了維護自己被無數次踐踏的卑微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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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已經模糊不清，他看見一個白色身影朝著自己而來，當那溫熱的指尖觸碰到他的手臂，他將之甩開，用盡了力氣，自己則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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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強勢的抓著他，好像在他的耳邊呼吼著什麼，他卻聽不清了，也不想再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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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落臉龐的溫熱液體，是什麼？是她的淚嗎？不，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會哭，自己可是完全不值得她落淚的，她也說過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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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他不恨，在歲月的沖蝕下恨算什麼？愛？愛又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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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愛到底是什麼，是蝕骨的毒，亦或是膩人的蜜，他只知道，過了這麼久，愛早已變成可有可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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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口聲聲說愛的人們，卻因富貴而捨棄彼此；口口聲聲說愛的人們，卻因權勢而背叛彼此；口口聲聲說愛的人們，卻因名利而厭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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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愛根本什麼都不是。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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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的睜開眼，他看見了女子的面容。和十四年前，兩人相遇時相差無幾，依然清秀，卻多了幾分貴婦的風韻，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臉，也是他屢屢想要遺忘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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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看清了女子嘴裡喊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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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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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硬是勾起冷笑，漠然了多年的臉龐再次出現一絲情緒顯得僵硬，卻也格外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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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怔住了，淚落得更急更兇，如傾盆的大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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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緊擁入懷，撲鼻淡香令他作嘔，曾經眷戀的溫柔鄉，如今卻是他盡全力要逃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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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女子再次被他推開，最後了，他再也沒有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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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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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是怕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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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死亡之前，那些被塵封的心殤，那些刻骨銘心的過往，都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不需那麼執著，也不會那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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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因為他的死去而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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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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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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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淡薄的藍，而雲，是陰鬱的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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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飄下細絲般的雨，大地變得潮濕，人們紛紛躲到樹下的乾燥處，皺著眉頭尋思這場來得毫無預兆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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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雨漸漸大了，傾盆一般的滂沱，很快濕透了他們的粗布衣裳，髮服貼在他們的臉上，卻並未遮掩他們的視線，也蓋不過那驚詫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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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看見天色漸轉，一絲黑，一絲白，一絲灰，卻並非黑夜的墨色，也非雲翳的沉灰，而是皎潔甚月的銀白，燦燦然的很是明亮，刺痛了他們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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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雨驟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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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彷彿被洗滌過，縱是泥濘也顯得纖塵不染，綠葉透出瀅碧光彩，溪流晶瑩剔透而清澈見底，如水晶一般反射耀人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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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間，鳥語獸鳴層疊不絕，交織出一篇悠揚樂章，竟是意外的悅耳，似是在頌賀誰的來臨，亦或是在弔唁誰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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蓊鬱的山林中，一個身著布衣的偉岸身影駐足仰首，俊臉牽起一絲笑意，手上的長杖輕點，腳下漫開一片雋藍光彩，絲絲縷縷的凝成一個磬盤，約莫一丈大小，其上烙印無數，每一個都是他修為高深莫測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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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間，怕要變色了啊……”薄唇開合，低沉的聲音如音符流瀉，磁性而迷人，深邃如淵的墨色眸子閃爍著一絲饒有興味和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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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如此場景，師尊不知作何感想？”他身旁走出一個身影，窈窕身姿包裹著一層大紅薄紗，眉目如畫，無處不妖嬈，無處不魅惑，在她面前，傾城絕色，也不過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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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等大風大浪師尊沒經歷過？師姐莫要出此言，教他老人家聽見怕是要不快。”男子輕笑，女子略一勾唇，腳下也蕩開一個足有兩丈長寬的磬盤，呈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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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是什麼場景，凡間要發生什麼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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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也想知道，為何師尊臨行前沒有告知咱們。”女子一沉吟，伸手裹緊了身上的紅紗，不知不覺的，空氣降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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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腳踏磬盤，騰空一躍，竟浮空而沒有下墜，地面上的人們恍若未覺，仍驚惶的看著天空，那陡然出現的一點妖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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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星辰般璀璨，周圍縈繞著紫色霧氣，空氣隨著紫芒的出現而沉重，使得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猶如在泥濘之中，浮空的兩人也不例外，腳下磬盤從邊緣開始碎裂，以極快的速度消散成光點，最終兩人狼狽的落地，而磬盤恰好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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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女子皺眉，“這紫點怎麼如此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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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試著展磬盤，卻是多次未果，只覺丹田彷彿有什麼東西壓著，連流淌於經脈的靈力都受到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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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看！”男子手指天空，沉穩的語氣首次有了波動，如翻騰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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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靜了不過一瞬，厚重的雲層便疾速翻繞了起來，那色澤濃重如墨，遮蔽了蒼穹，使得天地一暗，陷入夜一般的暗沉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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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的光點，便是未曾被遮蓋的紫芒，漫出極其詭譎的光，如同在大地披上一匹豔紫地毯，一切都被染上了紫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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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都不是他驚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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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蒼穹，十輪碩大銀月冉冉升起，牽引了江海逆流，浪濤掀飛，一片銀白之中似乎凝聚著什麼，只聽得劍鳴鏗鏘，如鳳長嘯，如龍悠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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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而，他們便看清了。那是十柄頂天立地的長劍，劍身修長湛藍，劍尖朝下凝浮於空，其上浮刻著古老樸素的篆文，以長劍為中心緩緩繞旋，波紋隱隱，竟是還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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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仔細看，劍與劍之間連結的細絲便難以察覺，如蛛網般輕盈透明，也如樹根般盤根錯節，其中隱含著艱澀難懂的劍意，兩人只稍稍一探，便被那鋒利的劍氣反噬得口吐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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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隱匿於雲層之間，如獸嘶吼一般發出轟然巨響，墨一樣的黑，夾雜著碎金，不斷在大地上劈出深溝巨壑，也點燃了燎原大火，無盡且迅速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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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劇烈的震動了起來，岩漿噴湧，江水翻騰，處處可見被湮沒而死去的凡人，刻刻可聽見那痛苦的嘶喊咆哮，凡間，儼然是一片生靈塗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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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男子驚聲大吼，伸手扶住被空中落下的焰火砸中胸口的女子，那火並非一般的火焰，竟直接燒透了她的仙障，進而傷害到無靈力護身，形同凡人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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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雙眼陷入一片空洞，身軀癱軟在男子懷裡，張口閉口皆是鮮血噴湧，顯然已回天乏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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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低聲道，終至閉上雙眼。男子雖面露不忍，卻依然用靈力掘了個坑，將她的屍體輕放在裡頭，土壤掩蓋，她的傾城面容再不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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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著抬起頭，狠厲的望向銀紫的天，眼裡一片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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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我必為妳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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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絮的仙氣繚繞著蓊鬱山林，偶爾盤旋鳴叫的仙鶴身後曳著七彩流光，除卻山林鳥獸的啼聲，這裡簡直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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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此林如入水墨仙境，四周仍是高可參天的松柏，卻見無數山頭高聳入雲，全是青翠如碧玉的淺綠，恍若以玉雕成；瀑布滑落山頭，半隱於濃重水霧之後，銀白光澤四溢，一如銀河落九天，澄淨的水流淌於群山之間，沿著地面的低矮處而去，這裡是淮水的起始，淮門因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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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頭說陡並不太陡，說平緩也不太平緩，無數屋舍依山而建，藍色身影穿梭其中，遠看就像一個個藍色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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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極山，位於群山之央，為群山之巔，並無蒼翠植被，呈現黃澄澄的一片，也並不顯得光禿，在太陽的照射下反而顯得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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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群山之巔，山頂卻意外平坦廣闊，正中央矗立著一座巍峨宮殿，由翡翠所築，通體碧綠剔透，表面卻並不光滑，鐫刻著細密而精準的暗紋，淡淡的銀光閃爍，鋪蓋了整座宮殿，位於雲巔，並無雜音干擾，氣氛祥和而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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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數人跪坐軟榻，一身輕薄曳地的袍顯露他們的仙風道骨，人人容顏皆如玉，氣質丰神俊朗，舉動優雅得體，乃極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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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位一人盤坐，面色凝重的望著遠處，凡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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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苓兒的命牌，碎了。”他輕道，“凡間將出世的究竟為何，竟可滅殺我門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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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下一人挑眉，神色微有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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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費門主拿盡天下消息，卻是無法預料那鬼怪的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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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出世便已滅殺凡間千萬生靈，不是鬼怪還是什麼？他的言語可說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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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主修為和尊位皆為仙域至高，連門主都拿捏不准了，我們如何能知？”那人身旁，身著灰裳的男人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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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今日翻閱上無經，尋思出幾處與凡間景況相符者，分別是……”太雲東轅話音頓了一瞬，“極魔出世，和神魔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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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下頓時譁然，面對眾人的大聲質問，他面容憂愁，久久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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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上無經所言，若是極魔出世，紫辰高照，六月飛雪，銀月高掛，江海通天，億萬生靈覆滅……這極魔神魔皆是相同，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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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何？”座下那灰裳男子問道，語氣很是急促不耐，太雲東轅淡淡看了他一眼，竟蘊藏無盡威嚴，使得後者頓時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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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君臨，天下存亡，在其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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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的，驚呼聲如激浪般蕩開，一人猛的起身，語氣飽含驚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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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他必不能留！一旦留下，只是我仙界的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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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皆沒有出聲，反對，亦或是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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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主一向慈悲為懷，怎能容許你如此胡鬧，視生命如草芥！”一個坐在太雲東轅下首的雍容老嫗皺皺眉頭，輕聲道，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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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知，今日聚集在無極之巔的全是仙界各大門派的掌門，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存在，心高氣傲的他們，哪能忍受如此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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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仙子說說，這事該如何處理？要是仙子能提出比在下更好的對策，在下必不再多話。”話音落下，火藥味已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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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別吵了，依老夫看，便靜觀其變，倘若他懷有惡念，仙界必除之！”太雲東轅沉靜的說道，眼底一閃而過的厲色使兩人噤了聲，隨即恢復一片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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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門主之見。”眾人有些滿意的行禮，有些卻是緊蹙眉頭，鬱色毫不掩飾，最終拂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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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只剩他一人坐在偌大宮殿之中，從懷裡掏出一面玉牌，其上刻了“塵”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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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塵，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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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自然不會有人聽見，而外頭，那主戰的男子對長老的低語，也並未被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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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轅老頭不願滅殺那怪物，那麼便由本宗主來消滅這禍害！”他冷冷一笑，“即刻召集門徒，隨本宗主下凡降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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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雲翳依舊旋繞，大地恢復一片沉寂，猶如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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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絕塵凝立風中，衣袍獵獵，黑眸彷彿吸納了所有光芒，他靜靜的看著那點紫芒，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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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旁的地下還躺著他視同親姐的她，這輩子唯一的親人，卻因那火球而化為虛無，教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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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異常平靜的看著一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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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等著什麼，等著誰嗎？他也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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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瞥見天邊那光芒淡淡，他的瞳孔驟然一縮，簡直不敢置信他所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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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尊貴的身影緩步而來，並非實質，釋放的威壓卻更甚實質，轉瞬間便摧毀了方圓百里之內的一切事物，將一切化為塵土，若非伊絕塵早已離開百里範圍，他必將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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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祂們的接近，一股悠遠古老的氣息瀰漫，他絕不會誤認其中參雜的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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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神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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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訝然過後，他便開始疑惑了——到底是誰的出世，足以出動上古神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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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殺也好，慶賀也好，能夠令上古神獸現身的生物，無疑是他無權挑戰，甚至殺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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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空氣停止顫動，天崩地裂之象不再時，那少數倖存下來的人們紛紛探頭，原以為適才的異象已經足夠他們驚懼得無法回神，現在的畫面卻足以烙印在他們腦海裡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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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十個身影凝立在十輪銀月之下，十柄海劍之上，頓時霞光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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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尊貴的身軀在一片銀白光芒之中端坐著，睿智的眼眸掃視天下，見到一片荒蕪，卻是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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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的龐大身軀隱沒於狂風暴雨，雷鳴一般的嘶吼聲響徹雲霄，尤為淒厲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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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周身燃燒著滅世之火，尾羽長得看不見末端，如柳絮一般輕盈的飄盪，每一片羽翼都閃爍著瑞光，光華絢爛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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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龍首微揚，周身縈繞著有如晚霞一般的橘紅仙氣，映照著祂的身軀瑰麗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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檮杌以黃龍之身現世，吞吐息壤，止天下之水，萬丈龍身隱匿在雲層之間，只能隱約看見跳躍其上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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獬豸通體墨黑，額上的獨角閃爍著法則的聖光，雙眸炯炯有神，彷彿照亮了人間醜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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犼仰望天際，一張嘴便是嘹喨的長嘯，尖長的雙耳捲曲成優美的弧度，更為祂增添上幾分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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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鳥狀如鴉，鳴似鳳，雙翅無羽，眼瞳明亮，身姿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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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方通體幽藍，火紅斑點，嘴喙潔白，一隻長腿收攏在身下，修長的身形鋪天蓋地，隱隱可見火之光彩和木之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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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匍匐虛空，祂沒有輕靈優雅，亦沒有尊貴睿智，如山的身軀出奇沉重，釋放出的壓力竟壓垮數座巍峨山峰如同吹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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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祂們的到來，紫芒也開始有了動靜——它慢慢的碎裂開來，如蛋殼一般喀嚓作響，每瓣碎片皆是妖異的銀紫色，穿透了墨雲，緩緩落進貧瘠的土壤，中央那最為耀眼的光芒，也緩緩的落地，為焦黑的荒土所埋沒，十雙顏色各異卻同樣炯然的眼眸全都盯著那紫芒看，一刻都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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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瓣便落在伊絕塵腳邊，那碎片剛剛落地，便以極快的速度長出幼苗——那竟是顆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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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訝的眨眨眼，卻在那轉眼間，幼苗已經長成一株茂密的花樹，其上的淡粉色花朵是他平生未見的，他自然不知這花有個極美的名字——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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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涼的大地很快被花樹覆蓋，徐風拂過帶下了輕盈的花瓣，也捲起了微薄的香氣，淡得幾乎無法聞見，卻無故使人陶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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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最大的種子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成一株參天花樹，褐色枝椏猶如一隻大掌撐起了蒼穹，細小的花瓣乘風縈繞樹幹周圍，遮蔽了天空的墨色雲朵在它長成的瞬間蜂擁進花樹之中，燦銀再次灑下，映照著那花樹愈發聖潔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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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樹停止生長的那一瞬間，樹的表面竟泛起一層玉石光澤，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個鐫刻著細紋的巨大法陣，在樹梢旋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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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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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無經中，記載著世間各種奇異之象，其中一頁便畫著這樣一個誅天大陣，他能一眼就認出來，是因為大陣中央那交戰的一神一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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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方的神身著白衣，一頭黑髮端正綰起，腳踩鳳凰，手握斷塵劍，身姿挺拔華貴，眼神與容顏皆是正氣凜然。右方的魔著一身骷髏血衣，妖艷的紅髮張狂，張開的手掌之上凝浮離鳶長劍，腳下饕餮怒吼，狂傲而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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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畫，名為誅天，而陣，便是誅天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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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絕塵深深記得，畫有誅天陣的羊皮紙底部，分明寫著——神魔之魂君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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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下還寫有一段箴言——神魔君臨，天下存亡，在其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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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只緩緩旋轉著，便已釋出無盡威壓，甚至比神獸還沉重幾分，伊絕塵無法，也不敢想像，當誅天陣有所動作時，這脆弱凡間該是如何慘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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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十道身影環繞著花樹踱步，似是在尋找著什麼，卻久久未果，祂們急躁的加快了速度，唯有白澤看向穹頂那誅天大陣，邁著不急不徐的步伐往那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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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九頭神獸見狀，也跟著祂踏上足有萬丈的高空，祂們在接觸到誅天陣時並不停下腳步，竟是沒入了誅天陣之中，而那陣紋只如同漣漪一般盪漾了幾瞬，便又平息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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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伊絕塵感受到經脈的壓力變得不那麼沉重時，他連忙在周身凝出一道厚實仙障，腳下磬盤光芒雖黯淡了不少，卻也是足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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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他凝出仙障的同時，誅天陣開始如藤蔓般延展，所及之處皆是飛雪滿天，挾帶櫻花的馥郁香氣，卻也暗藏可怕的殺機，他親眼看見那飛舞的鳥兒在接觸到銀雪之後全身凍結，摔落地面成了千萬碎片，一切不過眨眼之間。有了仙障阻擋的他頓時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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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股異常的波動吸引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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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視線所能及的天際線全被塵土淹沒，各種嘯吼充斥在空氣之中，天空有仙鶴靈鵲凌風而舞，地面有靈玄之獸疾速奔騰，這些皆不是凡間該出現的鳥禽……那麼，牠們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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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辨認出一絲仙氣，一絲妖氣，也感受到一股濃重的魔氣，目光不禁更加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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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氣，是來自仙界，妖氣魔氣，皆是來自魔界……但他聽聞魔界早在百年前就已封閉，任何形式的通道皆被仙尊太雲東轅以一指之力摧毀，這些來自魔界的魔獸又是如何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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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他臉色微微蒼白，仰頭望天，劍眉緊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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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一切都不是自己所臆測的那樣，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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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了細密白毛的腳掌落地，卻深深陷入，同時激起了幾片輕柔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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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巒疊嶂於大地之極，潑墨畫一般帶著仙意和素雅，偶爾聽得一聲清嘯，卻是無數仙鶴盤旋，身後拖曳著潔白長羽，輕盈得如彩帶一般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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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被一層淡粉的花樹覆蓋，醉人的花香並不太濃郁，很是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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瀏覽著眼前絕景，白澤不禁憶起凡間流傳的虛幻仙境——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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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副畫面，卻是比桃花源更加虛幻靈動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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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意的瞥見樹幹四周飛舞歡笑的粉色生物，杏色睿智的瞳眸微大，能吐人言的嘴輕咦了一聲——那不是早在千萬年前就已滅絕的花靈一族麼？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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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的神獸皆飄然落地，唯有饕餮發出沉悶的碰撞聲，祂們緩慢前行，對於一切事物都感到奇異，雖然神魔之魂已降臨第三次，祂們也恭迎了三次，每次卻都能帶給祂們無盡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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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天空之中那朵凝浮於空而散發無盡仙魔氣息的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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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共有五瓣，每一瓣皆如靜水一般透明平滑，如輕羽柳絮一般輕盈飄逸，數縷雪銀和墨黑交織的細絲流淌其中，透過絲與絲的縫隙隱約可以看見那靜止於櫻花之上的一抹銀黑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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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神魔之魂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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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們踏上虛空，環繞著那靜得詭異的神魔之魂，雖然連身軀都還沒有，卻已降下媲美神獸的威壓，在祂們靠近的那一刻更是沉重得令花靈都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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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匍匐在地，彷彿子民朝拜著無上的帝皇，眼神和動作皆虔誠無比，小小身軀甚至微微顫抖著，這也令白澤越發的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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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靈一族在未覆滅之前曾以不可一世的狂傲聞名天下，甚至當時的神皇都無法使之跪下甚至朝拜，而眼前神魔之魂……何德何能？祂無法得知也無法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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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看向那縷魂魄的眼神也少了那麼一絲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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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等，恭迎神魔之魂降臨。”祂們齊齊俯首，神色煞是虔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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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魂魄微微閃動了，卻也只是瞬間，之後便再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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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察覺到了神魔之魂的微微一閃，白澤朝著身後神獸點點頭，祂們的身軀慢慢虛化，最終變成十道顏色各異卻同樣閃耀的光，溶進了神魔之魂，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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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隻花靈悄悄抬眸窺看，卻立刻被反傷了靈魂……笑話，堂堂神魔，豈是小小花靈可以用眼神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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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只能透過映照在地面的十色光芒隱約窺探上頭的模樣，想必是光怪陸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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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神魔之魂劇烈的震動著，在銀黑之上，十色光芒交雜，原本平靜的小世界也染上了光，濃重如油彩，妖異而艷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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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光怪陸離之中，那慢慢凝結的脊骨並不明顯，隨即，猶如嬰兒般蜷縮著的一具骨架出現在光芒之中，十色之中的赤紅光芒霎時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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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異彩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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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一絲絲毫光迅速靠近頂天的那株櫻花樹，伊絕塵的身形隱匿在樹林之中，氣息收斂到了極致，猶如一個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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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那是什麼，卻也不免被那龐大陣仗給驚愣了一會，無數柄長劍之上承載著身著青袍的仙人，除了為首的英俊男人以外個個面帶驚色，顯然對於眼前的奇景感到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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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到那邊緣繡著長劍的青袍，他便已猜出來者身份——倚劍宗，而那男人他更是見過無數次，是為倚劍宗宗主落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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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帶笑，墨如曜石的眼眸閃動著危險的光，氣勢更是凜冽而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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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天陣！”他一口道破那誅天陣的威名，嘴邊的笑已從譏諷變成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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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弟子聽令——”他停頓了一息，以確保眾人皆專注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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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內，破此誅天大陣，滅殺其中妖物！必不能使妖物成功出世！”他的聲音穿透了空間，震得眾人耳膜發疼，他們齊聲道了聲好，便是環繞著那頂天花樹，手指掐動連伊絕塵都陌生的法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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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一聲轟鳴，青色的光照亮了半片天空，花樹表面卻是毫髮無傷，連一點搖動都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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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亂，子華，子旒，領半數弟子全力攻擊誅天陣。”落無痕冷冷一笑，輕聲指揮，自己則拂袖變出一把太師椅，斜坐其上，靜靜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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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擊，震盪，漫天硝煙和塵霧，遮掩不住他冷冷的微笑和蛇一般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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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舞動的花靈聚集於空，那透明櫻花的周圍，它們澄澈的雙眼反映了那縷魂魄每一絲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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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十色光彩只剩下七色，而魂魄已不只凝出骨架，如玉的骨骼之上還攀附著銀紫色經脈，然而，那錯綜的經脈卻與人體略有不同……不，那根本不是人體該有的經脈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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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偏偏，有著人的形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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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澤消隱的速度，漸漸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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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最終的白光沒入已凝形的嬰孩體內，外頭，不知不覺三天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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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轟擊著花樹的倚劍宗弟子們，眼眶泛起深深的青黑，力道已大不如前。他們已經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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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無痕漸漸不耐，他收起那把太師椅，喝道：“眾弟子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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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弟子重重包圍的樹幹顯露在落無痕眼前，他手指法訣一掐，靈力頓時在周身凝成無數把長劍——形色各異，劍意卻皆是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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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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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剛剛釋放，一抹怒氣沖沖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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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雲東轅領著淮門百眾疾馳而來，腳下竟是踩著半座無極山頭，飛行千里而毫無顛簸減速，足見太雲東轅靈力之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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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在做甚？老夫早已明令，待神魔之魂出世再做定奪，你現下又是在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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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問兩次做甚，太雲東轅的怒氣一點都沒有平復，反而更加高漲，他踏空而來，繡了流雲的寬大藍袍無風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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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東轅門主，在下敬你是仙界至慧之士，卻不想也有如此糊塗的一天！”落無痕冷笑一聲，“門主看看，這凡間如此生靈塗炭，凡人屍橫遍野，遍地焦土貧瘠，這不，神魔還未出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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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太雲東轅沒有反駁，他又再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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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前極魔降臨是怎生光景，門主又是如何果斷決然，怎會在千年後的今天變得如此優柔寡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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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太雲東轅沉沉一句，瞥見落無痕臉上掛著得勝的笑意，眉頭不禁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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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今日來此，本是為了滅殺神魔，你不用再多說……”他話音一轉，“卻不是因為你那冠冕堂皇之由！若今日神魔出世，首要敵人必定是我仙界萬生！種種因果皆因汝之急躁！身為一宗之主，你的行為實為我所不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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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無痕被罵得個面上無光，冷哼了一聲，御使萬劍朝樹幹射去，入木一吋，卻是未能傷及樹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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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開！”太雲東轅冷冷斥責，手掌凝出一輪渾圓金盤，其上篆文在靈力的催動之下浮散開來，形成一道金色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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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訣。”他低聲唸道，金鏈之中一字突地放大，雖無法辨認，眾人卻都知道那是臨字的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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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字牽動著鎖鏈疾速飛旋，如金蛇一般扭動著身軀，眨眼間已距樹幹不過半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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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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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什麼碎裂了，卻並非是那看似為魚肉的樹幹，而是那刀俎一般的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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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無意似有意的笑聲，太雲東轅微一側目，卻是找不著笑聲所向，剛剛疑惑了，卻見誅天陣中央緩緩盪漾開粼粼波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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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波紋向四面八方散去，挾帶淡淡香氣，所經之處皆是春風醺然，草木瘋長，因神魔降世而死去的生靈恢復了呼吸，近乎貧瘠的土地如冰一般化解，散發著土木氣息，一切彷彿都要倒退回最初始，舉目之間無不生機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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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那笑聲再次響起，這次更加的清楚也更加虛弱了，蘊藏深深無奈，同時含有魔的妖邪和神的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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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還有那麼些微的諷刺和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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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雲東轅冷下了臉，瞪了落無痕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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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痕吶，你很好！現下再看，何來生靈塗炭之景！老夫被你蒙蔽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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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無痕望著地面上那一片歡騰之氣，臉色煞是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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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此事，落某擔了便是，門主莫要再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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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雲東轅又是冷哼一聲，不再言語，眉眼示意，淮門弟子便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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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一聲暴吼，弟子們頓時停下了動作，看向浮空的伊絕塵，眼神微有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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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兒，速速離開！這神魔之魂需死！”太雲東轅剛剛鬆了一口氣，一見到伊絕塵，心又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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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從小教誨，需慈悲為懷，而今卻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教弟子如何信服於您？”他言詞凜然，傲然身影凝立風中，自有一股浩然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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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兒！休要口出狂言！他殺了苓兒，你還要包庇他！師父從小也教導你們要明辨是非善惡，你難道忘了麼？”太雲東轅話音震天，呼吸不覺粗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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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知道師父真正目的，莫要再對弟子亂言。”伊絕塵皺了劍眉，薄唇開闔間淨是對太雲東轅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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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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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絕塵嘴角溢出一絲殷紅，手印佔去半邊臉頰，有些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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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直達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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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太雲東轅怒斥一聲，雖有愧疚卻沒有表露，怒顏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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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開！”太雲東轅再是一吼，寬袖捲起一陣狂蕩的風，伊絕塵如何能擋？當即被刮得向後數步，背脊狠狠撞上屹立的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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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並沒有疼痛，也沒有碰撞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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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絕塵雙目一黑，睜開眼卻再不是外頭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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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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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景象和仙界如出一轍，只是多了分妖異，少了分出塵，隱約還有些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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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蹣跚起身，驚覺周身靈力卻是無法御動了，詭異的法則在壓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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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那懸浮的櫻和嬰孩首先攫取了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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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嬰孩蜷縮著，小小身軀如白瓷一般的反射著花瓣的光彩，不動，一如沒有靈魂的空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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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目光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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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絕塵知道，是這嬰孩救了他，否則他必定身受重傷。他也知道，眼前這猶未睜開眼的孩子已和整個仙界為敵，或許是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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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孩身旁飛旋著的花靈一見到伊絕塵，睜大了小小眉眼，連忙托起嬰孩的身軀飛到伊絕塵眼前，竟是毫無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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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透明的花兒倏地鑽進嬰孩額際，綻開一朵血色聖花，連同花靈也一同被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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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孩到了伊絕塵手裡，竟是緩緩幻化為狐形，精緻小巧的九尾軟軟垂掛，尖端帶紅，一身潔白無瑕，那紅花顯得分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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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妖狐？是了。他聽聞，魔界至尊便是尊貴的九尾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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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神魔之魂怎會是妖靈之身？上古神獸又怎會容許如此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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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了神，懷裡妖狐似乎瑟縮著。冷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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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下外袍牢牢裹住妖狐，他才猛然意會過來——突如其來的憐憫之心，忒也奇怪了，自己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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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還是對於仙界一向為敵的妖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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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一笑，他手指不經意拂過牠的腹部，心中隱隱感到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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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識探放，竟未感受到半分靈力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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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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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突地閃過那一幕——波紋自誅天陣漫開，所經之處生機繁盛，生靈復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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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說是件極其矛盾之事，毀滅和重生，唯一差別或許僅是有意和無意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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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是善良的，是有情的。無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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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盡修為，只願天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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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外頭為了仙界存亡而奮鬥的仙卻無情得多，只是伊絕塵下意識不願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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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不知道的真正原因，卻是因為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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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得尊貴的神魔淪為凡人一般，他並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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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單純之中略帶迷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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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膛一起一伏，牠發覺自己正蜷縮在青年的懷裡，身子被精壯的手臂彎著，青年的身體溫熱，以不會遮擋徐徐微風的姿勢瞌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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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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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初出世，牠卻知道過去數日所發生的一切，誰，做了什麼事，那醜惡的眉眼，牠知道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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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了，他是那隻身阻擋攻擊的人。挺拔的身影略顯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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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救了他，代價是——修為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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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高傲的神跌落九霄，化為螻蟻。牠竟是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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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獸。”伊絕塵喚道。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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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能說什麼？話說不出口，儘管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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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絕塵瞧見妖狐額際的紅花發光，數隻花靈翩然飛出，環繞身側，有一隻停在他的肩上，使得他身上沾染了淡淡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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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獸，未有交談。或許沉默代表所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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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絕塵眼底始終殘留一絲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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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天，漸漸黯淡。一月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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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知道這代表什麼。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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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尋常的一天，無數匹練幾乎覆蓋整片蒼天，花樹依然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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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天搖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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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滿地面的花樹陡然一震，無數花瓣飛旋而上，環繞著中央那巨人一般的花樹，而枝幹早已消散成輕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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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下而上，那無數弟子攻打了無數日子的枝幹緩緩消失，淡粉花瓣凝聚空中，越發快速的旋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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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由江流凝成的長劍在天際合而為一，化為流光竄進花瓣之間，十輪銀月無聲下沉，天地恢復一片尋常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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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天陣也化為漫天星光，照映著那花瓣越發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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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們瞇了眼，漸漸看清了花瓣之中的景物——中心之處，正是由光點緩緩凝成的一人一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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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雲東轅心中已掀起了驚濤——那，是神魔之魂！？神魔之魂，是妖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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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殺意更加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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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百年以前魔界就被封印了起來，本以為此生不會再見到妖靈一族，卻不想如今以此種駭人的方式再次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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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靈，本就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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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絕塵眨了眨眼，待到視線恢復清明，他看著太雲東轅身旁那抹倩麗身影，不禁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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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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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苓在看見伊絕塵懷裡那九尾妖狐後眉目倏地沉下，暗自傳音，語氣，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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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將那妖物交給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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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世界裡，他教會妖狐行人良善，教牠明辨善惡是非，給牠講了自己百年來的經歷和故事，甚至與牠探討了人的美德和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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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唯獨沒有與牠講——外頭，無數人正等著取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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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天下蒼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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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道貌岸然，誰又是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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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一個月，通透了旁觀者清之理。真正的通透，或許只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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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會變成一個道貌岸然的仙麼？一旦將妖狐交出去，他便會淪陷，甚至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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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的最終。他無法忤逆紫苓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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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個母親，卻更甚母親。她已不單只是師姐的身份。兩人之間千絲萬縷，理，竟也是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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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他的把柄也握在紫苓手裡。他無力忤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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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的遲疑，卻是落了口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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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塵師兄分明是被妖物給迷惑了心智！不必與他多說，直接奪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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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面目冷肅的青年冷聲道，或許是為了在千人之中脫穎而出，進而有機會成為內門弟子，他率先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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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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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覺妖狐縱身一躍，伊絕塵的懷裡空空如也，小巧身影穩立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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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手掐法訣，一出手竟是狠辣殺招，流水般的光絲看似柔弱無害，其中蘊含的力量卻是連太雲東轅都挑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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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狐足尖一點，一股氣浪猛然激盪，無形幾乎化為有形，隱隱可見洶湧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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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澎湃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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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震盪出鏗鏘之聲，如刀劍碰撞，波動遠遠擴散出去，霎時間刮風不止，諸多弟子被掀飛了去，在空中翻滾了好遠，五臟六腑皆已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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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牠身後的伊絕塵卻是毫髮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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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鬆的九尾牢牢護住他的周身，不留一絲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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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狐竟在關鍵時刻也不忘護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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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彷彿淌過一流什麼，然而他無法攫取也無法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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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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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青年口吐鮮血，太雲東轅怒吼一聲，袍袖一拂，一股勁風如刃，在妖狐還無法反應的瞬間便已割裂牠的身軀，滲出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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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力恢復還不足一成的牠，沒有經驗也沒有法訣，牠並無得勝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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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剎那，牠便已是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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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塵！”紫苓再次傳音，急促而薄怒，他甚至聽出一許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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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絕塵大手緊握，緩緩闔上了眼，然後再次睜開，痛苦，然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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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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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力化為一道枷鎖，悄悄來到妖狐頭頂，太雲東轅見了嘴角一勾，妖狐卻是絲毫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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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縛靈鎖，落。”他輕聲唸道，枷鎖在落字響起時瞬間落下，牢牢捆住了妖狐的四肢和九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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縛靈鎖為淮門十大聖器之一，一旦被縛便無法催動靈力，更無法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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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狐可說是縛靈鎖所綁縛過最尊貴的妖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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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狐先是一愣，接著猛力掙脫，但況且不說縛靈鎖乃聖器，光是憑著牠現下的狀況也完全無掙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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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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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震傷的青年啐了一口，靈力一放便將妖狐給傷得口吐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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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要傷牠！”太雲東轅淡淡道，“將其押入我淮門天牢，三日後五星降斗之時問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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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降斗，是每年魔界重新封印之日，太雲東轅特意挑了這麼一個時間點，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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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主發話，我等自是遵從。”落無痕淡淡一笑，胸前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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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的話便退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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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雲東轅冷冷掃了他一眼，拂袖便回到無極山頭，眾弟子匆匆踏上後轉瞬間已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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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無痕面色依然帶笑，眼裡滿是森冷光芒和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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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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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令下，倚劍宗弟子紛紛御劍離去，徹底消失在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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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靈的指尖離開妖狐的額頂，浮空半尺，似是不願沾染那覆上厚塵的石子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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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狐四肢被沉甸甸的金屬環貫穿，連九尾也穿透了過去，無力的癱軟著。鮮血流淌了滿地，牠已無力掙扎，更是無力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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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如牠，怎能理解仙人的複雜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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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只知道，伊絕塵背叛了牠，甚至拋棄了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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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牠一直付出的真心，又算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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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或許是折磨。於是牠的思緒沉於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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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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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杆外，高大身影投下半片陰暗，遮擋了本就不甚明亮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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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多帥氣迷人的他，在牠看來竟只剩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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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並未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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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獸……小獸？”他打開了牢門，欲伸手將牠攬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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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的袍沾染了灰暗的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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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狐猛的縮了一縮，周身傳來痛楚如刺，狠狠扎進牠的心底，嚎叫已然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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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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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以為自己弄痛了牠，慌亂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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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無人，這是演給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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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沒有睜開眼，藏好了那抹厭惡，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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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叨叨絮絮的不知道說了什麼，多是一個月以來的回憶吧，還有滿滿的道歉，他似乎不懂，道歉於妖狐，已不是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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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了，廢了的修為還能回來麼？即將失去的生命能再回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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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無法，道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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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修為……”那人似乎發現了什麼，聲音裡突然掀起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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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廢了你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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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環穿透的，皆是牠賴以修煉的經脈，修為如何能不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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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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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啊裝的，不累麼？牠突然好想問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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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時辰到了。”外頭一人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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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人道，“小獸，對不起，師父心意已決，這件事我也無法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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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開了牠的鐐銬，那人再不顧牠的反抗，強硬的抱起牠走向外頭，人們早已入座，就等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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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被丟進一個木質小籠之中，懸吊於一法陣中央，那法陣還沉靜著，刻畫在玉質地面，極其龐大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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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靜！”太雲東轅低沉的聲音迴盪，廣場上聚集的眾門派弟子瞬間閉上了嘴，偌大空間連根針落地皆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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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乃五星降斗之日，然而今天不同於往年，我淮門除了再次封印霍亂天下之魔界，還要執行此妖物之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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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無痕淡淡道，他並未言明那妖物乃尊貴的神魔之魂，妖物二字，足以令天下厭棄，而神魔，卻是會令人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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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這就行刑罷。”太雲東轅下令，他高坐金質軟椅，如高高在上的帝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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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人飛身而下，一個個皆是一宗之主，身負高深修為，足夠法陣的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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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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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們捏好了訣，虛空之中，陰森的笑聲突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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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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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雲東轅心中一陣顫動，那聲音，隱隱有種熟悉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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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沒想到本尊閉門百年，你仙界倒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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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他是何人，竟自稱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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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皆疑惑的望向聲音來源，卻是無法看見任何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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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無痕，你怎麼就不說，籠中妖物，是當今最為尊貴的魂魄，神魔之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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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語一出，眾皆譁然——神魔之魂，那只存在於傳說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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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落無痕，竟將之比為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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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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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雲東轅終於聽出那嗓音，如澆上了蜜的冰刺，甜中帶毒，膩中帶幽，一字一句皆帶無盡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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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聽來柔弱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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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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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為一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所割開，一座雕刻了無數鮮花骷髏的華麗轎輦首先入眼，由四匹頭頂長著銀角如刀，雙翼燦然的巨狼拖拉著，懸浮空中如夢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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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雲東轅心下一驚——離千虛修為竟已高深至能夠跨越萬里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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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百年，這修煉的速度該多麼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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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好醜陋的面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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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的諷道，面目隱在重重簾幕之後，氤氳的妖氣如祥雲一般環繞轎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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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口出狂言！我淮門乃仙家聖地，如何能容你侮辱！”紫苓喝道，一身大紅薄紗尤其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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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何人？竟敢和本尊穿同樣顏色的衣裳？”轎輦中傳來離千虛陰冷的問話，簾幕為風拂起，隱約透出他妖孽般的精緻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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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小小妖魔還無資格過問本姑娘的名字！”紫苓冷笑，眼裡盡是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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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雲東轅的臉色卻突地大變，欲要伸手護住紫苓周身，卻比不上那修長手指穿越空間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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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便來到紫苓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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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教養的孩子，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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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紫苓已被攫著咽喉穿過空間，到了轎輦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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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苓那一身近五百年的修為，已立於仙界之上游，到了離千虛面前竟是動彈不得，心肺險些被那沉重的威壓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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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這麼醜，心地也不善良……”離千虛的聲音若有所思，“總歸一句，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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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傷我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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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絕塵全身挾帶狂暴氣息飛身到了轎輦前方，猶未換去那沾染了灰塵鮮血的長袍，剛進廣場，看見的卻是此番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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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兒，回來！”太雲東轅沉聲大喝，“他並非你惹得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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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但是看在本尊心情好，就讓妳苟存著性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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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力一吐，紫苓全身經脈盡碎，修為廢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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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破布一般被丟下，伸出簾幕的手早已縮回，一切就如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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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敢廢了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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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住了紫苓下墜的身子，伊絕塵怒吼一聲，卻是無法靠近轎輦十丈之內，一道道法訣飛射，卻連轎輦都碰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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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本尊差點都忘了今日來此的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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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千虛根本沒有理會那螻蟻一般的男孩，隱藏在簾幕後的嘴角一勾，緋紅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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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那事兒，待到本尊興致來了便會討回，今日倒是沒什麼心情管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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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雲東轅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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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神魔之魂是為妖靈，那便是我魔界子民，且……”他的語氣頓上那麼一頓，“其貴為九尾妖狐，是我魔界尊王一脈，這下本尊就想不透了，你仙界是憑何對其加諸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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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沸騰的氣氛頓時更加高漲，人人竊竊私語著，紛紛以怪異的目光看著太雲東轅和落無痕，雖半信半疑，待到看見他倆的反應卻是完全相信了離千虛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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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此孽障出世之日，屠我宗和淮門上百弟子，所犯下罪行罄竹難書！以牠一命還我仙界弟子百命，本宗主還嫌不夠，你一妖魔倒來置喙我仙界中事，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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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無痕大聲怒喝，卻換得離千虛輕飄飄的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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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本尊妖魔也罷，鬼怪也罷，本尊倒是覺得你仙界也挺適合這妖魔之名……”輕喟一般柔的語氣，他神色慵懶間竟殺意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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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牠顛覆你偌大仙界，本尊也不會覺得有所不妥，只殺百人，本尊還嫌不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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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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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無痕手腕一轉，一把銀白長劍出現在他的掌中，劍柄為龍尾，劍身覆龍鱗，劍尖從一蛟龍口中吐出，冷光四溢，清越的劍鳴響徹雲霄，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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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騰劍！”一識得那劍的弟子驚聲道，其他人也跟著驚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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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蛟騰劍四海聞名，不僅僅因它是落無痕的佩劍，傳說，蛟騰劍以世上最後一頭蛟龍之鱗為材，血為媒，於蛟所在之火山鍛造，經歷了整整八八六十四日方成，劍出之日紅光浸透了半面天，龍之吟嘯盤旋天際，三月後堪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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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內，更是封印了蛟龍之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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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敢辱我仙界，拿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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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千虛冷一挑眉，俊美面容上寫滿輕蔑和陰冷，指尖輕拂過大紅簾幕，垂落的一袂看似無意的揚起，卻是刮起如刀的冷風，輕易擋下落無痕的絕殺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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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無痕被擋下了一擊並不慌張，長劍所經之處皆掀起隱約成實質的浪濤，還有一頭蛟龍遨遊其中，伴隨著厲嘯，利爪撕劃著虛空，拍出一道道虹長匹練，直撲轎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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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劍配不得好人，如愚人持金一般，如何能發揮出其真正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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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千虛輕諷，一頭火鳳疾飛出了轎輦，和匹練撞在一起，那足以撼動天地的磅礡力量竟被小巧的火鳳給吞滅，一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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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鳳並未散去，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向落無痕飛去，落無痕只來得及舉劍格擋，硬生生被逼退了三丈，穩住步伐後一口鮮血便溢出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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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今日不想開殺戒，只想將神魔之魂帶回魔界，你仙界給是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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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沉了不少，顯是動了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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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是我仙界罪徒，怎能交予你？”太雲東轅皺眉道，眼神煞是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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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堂堂仙界之尊竟愚昧至斯，連本尊給予你最後的一點面子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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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千虛白皙的手再次跨越空間，出現在妖狐所在的牢籠之內，一把攬起牠，動作出奇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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